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与齐劲关系好的,已经开始小声啜泣起来。
“等一下!”
景芍挡在白岑身前。
“事情的真相如何根本没人知道,你们做什么着急给人定罪!”
“真相有什么不清楚的,老夫是亲眼所见!”
许如归闭了闭眼,似乎是不忍回想。
“你们有所不知,为了探查你们的真实品性,每轮比试都有人暗中看管,而看着他们的,正是老夫。”
一滴浊泪从他眼角滑下,他指着白岑,又怒又恨。
“老夫眼睁睁看着她把齐劲击倒在地,这还不算完,她还继续折辱!齐劲是不堪受辱,这才,这才……”
说着说着,他一度哽咽,竟是控制不住情绪一般。
景芍还要说什么,白岑冲她摇摇头,叫她不要多言。
今日这事若是无法善了,还是不要拖累旁人较好。
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死在自己面前,还是如此惨烈的方式,说内心不触动是不可能的。
白岑的确慌乱,然而许如归这番指责下来,倒是奇异地叫她冷静了下来。
若是她自乱阵脚。那才真是叫他们称心如意了。
她的知觉恢复过来,身上皮肉乃至骨头里都是刺痛,但面上却一点不显,端得是沉着冷静,甚至作了个揖,礼数都挑不出错。
只是说出的话却不是许如归爱听的了。
“长老方才所言,白岑不认。”
“你!”
许如归没料到她到了这个时候还存着侥幸心理,顿时气急。
“冥顽不灵,今日我就为我宗门清理门户!”
说罢,他竟毫无预料地一掌拍出!
这一掌白岑曾见过,初见时他就是这般对齐劲的。只是那时他没有杀意,而现在他完全清楚白岑的底细,这一招完全没有留余力。
白岑本就虚弱,景芍又是刚刚筑基,完全反应不过来,这一掌眼看着躲不过。
看来要硬挨了。
也不知道她现在这么个漏风的身体能不能扛得住。
“等一下!”
白岑做足了准备,一个人影却挡在她的身前,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掌。
白岑双眸微微睁大。
若说方才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的话,那眼前这一幕绝对是她理解不了的。
挡在她身前的,竟是白纤竹!
白纤竹刚从试炼台下来便看到这一幕,来不及多想就飞身而下为白岑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她身子本就弱,加上灵力消耗不少,虽然是硬接下来了,却也是口中泛出了鲜血。
她擦了擦嘴角,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白岑如何也是我妹妹,不知她犯了什么错,长老要下此狠手?”
她竟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见她如此,有善感的师妹已经哭成了泪人。
“白师姐……”
白纤竹疑惑地看了过去,接触到她视线的师妹却避开了眼,独自啜泣。
她心里泛起不好的预感,转过身看着白岑。
“发生什么事了?”
白岑看着她,一时心绪复杂。
她是如何也想不到,白纤竹竟会为她接下这一掌。
她当然不会觉得她是好心,只是一时也想不到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旁边师妹终于忍不住哭着把实情告诉她。
“白师姐,齐师兄他……被白岑逼得自爆了!”
白纤竹恍惚了一瞬,眼中似震惊也似茫然。
她转头看了看白岑试炼台的方向,又看了看白岑,猛地捏住白岑的肩膀。
“她说的可是真的?齐劲他自爆了?”
白岑垂下目光。
这是默认了。
白纤竹激动起来。
“你怎么能!他虽是平日里对你严苛一些,但罪不至死,我们是同门啊!你如何能如此歹毒!”
她说着,斗大的泪珠从眼中滚落,随后声音一滞,竟好似受不住这般刺激一样晕了过去。
白岑连忙把她接住。
“喂,白纤竹?!”
有人更快一步从她手里接走白纤竹,是个不认识的外门弟子。
“少在这儿假惺惺!别碰白师姐,你要对她也下毒手不成!”
“你别血口喷人了!”景芍哪能看白岑受这般气,虽是不喜欢白纤竹,却也站了出来。“让我看看!”
