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在她的无知无觉中，他们的交集竟已经那么深，他竟为她做过那么多的事……
薄晓走到车前，隔着车窗，对上了路余白的视线。
身后一辆轿车驶来，他立刻关掉了车灯。
光线骤然暗下来，他的脸隐在了黑暗里，轮廓影影绰绰，那双眼睛却依然静静地凝望着她。
薄晓快步绕到副驾驶处，车门从里面打开，她低头上了车。
轿车的灯光慢慢靠近又拉远，驶去了别的区，光源像是彗星的拖尾，在眼前慢慢消失。
车里亮了一瞬，又很快陷入昏昧。
短暂的沉默像是溺水。
薄晓勾了勾手指，摘下口罩。
“你……”
“你……”
两人异口同声。
薄晓怔了下，视线盯着前方，“你先说。”
即便没转头，男人的目光也存在感强烈到让她无法忽视，路余白低声开口：“今晚的事情，对不起。”
“不怪你。”薄晓想了想说：“谁都不怪，是意外。”
“是我的错，你放心，我会处理。”
路余白顿了下，不知想到了什么，音色里多了分笑意，“小葫芦以前都不害怕直播镜头的，今天怎么了？”
“直播间里人有点多，灯光又太亮，它不适……”话音突然止住，薄晓猛的转头看向他，“你怎么知道它以前不害怕直播镜头？”
“……”
路余白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唇。
薄晓心里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你以前也看过我的直播？”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上次直播是在大半年前了，当时葫芦也出了镜。
所以，他大半年前就看过她的直播，是偶然还是……
“是。”
路余白的声音打断了她的猜想。
“我以前是看过你的直播。”他认真看着她的眼睛，补充道。
薄晓睫毛轻颤了下，“你从半年多年就在关注我？”
路余白点头。
车厢内光线昏暗，男人却目光灼灼。
薄晓像被他的视线烫到，脑子一时乱了，“那你明知道我有一只小狗叫葫芦，当初在后台排练时还追问我的小狗是什么品种，叫什么名字？你是故意的？”
“是。”路余白坦诚得让人心慌，“当初是我在故意和你搭讪。”
“……”
封闭的空间，因他这句话而平添了几分暧昧。
分不清是冷气的原因，还是她心里突然起了风，薄晓耳边一阵鼓噪，合着躁乱的心跳声，让人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你……”
她摸了摸鼻子，把头转向窗外，又突然毫无预兆地转回来，“你是不是喜欢我？”
路余白眸光微微一动。
刹那的安静，像是惊讶于她的直白，他忽的勾唇，溢出一声低笑，“是。我是喜欢你。”
“……”
耳根一热，薄晓又把头转向了窗外。
下一秒，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薄晓，我喜欢你。”
“……”
从小到大不知被多少人表白过，这是第一次，耳根热得像要烧起来。
薄晓自欺欺人地扭着头，不看他，任由路余白的目光明晃晃地黏在她脸上。
车窗上，倒映着他的轮廓，他上半身向她倾着，喉结微微滑动了下。
薄晓看着他的影子，好半晌，才有点委屈地“哦”了声。
“我看出来了。”
原来她都知道。
他还以为她永远不会察觉到。
路余白百感交集地扯了扯唇，向来矜贵自傲的男人不可自抑地悬着心脏，喉咙微微发紧，“那你讨厌吗？”
“讨厌……我喜欢你吗？”
“不讨厌。”
薄晓依然扭着身子，别扭地看着他在车窗上的倒影，“但是我有点介意……你的初恋。既然你都喜欢我了，还在节目上对她恋恋不忘。”
她自觉有些理亏，却又忍不住，藏不住，“我明白每个人都有过去，你当然也不例外，可，她毕竟是你青春里最大的遗憾，我不想成为别人的退而求其次。”
这些话她在心里憋了好几天，此时一股脑地说出来，却感觉语无伦次。
“我不知道你会怀念多久，会不会永远遗憾，更不确定你会让这段过去的暗恋在你的心里占据多少位置……”
“没有过去。”路余白蓦的打断她，“如果我说，这段暗恋一直是正在进行时呢？”
薄晓猛地转过头来，“你忘不了她还说喜欢我，那你不就是脚踏两只船！”
耳根更烫，连带着脸颊也烫，像是怒火中烧。
薄晓恶狠狠地瞪着路余白，对方安静地和她对视着，漆黑的眸底藏着某种她看不懂的情绪，以及几分她看得分明的温柔。
