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意披着一袭玄黑的外袍,长发垂散,眼睑处微微发红。
脖子上还有几道抓痕,在那白皙的皮肤上异常明显。
那人狭长冷冽的凤眸一扫,江开立刻从怔愣中回神,跪地道,“微臣拜见陛下。”
他双手将物件呈上:“微臣奉命潜入兰大人的府邸,寻到了此物。”
泉安连忙接过来,恭恭敬敬奉上御案。
尚方宝剑和,一封密函。
褚妄随意一扫,眸光微寒,“丹书铁契何在?”
“微臣无能。”
江开以头触地,沉声道,“金鳞卫不止兰家上下,就连那和尚的居所也搜了个遍,均未发现丹书铁契的下落,倒是……倒是兰家在惠安的祖家,还未搜查过。”
“去查。”
“是。”
江开等了会儿,也没等到陛下对他办事不利的发落,偷偷瞟了上首帝王,暗暗松了口气。心想建陵王这位美人,倒是颇有几分本事,素来严厉冷酷的新帝,也有这般和颜悦色的时候。
他小心翼翼地起身,目光投向御案,“这封密函,微臣未敢贸然打开,如何处理,还请陛下明示。”
密函里面记载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江开心口惴惴,理智告诉他,兰大人高风亮节,这,不会是什么于国本不利的东西。
但,江开知道,陛下有意对兰家动手,如果这封信在陛下的眼里,是那通敌叛国的信件。
那么,这封密函,就会给兰家招来灭顶之灾。
数百条人命啊,到时又是血流漂橹……那位时时刻刻以家族为先的兰二公子,若是泉下有知,只怕死都不能瞑目了……
陛下打开密函,却是什么也没说。
只道,“下去吧。”
江开有些莫名,却依言退了下去。
……
被人从锦被里刨出来,取下银球,半搂在怀里喂着水,卿柔枝也毫无反应,
她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一点点吞咽着那温热的茶水,手指也湿得像是从水里捞出,
“呵。”
一声轻笑,有什么冰凉的薄薄的,似是纸张一类的东西,被他用手指夹着,在她脸上若有似无地轻划。
他笑着问道,“这是江开从兰绝房中寻到的,猜猜看是什么?”
“你混账。”听到兰绝二字,卿柔枝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咬牙切齿地骂道,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看来还没吃够教训。”
她立刻闭紧了嘴巴。
“兰爱卿不愧是朕股肱之臣,人都死了,还能为朕分忧。”
说着他搂着她,慢条斯理打开密函,嘴唇在她耳边低低吐出几个人名,有几个还是她熟悉的,朝廷官员的名字。
她不免一怔,“你又发什么疯……”
他淡淡道,“先帝年间那场贪墨军饷的大案想必你也知道。最后也不了了之。这封密函上,便是当年涉案人员的名单。”
“朕之前也派金鳞卫查过,查出来的人,倒是与这名单上的大差不差。此案牵涉甚广,正想该如何给那些老家伙定罪……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有此密函为凭证,再加上兰大人的慷慨殉职。”
他意味深长道,“想必这一次,朕必能将那些国之蠹虫,一网打尽。”
卿柔枝准确地抓住了重点。
他竟要把兰绝之死,栽赃嫁祸到,那些贪赃枉法的臣子身上……
就连死人,都能被他拿来利用,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怎么,不高兴?”
“……”
他掌心往下滑,威胁意味十足,卿柔枝立刻反应过来,嘴角艰难地扬起一个弧度。
“陛下做的是为国为民的好事,臣妾怎么会不高兴?陛下英明,臣妾甚是敬仰。”
他顺杆子往上爬,“有多敬仰?”
她不语。
“朕突然觉得,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褚妄忽然淡笑,“若这封密函,是那通敌叛国的文书。母后以为如何?”
不仅是将兰家连根拔起的大好罪证,而兰绝也将背负通敌叛国的污名,永世不得翻身。
“万万不可。”
卿柔枝握住他的手腕,像是被抽去了浑身的骨头,整个人娇弱无力,往他怀里靠去。
她咬牙切齿,“求陛下开恩。”
他满意地搂住她,笑声颇为愉悦,掌心有一搭没一搭,在她滑腻的后背抚弄。
卿柔枝猛地反应过来。
“陛下……根本没有动兰家的念头!”
