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唯很自然地扭头冲他说:“嗯,谢谢。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他笑意不达眼底,但是很温柔地点点头,“身子注意点,走吧。”
这两个字砸在心口,金唯总觉得,好像过后两人就不会再有交集了,这场重逢后的第一顿饭,忽然像散伙饭。
但是,这不就是她最后直视他说的那句话想要达到的目的吗。
他现在身边来来往往的那些人,和那捧洋桔梗所表达的意思背道而驰。
他拥有的这无法估量的一切一切,让他有绝对的权利和资本这样纵情声色,包括想要她这样一个女明星也唾手可得。
他不需要独一无二忠贞不渝的感情。
可是她期待啊,她总不能容许他真的好像,想以这样非单身的情况下喜欢她吧?
…
车子走了,司泊徽站在门口点了根烟,深深抽了好几口,呼出来的烟雾浓得模糊了眼前长街的视线,渐渐看不清那车子的尾灯。
“泊徽。”
一道清冷中夹着关切的女声从园子里传到门口。
司泊徽一边抽烟,一边站着,恍若未闻。
脚步声挺快到了他身边,和他齐肩站在门口台阶上。
女人身上的小香风套装上比起原先多了个配件,背了个素雅的帆布袋,上面印着“览大华清院”几个藏青色的字。
她冲他轻笑:“你在这干嘛呢?今晚请什么合作伙伴吗?”
司泊徽没说话,只是指尖点了点烟灰。
继续放到唇边时,女人伸手去要拿那烟:“别抽太多。”
最后一秒男人瞧了瞧她,黑如点墨的眸子里有着让人生畏的光。
奚令玫怔了下,默默垂下了手。
她扭头往那长街的路口遥遥看了眼,“你今晚和什么人吃饭啊?还在那东苑,平时死活外人不能进,什么大人物能让你去作陪还上那儿吃去啊?”
男人薄唇含着烟,神色寡淡得好像要与这个夜融为一体了,声音也淡薄如平直的晚风般找不出一丝情绪:“有事吗?”
奚令玫顿了顿,眼神有些落寞。
不过下一秒她又恢复如常:“明天是袁导生日你知道吗?”
他没说话,偏头看着远处。
奚令玫紧紧盯着他线条流畅的侧脸,半晌,小声嘀咕了句:“你是不是连他生日都忘记了?数典忘祖的家伙。我们还要在北市待几天,袁导生日我们一起去吧?”
“没空。”
她挑眉:“你很忙吗?”
他又没说话,仿佛半个字都吝啬开口。
奚令玫清冷的脸色有些崩塌,飘起无奈,“我真的不知道你放弃自己引以为荣的成就跑到北市来读这个所谓的金融做什么,泊徽。整天见那些奸诈狡猾的商业巨头,自己也泡在那纸醉金迷中很舒服吗?”
她伸手准备去搭他的手臂,还没碰到他的袖口就被男人抬手躲开,那双穿过烟雾望着她的眼底有着比郊外还要暗与深的颜色。
奚令玫感觉周身气息一刹冰冷,如坠冰窖冷,她默默再次垂下了手,只是嘴上忍不住继续说:“有那么忙吗?看你每天出入那些娱乐场所倒是挺空闲……”
说到这,奚令玫脸色变得愈加有点不好,“还插手那个娱乐圈,你不会是看上娱乐圈里哪个女艺人了吧?”
