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晴也没有给其他人看东西的意思，便从善如流，等着元春这边的招待了。
宝玉有时候还真是挺会看人眼色的，就比如眼下，他就感觉到元春恐怕没有要带他们几个一起过去看看王晴库房的意思，便咽下了想要跟过去看看的话，顺着元春的话也期待起中午的菜色来。
“上回我在太太那里吃过一道汤，里头看着就是头发丝一样的东西，我吃完了都没尝出来那细丝竟然是嫩豆腐直接切出来的！”
宝玉说的是文思豆腐，王子腾前段时间帮忙找了个江南的厨子，那厨子一上来就夸耀自己的刀工好，能把豆腐干切得跟头发丝一样细，王晴便随口问他能不能把嫩豆腐也切成头发丝粗细的样子来，他当时就猜出王晴手里肯定有相关的菜谱，立刻承诺若是他能看看菜谱，就一定把这事儿给办成。
王晴当时就把菜谱给了他，他回去练习了三天就把文思豆腐完全做出来了，还主动要求跟王晴签身契，从此只为王晴办事。
王晴自己反抗不了这个把人当成猪狗的世道，只能做到绝不逼良为贱。
因此只愿意跟那厨子签订雇佣契书，倒把那厨子感动得不行，指天发誓一定不会辜负王晴。
如今在王晴院子里的小厨房里，跟贾府拨过来的两个大厨很有竞争的意味，最终倒是便宜了王晴。
黛玉便接口道：“这两年舅母院子里的小厨房可是连老太太那里都要去取经的，我看过年过节的菜式也多用了舅母那里的菜式。”
黛玉的确有底气说这话，王晴这两年可是一点样子都不做了。如今家里常住的几个姑娘，她待最小的惜春最好，几乎隔几天就就会送点心过去，有了小孩子喜欢的酸甜菜式也不忘叫惜春过去尝尝。
其次就是黛玉跟迎春两个，她们两个当中又有所不同，许是因为迎春是大房的姑娘，她待黛玉就比迎春稍微好上一点。
排在最后的探春可谓是被忽视了个彻底。除了家里供应的月银之类的东西，她连一杯茶都没能从王晴那里享受过，就因为她生母赵姨娘把王晴给得罪死了。
几个姑娘虽然觉得探春过于可怜，但长辈们做事可不是她们能置喙的，再说她们都得了王晴的好处。若是再帮探春说话，于王晴就显得忘恩负义，对探春也有炫耀的嫌疑。
第42章 嫁妆2
一顿饭吃完了，宝玉还对文思豆腐念念不忘，王晴没法子，只能叫他晚饭到她院子里去吃。
既然是当着几个姑娘的面儿说这话，王晴除了探春，其他人也一起请了，黛玉第一个响应，她如今在贾府的日子过得舒坦。虽然不至于完全当做自己家，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惜春拉着迎春也表示期待，只有探春连个笑脸都维持不住。
王晴也知道冷暴力不好，又觉得自己跟赵姨娘之间已经算是清算了，便跟探春说道：
“起初我把你抱在身边养着，就是为了给赵姨娘难堪。不过你也是占了大便宜的，等你出去做客你就明白了，一个庶女，养在嫡母跟前跟养在姨娘跟前，那可有天差地别的差距。”
“后来老太太嫌弃她院子里冷清，叫家里的女孩儿都搬过去在她跟前住，我想着有个老太太教养的名头，也就不耐烦招待你了。
再说赵姨娘屡屡拿你们姐弟当借口，非要我像对待元春跟宝玉一样对待你们姐弟，你如今这么大了，该知道好歹了！”
顿了顿，王晴又说：“我还听说你在迎春跟惜春中间掐尖要强，就连黛玉那边你都要去比较一番。我不知道你到底哪里来的底气。殊不知，家里就你一个从身份上就没有占便宜的时候！”
“你觉得迎春性子温吞，连被奶嬷嬷欺负了都不敢说话，也就是这两年才好了一些。可人家虽然跟你一样都是庶女，她爹虽然纨绔，但身上还有个一等将军的爵位呢，她自己哪怕是庶女，也是一等将军的庶女！”
“惜春就更别说了，单说她爹是贾家的族长这一条。就算她不是嫡女跟你一样也是个庶女，在家里她的身份就是比你们都要高！”
“黛玉就更别说了，她们林家已经没有爵位了。但她祖父往上数三代，也都是有爵位在身的勋贵！
她母亲又是国公府的嫡女，她爹还是本朝探花。如今还做着巡盐御史的官儿。虽然官阶只有四品，但人家管着江南的盐引，被一众大盐商追捧。”
探春觉得王晴没有说一句骂她的话，可也句句都在骂她贪心不足，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痛哭起来。
元春早就看不下去了，不过她听到一点风声，知道前头好似发生了什么大事，见王晴越说脸色越不好，以为又是赵姨娘生了事儿，就想着让王晴先发泄一番，等过了之后就不会为难探春了。
“太太，三妹妹已经知道了。赵姨娘的确有些行为不妥当。但三妹妹从小没有被她教养过，她跟赵姨娘不一样的。”元春劝道。
