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过去跟赵阔说悄悄话,“我现在知道为啥这些导演都愿意找梁束演变态杀人狂了。”
还真挺有那味的,尤其那黑漆漆的眼睛,扫过来被看一眼,让人脊背直冒冷汗。
安涴跟施玥道谢后将外套穿上,拿起车钥匙后看梁束一眼示意他出发。哪成想梁束没动,盯着她松散的衣襟。
“系上。”他说。
安涴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角落噗嗤一声失败的憋笑。转眸看过去,施玥正伏在赵阔身上双肩颤抖。赵阔也一副没眼看的神情。
“……”
松散的薄风衣没有扣子,只有腰上那根系带。安涴用力系上,没好气看他,“行了吧?现在能走了吗?”
“行”,梁束似笑非笑,舔了舔唇内被她咬破的小伤口。起身对她扬起下巴,“走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包房。
施玥扒在赵阔怀里看得热情激荡,“你没跟我说过,你兄弟是病娇啊。”
赵阔想起梁束小时候那副不要命的劲头,又想想他今天这不正常的苗头,又想到他之后的计划。恨不得一口气吞下十瓶速效救心丸,他头疼地挠了挠后脑勺,“媳妇,咱得快点帮他俩和好,要不然我可能就没有给你买包的钱了。”
施玥大惊:“!!!怎么回事?”
赵阔无奈:“再追不回安涴,你束哥要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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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将许多踪迹藏于沉润的夜色。
滴。
车灯明亮,安涴循光走过去,走近才发现居然还是之前那辆车。
赵阔还挺长情,这都几年了还没换车。
在坐在驾驶座上,梁束也拉开门在副驾驶坐好时。
下午的怅惘,晚饭时的变扭,刚刚看他受伤的急怒,拧成一股沉闷的绳,缠绕在她身上。
她不可遏制的又想到容钦曾经跟她说过的话——你在梁束身边,只能给他带来厄运。
相似的话,梁家人也说过。
安涴扫过他放在腿上的右手,心情更加沉闷。
他这右手可真多灾多难。
安涴用力踩下引擎,金属猛兽嘶吼着冲进无尽的夜幕里,撕破漫天遍野的沉寂。
车厢里静谧非常,除了引擎轰鸣声,只有风刮过车身发出的响声。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梁束好似无意般向左瞥一眼,看到安涴紧绷的下颚又收回视线。右手食指搭在车门上的车窗控制键上轻点两下,然后按下去。
狂风呼啸着灌进车厢里。
安涴立刻侧眸横他一眼,“关上。”
看到他乱动的右手眉心直跳,“别用右手。”
梁束不情不愿哦了一声,侧身用左手将车窗合上。而后侧头看向窗外,悄悄弯起唇角。
安涴开车很快抵达医院。
下了车像一阵风一样跑进急诊挂号,梁束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乌黑的眼眸紧紧箍住她。
安涴问完分诊台的护士挂完号,一回头居然没看到人,忙扫视一圈才看到跟逛街似的梁束,又气又恼地喊他,“快点!你逛街呢吗?”
梁束没加大步幅,还是慢悠悠地走,安涴忍无可忍,扭头冲过来一把攥住他左手手腕拽他往诊室走,梁束垂眼盯着她用力到骨节发白的手指,心头沉闷一下午的阴雨天终于放了晴。
心情甚好地走快两步配合她。
医生过来瞧一眼,问怎么回事,安涴不知道忙看梁束。
梁束波澜不惊:“不小心打碎玻璃杯,划到了。”
医生无奈:“都多大岁数了,还是小孩吗,怎么这么不小心。”
扭头招呼护士准备生理盐水和纱布。
“清洗一下我看看伤口深不深,深了得缝几针。”
梁束不甚在意:“都行。”
诊室地方小,医生和护士走来走去安涴只好挤在梁束身侧。
她着急跟医生说话,只好前倾身子,双手轻轻扶着梁束肩膀保持平衡。
梁束霎时脊背紧绷起来,又屏气小心翼翼放松自己,同时往后靠了靠,让她扶得更稳。
“医生,他右手臂手之前骨折过,里面有钢板,没什么事吧?”
