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在逼我们成婚——起跃【完结】
时间:2023-02-11 12:20:31

  不图其他,图一份安宁。
  主子一脸镇定,丝毫没有退却,自个儿擦完身上的伤,告诉他,“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童义,我已经不是之前的裴少爷了,还有什么苦,是我不能承受的。”
  两年里主子一路摸爬滚打,到了今日,能有这一番成就,不是旁人给的,是他豁出去自己的性命攒下来的。
  谁奸谁忠?
  文人墨者满口大义,还不是干出了拿麻袋罩人,杀人灭口之事?
  这世道不过是弱肉强食,主子要是不心狠手辣,使出厉害的手段,他们怕是早就骑到了他头上,要了他的命。
  这样的闹事,童义见过无数,有的是经验。
  事情一起来,暗里便盯住了头一个挑事之人,此时听裴安发完话,立马带着御史台的人,先将那人揪住,拉到了马车上站着,手里的刀对着他的脖子,看着底下还在不断哄闹的百姓,高声道,“都给我停下来,再敢有闹事者,此人就是下场。”
  说完手里的刀毫不犹豫地往下一抹,血滴子飞溅出去,溅在了跟前一堆人脸上,人群这才终于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童义手一松,那人倒地,动也不动。
  童义扫了一眼人群,正声道,“裴大人一心为民,在此镇守两年,建康的油盐柴米从未短缺过,你们可得想清楚了,这些都是谁的功劳,此人今日妖言惑众,煽动民心,小的就地正法,是为民除害,待会儿便抽筋剥皮,挂上城门,让大伙儿以示警醒,另自今日起,但凡有此等乱贼,你们大可前来举报,一旦得以证实,每人都能领到五两银子......”
  人群彻底安静了。
  旁的不说,裴安在的这两年,建康的米盐确实比之前要充足。
  建康的商贩,无论是水路,还是陆路,很少再遇到往年那些成群结队的土匪,裴安的手段不仅是用在他们身上,也用在了侵犯建康的贼人身上,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只不过跟随趋势去诋毁一个人容易,要逆水而上与大多数人作对,替他说上一句公道话,付出的代价,便远没那么容易了。
  明哲保身,并没有错。
  但随意来踩一脚,就不应该,今日无冤无仇,前来只为闹事的人不在少数,见了血之后瞬间失了士气。
  太平年间,最值钱的便是人命,同以往一样,人群渐渐地往外散开,没了气性。
  镇压的动静从马车外传来,芸娘没敢往外看,见平息了下来才拉开帘子,还没瞧清外面是什么样儿了,突见赵炎一张大花脸,连滚带爬地上了马车,掀开帘子钻进来,一屁股坐在了裴安的身旁,眼睛一闭人摊在了那,大有逃出生天的庆幸感。
  芸娘愕然,没成想堂堂郡王,还真被百姓打了。
  “郡王,没,没事吧。”
  芸娘刚问完,赵炎一下睁开眼睛,转过身一把抱住了裴安,哭得惊天动地,“裴兄,我被人打了,在王府被我爹打、被下人打,出来了,还被这些不认识的人打,我招惹谁了我。”
  芸娘看得目瞪口呆。
  不成想,瑞安王府的小郡王,走的是这么个调调。
  裴安脖子往边上一躲,皱着眉头,用胳膊肘将他顶开,“要么坐好,要么滚下去。”
  赵炎被他推开也不气馁,又粘了过去,如同一块狗皮膏药,抓住了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裴兄,我算是看清楚了,这天下已没了我容身之地,王府我是断然不能回去,我爹儿子多的是,个个出身比我好,又比我有出息,要是知道我偷跑出来,他一定会打死我的,如今能护我周全的,只有裴兄一人,我决定了,你走哪儿,我跟哪儿,无论天涯海角,至死不渝......”
  裴安:......
  赵炎想了起来,又转过头,满脸诚意地看着芸娘,“嫂子,你放心,我吃得很少,一口饭就行了,将来等你们有了孩子,我还能帮你们带娃呢,绝对不会让你们吃亏。”
  芸娘:......
  芸娘脊背一僵,孩子,可能还早。
  无论是新婚夜,还是前儿晚上,他都没弄在里面,关键时候,抽出来全洒到了她的小腹上。
  这一路上估计不会太平,她不宜有孕,两人心里都知道,也算是达成了共识,前夜那回见他临界忍不住时,她也主动去推开他提醒。
  赵炎说得真诚,裴安却没买他的账,平静地道,“今日养一日伤,明日一早我会让人送你回去,以你的本事,去陛下面前哭几声,王爷不会要你的命。”
  “裴兄,留一口气有什么用,我还是会挨打,不过只是换了个死法,慢慢被折磨死罢了,看在咱们当年一同掏过鸟窝的份上,裴兄你就带上我吧......”