路余白抿了抿唇，片刻，从喉间溢出一声无奈的轻笑，“如果我说我没有脚踏两只船呢？”
“那你刚刚明明说……”你喜欢我。
后几个字到了嘴边，却突然被她咽了下去。
心中一个荒唐的念头飞快闪过，她在路余白眼中看到一丝肯定的鼓励。
“你是说……”
“是。”路余白脸上划过几分“终于”的意味，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拓处一片淡淡的阴影，她的影子被他牢牢地刻在眸底。
“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人，让我努力进校篮球队的人，遗憾没能和她拍一张毕业合影的人，我高中时偷偷暗恋着的人，这么多年来念念不忘的人，现在依然喜欢着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
“一直是你。”
作者有话说：
表白了表白了！
晓路乱撞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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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凌晨十二点, 薄晓的微博更新了一条动态，回应了今晚的直播连麦事件。
@薄晓V：【说起来我也不敢相信，影帝是我“死忠粉”。】
路余白的账号转发了这条微博, 没有文案，只发了一个“切磋”的表情。
这是公司团队商量出的结果，既然路余白已经在镜头里公开说了“是我不配”那种话，眼下大方回应才是最合适的, 把本身带点暧昧的行为转化为同行之间的惺惺相惜, 也为以后的事态发展留下了余地, 以后不管两人的关系是向前一步，还是后退一步, 都可以解释得通。
薄晓发完微博就把手机丢到了一边,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从床头滚到床尾, 又从床尾滚到床头, 她捞起枕边的小熊玩偶，把脑袋压在下面，小熊软软的绒毛蹭着脸颊, 蹭得她心里也跟着发痒, 挠得她思绪都乱糟糟的。
车里的情景像幻灯片似的一遍一遍在脑海里回放，她一闭上眼睛，好像就能看到路余白那双专注缱绻的眼睛，就能听到他一字一句、确切无比的喜欢。
他的喜欢，在她的意料之中, 他的暗恋，却像是石破天惊, 在她心里掀起久久不能平息的波澜。
从头到尾都只有她一个人, 他这么多年来念念不忘的人, 现在依然喜欢着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
是她。只有她。
这句话像烟花一样在她耳边炸开，她的耳膜嗡嗡作响，失语了好半晌，最终只说出一句“让我缓缓”就落荒而逃。
“好。”
当时路余白唇边挂着淡淡的、无奈的笑，却没有近一步逼迫她，倾身过来为她开车门时，他的胸口轻轻蹭过她的脸颊，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落入鼻腔，不动声色地烧热了她的皮肤。
薄晓从玩偶里抬起脑袋，深吸了一口气，快被憋炸的胸口得了救，大脑缓缓地恢复清明。
路余白当年暗恋的女生、让他这么多年都念念不忘的女神，真的是她？
怎么会？
在她的印象里，他们当年明明没有多少交集。甚至她当时都觉得，他对她未必会有什么好印象。
毕竟只要他俩碰到一起，不是打群架被教导主任追杀，就是被传绯闻搞的风言风语。
阅读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薄晓闭着眼睛，在回忆里努力搜寻零星的画面。
印象中，他们当年根本没有过正式的告别，她的转学，让他们突然又自然而然地消失在了对方的生活里，像是两个再普通不过的路人。
甚至她当初去他班里给相熟的同学发同学录时也没有给过他一张，因为她那时觉得，以他们点头之交的关系是不足以撑起一张留作纪念的同学录的。
那天她拿着一沓同学录在走廊风风火火地和他擦肩而过，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淡淡地盯着她手里的东西看了一眼。
那短暂的几秒钟的交集里，任她想破脑袋都没回忆出暧昧的蛛丝马迹。
如果他没有骗人的话，那他藏的也太深了吧。