兰家不比卿家是卿汝贤这一辈开始发迹,前者底蕴深厚,百年世家,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撼动?
贸然动手,必会招来其余世家的忌惮,反倒乱了朝廷的根本。
他不过是故意激她,好叫她投怀送抱罢了。
褚妄笑意莫测,只扬声道,“传朕旨意,追封太常寺卿兰绝为太傅,谥号文忠。”
“奴才领命。”
卿柔枝被男人摁在怀里,只恨自己的心思,再次被他死死地拿捏住,忍不住讽刺道,“人都死了,要这虚名有何用?”
褚妄指尖如拨弦,沿着她的背,抚弄到圆润的肩头,“说的不错,人死如灯灭,真可惜……”
他突然认真道,“要不朕把兰大人的父母杀了,送到地下去陪陪他?”
兰绝父母年事已高,白发人送黑发人本就痛不欲生,他竟然还动这样的心思?!
“你!”卿柔枝气得肚子疼,口不择言,“怎么是你这种人坐上了皇位!”
被她这样骂,他好像更兴奋了,阴森地磨了磨牙,“乖一点,朕就不动他们。否则……”
身.体再度不留缝隙地贴上,卿柔枝绝望了,就在被他扑倒在榻上的一瞬,她福至心灵,终于想明白了。
褚妄根本就是在玩她!
很多话他只是说说而已,不会真的那么做,他坐到这个位置,心里不会没有分寸,他似乎,只是喜欢看到她受到惊吓的样子。
她不能理解,真的不能理解,而且难以应付他过剩的欲望。
他每天这样变着花样地玩,她真的受不了,照着褚妄这样的玩法,别说七天,她一天都坚持不下去。
她真的没有力气了。
可是她的反抗无效,他呼吸渐重,潮湿的热气吹进耳廓,“皇后娘娘,朕以前跪在您脚边的时候,就在幻想今日。”
穿着凤袍的女人,一.丝.不.挂.躺在他的怀中任由他摆弄。
哪怕是有心理准备,强烈的羞.耻还是让她的脚趾蜷.缩起来,忍不住呵斥,
“……你闭嘴。”
褚妄越说越起劲,“那天,朕带着探子的名单觐见父皇,”
他一声低.喘,“娘娘在父皇身下婉转承欢的模样,可是叫朕肖想了好多年。娘娘不如今日与朕好好分说分说,究竟是父皇让你爽快,还是朕更让你爽快?”
卿柔枝一口咬住他的手指泄愤。
“松口。”他命令。
卿柔枝却咬得更加用力,直到嘴巴尝到淡淡的咸腥气味。
他拍拍她的脸,威胁,“再不松口,朕把你这口牙都拔了。”
她只能松口。
……
似是在海里沉浮,一个个巨浪打来。又在突然之间,变得风平浪静。
她呼吸微重,被困在这片浓到化不开的黑暗中,无助又彷徨。
“求朕。”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就是不吻上来。
就像是高高悬于头顶的斧钺。
而他就是那个行刑的人,打定主意不给她个痛快。
非要这么折磨她,让她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逃无可逃。
她忍不住低声啜泣。
“求朕。”他还是冷酷的两个字。
“陛下……求你……”
“错了。”
“褚岁寒……”
“谁准你叫朕名字的?”他惩罚似的咬了她一口,“重来。”
“……九殿下。”
“不对。”他不悦。
“九郎……”
他终于满意,闷闷一笑,在她唇上轻柔地吮吻。却让她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
娇弱的海棠花,承受不住滂沱大雨的肆虐,她在挣扎,拼命抓住他紧实的小臂,做最后的努力。
却被他冷酷无情地扯了下来,掌心用力握住,十指相扣,紧紧按在床边,与她一同沉沦。
雨柱漫天飞舞,像成千上万支利箭飞速射向了她,势不可挡,威力无穷。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好久都回不过神来,那人忽然附耳,“给朕生一个孩子。”
卿柔枝冷笑。
做你的春秋大梦。
口中却弱弱道,“陛下,臣妾想见一见臣妾的家人。”
“家人?”那人灼热的手指从她鼻尖,划到嘴唇,“你什么家人?”