司泊徽抽烟的动作忽然停止了。
奚令玫再次收到他投来的黑如点墨的眼神,顿了顿。
司泊徽薄唇轻捻,声色如雪一般裹着凉意:“我的事,和你没关系。”
“你……”
她不可思议地看他,声音无力,眉头深拧:“你不会真的,放弃保研考来这北市读金融,这离经叛道的人生规划,就是为了一个女人,还是娱乐圈里的那些乱七八糟负面缠身的女明……”
司泊徽抿了抿单薄的唇,琥珀色的瞳孔似乎一刹变了颜色,染上石墨一般的深沉。
奚令玫最后一个字被他的脸色压在了喉咙口,噎得好像要心梗。
她偃旗息鼓,不敢再说什么,转身三两步下了台阶走了。
清冷的月附着在依然原地不动的男人身上,往地上投下深长的影子。
司泊徽仰了仰头。冷月在那双本该柔情似水的琥珀色瞳孔里渡上一层寒气,让其没了以往的温度。
司泊徽想,什么负面,他的大明星,从出道至今,从十四岁至今,都和璞玉一样无暇美好,没有一丝丝的瑕疵。
如果不到北市来,不入这个圈子,那这辈子,这漫长的一辈子,他们都不会有一丝交集了。
作者有话说:
为爱转专业,跨越一千两百公里来到她身边,缔造拥有为她保驾护航的资本,可是在第一步她就弃他而去了。
抱歉,今天司总没有拥有爱情呜呜呜
第11章 复燃。
华满之庭一到晚上,又是星光璀璨的时候。
孔律肖正好在楼上宴厅参加晚宴,散席听说老板在这,就顺便来一趟。
一进包厢里,以为能看到一屋子人,却只看到大老板一个人陷在单人沙发里喝闷酒。
灯光也没开,偌大的屋里只留着一盏橘黄色的壁灯,朦朦胧胧的光洒在男人棱角分明的五官上,添了不少说不清的落寞。
桌上两瓶酒已经快见底了。
“怎么了这是?司总还买起醉了?”孔律肖漫步过去,随口问,“我以为你有事才来的。”
司泊徽觑了眼来人,淡淡问了句“来做什么”,就又倒了杯酒出来。
孔律肖在他隔壁长沙发坐下,叠着腿懒洋洋瞅着他:“司总最近是真忙,人在这还不知道楼上有什么活动。”
他说完自己去倒酒,问他:“什么事啊,不找人喝酒,就一个人在这。”
“没事。”司泊徽闭上眼,脸色疲惫。
话落包厢门又被推开,一个身姿颀长,容颜冷峻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一瞅包厢就两个人,他眼色和刚刚孔律肖差不多,有点诧异。
“怎么就你俩?”懒倦地挑了个眉,他目光落在似乎已经有些醉意的司泊徽身上。
孔律肖笑了笑,随意道:“我就路过来打个招呼,一来就这模样了。你今天不拍戏?”
晏协摇头:“还没开机。”话落边走过去边重新瞥向那今天明显不对劲的人,“怎么回事啊?司总也有失意的一天。”
这话和孔律肖的那句问候有异曲同工之妙,所有人都觉得,司泊徽应该志得意满,永远春风满面,怎么会失意买醉。
司泊徽哼笑了一声,仰头又灌下一整杯酒。
孔律肖见此,笑容颇有些意味深长,仔细瞅了瞅好友那落寞的脸色,道:“这看着,为情所困的样子。”
晏协骤然轻笑,“为情所困。”他端起孔律肖给倒的一杯酒。
喝完两人见司泊徽依然没有说一句话,似乎对他们的揣测也没有否认的意思,这下子两个男人不由对视了眼,眼底的意外很分明。
孔律肖新奇道:“还真是啊?圈里人?”
晏协再次哼笑一声,有点不可思议:“和圈里人谈恋爱?女明星?”
司泊徽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满,终于撩起了眼皮瞅过去:“女明星怎么了?”
晏协摊手,他想要答案他就解释:“女艺人选择太多了,追不到也正常。”
孔律肖失笑,“大导演见多了,就是有经验。”
司泊徽轻呼口气,又去倒酒,那模样摆明了依然想一个人静静,不需要谁来陪他。
晏协对这些事也不太懂,只是凭身处的环境给个意见而已,也没说那么多。
孔律肖性情温雅柔和一些,还是打算陪聊几句:“什么女明星啊,我们司总怎么还会受女明星的伤呢?正常来说,司总这条件,也没得挑了吧。”
晏协淡淡的眼神瞥了眼当事人。
司泊徽靠在沙发里,手指捏着剔透的酒杯,已经半醉的状态,但是还是开了口,声音嘶哑:“我的女明星和别人不一样。”
孔律肖和晏协对视一眼,后者看他实在是心情不好,就陪聊了句:“怎么不一样了?别人不敢伤司总,这位敢。”
孔律肖莞尔,摇摇头喝了口酒。
司泊徽握着酒杯的手有些用力,眉头微微拧起。
“不是,只是,太久了,她忘了,”他声却有点无力,“无论你怎么提过去的人和事,她都丝毫没兴趣。”
见他这么认认真真诉说,或者说吐露心里的难受,两个听客神色都不免认真了些。
孔律肖不解地提出疑问:“认识很久了?”
晏协随口说:“能有多久?三年,五年?司总这几年不就是最高不可攀吗?怎么还能不要你了?”
司泊徽沉寂半晌,才艰难地吞吐出两个他一点都不希望的字:“十年。”
“十年?”孔律肖语气不可思议,“老同学啊?人现在是明星?是你高攀不起了?”
