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和梁束三年前就已经结束,那她也必要上赶子给自己找气受啊。
念及此,安涴推开楚时卿紧攀的手掌。
楚时卿大惊,见安涴油盐不进头皮一紧直接撂了底。
“我进剧组是为了追容钦,不能被赶走,安安求求你了!”
诶?
安涴愣住,“……叫我名字就行。”
她们好像没熟悉到喊昵称的这种程度。
她想问你不是跟梁束在一起了吗?但是她一个不招人待见的前女友问这个不合适。
话音微顿,她又低声道,“你追容钦找我有什么用?”
“我跟他关系并不好。”
何止不好,几乎能算作仇敌。
“我跟梁束有个交易,就是……”
楚时卿左顾右盼,“在门外说不大好,你让我进去行吗?”
说着她双手合在一起像奶狗似的来回搓,水润双眸闪着波光,“求你了。”
半个小时后,安涴沉默地看着大咧咧坐在地毯上大快朵颐的楚时卿。
她不禁恍惚,如果昨天有人跟她说她会躲在房间里跟当初令她心酸难过的大小姐悄悄吃炸鸡喝啤酒,打死她她都不信。
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楚时卿坦荡赤诚,并且对安涴有股超出一般的信赖。安涴觉得颇为诡异。
那种不得不与昔日情敌会面的酸涩像浇上了辣椒面又搅了盐,变得稀奇古怪。
楚时卿啃完最后一块鸡翅,吃得太急噎住,连忙又喝口啤酒把肉顺下去。
拍着胸口打个嗝后脸颊羞红,“让你笑话了,我从昨晚就没吃饭,实在太饿了。”
“……没事,你现在不晕了吧?”
“不晕了不晕了,你真是个温柔的好姑娘。”
怪不得梁束那么喜欢你。
楚时卿笑得一脸诚挚,漆黑的大眼睛圆溜溜,像三个月毛茸茸的小金毛。
安涴:……
刚刚楚时卿好不容易进屋,结果长时间没进食,再加上一激动就有些低血糖,眼前发黑,连忙扶住水吧台才没摔倒。
安涴顾不得别的,询问清楚之后赶紧给前台打电话叫了最快的餐。
炸鸡最快,也很快送来,酒店特意贴心赠送啤酒。安涴眼巴巴地坐在这看楚时卿把她自己喂饱。
就这一会儿,安涴已经知晓,楚时卿这人不藏着掖着,当初如果喜欢梁束也得走横刀夺爱的路数,她不是找借口黏黏糊糊没完没了的那种人。
但安涴实在没预料到楚时卿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楚时卿吃饱喝足,怕安涴误会赶紧解释。一开口就投下重量级炸弹。
“之前别人总觉得我粘着梁束,其实我是跟着他旁边的容钦啊。不过我也没法明说,那时候我没成年还暗恋容钦。一方面是为了迷惑我爸,一方面是为了追容钦。”
“我怕我爸知道我喜欢容钦打折我狗腿逼我去联姻。哦,你还不知道。”
“容钦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哥哥。”
看着安涴越瞪越圆的眼眸,楚时卿噗嗤笑着赶紧解释,“他妈妈是我继母。”
安涴:“……”
没想到一不小心听到豪门秘辛,安涴不知说什么,半晌后点了点头。
楚时卿继续解释,“我爸爸老糊涂了,他还想着古代招赘那套呢。之前他相中梁束,但梁束对你情深似海断然拒绝,你别多想哈。我对梁束真没意思,这回我俩就是互相打掩护。”
“打什么掩护?”安涴问。
楚时卿歪头看她,犹豫片刻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狸,“省得我被容钦赶走呗。”
“不过这是咱俩的小秘密,你可别告诉别人呀。”
安涴凝滞,觉得哪里不对,一时又没品出来具体是哪里。
楚时卿适时挪开眼,该说的都说了之后就准备打道回府。她起身拍了拍手掌,结果一手油,她一边嘟囔着这不白戴手套了,一边扭头去卫生间洗手。
将手洗干净后楚时卿没再过去,而是靠在门框上懒散道,“一会儿我就不打扰啦,明天我再来找你玩。”
离开之前楚时卿扔了一句,“你见到梁束可得帮我美言两句哈。”
楚时卿走后许久,安涴依旧坐在原地没动。