她一惊。
褚妄不咸不淡道,“你现在是建陵王,献给朕的美人,姓褚,名青鸾。是朕的内宠。”
褚青鸾?他当真要让她,做回笼子里的金丝雀。
紧接着,他又道,“爱妃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只有朕这么一个主子。”
主子。
咽下那口气。
卿柔枝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臣妾仔细想了想,以前啊,都是臣妾不懂事,身在福中不知福,跟陛下置什么气。唉!都是臣妾的不对,”
她柔柔地说,还往他怀里靠了靠,“如今臣妾从里到外,都是陛下的女人了。……陛下别嫌臣妾脸皮厚,臣妾今儿就毛遂自荐,毕竟,臣妾在后宫也有一些年头了,对六宫事务都十分熟悉,定能好好地襄助陛下。”
她的暗示,褚妄好像一点儿也听不懂,
“爱妃不是说,做了七年的皇后,已经腻味了吗?”他语气惊讶。
又含笑道,“时至今日,朕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实话同你说吧。那时朕给你凤印……”
她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可眼睛被蒙着,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男人用那一把敲冰戛玉的嗓音,戏谑道,“朕是觉得,你很适合皇后这个位置,定能将朕的后宫管理得井井有条,与朕的妃妾们,和睦相处。”
他还真想坐拥后宫佳丽三千?!
卿柔枝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又不动声色地抹掉了这份情绪。缩着肩头,低低啜泣了一声,好似无比的委屈。
“真娇气,”帝王爱怜地摸着她湿漉漉的小脸,叹气道,
“朕也很想晋你位分啊。可如今,爱妃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按照宫规,需得诞下子嗣,才能封妃。”
宫规?她可比他清楚多了。
他这话,摆明了就是个陷阱,你跳不跳吧。
“这七天,爱妃若是努力怀上,朕便晋你的位分。若怀不上……”
卿柔枝一颗心高高地提了起来。
他却顿住,不往下说。
怀不上会怎么样?卿柔枝心乱如麻,她饮过绝子汤,怎么可能会怀上。
一时间觉得完了,死定了。
一时间又想,说不准七天过完,他就腻味了她的身体,把她丢在后宫自生自灭。
就是吃不准,他会不会哪天,突然心血来潮想起有她这么个人物,一刀杀了。
他可是说过想要她的命的。
万千思绪到头来,汇成一句最实在,最朴素的,“陛下,臣妾饿了。”
褚妄倒是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句,挑了挑眉,就又听她哑声道,
“陛下也不想,臣妾饿死在您的龙床上吧。”
“……”褚妄抬手道,“传膳。”
“是。”宫人领命。
卿柔枝靠着男人胸口,一副认命的样子,
“这才第一天,爱妃就屈服了?”
褚妄抬起她下巴,端详着,一脸遗憾,“朕还以为爱妃会反抗到底。”
“如果陛下喜欢,臣妾也可以……”
演一个贞洁烈妇,对她来说并不太难,说白了她真的没有什么气节,这人恐怖如斯,她除了屈服还能如何?继续反抗下去,难保他不会用上更加难以启齿的手段。
“爱妃在瞪朕?”
“……”
她连忙低头,“臣妾不敢。”
“陛下……”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能否解开臣妾。”
他一抬手,便把那蒙在眼睛上的布条解了下来。重见光明,她有点不适应地闭了闭眼。
又缓缓睁开,不太敢看自己身上的痕迹,她趴在他胸口,闷声道,“能否给臣妾一件衣裙。”
那人却不语,只有清浅的呼吸声落在头顶。
卿柔枝一僵,莫名有股直觉,难道,他根本没有给她准备衣裙?
“……”
“……”
卿柔枝深呼吸,他可真是从来不让人失望,一出比一出混账。
她一脸麻木,调动全身的力气,手臂抵住他胸口,缓缓从他怀里撑起。
想到一会还要用膳,她不能什么都不穿,弯着腰,捡起地上的外袍。
力气早被榨干,现在动一下就是呼吸急促,心跳加速,身上重若千斤,就连手指尖都在止不住地哆嗦着,将那件外袍,缓而又缓地裹在身上,只那布料顺滑,屡屡从肩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