  ―
  芸娘没想到赵炎身在王府也会如此凄惨,被他纠缠了一路,马车到了客栈,耳根子才总算清净了下来。
  公主已经走了,没必要再住在客栈,芸娘跟着裴安上楼收拾东西,刚走出房门,便见到了从楼下上来的邢风。
  一身素衣站在了长廊尽头,面容比起之前精神了许多,全然不顾一旁的裴安,目光只紧紧地看向芸娘,低声道,“可否说几句话。”
  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见面,辞别一番当是应该,芸娘看向裴安,还未开口,裴安的脸先转向了一边,“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
  芸娘:......
  当着面说也挺好。
  之前邢风避着芸娘,是因为自己是戴罪之身,不想给她添麻烦,此时既已恢复清誉,便不再顾及,男人骨子里的那点争强好胜,无论是谁都有,就算当初是自己主动拱手相让,此时要让他对裴安有半点感激和好感,他做不到。
  他要听就听吧。
  邢风权当他不存在,目光看向芸娘,温声道,“打算去哪儿。”
  芸娘知道哪些不该说,哪些该说,应道,“跟郎君一同南下。”
  一声郎君,血淋淋地割在他心口,他能为了她的安危,狠心地同她退婚,心里对她的爱,又怎会少。
  那日她走后,他一人淋在雨中,回想着他们那些年的一幕幕,心口犹如一把刀子在绞着,痛得没了知觉。
  他看着她长大,从婴孩到如今,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以为终于能将她娶回来,同他面对面地讲述天下的新奇事物,从此相伴一生,可没想到,却被外人作梗,将他们拆散。单凭这一点,他永远也无法原谅明阳,即便她被送去了北国和亲,只要当他看到芸娘站在裴安身边,他对明阳的恨,便只会越来越浓。
  心口太疼,邢风的眼眸慢慢地渡了一层红,唇角却弯了起来,冲着她温和一笑,道,“挺好,若是有机会上果州也好,去给你外祖父上一回坟,了了你这些年的心愿。”
  芸娘不知道他和明阳之间到底是什么纠葛,可此时瞧他这样,心头也有些不好受。
  要说没在意过,也就是她拿来骗那小心眼的。
  两人一道长大,她头一个接触的男人便是他邢风,两个多月前,她心里确实也将他当成了自己未来的夫君,满心满眼的都是他。但造化弄人,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娶她,她也有替自己未来打算的权力。
  他们不可能再回到从前,在那日他将玉佩还给自己时,她就知道了。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他们虽彼此认识了十六年,但人这一辈子,还有好几个十六年,他们还会遇到很多不同的人,她如今有了裴安,他也会遇到他陪着他一道走下去的人,等到时光过去,再回头来看,他们彼此也只不过是童年里的一道回忆。
  比起局势、命运、缘分,感情实在是太渺小。
  感情能培养,但命运不好掌控。
  她信命。
  他们都应该往前看,芸娘没再纠结他们之前的过去,那些曾经有过的她也无法抹去,抬头看向他,大大方方地同他一笑,“嗯,邢哥哥以后也要好好生活。”
  即便忘不了,也该放下了。
  裴安转过去的一张脸,眼皮子猛然一跳。
  行,她挺能。
  此时恐怕底下那院子里的一片草,都没他绿。
  芸娘心中却是一片坦荡,她从记事起,就叫邢风为邢哥哥,倒是后来长大,知道了婚约的意义后,她才改了口叫他邢公子,此时她一声邢哥哥也是暗示邢风,他们之间已没了男女之情,V钪情更不可。
  两人退婚以来,头一次这般正视着彼此,邢风却未从她的那道笑容里,体会到半点高兴。
  她本该是他的......
  裴安忍不了了,没等邢风再酝酿出撬墙角的戏码,转过头,目光凉凉地落在他脸上,“说完了吗,邢大人既已官复原职,还是早早上路,回临安替陛下分忧。”
  说完裴安抓住了芸娘的手腕,拖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又突然顿脚,芸娘没稳住脚一头撞在他身上。
  裴安将她往身上一拉,也没去看她,盯着邢风的背影,道,“邢大人下回见到我夫人,还请收回你那双虎视眈眈的眼睛,本官知道她好看,不用你告诉我。”
  没管邢风此时是什么心情,裴安拉着芸娘下了楼梯,走到马车前,手突然一松,一言不发,自己先钻了进去。
  芸娘:......
