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大亮。
安涴醒来时身侧已无人,她扭头一看,地上的被褥也已收拾干净。
掀开被子坐在床边发了会呆,安涴揉揉脸颊。起身下床,走近房门时听到外面有说话声音。她不由放轻脚步。
梁束低沉冷肃的嗓音传过来。
“对方律师怎么说?”
“我为什么要向他们低头,做梦。”
“打官司?那就打。”
安涴抿唇,站在门后等他打完电话听他走回沙发处之后又等了一会儿才出去。
拉开门梁束第一时间看过来,对她弯了弯唇角,“起来了?来吃早饭。”
他指了指茶几上摆满的餐点,“为了感谢你昨夜收留。”
安涴看过去。
发现包装袋各异,不是酒店的早餐。她对他点点头,“我先去洗漱。”
脑子里一直充斥着他刚刚那通电话,不由想起昨天施玥说的话。他现在跟容钦是不是真撕破脸了?
安涴攥紧潮湿的毛巾,心思微沉。
在这圈子里,跟经纪人闹翻的艺人大多数没有好下场。经纪人和经纪公司手里想拿捏艺人的把柄可太多了。
怎么就闹成这样。
她之前怕的就是这个。
心情不好,出去吃早饭时一直沉默。
梁束瞥她一眼,蓦地开口,“昨天魏导说架子床已经运过来,道具组会连夜布置好,今天就抓紧时间拍重逢的那场床戏。”
安涴回神,回视他,“我知道。”
“哦。”
梁束将豆浆放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安涴:“怎么了?”
梁束面色坦然:“就是这场床戏吧,预计比较激烈,我可能会有反应。”
“咳咳咳,”
安涴捂嘴咳嗽,差点把刚喝的那口豆浆喷出来。
“你刚刚说什么?”
梁束面色如常,仿佛只是在说萝卜白菜。
“我说今天床戏可能会有反应,你介意吗?”
安涴:……
梁束认真看她,“如果你介意,我可以做一下防护措施。”
安涴顿住,超出她的知识范围。整个人灵魂出窍般僵声问,“怎么做防护措施?”
梁束看她一眼,“用胶把那贴起来。”
安涴僵着脖子扭头看他,不可置信般低声问,“把哪贴起来?”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分别三年,她还爱他。
第45章
沉默对视。
安涴僵在那, 心里有个猜测,又觉得不能吧?
目光不受控地往下滑……落在梁束大刀阔斧的双腿上。
啊?把它,用胶粘上啊?
粘上倒好说,摘的时候怎么摘啊?
“能怎么摘”, 他低笑回答, “用力撕下来就好了。”
安涴这才发觉自己无意识把心里话说出来, 立刻将嘴抿得更紧。
直到在化妆间化妆结束,他这句魔鬼低语还在脑海中盘绕不停。
于是在梁束伸手要钱包时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梁束起身到她身边碰碰她手臂:“房卡给我下?我回房间一趟。”
正在给安涴做发型的化妆师动作顿住, 悄悄瞪大眼睛, 从镜中跟同伴疯狂使眼色。她这是听到什么了!!!
安涴茫然:“房卡?”
梁束笑笑:“在钱包里。”
安涴了然,摸摸空荡荡的口袋:“我好像忘记拿了。”
化妆间不大。
梁束说话声也没特意压低。
瞬间室内一片寂静,屋里的工作人员谁都不敢出声, 生怕把到嘴的瓜给吓没了。
见安涴要拿出自己房卡递给他,梁束按住她, “没事,不用了。突然想到也没那么急。”
安涴眨眨眼,哦了一声收回手。
化妆间一阵诡异的寂静。
梁束并没急着走,而是坐到安涴身侧安静等着。饶是安涴因他清晨发言冲击的反应再慢, 此刻也觉得不对劲。
她脑袋动不了, 只好努力斜眼看他。用眼神刀他让他别胡言乱语。
梁束托腮, 歪头朝她笑笑。
“早饭你喜欢吃哪个?我早起去酒店后街买的。喜欢哪个明天我再去买点。”
“……”
安涴不再看他, 生怕她只要接话他就会再说什么惊人之语。梁束也不在意她的冷待, 反正他已达到目的。
松散的蒲公英已经被风吹过,早晚都会铺洒大地。还能重新长回去不成。
正如梁束所料, 等他和安涴离开化妆间之后, 化妆间静默一秒, 然后瞬间炸裂。几个人凑到一起叽叽喳喳, 同时打开各大群聊。
“我就说梁老师是进攻方,你之前还不信。”
“哎呀,听这意思,梁老师是不是跟安老师住一起啦?”
