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谁在调着灯光, 原先胡乱交错的杂光变成一束白光打在台上。
听着前奏,他拍拍麦清着嗓音,朝于雾挑眉笑了笑。
一时间, 于雾被他撩的脸红心跳。
有眼尖的人发现这一幕, 连忙伸出手挡在于雾眼前, 玩笑道:“太特么骚了啊惟哥!”
沈惟江嗓音本就清冷慵懒, 此时他从金属杆上取下麦, 身体向后倚着靠背, 半睁着眼,撩人于无形。
“You\'re just too good to be true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You\'d be like heaven to touch
I wanna hold you so much
……”
他从容不迫的坐在灯光下,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目光精准地落在人群中某个点。
可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刻的他看起来有多么深情,好像先前滥情的传闻与所见都仿佛是一场梦。
“Oh pretty baby now that I found you stay
And let me love you oh baby Let me love you
……”
随着激昂的音乐慢下来,他随手点了切歌将拿下来的麦又架在金属杆上。
男人嗓音不似原唱那般有劲儿, 到某些高潮部分听起来尤为沉稳低哑,像是在透过歌词说着什么。
在座的人不少都是学霸, 有的听着音乐就算不看翻译也能知道这首歌大概意思, 更别说这首歌传播性极强。
他们疯狂鼓着掌, 有的为了起哄甚至吹了起了流氓哨。
人群中一角,不少女生看着这一幕眼底里纷纷透出羡慕的目光。
南安三中谁不知道沈惟江爱玩啊,当她们知道沈惟江又谈恋爱的时候,起初是羡慕随后又不屑而夹带着可怜那女生。因为和沈惟江谈恋爱的特有规定,就是分手,分手后女生依旧被迷的神魂颠倒,有的依旧当着追求者,有的害羞就继续暗恋着。
可他这场恋爱,和以往谈的都不一样。
不仅大势高调的宣誓主权,还极其维护这位新同学名声,听不得其他人说一点好。
“我现在信了浪子回头这四个字。”
“信的晚了吧?我早在赵康平那件事就信了。”
“啧,今晚想魂穿于雾。”
“艹我TM也想。”
“……”
于雾被男人一把从座位上拉起来,紧紧护在身后朝门外走去。
期间,仍旧有不少人调侃。
“沈哥唱歌真特么深情。”
更有的还说:“哥,后面那夜晚呢?咋不唱了?”
沈惟江揽着于雾,背对着朝他们挥了挥手,吊儿郎当道:“剩下的夜晚自己琢磨。”
在场的大多都是些血气方刚的男孩子,此时听着这句话,就算他原先本意不是这样,他们也会控制不住地想歪。
无视身后的吵闹声,两人牵着手头也不回。
不知是考完试心情变好了,还是今天街上看着确实比以往热闹。大大小小男女老少穿插在南安的大街小巷,以往沉闷的街道也变得有了生机活力。
两人影子在对方脚下,每走一步都会踩在影子上。
于雾走着走着发现月光下的这一幕,不由自主地玩了起来。
她随意问道:“明天干嘛呢?”
沈惟江扶着身旁乱蹦乱跳的女孩。
一时间像是回到了在梁州那天,女孩穿着飘逸的舞蹈纱裙,头顶上打着灯光照的女孩身姿曼妙、长发飘飘,每一个起跳动作都非常干脆有力。她自身长相气质本身就带着清冷的仙气,而跳起舞来,结合着音乐与背后故事,女孩整个人仿佛都沉浸在故事中。
那之前,在家里不是没听葛艺采说过于雾跳舞很好,从小就很有天资。那时的他还极为不屑,又或者说,觉得葛艺采太过于夸大其词。
可那天看过女孩跳舞之后,他才明白……
葛艺采并没有夸大,反而还说保守了。
他揽着女孩腰肢像抱小孩似的将她从台阶上抱下来,笑说:“跟你呆在一起。”
于雾努努嘴,转动着眼睛,“可是我还没答应去找你。”
感受着微弱的晚风袭来,沈惟江紧贴着她,嬉笑道:“没事,不论你去哪,我都跟你着。”
“你好讨厌呀。”于雾被他逗得咯咯直笑,连忙捂住自己腰窝。
一路上,两人嘴巴就没闲过,一直说一些无痛无痒的话。
路过商贸城时,她停下了脚步,“你别送我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不送你送谁?”沈惟江:“嗯?”
于雾担忧道:“可是不顺路啊,万一你回去被叔叔阿姨看到怎么办。”
“没事,我不进去,就远远的看着你。”
“怎么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
“我不可怜吗?”
