也不知道是身体原因还是茗妩已经习惯了这种哄睡的方式,吴嬷嬷拍了不到一刻钟,茗妩就睡沉了。不过睡了半个多时辰,吴嬷嬷便将茗妩唤了起来。
“好姑娘,别睡了,再睡夜里又走了困。”
茗妩:“……”
让睡的是你,不让睡的还是您老人家。
╮(╯╰)╭
海潮来找茗妩,茗妩刚刚洗漱完,正一脸无聊的歪在榻上看书。见是海潮来了,也没起来,撩了撩眼皮,又抬了抬下巴,很是散慢随意的叫海潮坐。
“我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了,今天已经跟爹商量过,准备初六那天启程。”海潮自己倒了杯茶,又给茗妩面前的杯子里续了点茶,“我算过了,咱们从大如州出发,行上一日的路就是黄鹤渡口。我们在那里乘船南下,顺风顺雨的情况,十来日就能到达扬州渡口。”
乘船南下,速度会快一些,他的身体也能吃的消。
“马车和马都能上船吗?”茗妩身体往前倾,很认真的问海潮,“包船还是?”
“这个不急,到黄鹤渡口看情况再定也来的急。”说完安排,见茗妩没有意见便又问起了今天上街玩的开不开心。
“还行吧。”就是街上连一家卖奶茶的店都没有,有那么一眯眯的惆怅。
“那日原想给你挑盏花灯把玩的,不想却没买成。咱们乘船路过金陵时,差不多就是上元佳节。我虽没怎么见识过,但想来那金陵定比大如州繁华,到时再补你一盏花灯。”海潮站起身走到书案前见到茗妩没画完的扇面,不由笑道,“旁的倒罢了,只是这几笔枝干犹见风骨。怎么没画完?”说完又见书案上并无颜料盘,便也猜到茗妩为何没画完了。
“喜欢就送你了。”茗妩抬头看了一眼窗户边的海潮,说的很是随意,“就当提前谢你的花灯了。”
那你可太没诚意了。
“哦,忘了跟你说了,这边事了了,我爹明天就回去了。”说是这么说,但海潮仍是直接将扇子拿在了手里,“你歇着吧,我明天再来找你说话。”
茗妩闻言点头,然后喊住欲走的海潮,“你等一下。”
趿鞋下炕,走到书案前,又是磨了一回墨,这才提笔写下一份药膳方子。
“帮我转交老东家,我今天就不过去了。”乘船南下的成本可不低,若不是海潮病了这些日子,人家怕也不会想要走水路。虽然这跟她没关系,但总要让人知道她心里是明白这个成本问题的。
海潮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有药材也有食材,更有做法和服用的方法以及服用的时节,心中便知道这是什么了。对茗妩抱了抱拳,这才拿着扇子和药膳方子离开。
海潮走后,茗妩才抱着水杯回想海潮刚刚的话。
先到金陵,后到扬州吗?
都先到金陵了,那为啥不直接将甄应壹和贾氏送回甄家祖坟呢。
或许她跟海威镖局的这单生意,就到金陵结束?
与其在金陵雇佣本地人出面,不如跟海潮商量一回,请他出面帮忙安置甄应壹和贾氏,等此间事了,海潮一行人回了大兴府,这辈子都未必再见面,事办妥了,她也不用担心露了马脚,这样安排岂不更好?
她怎么说也算有恩于海潮,恩威并济,海潮就算知道她的身份了,也应该不会向官府举报她。
最重要的是,她完全可以在与海潮等人告辞后,先带着吴嬷嬷和封氏在空间里躲上几天,然后藏了自己的行踪,自己单身一人去扬州。若姨妈在扬州也罢,若不在扬州,她便往京城去。三个女人好找,但化整为零后,再想要找到她,岂不跟大海捞针一般……
一夜无事,翌日一早送走了老东家一行人,茗妩拎着新得了剑穗的小剑练了一回剑法,然后白天就由着六子几个陪着玩了会儿投壶。
跟一群镖师和练家子玩投壶,还真挺没意思的。不过正月里没什么事,也不能总去逛那几条没啥新意的街。于是茗妩找来几根绫子,拉着一院子的人陪她玩了一回两人三足。
热热闹闹的玩了几天,就到了正月初六。
前一天就联系了房主,第二天一早房主就来收房了。众人将行李搬到马车上,然后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走的很是干脆利落。
不过海潮却没骑马,而是挤进了茗妩的马车里。
原本马车里就坐茗妩和吴嬷嬷,后来又带着个封氏,现在又挤进来个海潮,挺大的马车瞬间就拥挤了。
然后本就对骑马有些兴趣的茗妩,都不等人说什么,就去骑了海潮的马。
海潮:“……”好像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吴嬷嬷:“……”幸好今天出门给姑娘换了身男装。