“没事,他这就是皮外伤。”
医生打量安涴一眼,又唠叨梁束。
“这是你媳妇吧,你看你媳妇多关心你,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吧?你也得小心一点。”
医生火眼金睛哪能看不出来这伤口怎么弄的,但他不好明说。
“下回别再把杯子弄破了。”
梁束乖顺地哦一声答应了。
安涴提心吊胆,看着医生拿生理盐水冲已经干涸的血迹,破掉的皮肉隐隐露出来,看得安涴心疼不已,灵魂拧成麻花。
她弯着腰,看一眼伤口,又飞快看一直沉默的男人。
“疼吗?”
她皱着眉小声问。
梁束侧头与她对视,眼神往下,看到一片雪白,喉结滑动。紧接着伸手抻了抻她扬开的领口,哑声道,“站好。”
顿了顿又说,“不疼。”
安涴意识到什么,站直身体,眼神定在他掌心的伤口上。耳垂悄悄红了。
还好医生耐心处理完伤口发现并不深,缝一两针就行。
医生:“打麻药吗?”
梁束眼皮都没掀:“不打。”
医生:“行,反正你这估计也疼麻了。放心,我手快,两针没等你反应过来就完事了。”
护士准备好东西过来,一转头就看到大美人眼睛红了。
忍不住安慰,“您放心,我们吴医生的手法很好的。等拆线之后伤口恢复的肯定也很好。”
大美人抻了抻嘴唇想笑,可惜没笑出来。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得小护士心都快化了。
“先生,您爱人心疼坏了,您下回可得注意啊。”
梁束抬眸瞬间安涴侧身躲开,但还是被他捕捉到她洇红的眼尾。
梁束心情大好,今晚第一次露出笑容,“谢谢。”
他伸出食指,温柔地缠住她垂下的小手指。安涴身子一僵,但没有挣开。他笑笑,缠得更紧。同时用指节扫了扫她柔软的掌心,示意她他没事。
安涴不肯回头看他,飞快地抹一把眼睛。
梁束仰头贪婪地用目光吞噬她温柔沉静还带着些恼怒的侧脸,晃了晃她。
拍完吻戏后她的躲避带来的不悦和痛苦,终于被熨平。
梁束愉悦地眯起眼,仗着她不敢动怕影响缝针,他反手攥住她的手指团进掌心。
伤口很快处理完,医生嘱咐让他回去记得吃消炎药,不要碰水,今天晚上也注意不要碰到伤口,又说有什么问题随时来医院就走了。
小护士留在那收拾东西,抬头看着相携离去的背影,“诶,是谁来着?戴口罩的这个帅哥怎么感觉在哪见过。”
鬼使神差地,她摸出手机拍张照片发到网上。
配上文字——今日最甜。
去时很急迫,返程时因为得知伤口没伤及筋脉安涴放下大半心脏。
梁束依旧安静坐在副驾驶上,也没有跟她搭话。
回到酒店停车场,停好车。他们一前一后进酒店,等电梯时安涴将车钥匙掏出来递给梁束。
用眼神示意他接,让他帮忙还给赵阔。
两个人这点默契,根本不用开口。
可是。
梁束目光扫过,没接。
滴。
电梯到达,梁束先进电梯,然后伸手按住开门等候键等她进来。
用的又是右手,安涴急了,瞪他一眼连忙踏进电梯。
“别用右手了。”
梁束低笑一声。
安涴:“你笑什么?”
梁束往前一步,听话地用左手勾住她的指节,“肯跟我说话了?”
“不是今天被我亲了不高兴,跟我闹脾气吗?”