她皱着脸给白纤竹搭了脉,随后松了口气,对着白岑安慰道:“只是气急攻心,加上那一掌受了点伤,不碍事的。”
白岑也松了口气。
她可不想莫名欠了谁的。
眼看着场面如此混乱,许如归沉声下了结论。
“白岑残害同门已成事实,即日起剥夺身份,赶下山去!”
“慢着!”白岑冷声制止。
若是此时不为自己争辩,怕是再没机会了。
赶出宗门她还拿什么当掌门,还怎么回家?
“长老为何不听我把话说完,可是心中有鬼?”
“胡言乱语!还不把她绑了!”
他吃了教训,生怕再有个莫名其妙的人为她接下一掌,干脆挥了挥手叫旁人把白岑捉住。
白岑力竭,躲闪不及,被抓了个正着。
她被人按着肩膀,却依旧不肯服输。
“诸位听我一言,这背后是许如归和齐劲狼狈为奸!”
她说得平铺直叙,直击重点,却是如白岑所料最差的结果。没人信她。
许如归得意起来。
“信口雌黄!”
白岑深吸一口气,用所有人听得到的音量大声道:“我有证据!你若不心虚,为何不听我把话说完!”
“还不拖下去!”
许如归纵然有把握做的滴水不漏,却也被她这两句说得心慌起来,只想叫她快点消失。
场面一时混乱,却有个清冽声音透过人群,准确无误传到每个人耳中。
“为何不叫她继续说下去?”
格格不入的声音响起,许如归尚未察觉不对,下意识接话:
“当然是……”
说到一半,许如归的话顿在嘴边,顺着声音惊恐往上看去。
白岑也顺着声音的方向找过去,发觉有一白衣人停在屋顶,不知已经看这出闹剧看了多久。
见被发现,他闲庭信步一般,踏着空气来到白岑面前。
“说下去。”
白岑眨眨眼,看着这谪仙一般的人物。
他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从高处落下如普度众生的佛陀。白岑与他对视,他眉目柔和,垂眼看人的时候仿佛慈悲,又好似神佛无情。
白岑来不及思索如今是什么场面,他身后以许如归为首的众人跪拜一地。
“恭迎宗主出关!”
作者有话说:
可恶,被穿白衣服的装到了。
第13章 、砍十三刀
宗主?
白岑愣了一瞬。
她的目的是当上宗主,这么说来的话……眼前的人就是她要熬走的那位?
白岑的心情顿时复杂,再看宗主时眼里也多了些意味不明。
柳沉舟轻轻扫了她一眼,这一眼竟有雷霆万钧的气势,饶是白岑这种意志坚定的,也险些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好在他只是扫过一眼,很快就移了视线,入了上座。
离得远了,那股压在身上的威压才好似淡去了一样,叫白岑松了口气。
面对众人的跪拜,柳沉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随后把话引回了正题。
“说下去。”
白岑抬头觑了一眼,虽说柳沉舟没有看她,但这话应当是对她说的。
她整了整思绪,正要开口,许如归却先一步跪到了前面。
“宗主有所不知!此女心思狡诈,万般不能……”
他尚没说完,就听台上之人轻声说了句什么。
“聒噪。”
这声音不重,甚至只是像在耳边呢喃,却叫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许如归更是如遭重击,‘扑通’一声直接趴在了地面上,与此同时口中溢出了鲜血。
他如搁浅的鱼,似乎是觉得呼吸困难,大口喘息了几声,这才勉强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字。
“宗主……赎罪。”
柳沉舟没有说话,但许如归身上一松,他知道这是宗主不再计较的意思。
他不敢再说,连忙退到一边,愤恨的眼神直指白岑。
这出闹剧白岑看在眼里,心里也多了思量。
目前看来,这宗主的实力深不可测,性格也阴晴不定。
最重要的是身体看起来也不错,看起来至少还能活个几千几百年。
她的前途堪忧啊……
不过眼下却不是思虑这些的时候,察觉到柳沉舟还在等自己说话,白岑连忙收了思绪,毕恭毕敬地行了弟子礼。
“禀宗主,弟子确有冤屈!”