  芸娘踩着板凳上去,撩起帘子时,裴安已经捧着一本书,脸转过了半边,看也没看她一眼。
  就这样,还敢说自己气量大。
  今儿既然她能当着他的面,同邢风坦坦荡荡地叙旧,芸娘便已经想到了后果。
  两人同乘了三日的马车,芸娘第一次主动靠过去,挨着他轻声道,“郎君,我待会儿打算去买些书,郎君有什么提议没。”
  裴安手中书页快速一翻,声音听不出情绪,“随你高兴。”
  “哦。”芸娘看了一下他脸色,“那我就看着买吧。”又问他,“郎君,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正风院。”
  “郎君之前呆过的地方吗。”
  “嗯。”
  “适才我听童义说,郎君在建康的两年,百姓的日子过得挺好,郎君一定费了不少心思吧?”
  裴安抬起头,芸娘立马弯唇,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裴安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阵,直接戳破了她这一套拍人马屁的把戏,“别搜肠刮肚了,满口虚言,无一句实话,说了我也不会再信,省点口舌。”
  他算是看出来了,要想从她嘴里,套出她对邢风的感情,不容易。
  新婚夜一出柠檬水,让他瞎忙了一番,事后两人又吵了一架,她冲他蹬鼻子上脸,比他还厉害,再次避了过去。
  她跟邢风还能如何,莫不成她还敢红杏出墙?他还真是闲得慌,管上她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情史了。
  芸娘:......
  两人继上次之后,一直都相处融洽,甚至称得上是琴瑟和鸣,尤其是前儿两人在各自清醒的状态下,疯狂了那么一把之后,身子慢慢地熟了起来。
  身子一熟,里子明显也没了之前那般见外了,芸娘被他讽刺了一通,也没气,知道他心眼有多大,上前微微歪着头看着他的脸,壮着胆柔声问他,“郎君,你介意了?”他不是心胸宽广吗。
  裴安觉得跟前这小娘子,白长了一双好看的眼睛,完全不长眼色。
  是个男人,能不介意自己的媳妇儿当着自己的面,叫昔日旧情人一声哥哥。
  邢哥哥,多亲密。
  芸娘被他这番定眼瞧着不放,英俊的面孔近在咫尺,一时失了神,原本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她一片坦荡完全不虚,此时却鬼使神差地道,“郎君,在遇上你之前,我只认识他一人,今日一别,日后恐再难相见,不过是同他临行辞别,当真没什么......”
  “对,没什么。”裴安也冲她一展唇,笑得风华霁月,“一句哥哥而已,如此说来,萧娘子倒也曾这般唤过我,我也从未介意过。”
  芸娘:......
 
 
第44章 
  裴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脱口说出这么一句有失冷静的话,但见她脸上神色明显凝注,心头莫名冒出了一股快意。
  然而还未等他琢磨那股快意从何而来,又见对面那双失了魂的眼珠子悠然一转,似乎终于醒过神来,悟然点了下头,“哦。”
  之后她轻松地转过目光,脸色毫无波动,甚至还有几分得到了理解的轻松之态。
  裴安眉心不受控制的一跳,从她那一声“哦”之中,迟迟没反应过来。
  她什么意思?
  本也无心,如今看到她这副态度,心头的气血突然翻滚了起来,额角两边突突直跳。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上回情绪失控是什么时候了,试问他情绪一向很稳,每回与朝中臣子对峙,失去理智的人,永远都是对方。
  可如今他看着她这副泰然自若的模样,竟然有了火冒三丈的趋势。
  往日他怎么没看出来,她还有这等气人的本事。
  对于自己的‘本事’,芸娘完全不知情,不过确实是松了一口气,本担心他真会介意,听他自爆出了萧娘子,也有过这样的经历,瞬间放了心。
  横竖不过一句称呼而已,既然萧娘子有唤过他哥哥,那就更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且“哥哥”“妹妹”那是兄妹,又不能结亲。
  芸娘适才被他那道笑容里的风采,勾迷了眼睛,心口还在跳着,转过头去不敢再去看他,完全没留意到,身旁的人已经被气得不想说话。
  耳边一阵沉默。
  芸娘拉开了旁边的车帘,放了一点风进来,待心口的砰砰声缓下来,才回头,看到的便是一堵脊梁。
  芸娘偏头探过去看了一眼,没打扰他继续看书。
  马车到了正风院,车刚停稳,裴安合上书,身体是转过来了,目光却没在她脸上,“童义会带你去后院,你要上哪儿交代一声便是,我还有事要忙。”
  芸娘点头,体贴地道,“好的,郎君去忙吧。”
  裴安:.....
  裴安抬眸,看着她一脸善解人意的温柔笑意,一股无力感顿时袭上脑子,他堂堂七尺男儿,居然能被一个小娘子气到这份上,简直是笑话。
  裴安起身,拂起车帘,跳下了马车。
  “带她到后院安顿。”吩咐完童义,裴安头也不回地跨进了正风院大门。
  童义一愣,这两天都是一口一个夫人,怎么又成了‘她’了。
  ―
  芸娘没什么事,不急不慢地跟着童义进了正风院,心中好奇裴安之前在这儿都是怎么生活的,走一路问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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