原来不是女朋友啊。
半晌后她扭头看向窗外,突然想了很多。想到了他们遥远的年少时光,想到了与他重逢的这大半个月。
他冷静疏离,有时还忍不住对她阴阳怪气。
还有他斩钉截铁说自己不会吃回头草。
但他还是善良的。
会假装打电话让大家先去吃午饭。
眼睛发酸,安涴伸手揉揉,疲惫地躺回床上。
刚刚没有喝酒,她倒是困了。
一觉醒来,冷月高悬。
摸过手机一看已经八点多。
打开微信,最下排的通讯录红色加一,有人申请加好友。
她有股预感,点开一看,果然是梁束。
他的头像没变,还是那条熟悉的清溪。
指尖轻颤,点了通过。
刚刚通过,他的信息就来了。
——睡了吗?没睡的话过来一起讨论一下剧本。
——把前十幕戏过一遍。
安涴深吸一口气,下床洗了把脸。缓过精神就去隔壁敲门。
刚敲两下门就开了。
梁束侧身迎她进来,若有似无的目光探究地扫过她略带疲色的脸颊。
“如果太累,明天再讨论。”
安涴看他一眼,轻轻摇头,“刚睡醒,一会儿就好了。”
梁束知道安涴刚睡醒的时候得迷糊一会儿,反应会慢。梁束让安涴先到沙发上坐会,他去水吧拿水。
于是就让安涴先去客厅。
安涴从善如流,边走边浅浅打量一番。
梁束套间比她的大上许多。卧室有两间,还有一间书房。正正经经的三室一厅。
大佬的待遇果然不一般。
她估么整个酒店都没几间这么大的套间。
与她相隔的房间房门紧闭,安涴扫一眼收回目光。
等他过来时,安涴还在发懵。就他们两个,他的房间充斥着他的味道,让安涴有些无所适从。
听到他的脚步声,安涴垂下眼帘,她不看梁束的眼睛。
“先喝口水。”
他在她面前放了一瓶矿泉水,“然后我们一会儿我们过一下剧本。”
“对了,你之前要跟我说什么?”
安涴指尖抠了抠塑料包装,浅抿一口水后抬眼看向他。
“刚刚楚时卿来找我。”
她突然开口,梁束眸光霎时凛冽,在她抬眼看过来时,梁束忙垂眼,若无其事问道,“哦?她找你做什么?”
捏着剧本的手指不由发紧。
作者有话说:
束束:我真不在乎。
下章预告:她的这种安定平稳,让他心里不安。
第11章
安涴仔细观察他的神情,不错分毫。见他面上端的四平八稳,低声说了句没什么,而后翻开剧本,“你习惯怎么过剧本?先读一遍?”
梁束又看她一眼,也没追问。
悬在半空的心脏就这么被没滋没味的放下。
梁束压下满腹复杂心绪,随她打开剧本,“明天去片场踩踩点,把第一幕戏过一过吧。”
“好。”
梁束刚已经看过剧本,又道,“这部分台词不多。”
他的剧本上面都是批注,黑色笔迹,还有各中彩色标注。安涴瞥眼看到,惊讶于他的用心,随即也压下其他思绪,将心思都投注在剧本上。
“先各自看看,然后交流一下意见。”
两个人职业信念都很强,没一会儿都投入到剧情中。
魏导首先挑出来的戏份是回忆部分。
男女主是青梅竹马,两家是邻居,关系不错。男主叫应朔,应朔的父亲应天良在他五岁时与他的母亲秦婉离婚,再也没出现过。从此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在应朔十五岁时,秦婉意外坠楼而亡。
女主林怀阳比应朔小两岁,家中也是母女二人。林母温柔和善,在应朔失去母亲后就嘱咐女儿要照顾哥哥,应朔承情接受照拂,就这样到二人成年。
应朔和林怀阳自幼相识,多年相知,理所应当在成年后在一起。
不过因为《吞雾》主线故事从三年后他们重逢开始,所以这部分以回忆闪回的形式出现。因为要与后来惨烈诡谲相比,初识凸显美好沉静。
故而初识篇章主要是五幕戏,甜蜜四幕——表白,初吻,初夜,吃醋求吻。
最后一幕是应朔提出分手时,两个人的吻戏。
因为一上来就拍热恋,所以魏玮才嘱咐他俩这段时间要形影不离培养感情。
第一场表白戏很简单,应朔高考后打工攒了钱,带林怀阳去镇上唯一一个游乐场。在镇上唯一一个破旧的摩天轮,他从怀里拿出藏了一路的金项链,打开丝绒红盒,紧张地绷紧嗓子跟女主说,“哥要出去读大学了,你在家好好读书等我。”
林怀阳见他嗓子抖,也跟着紧张,“等就等,哥你拿这个干嘛?”