心里像有株破土而出的小嫩芽，在她回忆的情绪里左摇右摆。薄晓再翻了个身，突然猛的睁开了眼睛——
所以她这段时间一直是在吃自己的醋？
还把这些感受都竹筒倒豆子般倒给了路余白？
简直太丢人了……
*
同样的深夜，路余白也同样无眠。
花菜安静地躺在他腿边睡觉，他仰靠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花菜的脑袋，放在一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下。
他立刻拿起手机，待看清发件人备注后眸光倏的暗下来，又慢条斯理地靠回到沙发上。
是栾硕发来的微信。
栾硕：【刚才说正事没顾得上问你，怎么样，跟人表白了吗？】
路余白：【嗯。】
栾硕：【成功还是失败了？】
成功还是失败，好像都不算。
路余白抬手捏了捏鼻梁，苦笑一声。
栾硕：【怎么不回复？听苏禾那意思，薄晓对你不像是没感觉啊？】
栾硕：【别跟我说你连人小手都没牵上。】
路余白：“……”
怎么敢轻举妄动，他话都不敢说重了，生怕把她吓跑。
毕竟当年他们只是在学校里被传几句谣言，她就毫不犹豫地对他避而远之了。
好不容易再次有了交集，他必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慎之又慎，徐徐图之。
手机不停地震动，栾硕得不到回复，一条一条地给他弹消息。
路余白懒得理他，直接给他设置了消息免打扰。
返回到好友列表，他点进置顶的那个微信账号，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最终也只敲下四个字。
【晚安，好梦。】
*
虽然发了微博解释，但薄晓和路余白的名字还是始终挂在热搜词条上。
广场里网友们看法不一，议论不休。
CP粉认为两人实锤了，路余白又是偷看对方直播，又是狂刷礼物，还当着广大网友的面直言说是他不配，显然是爱惨了，简直是恋爱脑实锤。
唯粉始终统一话术：不传谣，不信谣，都是互相尊重的同事，以当事人说法为准，请多关注演员作品，远离演员私生活。
毒唯骂骂咧咧，互相指责对方骚操作、立人设。
路人则完全是吃瓜心态，有人相信他们是互相尊重欣赏的演员，有人觉得他们之间有猫腻，也有人认为两人是在配合炒作。
薄晓发了那条微博之后就没再关注过网络风向，众说纷纭是娱乐圈常态，过不了几天就会被其他的花边新闻掩盖过去。
总之她也没说谎，路余白的确说过，曾将她的电影看了很多遍。
是他亲口说的，他是她的粉丝。
翌日薄晓又是一大早出工，先是去拍广告的物料，结束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去片场，早餐和午餐都是在车上随便对付了两口，完全没时间休息。
今天拍大场面追逐戏，因为调度和场地出了点问题，拍摄不太顺利。一直拍摄到晚上七点多，薄晓才抓到空隙从江芃芃那里拿到手机。
手机里一堆未读消息，薄晓打开微信，眼睛不由自主地去锁定那个熟悉的名字，可惜，他却没发来只言片语。
手指蜷了蜷，她在屏幕上轻轻戳了两下。
什么意思？昨天刚表白，今天就消失，这就是他的诚意？
薄晓点开最上方姜凝的微信，心猿意马地看完了她宛如CP粉磕糖现场般的轰炸消息，感觉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最终只回复了句：【改天见面说。】
返回到联系人列表，薄晓还是没忍住点进了和路余白的对话框，两人的聊天还停留在他昨晚发来的那句”晚安好梦“。
其实她当时看到了，却没有回。
他是不是被她昨晚的态度伤到了？她又忍不住想入非非。
“晓晓，有人来探你班了。”编剧的声音忽的将她拉回到现实，对方笑得一脸神秘，“是个大帅哥哦。”
薄晓心里倏的一跳。
“谁啊？”她假装平静地问了句，手指却快速点开了手机摄像头，对着镜头理了理头发，一边起身一边往后看。
一道修长的身影由远及近走来，在看清那人的瞬间，紧揪着、上下乱跳的那颗心猛然间放松。
夹杂着不可控的失落。
“辛泽？你怎么来了？”
“怎么，很意外吗？”辛泽笑得温柔：“刚好在附近，来探探你的班。”
辛泽不是空手来的，他很周到地给全剧组带了饮料和甜点，助理浩浩荡荡地搬进来几大箱，给足了薄晓面子。
薄晓拿了杯冰美式，两人去安静处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