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夜色温柔——萌尔【完结】
时间:2023-02-11 12:15:52

  他的手掌还按在她身后,安涴稍稍用力挣开。梁束瞥眼悬在空中的孤零零手臂,默默收回,看向她。
  窒息般的沉默。
  渐渐地,眉梢唇角淡淡的笑意消失,梁束面沉如水。
  就算他给她铺好台阶,她都不想下来跟他和好。
  梁束收回手臂,端坐好。
  “我没复合的意思”,他轻嘲,“毕竟我说过不吃回头草。”
  梁束转眸,眼神锐利,“当时到底为什么要跟我分手?”
  安涴闻言艰难地眨了眨哭得红肿的眼睛。
  克制着,不敢看他。
  喉咙塞满沙砾,她只能用带着轻颤气声回答,“都过去了,问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呢?”
  “死都死了,我想死的清楚一点。”
  是他的性格。
  “没有什么原因,只是跟你在一起很累。”
  “跟我在一起累?”
  “嗯。”
  长久的沉默。
  他点头,“好,我知道了。”
  起身,最后看她一眼,“那之前辛苦你了。”
  脚步声渐远,关门声响起。安涴睫毛震颤,刚勉强挺直的肩膀颓丧地垂下。
  她向后靠在沙发上,眼睛因为肿胀有点睁不开。
  她眯眼盯着昏黄的灯光,过了一会儿,缓缓抬起手遮在眼前。
  又有眼泪从眼尾滑落。
  她骗了自己,也骗了他。
  她好想他。
  安涴紧紧揪住胸口的布料。
  咚咚。
  有人敲门,安涴愣了一下扭头望过去,反射弧有点长地眨了眨眼。
  走到门口,开口时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谁?”
  没人应。
  门外的人又敲了下门。
  迟疑一瞬,安涴还是打开门。
  还没看清来人是谁,手上就被塞了一个冰袋。凉得她打了个哆嗦,反应也因此加快。
  这才看清居然是梁束去而复返。
  安涴盯着他冷硬的面庞,轻抿嘴唇。
  还有被他吻后的肿麻。
  他说得对,她欠他一个道别。
  “安……”
  刚开口,就被他出声打断。
  “我叫梁束。”
  他面无表情,“我不想再从你的嘴里听到那个名字。”
  “……好。”
  “用冰袋敷好眼睛和嘴唇,我不希望因为你耽误拍戏进程。”
  见安涴看过来,梁束戏谑道,“毕竟我很忙。”
  说罢,梁束不再看她,转身打开隔壁房门,然后嘭一声,利落关门。好像身后有什么让他嫌弃不已的东西在追。
  安涴定在原地,收回目光。
  关上门,背抵在门板上缓缓滑落,她双手垫在膝盖上捧着冰袋,低头抵了上去。
  这样也好。
  她对自己说。
  拍完这部戏,她准备带着这笔片酬带妈妈离开。
  她厌倦声色犬马的娱乐圈,厌恶踩低捧高的生态,就最后在他身边贪婪地度过三个月。
  对他才好。
  回到房间,梁束定在门口良久未动。半晌后又扭头恶狠狠地瞪向门口。
  听到隔壁关门声,他走到距离隔壁直角线最远的位置拿出手机,在通讯记录里找到容钦的号码要按下去时又顿住。转手退出去,给赵阔打过去。
  赵阔一接电话,那边音乐震天。
  “咋了,找我啥事?”
  “你帮我查件事。”
  听出梁束情绪不对,赵阔立刻像灵巧的鲇鱼一样挤出人群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捧着手机小心地问,“什么事啊束哥?”
  “帮我查查三年前……”
  挂断电话后,赵阔被震在原地,琢磨着刚刚梁束的话。
  他怀疑当时安涴跟他分手有内情……
  其实要赵阔说,管他有没有内情,不都已经分开三年了。反正现在朝夕相处,不舍得再追回来呗!
  但当事人好像不这么想。
  三年前的留言,不好查。
  关键不知道是在哪个端口的留言,手机还是微信啊?
  回到卡座,赵阔还在琢磨这事,连放在面前的酒都没再动。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手机屏幕,屏幕明灭。
  一抬眼,与对面的容钦对视。赵阔连忙敛神,对容钦颔首。
  容钦目光沉静,望着他突然开口问道,“梁束的电话?”