封氏/镖师们:“……”我们就,就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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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了有一个多时辰,茗妩就跟五福换了地方。五福去骑马,她坐在马车外面尝试着驾马车。
骑马是在家的时候学的,但驾马车这事在现代到是没多少机会学习实践。于是茗妩便想抓紧时间好好练练,回头自己架着马车赶路,再不雇佣事超多的镖局了。
话说回来,此时的茗妩已经做好了黛玉不在扬州,她得北上京城寻人的心理准备。但让她没想到的却是,她姨妈家还真的出事了。
第四十五章
傍晚时分, 茗妩一行人就到了黄鹤镇。常年走镖的几位镖师一边领路去镇里的客栈投宿,一边去渡口探问船只情况。
渡口停了不少船,大中小客船以及不同载重的货船。他们一行, 虽然人少, 但却有马匹和车辆, 等将茗妩主仆送到扬州后, 他们自是要骑马回大兴府的。因此能选择就只有可以载马匹的中等客船了。
镖师挑了艘看起来还算新的客船,领着跟出来的六子上上下下转了一圈。不算底层, 整好是个上下两层的小巧楼船。底层能放得下他们这次带出来的好马。一层一半是甲板,一半是四五间舱房。甲板上放马车舱房, 舱房能住人。
顺着舱房一侧的楼梯就是二层,不过二层只有一间舱房。
这间舱房是建在一层那几间舱房之上的。一半是房间, 一半是个独立的甲板。六子陪着镖师过来,主要也是替他们家爷给茗妩看看住处。
二层那一间舱房布置的还算气派,正好给茗妩三人住。一层有几间舱房, 里面最大那间是其他舱房的两倍大, 那间给他们爷住。剩下的舱房他们一分,就齐活了。
又问了一回船家,知道船上的船娘做得一手好餐饭,六子和那镖师对视一眼,谈好价钱便交了定金。
茗妩白天骑马, 皮肉太过细嫩直接将大腿磨着了。晚上到了客栈赖在床上连饭都是吴嬷嬷哄着吃的。
是夜没有出房间, 早早就睡了。
而就是这一天, 傍晚从扬州起运的一艘装满了官盐的官船在离扬州渡口不过两个时辰后,就沉船了。
消息传回扬州巡盐御史府时,林如海正陪着他闺女吃宵夜呢。
清汤小馄饨。
馄饨极小,通过清薄的面皮还能看出这些馄饨不是一种馅的。
有鲜肉清笋的, 有虾籽的,有鲜虾的,还有香菇猪肉的……
吃的那叫一个全乎。
这个家里,敢叫黛玉有丁点不顺心,贾敏这个亲妈就能眼都不眨一下的将这些下人的皮给扒下来。所以但凡是黛玉想吃的,就算再麻烦厨房上下都得一脸喜气,满心荣幸的做出来。
别说吃点宵夜了,自打黛玉这大半年来喜欢上吃零嘴,嫌家里饭菜太过清淡,非要请个湘地师傅,贾敏都没觉得哪里麻烦。看着她闺女那小脸一天天的圆起来,贾敏嘴上不说,心里却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然后陪着闺女吃宵夜的贾敏和林如海也都有了些衣带渐窄的烦恼。
听说出事了,林如海将勺子里咬了一半的馄饨都送到嘴里,就起身进内室换衣袍。
贾敏自是也顾不上吃了,放下勺子拭了嘴也进了内室。
一时,林如海匆匆换好官袍,又将官帽递给了小厮,“不是大事,不必惊慌。守好门户,早些安置便是。”
贾敏眼底闪过一抹担忧,若真不是大事,又何必特特这般吩咐。当着黛玉的面,贾敏也不好问什么,只对着林如海点头,嘱咐他小心些,家里有她。
按按贾敏的手,又摸了摸黛玉的头,林如海一转身脸色就变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沉了船?盐粒子遇了水...如今派人打捞,虽是亡羊补牢,却也是无济于事了。
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结果,林如海赶往码头的时候,想的都是这件事情的波及范围以及如何奏报天听。
好在巡盐御史只负责监督盐务官员以及盐商的专卖,担负监察盐政、纠举不法。所以此事便是闹大了,此事也怪不到他头上。只是这事一出,一个处置不当整个江南官场都会受到波及。覆巢之下无完卵,他又怎能置身事外?
