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晟的背脊僵了下,下一刻,他也回抱住她。
掌心轻抚过她的发丝,动作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和安抚。
见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老板娘的脸也不禁一红,连忙从房间里退了出去,离开时不免心里啧啧感叹两声。
小夫妻果然蜜里调油的,跟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不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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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雨已经彻底停住,可泥流早把下去的路封死了,贺晟只能背着她找其他出路,山顶还有一片相对安全的区域,只找到了这家民宿旅馆开着,零散几个游客也阴差阳错地躲了进来。
通向山顶的路还在抢修,只能等路通了再下山。
虞清晚夜里一直在发高烧,吃药不管用,他只能一遍遍用毛巾浸泡冷水给她擦身体,物理降温了很久,折腾了半夜才退下来。
幸好,贺晟身上的伤势不重,他们都好好的。
他端上来的粥虞清晚勉强喝了半碗下去,高烧退下出了一身汗,又觉得身上黏黏的不舒服。
靠在他身上,虞清晚轻声说:“贺晟,我想换身衣服。”
她的行李不在身边,没有能换洗的衣物。
可她又不想去找旅馆的老板娘借衣服。
如果说她矫情那就是吧,她确实习惯不了穿陌生人穿过的衣服。ɈŞƓ
贺晟好像能听见她心里的想法,他抬了抬眉梢,低声问她:“那穿我的衣服?”
他昨晚把身上的衬衫脱下来洗了,现在晾了一夜也干了,拿给她穿长度正好。
虞清晚眼睛亮了下,“好。”
比起陌生人的衣服,她还是更习惯穿他的。
贺晟起身去把晾干的衬衫拿过来,清洗过的衣物还沾染着清冽的皂香,虞清晚的指尖不自觉收拢,心口忽然有点发暖。
见他在床边没动,她又红着脸开口:“你先出去一下。”
虽然明明早就被他看遍了,但她还是不好意思在他面前换衣服。
“你快点。”
视线落在她小巧泛红的耳尖上,贺晟轻笑一声,还是应她的话走到门外去。
听见门内发出的窸窣声响,应该是穿好了,紧接着就听见女人细弱蚊鸣的声音传来。
“我换好了。”
贺晟推门进去,就看见女人站在床边,随意束起的发丝披在肩头,衬衫的长度盖到大腿,弧度美好的曲线在薄薄的面料下若隐若现,春光半掩,纤腰仿佛一只手就能握得过来。
垂在身侧的指节蜷了蜷,他不动声色地把那抹暗色从眼底隐去。
他的视线太过直白灼热,虞清晚被他盯得脸都开始烫起来,她连忙跑回床上,拿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裹住。
贺晟把她换下的衣服拿起来准备去洗,动作忽而停住。
他挑了下眉,淡声问:“内衣呢?”
虞清晚刚才故意把内衣藏起来的,就是不好意思让他看见。
谁知道他还会主动问。
她抠紧被子,嗫嚅出声:“我一会儿自己洗就行了....”
贺晟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微微上挑的眼眸莫名多了几分轻佻的味道。
“我是你老公,给你洗件内衣有什么害羞的。”
虞清晚顿时咬紧唇,脸上的温度也因为他的前半句变得更烫。
说的...也是。
以前他又不是没给她洗过。
她红着脸把刚刚藏在被子里的内衣一把塞给他,然后飞速拉上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
看着虞清晚掩耳盗铃的样子,贺晟的唇角不自觉轻勾了勾。
趁着他去洗衣服的时候,虞清晚在房间里找到自己的背包,她翻了翻包里,摸到那枚木牌,骤然松了一口气。
还好,东西还在。
贺晟洗完衣服晾挂起来,回到房间里时,就看见虞清晚在床上把自己裹成一团。
他也上了床,靠坐在她身旁,顺势将人拢进怀里。
床不算大,跟清湖雅苑的没法比,两个人睡必须紧靠在一起。
虞清晚把那个木牌拿出来,鼓起勇气递到他面前。
“贺晟,你看看这个。”
视线扫过去,看见上面的字,男人的眸色骤然一窒。
“在哪发现的。”
她轻声回答:“山上的那座庙里,在许愿井周围挂着的,已经挂在那里很多年了。”