没想到司泊徽自嘲一笑,点点头。
这下子两个旁观者是真的笑不出来了,司泊徽是什么人,出身于览市,却轻轻松松想从商就能在一个距离览市一千两百公里的地方开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商业城池;
是在各个领域都深度涉略,都各种顶尖,不到三十就谁见了都得尊重到十二分的人物;是娱乐圈这个名利场里游刃有余如今最是说一不二的一位。
这样的身家,什么样的人他高攀不起。
十年的旧相识,只能说一句没有缘分了,什么高攀不高攀的,只是玩笑话。
但是如果真的没有缘分了,那是真的很伤人。
惦记了十年的人,这些年他恐怕也是为这位一直孑然一身的,但是她现在不要他了。
知道他一直单身,但不知道是为了某个人。
这故事还挺悲伤,晏协和孔律肖总算知道这人怎么会破天荒的一个人在这里买醉。
两人也都是单身,没法给别人当爱情导师,所以没法再说什么。
晏协倒了杯酒,懒洋洋地去和孔律肖闲聊:“你最近不是在开巡演吗?”
“休息,回来了。”孔律肖反问,“你最近没事?”
“有吧,筹备新戏。”他瞥了眼司泊徽,“本来是听说他在这,来谈谈合作的,谁知道司总今晚情场失意,看上去没那兴致。”
孔律肖轻笑:“什么新戏?那个…《光芒深洞》?”
“不是,这个未必开得了。”他轻叹口气。
孔律肖不解:“为什么?你还有开不了的戏?缺钱找司总啊,缺什么都找他。”
晏协摇头:“没找到合适的演员。”
孔律肖笑了:“这偌大的娱乐圈,还没有晏导看上眼的了,那完蛋,司总的娱乐公司不签艺人。”
晏协:“也不是没看上眼,本来有个小学妹,但是……”他叹气。
“怎么了这是,一个个的净叹气,”孔律肖懒洋洋挑了下眉,又新奇,“什么小学妹啊?你还走起后门来了。”
“不是,她演技非常好,金唯。”
忽然一道眼神递了过去,似一束光一样在幽暗的包厢里叫人无法忽视。
那两个聊天的人都朝本没有参与话题的男人看去。
晏协见他那笔直利落的眼神,不禁眯眼,忽然问:“你不会,是和金唯有什么瓜葛吧?”
司泊徽浅浅阖下眸,端起杯子喝酒,没说话。
晏协和孔律肖对视一眼,又徐徐地重新去看司泊徽,眼神满含意外与探究:“真的假的?搞了半天?对象是金唯?”
司泊徽依然没开口,喝完酒仰头靠着沙发,双眸轻阖,疲倦非常的模样。
此时无声胜有声,晏协表示不懂:“金唯,她和别人是不一样,你有钱也不关她的事。你俩要是旧相识,还走不到一块,那就真的是没缘分了。”
孔律肖看了看好友毫无颜色的神情,试探着说:“大导演都这么说了,司总要不就算了、要不就再试试,酒少喝点。”
司泊徽忽然笑了声,看着天花板上金色璀璨的银杏灯,想着,怎么再试试呢?亲她的事,她只字不提,以为他忘记了她就也装作不知道;
他提从前,无论怎么提,怎么回忆,她都好像置身事外,一点参与的意思都没有。
还亲口说,过去的都过去了。
这段他以为可以反复提起的过去,好像不知不觉已经在岁月里被风化,一碰就烟消云散了。
司泊徽撑起身子又去倒酒,一杯下去,热烈的酒液划过胸腔,冲刷了万般失落的情绪,一刹好像也就释怀了。
算了,那就不再惦记了,以后桥归桥,路过路,就当不认识。
包厢里的酒柜在这一夜里开了无数次,桌上琳琅满目的酒瓶东倒西歪,铺满整桌。
边上两人没人再劝,虽然不小心闯入这个独自买醉的世界,但也都没有抽身就走,都安静地陪着他喝。
彻夜的醉酒让司泊徽难得大白天睡了一天,到了晚上才出门活动。
他去参加一个拍卖会。
身边和他坐一块的好友兼合作者看他一晚上沉着脸看台上,边观摩行情边问他什么情况。
“司总看着心情一般。”
司泊徽一袭黑西服,拍卖会幽暗的光落在他鼻梁上的曲线,再落到那双桃花眸中,衬出来的却不是以往的柔情,而是深渊一样的颜色。
他身边的男人穿着身单薄的花色衬衣,眉眼帅气得不像话,只是神色看着吊儿郎当的。
不过下一秒,他递了个眼神给司泊徽,扬扬下巴。
司泊徽注意到那块地皮的价格已经抬到差不多顶点了,估摸是不会有再高更离谱的价格了,他就点了点头。
好友出了个价,一下子引来四座惊呼。
一转头看到是柏笙娱乐和京徽两个集团的人坐在那儿,前者老板方涵笙悠哉悠哉端着杯茶在喝,后者神色沉郁,五官线条硬朗疏冷,瞧着对这项目就是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