白岑状似愤恨。
“许如归伙同外门弟子齐劲,一同设计弟子,想叫弟子被逐出师门,许如归更是擅用长老身份,把齐劲的武器做了手脚,若不是弟子命大,此时死在比试中的,恐怕就是弟子了!”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有胆子大脑子小的更是直接不忿地发出声。
“你的意思是齐劲师兄为了陷害你,宁可自己身死了?!我看你就是在信口雌黄!仗着师兄去了,便尽可能污蔑他!”
说到一半,大概是他也终于反应过来场上不止他一个人,忙对着柳沉舟拜了又拜。
“宗主!如今死无对证,切不可听信白岑的一面之词啊!”
许如归也是面容扭曲一瞬,再次跪倒在地。
“还请宗主明察!”
柳沉舟卧在长椅上,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什么,白岑心中忐忑,一咬牙跪了下去。
“宗主,弟子有证据!”
“哦?”
柳沉舟挑起了眉毛,示意他继续。
白岑继续道:“先前与齐劲斗法之际,齐劲的木剑蹭划伤弟子,只要查看伤口,是被木剑还是利器所伤,一看便知。”
白岑神色坦然,反观许如归却不是那么明朗了。
他的表情变了变,碍于柳沉舟在场,却是什么狡辩的话都不敢说,说什么都是欲盖弥彰。
此时一直在旁的景芍站了出来。
“不如让我看看吧。”
柳沉舟的神情本是古井无波,哪怕是白岑说了利器一事也无甚波动,这会儿景芍站出来,他的眼中才终于起了一丝情绪。
不过那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没叫人看清,就已经是无影无踪。
他看着景芍轻声开口。
“灵淮峰弟子?”
“是。”
景芍毫不畏惧,直直与柳沉舟对视,竟似丝毫感受不到威压一般。
柳沉舟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许如归却是不干了。
“宗主!这女子与白岑本就是一伙的,叫她查伤岂不是……!”
他的话没能继续说下去。
空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甚至他的脚尖都堪堪离开了地面,他面色涨红,一句话也说不出。
柳沉舟语气淡漠。
“你一而再再而三质疑本座,看来是不想活了。”
逢此变故,场上无一人敢发出声响,只能眼睁睁看着许如归的喘息越来越困难,面色逐渐青紫。
就在白岑以为柳沉舟要把他活活掐死的时候,那只看不见的手却徒然一松,许如归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柳沉舟的语气并无波动,甚至有些无聊。
“念在你祖上有功,今日便饶你一命。”
这是直接给他定罪了。
许如归一届金丹能在长老职位混得风生水起,仗着的就是祖上跟着老祖开山的功绩。
柳沉舟继宗主之位后,十年有九年是在闭关,故此许如归虽是听说过宗主可怕,但并未亲眼见过,如今这一遭却是叫他心有戚戚,不敢再造次。
他深切明白,经此一事,他在飞羽宗的日子却不好过了。
柳沉舟仿佛只是顺手捏了一只蚂蚁,蚂蚁心中所想自然是与他无关,他以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解释。
“灵淮峰弟子向来纯善,况且这世上,尚且无人敢在本座面前撒谎。”
得了肯定,景芍却没有什么开心的模样,只是浅浅点头示意。
对于飞羽宗弟子来说,灵淮峰是个神秘又古怪的去处,纵然景芍对柳沉舟少了点尊敬,但在场众人却无人觉得违和。
白岑这会儿倒是庆幸自己当时不察受了些轻伤了。
齐劲自爆,连带着那柄有问题的长剑也灰飞烟灭,若不是伤口还在,还真就叫他逃了去。
伤口自是不必说,虽然浅显,但的确是被利刃所伤,景芍看了一眼便下了结论。
此举一出,又是引来众人哗然。
只是这喧嚣还未起,被柳沉舟的眼光一压,顿时无人敢质疑景芍的决断。
“许如归,你可有话说?”
许如归冷汗直出,眼神也急急地摇摆,最终还是咬牙狡辩。
“宗主明察!此事,此事我确实不知!是齐劲他用障眼法蒙蔽了我啊!”
柳沉舟不置可否,白岑却不能叫他凭空逃过一劫。
白岑冷笑一声。
“哦?你是说齐劲一个筑基弟子,轻而易举就能瞒过所有人的监察?内门比试岂非太过儿戏!”
许如归额间顿时渗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