  想到梁束刚刚说这事只有他二人知晓,赵阔摇头瞥开眼。心道这大兄弟耳朵可真尖。
  虽然他们一个圈子,但赵阔一直有点怵容钦。这人深不见底。
  容钦眸光幽深,捏着手机一角转了一圈,又若有所思地扫过赵阔,起身离开。
  回到车上,他打了一通电话,听对面说完后,平整的眉心拢起一块褶皱。
  “我明天就去剧组。”
  三年前他能做成的事情,三年后还能。
  -=-
  翌日清晨,梁束早早起来到楼下化妆间。
  坐下闭目养神,任凭化妆师摆弄。不一会儿,梁束的助理不知从哪冒出来,一瞧就知道老板心情极其不好,在心里嗷呜着痛哭两声然后硬着头皮问,“您吃饭了吗?”
  “没有。”
  果然。
  “那您想吃什么?我去买。”
  “没有胃口。”
  然后就是死一边的寂静。
  大家都敏感察觉到梁束心情不佳,非常默契地保持沉默。
  除了化妆师发出的细微响声,偌大的化妆间里一声没有。
  死寂般的安静让人喘不过气,化妆师跟梁束合作过两个剧组,于是壮着胆子开口,“您今天黑眼圈有点明显,我打点遮瑕。”
  “您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半晌之后,梁束才嗯一声。
  “有点事,没睡。”
  化妆师下意识看眼梁束助理,两人目光相触,梁束助理都快哭了。
  说实话梁束是个非常好相处的老板,但他在某些时间会走向另一个极端,变得难以琢磨且无法靠近。
  昨天在他收到老板信息要冰袋时,他就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送冰袋时看到老板沉郁的面色心道果然。
  百般思虑,他还是往前一步,然后在化妆椅旁边小心蹲下,“老板,今天容总要来。”
  梁束睁开眼,垂眸看他,半晌后点头,“知道了,跟楚时卿说了吗?”
  助理一愣,而后立刻反应过来,“我现在就去通知。”
  梁束重新阖眼,不再言语。
  过了一会儿,梁束睁开眼时,化妆师瞧见他眼里密布的血丝心里啧啧,忍不住劝道,“要不您跟魏导说一声晚点拍吧?”
  “不用。”
  说着,往门口瞟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
  化妆师察觉到,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突然反应过来,“咱们女主怎么还没到?”
  疑惑地小声嘟囔,“平常跟您前后脚下来啊。”
  虽然化妆师是第一次跟安涴合作,但对安涴印象不错。既踏实又有灵性,还一点架子都没有的明日之星谁不喜欢,谁不愿意交好?
  化妆师小心开口询问,“要不派人去问问?”
  梁束轻嗤,“随便。”
  说来巧,刚刚屋里好几个人呢。就俩人说话这功夫都跑出去忙了。
  化妆师左右看一眼,“要不我上楼看看。”
  话音还未落下,言桥从门口进来。
  两个男人目光透过明亮的化妆镜碰撞到一起。
  言桥颔首,挪开眼,转头问化妆师,“安涴呢?”
  化妆师刚要开口,梁束突然站起来,扔下句我去,就大步走向门口。
  言桥目露疑惑,还没来得及问,梁束已像一阵风从他身边飘过。
  直到看不到梁束,言桥才收回目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结果刚看向化妆师,视线相交刚要询问时,化妆师就跟受惊一般猛地避开他。
  言桥:?
  梁束乘电梯上楼,穿过走廊到隔壁门前站定。
  沉默站了一会儿之后才屈指叩击门板。
  咚咚两声,没人开门,门内没有声响。
  梁束拧眉,又敲,这回叩击动作显得有丝急促。
  “安涴。”
  他沉声喊她的名字,耐着性子等。
  然后就听到一声很细微的呜咽。
  梁束立刻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
  没两分钟王希慷喘着粗气从走廊转角出现,在看到梁束快步走来时诶了一声赶紧从兜里掏出房卡。
  “电梯满了,我跑上来的。”
  梁束没理他,接过门卡转身疾步回到安涴房门,迅速扫房卡。
  滴一声,他推门。
  居然没有推动。
  梁束焦急喊了两声安涴,门只开了窄窄一道不透光的缝隙,手上想用劲又不敢。
  王希慷在一边,也急得一头冷汗。
  “这可咋办,安涴是不是在门后晕倒了?”
