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症——木羽愿【完结】
时间:2023-02-09 13:46:19

  虞清晚第一次见到沈知瑾,是在临西。
  也是在这样一个冬天的下午,她帮贺晟简单打扫了下家务,从他家里出来时,就看见匆忙的,还未来得及逃离的沈知瑾。
  沈知瑾有一双和贺晟七分相似的桃花眼,母子二人的容貌都极出众,所以很好辨认。
  她生得很美,人却很憔悴消瘦,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反而愈发温柔动人。
  沈知瑾带她去了附近一家餐厅里,两人面对面坐下后,沈知瑾率先出声。
  “你和阿晟是....”
  虞清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好沉默。
  沈知瑾也没有再试图追问出答案,只笑了笑:“也好,有人陪着他。我也能放心些。”
  虞清晚看着女人黯然的神情,还是忍不住质问出声:“为什么,你当初要丢下他....”
  因为她的离开,一直以来都是贺晟解不开的心结。
  既然沈知瑾会偷偷来看他,就说明她是在意贺晟的,既然如此,她当初又为什么要抛下他。
  沈知瑾望着她的目光依旧平和,却又藏着浓得化不开的哀伤。
  “孩子,世界上有很多事,都不是自己可以做主选择的。”
  虞清晚怔了怔,还没理解她话里的意思,就见沈知瑾仿佛透过窗外看见了什么,神色立刻变得慌乱,匆忙起身就要离开。
  她顺着沈知瑾的目光往外看,就看见路边停着一辆车,几个黑衣男人从车上下来,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男人,带着银框眼镜,看起来斯文有礼。
  后来,虞清晚才知道,那个男人叫林森,是容钦华的私人秘书,也是容钦华派来抓捕沈知瑾的人。
  临走前,沈知瑾目光郑重地看着她,像是在托付什么重要的事。
  “孩子,如果外面那些人去找贺晟,你一定不要让贺晟跟容钦华走,千万不要.....你们要逃得越远越好,不要让他们抓到阿晟.....”
  “也不要告诉贺晟我来过这里,拜托了。”
  和沈知瑾的见面匆忙而短暂,虞清晚只能愣怔地看着她慌忙逃离,躲避容钦华的搜寻和追捕。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沈知瑾,也是最后一次。
  容家想要寻找沈知瑾的孩子,对外说会让这个孩子继承容家的财产,可真正的目的,却是想利用孩子来威胁沈知瑾就范。
  这些年沈知瑾不停地逃亡,居无定所,甚至不惜抛下贺晟,也都是为了不让容钦华发现他。
  如果贺晟被容家收养,就会被当作人质困在容家,直到容钦华抓到沈知瑾。
  他已经为她做了太多太多,已经吃过那么多苦。
  而她本就生着病,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说不准到了容家没多久,她就会悄无声息地死去。
  而贺晟的一辈子,应该要比她的长上很多很多,也该更精彩。
  既然如此,这一次,就让她来保护他吧。
  贺晟,对不起。
  -
  良久,四下无言,两人都安静着,面前的咖啡也早已经冷却下来。
  贺明绯忍不住微微动容,看着虞清晚的目光里染上心疼,声线也不自觉泛起哽咽。
  “清晚,这些话,你为什么不告诉贺晟呢?”
  何必要让他误会她这么多年,时至今日依然耿耿于怀。
  虞清晚垂下眼睫,唇角挽起一抹苦涩的弧度,轻喃道:“就算告诉了他,又能改变什么呢。”
  这几年所有的苦,她都已经一个人承受过。
  如果现在让贺晟知道,是她代替他承受了这些,他会疯的,一定会的。
  容钦华已经离开人世,他连为她和沈知瑾报仇都不能,知道这些后,他只会更自责,更痛苦,将自己重新拉回悔恨的深渊里,无法自拔。
  就算被他这样一直误会下去,一直恨她,虞清晚也绝不会开口告诉他过去离开的真相。
  他已经够苦了,不该承担这些本不是他犯下的错误。
  如果这个秘密能被永远掩埋,她只希望他一辈子都不要知道。
  -
  和贺明绯分开之后,外面的天色已经悄无声息黑了下来。
  街道上车水马龙,路人们行色匆匆,冷风呼啸着吹过,卷起路边枯败的落叶。
  虞清晚站在街旁,目光微微失神地看着面前行驶而过的车流,心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沉重得喘不上气。
  不知道贺晟现在在哪里。
  他回来了吗?还是在燕城。
  如果林森信守诺言,那贺晟现在应该还不知道当年她代替他去容家的事。
  只要他不知道就好。
  大概是太过担心他,又或者是最近忙着画展的原因,从昨夜开始,虞清晚又开始有了头晕的征兆,身体也比前段日子更疲惫。
  等缓过了那阵头晕目眩后,虞清晚包里的手机忽而开始震动。
  她回过神,拿出手机低头看。
  是岑锐的电话。
  她忙接起来,就听见岑锐在电话那头说:“太太,我刚刚已经把贺总送回家了,只是贺总现在人醉得厉害.....”