“梁老师钱包都给安老师管呢,啧啧啧。你记不记得上次梁老师说他俩毕业旅行,那时候就……”
“可是我听说梁老师进圈三年可招人喜欢了,之前别的剧组都女明星晚上偷偷去敲门自荐枕席。”
“这回……”
“不能吧?我看梁老师不像玩剧组夫妻的那种人呀。他不一直很规矩,之前的绯闻后来不都澄清了,都是被人炒作了?”
“嗨,反正娱乐圈的爱情嘛,哪有长久的。咱们看看就得了。”
安涴对他们离开后的热烈讨论一无所知。
在车上一句话没跟梁束说,抱臂倚在窗边闭目养神。梁束瞥她一眼,唇角微弯没出声打扰。
到片场,两人一前一后进去。
魏导正跟道具组沟通调整最后细节,看他俩进来忙招呼,“快来看看这架子床怎么样。”
说着用力拍拍深红色的木架。
安涴走近仔细端详,架子床不算纷繁复杂,四周是松散的白色纱帘。整体比较简约,符合戏里应朔的人设。
窗户开着,一阵风来,白纱晃动。
魏玮:“等天黑了夜灯一开效果更好!肯定老浪漫了!”
安涴又看一眼,想到晚上要拍的床戏心头轻颤,忙瞥开眼。
“导演,我先准备一会儿下场戏去。”
“好好好,你去。”
等安涴走开后,魏玮探究地横梁束一眼。
“虽然这戏你占大头,但是你可别把我女主角给整蹿园子了。”
梁束心情颇好地对魏玮比了个ok。
一天的戏份一场接一场很快拍完。
午饭时梁束在片场找了一圈都没瞧见她身影,最终又拎着保温饭盒回到保姆车上。不知道人躲哪去了。
他倒一点都不生气。
他能感觉到她隔在两人之间的高墙已岌岌可危摇摇欲坠。
突然好期待下午的戏前准备呢。
晚上最后一场戏开拍前,梁束先到旁边的小房间做准备。
进去之前魏玮不解地把梁束拦住。
“你俩这关系,不至于吧?”
上次闹上热搜之后,魏玮私下找过梁束,已经知道他俩之前的过往。都在一起七年了,拍个床戏还做什么准备。
梁束颠了颠手里的胶条胶布对魏玮笑笑,“你不懂。”
魏玮一脸麻木,他的确不懂。当初梁束一手拿剧本一手拿银行卡把《吞雾》送上门时,他就大为震撼。
化妆师重新为安涴整理衣妆。
她心里有事,于是没有察觉到对方一直闪烁的目光。整理好后安涴走进片场,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攥了攥拳头给自己打气。
正好魏导看过来,她走过去跟魏导讨论下一会儿的戏份。
恰好这时旁边小房间的门被推开一条缝,梁束探头对她摆手。
“过来帮我一下。”
安涴默了默,不忍在别人面前拂他的面子,对魏导低声说抱歉,然后快步过去,略微警惕地站在门口扶着门,“帮你什么?”
梁束深深看她一眼,“你进来就知道了。”
又催她,“快点,别耽误开拍。”
安涴只好进去,刚低头看一眼,安涴就跟被野火燎到一样猛地侧头。
他的腰带不知何时解开正松散耷拉在腰间。
她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脑海里的小灯泡闪了闪骤然明亮,头皮瞬间发麻。生怕听到他大放什么厥词,转身就要往外走,果不其然被拽住。
安涴焦急挣脱,跟火烧屁股一样坐立不安。也像身后有吞噬灵魂的巫师,她都不管对方要干嘛,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你跑什么?帮我贴上。”
果然不是什么好事,安涴动作僵住。
梁束好笑看她灵魂出窍的背影,不以为然地低声道,“你又不是没见过它,前段时间还玩它两次,我都去医院了,现在你这是羞什么呢?”
“……梁束!”
