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工已经近七点，要赶到公司还要做妆造，晚饭肯定是来不及吃了，薄晓边在车上啃三明治边听苏禾跟她交代注意事项和流程。
她脸颊被食物撑的鼓鼓的，嗯嗯点头，又拿出手机，“好久没直播都快忘了怎么弄了，我先登上平台账号复习一下。”
“不用你之前那个账号。”苏禾知道她最近忙，肯定也没看工作室的微博通知，“这次和一直播合作，用一直播的账号，我都给你弄好了，你不用管。”
一直播是去年新出的直播软件，近几个月广告投放量巨大，正在疯狂引流。
既然团队都弄好了，薄晓也就不操心了，快速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乖乖坐着让化妆师给她上底妆。
晚上八点，直播正式开始，薄晓笑容满面地出现在镜头前，直播间里瞬间涌入大量粉丝。
“hello hello 大家好，我来啦。”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微笑着跟粉丝打完招呼，她便开始像以往直播时那样看着弹幕跟粉丝聊天，回答他们的问题。
“对，已经进组了，差不多拍了一半了。”
“这次的这个角色是我以前没挑战过的类型，我作品那么少，本来也有好多类型都没挑战过。”她自嘲地开着玩笑，“什么类型啊？算是个亦正亦邪的角色，比较复杂吧，具体的不能再多说，导演会找我算账的，咱们到时候电影院见吧。”
……
同一时间，路余白回到家，边朝衣帽间走，边低头看手机。
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几下，他熟练地打开一个直播软件，点进了关注列表，里面唯一一个关注人却是离线状态。
他微微一征，随即想到什么，打开应用市场，输入搜索一直播，而后点击了下载。
单手解开衬衫扣子，路余白换上一套蓝白拼色的家居服，再拿起手机时，软件已经显示下载成功，他点进去，按照提示输入自己的手机号，软件上跳出一句提示，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突然跳出来的来电显示挡住了视线。
路余白接通，沈游的声音在略嘈杂的背景下传过来，“你真的不来了？”
路余白：“不去。”
沈游：“我刚刚问过栾哥了，他说你今晚没工作安排。”
“私事。”路余白没再给他追问的机会，“少喝点，没事儿挂了。”
挂断电话，再返回到直播网站里，首页推送了薄晓的直播，路余白闲散靠在沙发上，直接进入了直播间。
直播刚开始没多久，薄晓还在和粉丝聊天。
“别送礼物，不用送礼物，钱留着给自己买好吃的。”
她说完，转头向旁边悄声和工作人员说了句话，好像是在让她们关闭打赏功能，不知道工作人员跟她说了什么，她无奈地说了一句“好吧。”
路余白大概猜到，应该是平台那边要求不让关闭打赏功能，这种情况很常见，资本不会放任一分钱流出，流量和打赏他们都要，有时候不是艺人单方面说了算的。
薄晓以前自己偶尔直播时都会特意关掉打赏功能，眼下可能有些不习惯。
果然，几分钟内，薄晓一连说了好几次不用打赏，后面粉丝也就乖乖地没再一直刷礼物了。
路余白起身走去吧台，把手机立在台面上，他转身去拿咖啡豆。
醇厚的咖啡香气不多时便飘散出来，充盈整个吧台，等路余白再次看向手机屏幕时，发现直播间里混进几个疑似黑粉的账号，一直在冷嘲热讽。
“薄晓？这是哪个刚冒出头的小网红吗？”
“直播间里这么多人，竟然没什么打赏，这是花钱买的流量吧？”
“哈哈哈哈她不是网红，她是个演员，不红罢了。”
“哪来的一百八十线小糊咖，好蠢啊，有钱买水军造势倒是顺手刷点打赏啊，连个榜一大哥都没有，看着真寒酸。”
……
发言的这几个账号像是商量好的，你一句我一句相互附和着带节奏，越说越离谱。
直播间里薄晓的粉丝已经撸起袖子和他们对骂了起来，刚才还一片和谐欢乐的直播间一下子变了氛围。
工作人员禁言了几个极端的账号，没过一分钟，又有新的账号冒出头来，显然故意的。
路余白端着咖啡杯靠在吧台上，盯着屏幕上的字体，眉头渐渐锁紧。
下一秒，他拇指向右滑动，点中了旁边的送礼物按钮。
直播间里，薄晓假装没看见屏幕上不好的言论，泰然自若地和粉丝聊天。
“我今天带了葫芦过来，你们是不是很久没见到葫芦了？”
“它正在吃饭，马上就可以来和你们打招呼啦。”