  闻言,虞清晚瞬间清醒过来,连忙道:“我马上回来。”
  回到清湖雅苑时,别墅里的佣人都被赶走了,客厅里的灯被人关了,只有窗外的月光隐约照进来,花瓶里的海棠花静静盛放着,安静得令人心慌。
  沙发上的那道人影深陷在阴影中,明明看不清神情,周身却散发着颓然死寂的气息,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人,死气沉沉。
  虞清晚的呼吸微微发着抖,朝他走过去。
  “贺晟.....”
  听见熟悉的声音,贺晟终于睁开眼,他黑长的眼睫翕动着,眸里遍布着深深的血丝,压抑着的情绪深深藏匿在漆黑如墨的眼底,眼尾也逼得微微泛红。
  他的衬衫散乱着,最上面的几颗扣子被解开,露出冷白凌厉的锁骨。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掌上布着一道新伤,像是被人用什么东西砸伤的,鲜血已经结了痂,他甚至都没处理伤口。
  这一刻,让她好像恍惚间回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也是如此刻这般的神情。
  像只受了伤的野兽,只能在暗处独自舔舐伤口。
  虞清晚呼吸一停,下一刻,就被他扯进怀里。
  贺晟从背后拥住她,下巴抵在她的颈窝上,柔软的额发耷拉下来,沉重的呼吸喷薄在她的颈侧,带着浓重的酒气,混合着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
  他不说话,虞清晚也没有开口,而是就这么由着他静静抱着,心口隐隐作痛。
  客厅安静而空旷,银白的月光从窗外照映进来,笼罩在两道交叠的身影上,在地板上拉扯出一道很长的影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贺晟终于开口。
  “是我错怪她了。”
  虞清晚喉间开始发涩,只听见男人的嗓音哑得像含了沙。
  “她的死,都是因为我。”
  如果沈知瑾当初没有生下他,她就可以一个人逃得越远越好,逃到国外去,世界这么大,总有容钦华找不到的地方。
  可她没有走,因为他还在这里。
  如果她当初没有执意生下和贺铭的孩子,没有生下他,也不会在逃亡的路上葬身山谷,尸骨无存。
  贺铭辜负了她,而他错怪了她,恨了她那么多年。
  沈知瑾的死,他们都是罪人。
  尤其是他。
  又或者说,他的出生,就是一个罪过。
  感受到男人声线里压抑着的自责和痛苦,虞清晚的心脏也揪痛着发疼,几乎快要无法呼吸,眼泪也不自觉往下掉,一发不可收拾。
  怎么会是他的错呢。
  明明受苦的是他才对。
  他即便是沉默着,她却仿佛也能听见他沉重呼吸里的伤。
  虞清晚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握住他的掌心,试图将身上的温度传递一些过去,温暖他冰凉的手,一遍遍地颤声重复:“不怪你,贺晟,不是你的错.....”