梁束心满意足地眯起凤眸,他怎么这么爱看她炸毛呢。
缓了缓吞下笑意,“不是为难你,我自己不好找角度,贴不好。”
才怪。
“再说了,贴好了一会儿不也是你舒服。”
这个倒是真的。
舒服两字一入耳,安涴整个人濒临炸裂。下意识开启防御机制抵抗他凶猛的侵袭。安涴挣扎:“你让别人帮你。”
一听这话梁束霎时面沉如水,攥她更紧。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安涴慌乱口不择言:“不是都有人敲你房门,露水情缘也不少吧?”
所以别胡说不喜欢人碰。
“露水情缘?”
梁束危险地眯起眼,她的良心可真被狗吃了。
他轻嗤道,“要不然你试试,好几年的货,我可都给你留着呢。”
说着就攥住她的手腕要往下带,安涴芙蓉面彻底涨红,炸毛低喊他的名字,“你能不能文雅一点!”
“文雅?”
梁束不以为然地嗤道,“我都露水情缘了,我还文雅个屁!”
“不行,我今天还非得让你给我贴了,不是你给我贴我还就不拍了呢。”
她那样说他,他也不乐意了。
一时间,狭小的房间内陷入僵局。
彼此都不肯退步。
咚咚。
有人敲门小心出声。
“两位老师,魏导问什么时候能开始拍?”
梁束瞧着她倔强的背影,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先等着吧!”
“我这等安老师帮我准备好才能拍呢!”
“!”门外人大惊。
拍床戏要准备什么?
然后就想到白天剧组群里疯传早上化妆间的事。他恍然大悟。
犹豫再三小跑回魏导身边,附耳低声传话。
魏玮讶异回头往那边看一眼,片刻后收回目光。
“那就等会。”
伸手指示,“正好灯光和道具再调整一下。一会儿光要打到女主和男主的眼睛上,多打几层。”
此刻门内正焦灼着。
安涴如何都不会给他贴的!
片刻后梁束放弃,不再逼她,只是意味深长地说,“这可是你自己选的。”
说着将胶带随手扔到凳子上,拽她往外走,“走吧,别让他们等时间长了。”
安涴被他牵着往外走,一时思绪烦乱忘记挣开。
门吱呀一声打开,片场目光瞬间汇集到他们身上。
探究,好奇,八卦。
如果能凝为实质,此刻他俩能被片成无数片。
魏玮看梁束一眼,梁束不着痕迹地对他摇头。
魏玮了然,大手一挥。
“行了,除了灯光和摄影,剩下无关人员都退场吧。”
算是清场了。
魏玮好奇看眼梁束平整的西裤,一时没看出来到底垫东西没。
等四个机位和灯光准备好后,他就挥手喊开始。
这场戏从进门开始拍起。
戏里梁束喝的茶被父亲放了东西,刚刚对峙时药效渐渐上来。他将安涴紧揽在怀里,咬紧牙关踉跄着进门。
赤红着眼赶门侧站立的壮汉,“滚!”
两位魁梧大汉面无表情,“抱歉少爷,老爷指示,您成事前不许我们离开。”
“老爷还说,如果您不愿意,他不介意让我们替您成事。”
梁束扶在安涴肩膀上的手掌暗恨地收紧,狠狠摔门,咣一声巨响。
“我先扶你去休息。”
安涴低声说。
梁束闻言狠睨她一眼,想斥责她怎么这么不小心被抓来,又不忍心。欲.火焚烧着他的五脏六腑,血液奔腾地流向腹部。
她扶着他的温热手指更像浇了油一般。
她扬起头,水眸莹润,横跨分别三年依旧盛满对他的爱意。
“应朔,我没关系的。”
她轻声说,踮脚吻了吻他坚毅的下巴。
梁束胸口剧烈起伏,凤眸更红,像从地狱爬出的罗刹。他恶狠狠地将人掼到床上,从身后覆上。安涴安静趴着,那的存在感很强,安涴感受到,尽力放松身体准备迎接涌来的惊涛骇浪。
下一秒,他将她抱在怀里,将脸埋进她的颈窝,一下下轻吻着。安涴微微愣住,然后下一秒就感觉到滚烫的热泪滴坠到颈侧,滑进衣襟里。
安涴抿唇,艰难侧身指尖滑过他湿润的脸颊摸到他洇红的眼尾。
“我没关系的。”
他按着她的肩膀,指腹近乎要捏进她的血肉,不让她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