话音刚落，屏幕上突然绽放出一个巨大的礼花，五彩缤纷的礼花几乎盖住了整个屏幕，还没结束，又接连跳出十几个火箭和游艇。
薄晓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周围的工作人员也都面面相觑——这是土豪粉丝看不下去要怒□□粉的脸啊，哪个姐这么有钱？
然而，下一秒，当他们看清屏幕上榜一土豪的ID时，眼珠子差点给惊掉出来。
路余白？
这人ID就明晃晃地顶着路余白三个字？
这是CP粉出没还是本尊现身啊？
礼物特效还在持续，薄晓没办法视而不见，她盯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名字，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拍，转念又想，怎么可能会是本尊。
先不说路余白看起来就像是对直播毫无兴趣的那类人，即便他真的一时兴起来看了她的直播，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地顶着自己的名字做昵称吧？
用脚趾头想也不可能。
暗暗平复了下心情，薄晓一边示意江芃芃把葫芦抱过来，一边对着屏幕说：“感谢这位朋友送的礼物，已经很多了，心意领了，不要再送啦。”
几分钟内，她已经被这位叫“路余白”的榜一豪掷礼物刷到了平台第一。
薄晓这句话说完，让人眼花缭乱的礼物特效终于结束了。
被挡住的弹幕也终于再次蹦出来。
一阵惊讶羡艳“感谢土豪让我大开眼界”的言论中，有人连刷了十几条——
【土大款舔狗就舔狗，干嘛顶着我们影帝的名字，就薄晓这咖位，给路余白提鞋都不配。】
薄晓视线扫到，无视地笑笑，把葫芦抱到了镜头前。
“葫芦，来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弹幕已经吵成了一团。
【哪里来的酸鸡在这发疯，隔着屏幕我都闻到了你的酸味。】
【可别把你嫉妒死。】
【薄晓粉丝跳什么脚？戳到你们痛处了？也不看看路余白几线你家几线？】
【晓晓几线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十八岁拿影后的不是你家蒸煮。】
【出道即巅峰也好意思说，谁不知道她当初是怎么上位的？互联网是有记忆的，还是把尾巴夹紧别出来丢人了。】
【我话就放这了，薄晓给路余白提鞋都不配，不配不配不配，粉丝就狠狠破防吧哈哈。】
屏幕前，葫芦不太高兴地在薄晓怀里挣扎着——直播间里开了打光灯，强烈的灯光让它感觉不适，这样陌生的环境也让它不安。
见它小声哼哼着扭来扭去，薄晓贴心地松了手，没想到她这一松手，葫芦却像脱缰的野马一样窜了出去，小煤气罐般肥胖的身躯一跃跳上了桌子，撞倒了直播的手机，踩着屏幕扭了几下，又跑到了桌角，望着地面胆小地不敢往下跳，只好在桌面上跑来跑去。
直播间里乱成一片，薄晓顾不得直播，站起来抓它，江芃芃和另一个助理站在桌子两边围追堵截，终于把它抓住，抱到了一边。
薄晓松了口气，坐下扶正手机，“不好意思，狗子有点亢奋，我……”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路余白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赫然出现在了屏幕里，而屏幕右下角，显示连麦中。
连麦中？
是她这边发起了连麦邀请？
她什么时候发起的……是葫芦刚刚不小心碰到的？
弹幕像洪水般汹涌地涌动出来，直播间里的人数爆发式地增长，薄晓隔着屏幕和路余白对视着，脑海已经空成一片。
“回应一下刚才那条弹幕。”
男人的声音蓦的响起，低沉中带着淡淡宠溺的笑意。
他挪动了一下手机，那张俊美矜贵，360度无死角的脸朝镜头前怼近，沉声低笑：“是我不配。”
——是我连给薄晓提鞋都不配。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到了这里！
这章给大家发红包=3=
第五十七章
直播间炸了。
准确来说, 是直播间再次炸了。
第一次是两分钟前，路余白的突然出现，让人震惊得瞠目结舌——那个狂刷礼物的榜一大哥竟然真的会是路余白本尊, 那个向来低调矜贵不爱营业的影帝！
而第二次，是他的那句沉声低笑满眼宠溺的我不配。
怎么回事！这表情，这氛围，这让人沉溺的深情眼！连痛恨CP粉的毒唯和披皮进来的黑粉都忍不住怀疑——这是碰到真的了？