叹了口气,林如海又唤轿夫快着些。可等林如海到了码头时,码头也已经乌压压一片人了。
与同僚们打了招呼,林如海就挤进了扬州官员的队列上了船。
又等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差不多该到的人都到齐了,一帮人便坐上船去了事发地。
扬州知府那边已经派了不少人先一步乘船过去查看情况以及打捞人员和官盐袋了。
没错,就是装官盐的袋子。
如果真只是一场意外事件,就算官盐遇了江水化掉了,那袋子总不会也一并化掉吧。将所有的袋子找齐,哪怕只找回来九成,不管能追回多少盐,这起事件也能排除几种可能。
比如说有人打了这批官盐的主意,故意做出沉船模样,实际上却是早一步将官盐都运走了。
再比如说,沉的压根就不是装有官盐的船,而是一个空壳子。
等将装官盐的袋子找出来,记算损失后,再调查这起事时,也多少能控制一下波及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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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黛玉向来敏感聪慧,哪怕林如海隐瞒,贾敏也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但却瞒不住黛玉。
贾敏看了一眼哪怕是疑惑不解,也将自己那碗馄饨吃得干干净净的闺女,一时间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你爹不是说了吗?不妨事的。”安慰了亲闺女一回,贾敏便叫丫头进来撤掉碗筷。至于她面前还剩下半碗的馄饨,却是再吃不下了。
丫头收拾了桌子,黛玉也起身漱了口,之后跟着她老娘去暖阁说话,说着说着娘俩个就说起了巡盐御史这个官职。
想到巡盐后面还有御史两字,娘俩个突然就不忧心了。
真没事,洗洗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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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睡的香甜,茗妩睡的也不错。客栈不同住家,吵嚷是肯定的。但因为茗妩昨天累着了,一觉到天亮才被客房外的糟杂声吵醒。
早起六子就过来说船已经包下来了,又说了那船的情况,还特别狗腿的告诉茗妩,几时出发都不打紧,不如先将需要采买的一并买了再上船。
这话到是说到吴嬷嬷心坎里去了。因茗妩身边有封氏跟着,吴嬷嬷不但习惯了,她还多少有些安心。所以早饭后,吴嬷嬷就拉着六子给茗妩买了不少东西,又买了些针头线脑准备在船上做些针线。
巳时三刻,一行人上了船。茗妩先是站在甲板上望了一会儿岸边,随后便船上船下的探险去了。
下底堆了好多的草料,开船后那几匹马微微有些不适,但镖师们准备了上好草料,那几匹马就摇着尾巴欢快的吃了起来。
真是,真是吃货国人养的马~~
底层除了能放下几匹马,还有几间屋子。那里是船夫和船娘等人居住的舱房和厨房。
逛完了底层,茗妩又跑到一层甲板上转了转。马车就停在那里,茗妩还饶有兴致的爬到了马车里。
“这是做什么?”坐在马车里,茗妩将衣襟上系的帕子解下来从马车窗户垂直丢出去。
这一幕正好被走过来的海潮看见了,只见他弯腰捡起帕子,一脸闹不明白的问茗妩。
“帕子应该落在这里,但船在南行,如果没有风,那帕子应该是落在更靠后一点的地方,对不对?”司南从马车窗户探头出去指了指海潮左脚踩的那位置,“听不懂?那我换个说法说吧。”
说话间司南便从马车里走出来,然后站在海潮面前,仰头看向海潮,然后还可爱的向上跳了一下,“你看。”
想不明白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种惯性,感觉这么科学的说法就很不科学诶。
看着又在自己面前蹦了两下的茗妩,海潮隐约明白了茗妩想要表达的意思。
“…房间里有棋盘,要不要下棋?”但他弄明白了茗妩想要表达的东西,却完全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哪里。问题太过深奥了,海潮想了想对茗妩摇头,随即便邀请茗妩去他房间下棋打发时间。
茗妩想了想,也想看看海潮的船舱是什么样的,便蹦跶的跟着海潮走了。
她还不是单纯的蹦跶,而是蹦跶两下,然后再停下来看看,很明显她脑子里还在想着刚刚那个问题。
海潮也不管她,只走走停停在前边给她带路。一时到了海潮的房间,茗妩东看看,西看看,最后便拉着海潮去了二层独属于她的甲板上下棋去了。
“古来风流人物不都是在甲板上吹着江风下棋?”说完话使唤海潮去搬棋几,两人就坐在甲板上下了一回棋。
茗妩是个臭棋篓子,不过棋品不错,从来不悔棋。就是输多了,会有些小暴躁。
若是与棋观人,茗妩明显是个喜欢进攻,虽会迂回却是个没多少耐心的性子。而海潮,也喜欢进攻,但他却是个会给自己留退路的棋风。
两人你来我往的下了几盘后,多少都了解了些对方的棋路。因茗妩输的一败涂地,有些惨不忍睹,海潮便提议不下棋了,他给茗妩煮茶吃。
“‘扬子江心水,蒙山顶上茶’。”见海潮吩咐人去打江心水,茗妩便背靠在甲板栏杆上一边念了这么一句,一边伸手在脸上划过,羞海潮,“未到扬子江,也没蒙顶茶,你就糊弄人吧。”
海潮哈哈一笑,“本就是附庸风雅,何来糊弄一说?”若真说什么茶最好喝,当年的新茶,陈年普洱,其他的于海潮来说,也喝不出什么来。若说这泡茶的水,井水,山里的泉水就都是极好的。
不过这个茶,两人倒底没喝上。船娘做了酒食,上楼来问来是否用饭。于是茗妩和海潮就转移阵地进船舱吃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