迎春也知道探春背地里看不起她，只是她想着探春这两年日子也不好过，不由得鼓起勇气帮她说话，“还请太太不要迁怒三妹妹，三妹妹跟宝玉一向处的不错。如今才学会针线，就知道给宝玉做荷包了。”
宝玉一听，干脆拿出腰上新戴的荷包给王晴看，“太太您看，这个荷包就是三妹妹给我做的！”
黛玉跟惜春都没说话，惜春是因为跟王晴关系更好，而黛玉则是把之前王晴那句「想要跟元春和宝玉一样的待遇」听了进去。
林家也是有通房姨娘在的。甚至那个传说中黛玉夭折的弟弟就是姨娘生的，只是林家的规矩比较严，林如海自己也根本不重视那些妾室通房。
所以黛玉一直以为妾室通房都是安分守己的。
可来了贾家听说了赵姨娘闹出的那些事，黛玉才明白原来他们家已经算是好的了，王晴那么好的人竟然还有被一个姨娘威逼的时候。
所以此时哪怕探春哭得再可怜，她只要想到赵姨娘心大地想要让庶子女享受到嫡子女才有的待遇，她就觉得自己什么求情的话都说不出来。
王晴知道探春此时除了羞愧，还有对自己未来的担忧。众所周知，庶出子女的婚事。尤其是庶女的婚事，那是一定掌握在嫡母手里的。
王晴直接开口道：“三丫头你也不用在此做戏，将来你出门子，我一定不会做任何手脚，女子本来就生活不易，我哪怕因为赵姨娘的事儿迁怒你，顶多也就是无视你罢了，将来你出嫁自然还有老太太为你打算，我只是不会出一点嫁妆而已。毕竟我的东西没道理还要给仇人的儿女花用！”
几个姑娘听到王晴把赵姨娘当成了仇人，都忍不住心头一跳。王晴这话说得很明白了，不管什么事儿，她都不会给探春下绊子。但是她这边哪怕是一点便宜，也不想让探春沾到。
探春息了哭声，只是还是不想抬起头来，她的面皮都被王晴扒得一干二净，包括暗地里对迎春跟惜春的轻视，以及对黛玉的嫉妒。
而她巴结宝玉跟元春，也不是真心为了什么兄弟姐妹之间的情谊，只是为了让她能生活得更好而已，她心里唯一惦记的兄弟也就贾环一个。
王晴把这一切都看透了，还当着大家的面儿都说了出来，她就觉得受不了了。
王晴带着元春先走了，其他人自然不好继续留在元春院子里，都纷纷告辞，黛玉带着迎春跟惜春去了她院子，而宝玉见探春落单，终究还是问了她一句去不去老太太跟前。只是探春才哭过，怎么可能带着一脸泪痕去贾母跟前寻晦气，便跟宝玉说她要回去重新梳洗一番，宝玉见她说的真心，也跟着去追黛玉几个了。
王晴回了院子，就直接把自己上午办成的几件事都跟元春分说明白了，“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实在是没想过什么争宠之类的事，赵姨娘这两年看着的确安分了不少，可偏偏我查到她跟外头有联系！甚至当年你哥哥的死也有她在背后推波助澜。
所以我先关了你嫂子，又把她跟周姨娘互换了地方住，周瑞看我有意收拾赵家，便趁机使人盯住了赵家人，谁知道赵姨娘还真是将满府上下都当傻子耍，她那里的东西轻易就被抄检出来了，逼得我不得不将赵家一并查抄了。”
王晴又带元春去放嫁妆的库房，将前头才放进来的几个箱子都打开给她看，“你看看这里头的东西！这些字画都是老爷费心淘回来的，都是花了大价钱的，他从我嫁妆里头掏钱，转头就补贴了姓赵的一家子，倒是让我这正室嫡妻过得还不如个家生子了！”
元春不好说贾政如何，只好说些宽慰王晴的话，王晴本来就是随口一说，并没有真觉得如何，顺势便转移了话题。
第43章 嫁妆3
王晴还想趁机在库房里做点手脚呢，就没让丫头婆子们进来，只让她们在外头守着门。
于是趁着给元春翻看当年王夫人那几套红宝石首饰的时候，她暗中将其中一个匣子里的红宝石头面换成了蓝宝石的。
她先打开那个装喜冠的匣子，“这顶喜冠到时候你直接戴着走。论理也是上玉牒的侧妃，只比正妃低一线，只是我们家跟你舅舅家对外要示弱。
所以你的喜服一定我干脆让内府定了石青色。到时候你用这正红宝石的喜冠，就没谁说你了。”
元春听王晴一心为她考虑，早就忍不住红了眼眶，“太太为了考虑周全，女儿只有万分感激的！”
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王晴干脆多说一点：“家里境况早就不好了，如今也全靠你舅舅帮衬三分。但你舅舅如今领着九门提督的差事，万事都要过分小心。
所以就算他给你添妆，明面上最多也就一套寻常首饰，你可不要记恨你舅舅舅妈舍不得财货。”
元春哪里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如今她全靠王子腾撑腰呢，再说她连贾家后街那些亲戚都愿意给个笑脸，没道理帮衬了自己的亲舅舅反而被她记恨了。