晓路乱撞CP粉还真的盖出摩天大楼了？！！！
因为这接连不断的意外, 原本定为一个小时的直播匆匆结束, 而薄晓和路余白的名字却在微博热搜上爆了一整夜。
热搜词条从#路余白：是我不配#、#薄晓直播#、#路余白榜一大哥#、#路余白薄晓#到#晓路乱撞#依次排了下来, 阅读量直接刷新了今年度的最高记录。
公司里。
薄晓像是宕机的电脑，还处在一脸懵的状态, 脑子里反复闪现着路余白的那句“是我不配”。
他这石破天惊的一句, 不仅打烂了黑粉的脸, 也直接烧坏了薄晓的cpu。
栾硕本来正在外面应酬, 得到消息直接杀去了路余白的家里，而这边苏禾还在远程电话指挥，让栾硕尽快给她一个说法。
“他去年年底被品牌方拉去直播过一次, 当时用的是一直播的账号, 估计他今天一时没留意，切错了号……”
整个办公室静得落针可闻，栾硕的声音模糊地从听筒里漏出来。
“你作为经纪人为什么要用他本人的手机给他注册账号啊，你有没有一点专业素养？”苏禾骂完老公，停顿一秒, 话锋忽转：“我知道他对薄晓是真的，没想到还真的这么真, 你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想跟我的艺人谈恋爱可得先过我这关……”
“咚咚咚。”三下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薄晓推开一条门缝，在门外探了探头。
苏禾连忙消声，“先这样，我等你的回复。”
薄晓等她挂了电话才走进来，“对不起苏禾姐，今天的直播被我搞砸了。”
签约公司以来的第一次直播就出了这样的连麦意外，薄晓是真的觉得抱歉。
公私分明是艺人基本的专业素养，她一直都清楚，路余白肯定也清楚。
可今天的事情似乎也不能完全怪到他的头上去，毕竟是她这边主动对他发起的连麦邀请，他接受，也是为了维护她的面子。
要怪，只能怪他干嘛偷偷摸摸用小号看她的直播……
“公私分明……看来你是自动把路余白的事看做自己的私事了。”
苏禾的角度太过清奇，让薄晓猝不及防地一愣，没给薄晓辩解的机会，苏禾笑了笑，安慰道：“这事儿也不能怪你，谁能想到这小葫芦这么能闹腾，至于你说的公和私，这事儿能公也能私，等我和栾总商量商量看怎么回应比较合适。好了，你今天也挺累了，先让芃芃送你回去休息吧，其他的我来处理。”
车窗外的霓虹灯幻影般地闪过，光影在薄晓脸上落下深深浅浅的痕迹，她眼睛盯着窗外，人却在出神。
手机上一连进了好几条消息，她感受着震动的频率，没有看。
回到家，薄晓赶江芃芃回去休息，卸妆去浴室洗了个澡，像是故意在拖延着什么，她慢吞吞地吹干了头发，做好了护肤，又烧了壶热水，直到真的无事可干时才拿起被她丢在沙发上已久的手机。
路上收到的微信果然都是路余白发来的。
路余白：【今晚的事情很抱歉，是我用错了账号，害得你被别人说。】
路余白：【我知道，从理性的角度来说，我不应该接受连麦的，可……关系到你的面子，我没办法理性。】
路余白：【我会妥善处理的，你放心。】
路余白：【生气了吗？】
以前姜凝提及路余白，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汇就是冷淡和不近女色，把他形容得像是一个无欲无求的冰山。可在薄晓这里，这些词汇通通都没出现过。
他会说会笑会逗她会主动，甚至有时会像个话痨。
比如此刻。
薄晓确定，在他这里，她是和别人都不一样的特殊存在。
薄晓盯着那几条微信反复看了几遍，点开了键盘。
【你……】
才刚打出一个字，屏幕上突然蹦出来电显示。
路余白三个大字明晃晃地跳出来，让她心头跟着一跳，像是隔空对上了他的视线。
犹豫了一瞬，薄晓还是按下接听。
“睡了吗？”路余白的声音传来。
“没。”
“我在你家楼下。”路余白低声、一字一句道：“能下来一下吗？有些话，我想当面跟你说。”
……
电梯门缓缓打开，薄晓将口罩紧了紧，抬脚走出去。
夜晚的地下车库很安静，这会儿暂时没什么车，薄晓远远地就看到了路余白亮着的车灯。
熟悉的位置，熟悉的车，她一步步朝着灯光走过去，脑海里不断闪过之前的画面。
他们似乎总是在深夜的地下车库见面。
他开车送她回家，他和她交接葫芦，他带她去找瞿墨儒报仇，他从国外长途飞行，落地的第一时间等在车库给她送礼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