房间里陷入一片静谧,朦胧的光线笼罩在床头,窗外的雨水顺着屋檐流淌下来,坠入一滩摊水洼。
窗外的世界风雨交加,屋里狭窄老旧的木床上,两人依偎在一起,感受着彼此清浅的呼吸和体温。
虞清晚微微侧眸,清澈如水的杏眸望向他,深吸一口气,认真开口道:“贺晟,当年阿姨被迫将你交给其他人抚养,或许有她自己的原因,但绝不是你认为的那样。”
她不想让他一直认为,他是被抛弃的存在。
看着那行娟秀的字迹,贺晟握着木牌的指节蓦地收紧,隐隐泛着白。
思绪蓦然回到多年前。
从他小时候有记忆开始,沈知瑾就在带着他不停地搬家,她像是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他却不知道她究竟在躲什么。
直到他六岁生日的那天,沈知瑾将他交付给了一个男人,也就是他曾经的养父,周成。
周成拿着沈知瑾留下的那笔钱,逐渐开始酗酒嗜赌。
贺晟依然记得沈知瑾离开的那天,她弯下腰,摸着他的头,柔声跟他说:“阿晟,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坚强地生活。”
那时候他不理解为什么沈知瑾会突然说这样一句话。
直到他再也找不到母亲时,他才恍然大悟,沈知瑾那时是在同他道别。
有人跟他说,沈知瑾丢下他,一定是和人私奔改嫁去了。
他那时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沈知瑾的离开,让他彻底变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其他人骂他晦气,野种,扫把星,诸如此类的话,他听得多了,也就不觉得疼了。
既然沈知瑾可以不要他,那他也可以不再需要母亲的存在。
可哪怕心里这么想,回到贺家之后,贺晟依然没有放弃寻找沈知瑾的下落。
明明他现在已经过了渴求母爱的年纪,但他还是想亲口问问沈知瑾,当年为什么不要他。
但现在,似乎也不重要了。
幽深的漆眸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贺晟才哑声开口,打破房间里的安静。
“所以是因为这个,你才来了这里?”
虞清晚张了张唇,却又不知道怎么回答。
静默几秒后,她眼睫轻颤,终于开口:“我想让你高兴一点。”
至少不要再像过去那样,一个人在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话音落下,贺晟的喉结滚了下,幽深的眸底压抑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几乎快要无法克制地宣泄出来。
“什么都不需要你为我做。”
男人的嗓音微微发哑,漆黑的眼紧紧噙着她。
“我怎么对你,你只管享受就够了。听见了吗?”
他从来不需要她为他付出什么。
那年,容钦华来到临西,拼尽人力地寻找沈知瑾的下落,称要带初恋唯一的孩子回去抚养,视作亲生孩子看待,继承容家以后的所有财产。
但贺晟并不心动,也不打算离开。
虞清晚在哪里,他就会一直留在那守着她。
即便当初她偷拿走了沈知瑾留给他的东西,坐上了容家的车,他的心里依然感觉不到任何被欺骗后的愤怒或恨意。
他可以报复所有曾经欺辱过他的人,唯独狠不下心对她。
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
那时候的贺晟给不了她最好的生活,她想要更好的生活环境,不再被那些追债的人纠缠,无可厚非。他自己还深陷泥潭里无法自救,又怎么能强迫她留下来和他一起承受那样的日子。
娶她,是为了疼她。
感受到男人汹涌到难以克制的情绪,隔着衣料,虞清晚颤抖的指尖轻抚上他心口上端纹身的位置,眼底也隐隐泛着泪光。
“这里...疼不疼?”
他的身体僵了下,静默几秒,贺晟握住她的指尖,垂眸看向她:“你都知道了?”
甚至还抵不上当年亲眼目睹她离开时的痛。
那年虞清晚离开后的不久,贺晟就想过去找她。
可临西的人和事,像是沼泽里长出的藤蔓,死死拖住他的脚步。
周成开始染上毒瘾,四处借钱,最后引来大批警察上门抓捕。
那天夜里,周成偷跑回到家里找钱,刚好撞上晚归的贺晟。
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周成狞笑着说:“你楼下那个小相好的,不是为了钱把你甩了吗?没事,等我借不到钱了,我就去找她,收养她的那户人家一定有钱....”