于雾悄悄瞄了眼他,趁他不注意快速挣扎开他紧握着手,迈着欢快的步伐朝前面跑去。边跑边说:“一点也不可怜!”
这一路前半截种的是梧桐树,沿着老城区慢慢往后,就变成了散发着清香的果树。
因为要把这连莉说的时间,所以两人步伐不算慢,又碍于这一片两家熟人较多,最后又改成了打车。
快到家门口的小区时,安静一晚上的手机像是定了闹钟般在这一刻疯狂振动起来。
于雾不用看就知道是连莉在催着她回家,一般这个时间点给她发消息的人不多,排除几番嫌疑便只剩连莉一人。
收起手机从车上下来,她回过身,准备说的话到嘴边却改了话头,“你怎么下来了?”
“傻不傻。”沈惟江逗笑说:“哪能真不下来?”
于雾眨了下眼睛,垂眸看着时间,“那我回去了,你到家跟我说。”
“好。”
“拜拜。”
“再不走就抓你回去了。”
经过今晚发生的事情,于雾真怕他真的会把自己抓回去。也顾不上为即将短暂的分别感到不舍,连忙拔腿就往家里的方向跑。
小区里面她们这一届考生也有不少,不论这场考试结果如何,今晚心情都是很畅快。
这种感觉,像是乌龟壳上粘着的藤壶,看似没什么,其实早已嵌入肉里面,日日夜夜折磨着你。终于有天,日日夜夜折磨你的东西一下子全完了,身体上下无一不是舒服的。
快到家门口时,手里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于雾望了眼前方亮着通明灯光的客厅,随手将电话挂断不由得又加快了些脚步。
可没走几步,电话却再次响了起来。
于雾思虑一秒,还是接了起来:“我到门口了。”
连莉似乎强压着一口气,“你先进来,快点。”
电话挂断后她走到院子里,一眼便看见于永言的车停在那里。不知为何,心跳在这一刻突然加速,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妈,你找我有事吗?”
回应她的并不是连莉,而是满脸怒火的于永言。
“没事不能找你了是吧?给我滚过来!”
望着家里一片狼藉,于雾目光落在自己房间,发现原先紧闭的房门此时半敞着,而卧室里很是凌乱。
那一刻,她脑海轰的一秒,全是空白。
“爸。”她唇角轻颤,说:“你搜我房间了?”
于永言将放在一旁的盒子重重扔在地上,紧接着,一双水晶高跟鞋从盒子里面翻滚起来。他大声道:“我搜你房间怎么了?就是因为我搜你房间,才知道我于永言的女儿竟然做出这么不知廉耻的事情!”
于永言似乎真气到头上了,没给于雾反应时间,又扯着嗓子大声吼道:“你还记得你是未成年吗!?还记得你是个高中生吗?你是个学生,不是外面胡乱来的人,你见过哪个高中生跟你一样不好好学习谈恋爱?你分得清现在对你来说什么最重要吗?”
“考大学啊于雾!在你这个年纪来说,考大学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你知道吗!?考个好大学,随你大学四年怎么谈恋爱都行,可你…你偏偏在这个时间段……”
随着于永言声音越来越高,于雾站在墙边的身体轻微颤了颤,裸露在外的肌肤散着凉气。
房间嘈杂的声音很多,密密麻麻说不清,好像一时间全部都涌在耳边,刺得她太阳穴生疼。
“我已经18了,那双鞋是朋友送我的生日礼物。”她声音清淡,但又极为冷漠,“您口口声声说着我学习重要考个好大学重要。可这些真的重要吗?重要的话您怎么可能会在我高三的时候把我带回南安,两个地方人教版不同,学的知识也不同,更别说每个学校的学习方法与进度。这些您考虑过吗?”
这段话不似平常和于永言说话带有恐惧和烦躁,反而更多的是像是在说一件很平淡的笑话。
说着,眼里的泪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她仰头擦干眼泪,笑道:“我能不能考上一个好大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在公司里抬得起头。”
她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一旁站在厨房那边的连莉突然说道:“别说了小乌!不准和爸爸这么说话!”
于永言“哼笑”声,愤愤站起来,“让她说,怎么考完试就能耐了是吧?我告诉你于雾!没有我的允许你这个暑假不可能出得了这个门。”
“你以为你在花一样的年纪谈个恋爱就遇到了真爱?那都是骗傻子的,沈家那小子平日里多会玩,拿着他爸的钱跟个公子哥一样四处泡妞,他谈过的女朋友比你跳烂的舞鞋都多。他这样一个花心浪荡的人,你真以为他是真心待你?更别说他这个人的性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父母吵架,不给父母一点面子,你敢保证明天你们吵架他不会这么对你?”