  女人的嗓音轻柔,竭尽所能地安抚着他。
  也只有她会对他说,不是他的错。
  贺晟从背后紧紧环抱着她,压抑了一天一夜的情绪只能借此方式平复着,呼吸也克制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他已经跟贺铭断绝了父子关系。
  从现在开始,他也再没有父母了。
  他只有她。
  身后环抱着她的手臂一寸寸收紧,贺晟的力道大到像是要把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又像是深海中溺水的人抓紧了最后一根浮木。
  他身上的所有温度都来自于她。
  也只有她,能将他从自责和愧疚的深渊里拖出来。
  他哑着声线,低声开口:“别丢下我,好不好。”
  虞清晚感觉到颈侧落下一片冰凉,听见他略带乞求的语气,心脏在这一刻狠狠收紧,却又看不到身后的人的表情。
  “我只有你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卑微求爱可怜贺老板。
  之前总能看到有评论说为什么不长嘴,不说,现实生活里也有很多情况,因为你太了解对方,知道如果说出真相只会让他更痛苦,出于保护的目的才不说,宁可自己一个人全部承担,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理解这种。不是不想说,是真的不能说。
  (之前评论里好像有个宝全猜中了我的伏笔和剧情,让我一度怀疑我的纲是不是被泄露了...太会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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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晚晚乖,再喝一口。◎
  这一夜,月色柔和,墙角的壁灯安静亮着,宛如织成了一条绵长的星河。
  看着男人熟睡的侧颜,虞清晚不禁伸出手,指尖轻轻描摹过他的五官,想要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她忽然想起几年前,离开临西的前一天晚上。
  她一直盯着沈知瑾留给贺晟的玉坠,心里藏着代替他去容家的念头,整晚都心不在焉。
  贺晟见她一直盯着那个坠子,以为她是喜欢。
  还没等她想好借口问他要,他就已经主动给了她。
  那晚他熟睡时,虞清晚也是像此刻这样,贪婪地望着他的五官,想要将他的眉眼一点点刻在心底,画在纸上。
  这样不管分开多久,她都不会忘记他的模样。
  第二天,虞清晚便拿着那枚坠子,主动找到了林森,坐上了去往容家的车。
  现在贺晟知道了沈知瑾当年离开的真相,已经如此。
  如果让他知道,她是代替他被容钦华囚禁在容家几年的时间,他会不会也像今晚这样,痛苦自责到不能自抑。
  怎么能舍得抛下他一个人呢。
  她闭上眼,将眼底的湿意强忍回去,更深地向他的怀里埋去。
  -
  次日清晨,贺晟从头痛欲裂中醒来时,身边又是空无一人。
  他的眸色一窒,起身快步下楼时,就听见楼下厨房里传来窸窣声响。
  走过去,便看见那道纤瘦的身影背对着他站在那里,系着围裙不知道在做什么。
  没走。
  贺晟迈步走过去,从背后揽住她纤细的腰身,鼻尖里充盈着女人身上浅淡的药香,心口那阵慌乱终于渐渐平复下来。
  虞清晚的动作顿了下,任由他从背后抱着,柔声问:“头还痛不痛?”
  他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嗓音还有些哑着:“有点。”
  她又说:“我给你煮了醒酒汤,很快就好了。”
  “下次让佣人来。”
  虞清晚用勺子搅动着锅里的东西,轻声回他:“那不一样。我是你的妻子。”
  话落,男人抱着她的手臂僵了下,随即环得更紧。
  他的声音低了几分:“那也得我伺候你。”
  闻言,她的唇角忍不住翘起一点弧度,故意说:“那你拿簪子,帮我把头发挽一下。”
  贺晟顺从地把她随手放在一旁的桃木簪子拿起来,学着给她挽发。
  以前他用皮筋给她扎过,但没试过簪子。
  男人粗砺的指腹不经意地摩挲过她的颈后,他动作小心翼翼地研究着,生怕弄疼了她,仿佛是在对待什么珍宝。
  感觉到他的小心,虞清晚忍不住心念微动。
  锅里的汤咕噜咕噜沸腾着,热意盘旋升腾,给厨房里染上几分烟火气,温馨而静谧。
  好在贺晟的学习能力还算不错,很快就领悟到了要领。
  看着她的发丝都被尽数挽了上去,露出一截纤细的雪颈,他才松了松眉心。
  “好了。”
  虞清晚刚想开口,就在这时,一阵突然的异样感袭来。
  她瞬间闭上眼,强忍住了那阵晕眩感,尽量维持声线听不出异样。
  “我去上楼看看,帮我看着火啊。”
  “嗯。”
  叮嘱了他一句,她便快步上了楼,走到楼上的卫生间里,紧紧关上门,然后快步冲到洗手池前。
  镜子前,虞清晚的唇色已经有些惨白,抬手捂住鼻子,温热的鲜血却一滴滴顺着指缝流淌下来,不受控制。
  啪嗒,啪嗒。JŜԍ
  清脆的声响回荡在浴室里,瓷白的洗手池中绽开一朵朵鲜艳的血花。
  虞清晚扶着洗手台的手臂微微颤抖着,看着满池触目惊心的鲜红,心脏止不住地收缩,刚刚男人给她挽好的发丝也凌乱地散落几缕下来。
  幸好,血只流了一点便停住了。
  她慌忙打开水龙头。
  涓涓水流流出,渐渐冲散了里面的血色,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ĴŜG
  过了好一会儿,虞清晚才从楼上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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