  梁束垂眼思考,没应声。
  王希慷正想要不要打119时,就看梁束突然蹲下,伸出手探进那道细窄的门缝。瞬间愣住,而后赶紧出言阻拦,“不行这太窄了,你手伸不进去。”
  强行伸进去也会受伤。
  梁束没看他,也没出声。
  左手手掌扶住门板,右手缓慢钻进门缝往里探。
  因为缝隙太窄,梁束皮肤被挤压先是变红又变成没有血色的白。木门边缘细小的瑕疵随着他坚持往前的动作划过他手心,又划烂他手腕内侧皮肤。
  王希慷看得呲牙咧嘴直皱眉,想说话,瞧眼梁束面沉如水又咽回去。
  梁束好似感觉不到疼痛,心思都在指尖上。他艰难往前探寻,终于碰到毛茸茸的头顶。小心将这颗毛茸茸的脑袋往里推,可手腕被门别着,使不上劲。他只好一边哄她一边轻轻推她。
  “若若,往里一点,听话。”
  嗓音沉磁,柔情似水。
  王希慷惊悚地瞥开眼。
  可惜毛茸茸的脑袋听到他的声音觉得这边更好,无意识地往梁束掌心上蹭。
  “不是这边”,梁束无奈低声诱哄,嗓音带着蓄意的喑哑,“往那边点,你再挤我我就要掉床下了。”
  王希慷:……
  悄悄往后退了一步。余光都不敢往那边看,跟见鬼了似的。
  门内往这边挤的动作果真顿住,而后咕哝一句什么,转身往另一边翻身。
  门缝骤然变大,光线争相恐后钻出房间,梁束松口气,右手脱力撑在地上缓了一秒钟,而后立刻起身推开门。
  走廊光线昏暗,房门被推开一瞬眼前被晃一片白。
  眼睛适应后,看到安涴躺在门口,白皙的脸上浮现不正常的潮红。手里还握着他昨夜送来的冰袋,此时已经融化,在地上洇出一圈水渍。
  梁束弯腰将她牢牢抱入怀里,大步走进卧室。
  王希慷小心翼翼在后头跟着,看眼梁束面色,一声都不敢言语。
  梁束小心将人放到床上又盖上薄毯,然后用手背轻碰她的额头。
  转眸看王希慷,“有体温计吗?”
  王希慷连忙应道,“没有,我再去买退烧药。”
  “她吃不了布洛芬,换一种。”
  王希慷转身离开,房门被从外关上。
  梁束站在床边垂眸看她,看她眉心紧蹙睡得不安稳,上床在她身旁躺下。刚抬起手臂还没揽她,她就跟机敏的小动物一样,往他这边挪。
  直到找到熟悉的位置才不动,安心陷入昏睡。
  梁束放下手臂虚拢着她后背出神。
  过了一会儿垂眼看着怀里把自己烧得红彤彤的女人,不满地嘟囔,“你不是不跟我和好?”
  “不是不吃回头草吗?”
  “现在抱我倒是抱得紧。”
  梁束又想到之前。
  这三年,每次怨她恨她时,每一个无尽的黑夜,他只能靠回忆坚持下来。
  他们以前在一起住时,别看安涴平时看起来清清冷冷,实则是把自己粘人那面藏得深。睡觉时一开始她睡自己那边,一旦睡着不仅挤他,还往他身上骑。
  如果骑不到他身上,她的小脚丫就焦急地一直蹬,像寻不到台阶似的,着急。
  不骑到他就睡不安稳。
  梁束束手无策只好躺平,任她为所欲为。
  她会软软地贴过来,手臂也揽住他,就乖巧了。
  但是梁束被她像八爪章鱼般紧紧攀住,晚上睡不大好。早上起来眼下一片青灰。
  醒来后,安涴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安涴红着脸指天发誓,“我今天晚上一定不骑你!”
  梁束幽幽,“是你说不骑就不骑的吗?”
  她每天晚上都这么说,每天晚上还是骑。
  闻言安涴像熟透的水蜜桃,脸更红,“那你晚上看着我,别让我骑你。”
  梁束无奈叹气,“是我说不骑就不骑了吗?”
  “我说的,不算啊。”
  安涴抿唇,芙蓉雪面爆炸红:“……”
  搭在腰腹上的纤细手臂热得跟暖宝宝似的,梁束从回忆里清醒过来。握住她手指要掀开她手臂去卫生间找湿毛巾给她擦擦身体。
  别烧坏了。
  刚还松散的手臂察觉到他的动作,立刻收紧,不让他走。
  梁束顿住,目光幽深地看她。
  过了半晌才哑声道,“这可是你先动手的。”
  索性往后一靠不再动,闭目养神任她抱。
  手机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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