“不会。”
眼眶里的眼泪控制不住般地一直流,身体也因本能反应一直颤抖。她张了张干裂地喉咙,说:“他不会。”
“要不是隔壁邻居大婶跟我说我还被你一直蒙在鼓里。”于永言重重“哼”一声,又坐下去说:“恋爱谈谈就行了,你跟沈家那小子不合适,找个时间分开,这件事我就当不知道。”
于雾不知道他说的大婶是谁,她也不想知道他从哪里听到这件事。
可是,从小这么大,她真的非常非常讨厌于永言和她说话方式,真的很讨厌!
她眼睛周围一圈都泛着绯红。尽管留着泪,可说话的嗓音却是异常肯定:
“我不要。”
她这三个字,无疑将于永言心中怒火完全点燃。
怒火燃上心头,于永言随手从桌子上拿起烟灰缸,想也不想就朝这边砸去。
连莉阻止都来铱誮不及,只能大声吼着,“老于!你干嘛呢!?”
于雾眼睁睁地看着烟灰缸朝她这边飞来。
这一幕,是她考前最想看到的一幕。
内心里掺杂着恐惧与期待,她唇角弯起,手指紧握着,闭眼等待。
没有预想到的痛感与声音,反而她身前被另一声影挡着。
随着玻璃材质的烟灰缸掉在地板上,接着头顶上方又传来一声闷哼。
第54章 夏日回应
于雾连忙张开双眼, 只见于清紧咬着唇,面色极其痛苦的站在她身前。
他将她护的很好,哪怕碎掉的玻璃也没有一点崩到她身上。
看到于清那一刻, 于雾嘴巴控制不住的扁了起来,埋头栽进于清怀里,哭咽着说:“哥…你疼不疼?”
她哭的很大声, 脸深深埋在哥哥怀里,刚刚心里的一些委屈与恐慌全在这时候发泄出来。
依稀记得很小时候也发生过这样的场景, 那时她还小, 刚上小学一年级,放学回家想拿柜子上放着的玩具,她勾不到, 家里又没有人。想了半天她搬了只凳子踩在上面拿下来。
可她不知道, 柜子上面不仅放着她的玩具, 还放着于永言珍藏的茶叶。
拿玩具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放在角落里的茶叶, 茶叶顺着墙角滚了下来, 还正好碰到了放在桌上装满水的杯子。那一刻, 杯子碎了,就连装茶叶的铁盒也被摔烂,里面茶叶几乎无一幸免。
当时她很害怕, 只能忍着玻璃碎渣扎进脚心的痛感,哭着将这一切收拾干净。
可于永言回来还是发现了,那天他正好生意没谈成, 心情很差,回家又刚好看到这一幕, 心中怒火控制不住地蹭蹭上升。他随手拿着扫床刷就朝她轮去, 而小小的于雾, 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本以为处罚完了,可于永言还是觉得很生气,酒精上头又开始打了起来,于清回来家看到这一幕连忙上前拉人,可他那时毕竟也是个刚上六年级的孩子,只能用身体护着年幼的妹妹少受点痛。
晚上兄妹两个挤在一个房间,于雾趴着台灯看到哥哥背后一道又一道的伤痕,触目惊心。
她捂着嘴巴不敢让自己哭出来,只能挥动着小手给哥哥扇扇风,“哥,这样还疼吗?”
年幼的于清强撑着笑,从抽屉里拿出一件先前准备好的玩具,递给妹妹,“不疼了,就是看着吓人。”
时隔十几年,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在他们兄妹二人身上。
于雾窝在于清怀里哭的厉害,任由连莉过来拉也拉不出来。
另一边,于永言丝毫不觉得自己刚刚那一举动不对,还在大声喊着:“让她哭!自己没出息不学好,怎么好意思哭出来的。”
“爸。”于清声音不似往常平静,反而很沉,“来南安之前我都跟您说的很清楚了,小乌还小,您小时候那样对我就算了,就不能对她好一点吗?”
“还要怎么好?从小到大你们两个能过这么好的生活不全是我对你们的好?怎么你们兄妹两个永远都不知足?”于永言又说道:“她现在都成这样了,我要一直捧着她哄着她,那她还不得上天啊。”
于清没在搭理他,护着于雾绕开那堆玻璃碎片送她回房间里。
“先睡吧,哥明天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