王晴顺手打开刚刚被她换成了蓝宝石头面的匣子，“这蓝宝石的头面是我最近新做的，你自己不好穿戴正红的东西，这蓝宝石的成色不比我原来那套红宝石的差，甚至还有几分出彩的，正好适合给你做嫁妆。”
本朝皇室尊崇黄色，而宗室们则尊崇石青色，元春见眼前这一整套的蓝宝石头面，上头的蓝宝石颜色已经接近石青色，偏偏还十分纯净，一点瑕疵也没有，立马就知道这东西肯定让王晴费了不少功夫。
元春动情地开口：“太太——”
王晴受不了这样煽情的场面，赶紧移开眼神伸手打开最后一个匣子，“这一套头面也是我当年的陪嫁，只是虽然用的红宝石不少，终究其中还用了别的宝石，这一套也给你做嫁妆！”
元春赶紧拦住：“太太可千万别都给了我，宝玉如今也十岁了，要不了几年也要说亲了，我看老太太似乎是有意将黛玉说给他，太太您若是不反对，手头还是多留点东西吧。”
果然是女孩儿更加贴心呢，元春就差直说担心黛玉帮助贾母将宝玉彻底笼络了过去，让王晴晚年难过。
王晴当然不能说她富有全世界。但对元春的用心感觉挺窝心的，当下又拉过元春继续看王夫人的嫁妆。
“你看这些，这两套点翠的头面更好，我今日也给你一套，剩下的恐怕不会给宝玉了。
宝玉娶什么媳妇其实我也没有太多说话的份儿。毕竟黛玉除了身体看着弱气了一些，又小小年纪失去了母亲教养，其他简直没有可说嘴的地方。”
别人不知道，元春还能不知道吗，王夫人以前就不喜欢长得文弱牙尖嘴利的姑娘，其中的代表就是贾敏跟黛玉。
元春从来不记得贾敏什么样子。但看黛玉跟贾母的描述就知道，贾敏饱读诗书，最是不屑那种「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辞，听说贾敏当初还看不起王夫人呢。
但这些都跟她王晴没什么关系，她愿意给元春和宝玉花钱，主要花出去的东西其实算起来还是从王夫人自己的私房里头出的大头，像是那套蓝宝石的头面，一开始就说了她是拿自己空间里的东西交换了原本那套红宝石的，而不是无偿给元春的。
看元春还是一脸沉重，王晴又不能说自己根本不靠谁养老，只好再次转移话题。
“你看看这库房，这里还只是我放首饰古董的地方，另外还有两间屋子里装的都是衣服料子呢。
这些年虽然为了维持家业卖了一些，但衣料那东西本来就不经放。若是放久了不用，平日里保存得再好也容易褪色。”
元春明白王晴的意思，反正她身家丰厚，将来就算宝玉真的跟黛玉成了婚，她自然有她自己的好日子过，根本不用谁操心。
可就是如此，元春才觉得越发愧对王晴，这一定是对丈夫跟儿孙都死了心，才会有的觉悟啊。
按照时下的普世道理，贾母那样年老了还在家里说一不二，儿孙绕膝的，才是一个有福气的老太太该有的日子！
元春转过脸去悄悄擦眼泪，王晴又不是眼瞎当然看了个一清二楚。不过她也只能装作没看见，继续跟元春说些关于如何经营婚姻的话。
“你去肃王府本来就是高嫁，肃王府的门户很紧。所以你去了之后可千万记得任何时候都不要随意将肃王府内的事情透露哪怕是一星半点！”
元春只管点头，但说实话，王晴还真有些不放心她，于是再次强调：“你可千万别有任何疏忽，眼下夺嫡日益激烈，任何一点火星子都可能引发滔天大祸！”
元春立刻警醒，知道王晴是在告诫她不要跟外人接触，连连保证自己一定会小心再小心。
王晴勉强相信了她此时的保证，继续说道：“因为你舅舅的缘故，你在肃王府只管万事不理，你是肃王第一个侧妃，今后也不知道肃王还会不会再娶，总之，你都算是那些妾室们的敌人。
亲王侧妃一共只有两位，你入府就直接成了侧妃，那些后宅女人很容易就拿你当眼中钉。若是她们当真不安分，你也容易被拉去做垫背的。”
元春早就设想过各种情况，此时王晴说的她都已经有了应对的法子，“既然如此，我只管跟王妃站在同一条线上就是。肃王妃生下了肃王府的嫡长子，我在皇后娘娘那里听说肃王府几个孩子身体都娇弱得很，太太既然想让我入府尽快生下孩子，想必对肃王也有期待。”
王晴点头确认，“你舅舅也是，只是明面上绝不能露出来。有了你舅舅的支持，肃王上位的胜算很大，而宫中比王府里头更加复杂。
所以哪怕此时并不是生子的好时候，我也宁愿肃王多受些磨难，也不愿意你在那见不得人的宫里怀孕生子！”
元春再也忍不住抱着王晴抽泣起来，她这几年在宫里可是亲眼看见那些小嫔妃们不断怀孕不断落胎，几乎都是甄贵妃下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