电梯轿厢三面贴着镜子,另一面电梯金属门光亮几净也能清晰呈现倒影。
头顶灯光洒下,梁束脸上似笑非笑又夹杂委屈的神情被光照得格外清晰。
安涴看他一眼,张了张唇瓣。
最终瞥一眼角落里点着红灯的摄像头还是没说话。
重新安静下来,梁束也随之沉寂,垂着头盯着被包扎的右手。
电梯很快到九楼,两个人一先一后下来。
沉默走到梁束房门口,安涴止住脚步,把车钥匙放进去之后将手上的塑料袋递给他。
“明天早上起来记得换药。”
梁束扫一眼又看她,“医生说我不能沾水。”
往前一步,“还说今晚让我注意不要碰到伤口。”
安涴一愣:“对哈,你给余遇打个电话,快叫他过来。”
安涴抿唇,想说下次这样的事直接叫余遇就好,别找她。可目光落在他右手的白色纱布上,最终一声叹息,什么都没说。
梁束深深看她一眼,低笑着说道,“好,我给他打电话。”
下意识伸右手,还没拿出手机却抻到伤口,梁束蹙眉轻嘶一声。
安涴连忙抬手阻拦,“别用受伤的手。”
梁束从善如流,乖巧放下右手。
没等她提醒,他别扭地伸左手去够右侧裤兜。试了一次毫无疑问失败,梁束拧眉,“拿不到。”
安涴沉默与他对视,半晌往前一步仰起头看他,“你是故意的对吗,梁束。”
走廊昏暗灯光并不明亮。
细碎昏黄的光沿着她白皙纤长的脖颈落下,勾勒出勾人心魂的天鹅颈。那处颈窝也被光打上阴影,像羞于见人,藏起来似的。
梁束低眸,他在高处轻而易举能看清她的衣襟随着她的动作掀起的波澜,和波澜下的珍馐。他不动声色地欣赏着,眼里闪着幽暗的光。
对于安涴的指责他不可置否。
她爱说什么说什么。
看她着急,满脸绯红。
梁束敛神笑笑,“你帮我拿吧,我也想自己拿,不过那样的话,我伤口会崩开。”
安涴:“……”
饶是知道他是故意的,可看到他眼下淡淡的疲惫和讨好的笑,还是忍不住心软。
瞪他一眼,绕到他右侧。
安涴心想,联系上余遇赶紧把这祖宗送走吧。
夏日薄裤,她深吸一口气,小心屈着手指伸进去。
浑身毛孔突然炸开,每一个都冒着热气。她小心翼翼不让自己碰到他,可裤袋狭窄,就算她再小心还是会碰到他温热的大腿。
他身上好热,薄薄一层布料仿佛不存在,烫得她手指发麻。
好不容易捏住手机一角。
下一秒手机像灵活的野鱼,咬上钩意思一下又立刻甩头栽回水里,还炫耀似的对她摇了摇尾巴。
“……”
安涴不着痕迹地捻去指腹汗腺被激出的液体。
加油,她给自己打气。
鼓起勇气又试一次,豁出去了,她大大咧咧伸手进去拿,拿到手机就撤退。还没直起身子就看到他西裤中央发生巨大变化。
猛地抬头,撞进梁束乌黑的凤眼里。
他波澜不惊,仿佛站起来的不是他的小兄弟。
“给余遇打个电话吧。”
梁束扬起下巴,“你来打,我手疼。”
按亮屏幕,显示输入密码。
“072925.”
梁束突然出声。
安涴手指僵了一瞬,按下密码后点进通讯录找到余遇号码播过去。
终于能把祖宗送走了。
她松口气。
漫长的等候音,一直没人接电话。
安涴心又悬起。
直到自动挂断,安涴不信邪,又打了三个,对方始终没接。
安涴:“……要不然问问赵阔。”
梁束一直安静站在一旁,听到这话才意味深长睨她一眼。
“他不是冲着我来的剧组。”
抬起手腕示意她看时间,佯装不懂,“现在给他打电话会不会不太方便?”
“当然你也可以试一试。”
安涴:“……”
“那怎么办。”
两厢对视,彼此沉默。
梁束用左手将她手腕上的塑料袋接过来,又拿过手机。
“我自己就行,没什么事。”
说着不等安涴回答,又用右手拿出房卡扫开门,对她轻声道谢就关上房门。
咔哒。
安涴回神,在原地停顿片刻还是转身回房。
隔壁。
梁束站在门后,垂眸听着隔壁房门关上,眼睫应声颤了颤。
这一折腾已经快十一点。
安涴将施玥的风衣外套挂好,重新洗漱后躺到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隔壁就是梁束睡的房间,她竖起耳朵听那边的动静。
一墙之隔,那边安静极了。
一点声响都没有。
可越安静,她越心焦。
房里没有开灯,她就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每晚那声插充电器的咯噔声还没响起,他应该还没休息。
安涴又翻了个身子。
都受伤了,他还不休息干嘛呢?
就在安涴胡思乱想时,嘭,隔壁传来一声闷响。
她腾地一下坐起来跳下床,开门就往隔壁跑。
咚咚咚敲门。
可很久梁束都没开门。
安涴焦急不已,赤着脚胡乱踩在地毯上来回踱步。
终于在她忍不住要下楼找人破门时,门内终于响起脚步声。
很缓慢。
吱呀。
门开了一条小缝,梁束从缝隙中露出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