贺晟终于忍无可忍,冲上去像猛兽一样和他厮打。
这些肮脏的人和事,可以纠缠他一辈子,唯独不能拖上虞清晚。
拿命赌一次,如果成功,他就能解决掉所有的负累。
如果能活,他就去找她。
可再等贺晟睁开眼时,贺铭已经找到了他,手里拿着一份亲子鉴定报告。
贺晟终于一点点清醒过来。
他现在没法给她最好的一切,去找她又有什么意义。
等到他拥有足够的权势和能力那天,他不会再给她机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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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不曾停歇,靠在他的怀里,虞清晚静静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心安。
她微微抬眸,视线里,男人的轮廓深邃立体,高挺的鼻梁,每一处线条都极为养眼。
明明才一夜而已,他的下巴已经冒出了短短的青色胡茬,有点扎手。
虞清晚抿抿唇,忽然出声:“贺晟,我给你刮胡子好不好。”
他垂下眼,目光里带着探寻:“你会?”
她眨了眨眼,诚实回答:“不会,但我可以学。”
贺晟最后拗不过她,去楼下问旅馆老板娘要了一套新的剃须工具,这里没有电动剃须刀,只能用最传统的泡沫和刮刀。
就在狭小得有些陈旧的卧室里,他太高了,虞清晚踮着脚给他刮会很累,于是找了把椅子让他坐下来,这样她微微弯下腰就角度正好。
只是弯下腰时,胸口的春光微微乍现,伴随着那抹浅淡的幽香钻进鼻翼。
贺晟的喉结轻滚了下,忽然开口。
“累不累,累就坐下来。”
虞清晚以为贺晟的意思是要再去拿一把椅子,可没想到下一刻,后腰被揽住,他稍一用力,她就骤然失去平衡,跌坐在了他腿上。
不是侧坐的姿势,而是直接跨坐在他身上,她的两条细腿就顺势盘在了他劲瘦的腰上,危险又暧昧的姿势。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下意识感知到了危险的信号。
贺晟神色自若道:“就这样坐。”
热意一下从脖子窜到耳根,虞清晚咬紧红唇,大脑都开始有些宕机。
这个姿势...要怎么给他刮啊。
虞清晚怀疑他就是故意的。
偏偏他的大掌还扣在她的后腰上,不容她逃离。
被逼无奈,她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一点,集中注意力在手里的动作上。
这是虞清晚第一次做这种事,细白的指尖握紧刮刀,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手抖把他划伤。ĴŜƓ
男人的下颌线立体分明,淡青色的胡茬布在上面,反而多了几分硬朗的感觉。
见虞清晚紧张的模样,他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这么紧张?”
她懊恼道:“我怕刮伤你。”
贺晟笑了:“我哪有你那么娇气,身上碰一下就红。”
他讲话时,虞清晚就更紧张,下意识用空着的那只手抵住他的唇,语气也微微急了:“你别说话。”
指尖柔嫩的触感忽然抵在唇上,贺晟微垂下睫,便看见另一副光景。
女人的细眉轻蹙着,一双美眸在柔和的灯色下清澈动人,淡粉的唇瓣轻抿着,精致温婉的眉眼里总透着几分病弱的温软。
像精雕玉琢出来的白瓷,必须被人捧在手心里,身上还松松垮垮地穿着他的衬衫。
没错,他的。
贺晟的眼眸晦暗下去,一瞬不瞬地盯着她。ͿSĞ
虞清晚没注意到他逐渐暗下去的视线,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下的动作。
她常年握画笔,手自然是稳的,顺着他立体分明的轮廓轻刮下来,倒也没出现什么失误。
给他用毛巾细细擦干净脸,虞清晚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有些不同寻常的烫。
她拧起眉,又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比较了一下自己的。
“贺晟,你好像发烧了。”
贺晟没在意,嗓音漫不经心的,低得像是在和她咬耳朵。
“是吗?”
房间里的光线昏暗朦胧,影影绰绰地倒映在地板上,窗外雨声淅沥,男人的呼吸略微沉重下来,近在咫尺的距离,热意和侵略感席卷而来,让虞清晚的心跳也忽而开始加速。
蓦地感受到具有威胁性的触感清晰地抵在那里,她瞬间僵硬到一动不敢动,下意识屏紧了呼吸,连目光都忘记移开。
视野里,头顶的吊灯光线盈盈晃晃,刚给他擦过脸,水珠顺着男人黑长的眼睫向下滴落,流淌过高挺的鼻梁,落在弧度精致的薄唇上。
一汪水潭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鼻尖相抵,气息交融,撩拨着她的意志。
“听说温度高的时候做起来更舒服。”
低沉的嗓音在面前响起,与她加速的心跳声悄然融合,像是在邀请她。
“老婆,想不想试试?”
作者有话说:
贺狗今天又开始发sao了
*白天一直在忙,久等大家,鞠躬道歉,今天也发红包弥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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