林怀阳咽了咽口水,又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哥怕你被别的坏小子迷了眼,想把你先定下来,懂吗林林?”
林怀阳懵懂地点了点头,应朔猛松口气,额头汗珠汇聚往下漫过浓眉,眼瞅着要留进眼睛里,林怀阳连忙抬手俯身帮他抹汗,手指被他猛地握住,林怀阳顿住,“我,我怕你沙眼睛。”
应朔漆黑的眸子像狼一样,直直盯着她,拽过她将她手指上的汗珠擦到衣服上,而后垂头狠狠亲了一口她细白如葱根的手指。
“等哥两年,下回不亲这。”
即使之前已经看过这段,可跟梁束面对面再看这段,即使安涴信念感很强,心脏也不由地轻颤两下。
因为这与他们当初太像了,虽然梁束比应朔更“粗鲁”。
安涴睫毛颤了颤,压下翻腾的回忆。梁束也很快看完,握着剧本稍稍侧眸用余光看她,见她还一脸认真劲,咬着牙悄悄扯了扯领口。
转瞬间安涴已经平静下来,抬眼平静看他,见他已经放下剧本,也跟着开口,“开始吗?”
梁束嘴唇微动,他轻咬下唇干裂刻痕,“……我突然觉得前几幕戏适合临场发挥,情绪积攒到时候倾泻而出效果更好。”
挺有道理,安涴点头。
“那我先回去了?”
梁束看眼时间,没答,反而问她,“之前拍过这种戏吗?”
亲密戏,吻戏。
“没有,我就上一部戏拿了主角。”还是因为之前的人不演了她运气爆棚捡的漏。
“再之前的戏,戏份都很少。”
“没拍过?”
“嗯。”
“演戏的方式无外乎几种”,梁束好像心情不错,突然非常耐心向她讲述体验派、方法派、表现派的不同,甚至还给她圈里各个流派演的好的代表人物。
他说会把她当作同事好好合作,真的说到做到。
“但其实方法流派不可能泾渭分明,好的演员也会融合摸索适合自己的表演方法。”
这是两个人重逢以来,难得的心平气和交流。
安涴仔细聆听,时不时发出疑问,梁束为她解惑。
他们并肩坐在沙发上,两个人中间隔个空位。
一个说得认真,一个听得仔细。
梁束摊开剧本放在手掌上凑过去指给她看,两个人越离越近。
灯光昏黄,拢在他们身上,莫名有种岁月静好的味道。
时光飞逝,等梁束将这段感情戏掰开了揉碎了讲完之后已经快十点。
见梁束说得口干舌燥,安涴连忙将水递给他,梁束眼睛还粘在剧本上,下意识伸手接时手掌一张彻底包住她的手。
两个人动作一凛,同时顿住。
梁束没有松手,掀起眼皮缓慢抬头,盯着她那双黑眸,“还有哪不懂吗?”
沉磁的嗓音微微暗哑。
安涴撇开视线微微挣开,轻摇摇头,“暂时没有了。”
“时间不早,我就不打扰你休息,先回去了。”
等安涴走到门口时,梁束才反应过来似的,目光定在她瘦削的肩头。
“明天早上八点一起吃早饭。”
关门声响起,梁束向后栽倒在沙发上,疲惫地捏了捏鼻梁。
他怔怔地坐了一会儿,又去草草洗漱,然后将自己砸到次卧床上。
恍惚间快要睡着时,他惊醒起身去客厅将充电线拽下来,拔下满电的手机随意扔到床上,步伐虚浮走到床边又重重将充电器插进插座,累了一天这才放心闭眼陷入昏暗。
咚。
隔壁熟悉的一声闷响。
撑着手臂坐在床边的安涴回神,侧头看向墙壁,又捞起手机看眼时间。
“这么早就睡了啊。”
酒店隔音不好,这两天她听隔壁的动静大概琢磨出来,插充电器是他睡前的最后一步。因为这声闷响之后隔壁就会彻底安静。
刚离开时冷气开大,回来时有点凉。安涴钻回被子里,将自己缩成一团。
闭上眼刚刚在隔壁,剧情里的摩天轮,她十八岁的钻石耳钉不断在眼前变幻,最后一阵烈焰,将它们通通烧成黑色灰烬。
其实她有很多话想问他。
可现在身份不对,时机错过,她只能藏进梦里。
双眸酸涩,安涴屏气忍耐,还以为今天没喝酒依旧会失眠,可没想到再睁眼时窗外已天色大亮。
难得神清气爽,拿过手机看眼时间才七点。
她下床洗漱,喝杯温水后坐在沙发上拿出剧本继续揣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