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岑立刻就明白这里面有猫腻，给了叶弄池一个询问的眼神。
叶弄池没直接回答，只是对她摇了摇头。
回白家这件事于情于理都合适，只是该怎么回去却让人犯了难。
如果他们所料不错，外面已经铺天盖地全是虫子了。
怎么才能避过他们的眼线？
叶弄池又把视线投给了裴镜月。
“你是符修，应该有能掩盖人气息的东西吧？”
裴镜月一顿，点了点头：“有，但只能瞒过人，不确定能不能瞒过虫子。”
“无妨。”
叶弄池道：“还要辛苦你做个傀儡，带上白岑的气息先把那些虫子引走，这样我们也能安全一些。”
裴镜月刚要点头，却突然顿住，有些疑惑。
“傀儡？”
叶弄池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啊，傀儡。”
裴镜月有些迟疑，就连揽月都忍不住为他说话。
“傀儡这学问高深得很，就算小裴天资再高，也终究是个……”
“这样啊？”
叶弄池漫不经心地看了裴镜月一眼，满脸可惜。
“我看他像个天才的样子，还以为他能行的，只不过……若是没有傀儡，我们的行动恐怕会很难进行。”
揽大概实在是看不惯他这副模样，直接提起拳头锤了他一下。
“你不是自诩天才？你去做啊。”
叶弄池被锤了也不恼，颇为无奈地摊了摊手：“你知道我的，能直接动手的事情我向来不喜欢弯弯绕绕，傀儡这种术法……我自然是没学过的。”
白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视线在叶弄池和裴镜月身上转了半天，只是不论是叶弄池的坦然还是裴镜月的无辜，她都没发现端倪，只能作罢。
但是有一点叶弄池说的是对的，若是有傀儡，的确有益于几人的行动。
裴镜月思索片刻，再次迟疑着开口了。
“说到傀儡……我的确看过这种古籍，只不过，我不能确定真的可以做好。”
这下，别说是白岑了，就连景芍也惊讶地看着他。
“小镜子，你还会这个？”
裴镜月点点头，又摇摇头：“只是看过，不一定会。”
他爱看书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偶然看到过也不足为奇。
“那你就试试吧。”
和旁人的态度相反，叶弄池给了裴镜月充足的信任。
裴镜月抬头看了叶弄池一眼，两人也不知道在视线相交的那刻交换了什么信息，最终裴镜月还是点了点头。
“嗯，我试试吧。”
虫子是跟着白岑走的，自然要做白岑的傀儡。
白岑也配合，依照他的需求给了他一根自己的头发，又从乾坤袋里拿了点随身物品，随后就见裴镜月又念又画，振振有词。
再然后……
再然后白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只看到景芍对着那一地的乱枝惊讶道：“是白白！”
白岑脑袋上浮现了一个问号。
那东西……怎么看都不是自己吧？
见白岑疑惑，叶弄池解释道：“你身上带着那个镜子，自然是看不到，地上的这个枝丫被他施展了咒术，在旁人看来，不论是气息还是样貌，都与你一般无二。”
白岑这才恍然大悟。
裴镜月也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好在是成功了。”
随后，他又为几人制作了隐藏气息的符咒，一切准备就绪，叶弄池对几人点了点头。
一切如同计划一般进行，裴镜月身为傀儡的操纵者，一定程度可以感知到傀儡看到的东西，叶弄池使了些手段，让这些画面得以出现在众人面前。
白岑一瞧就乐了。
直播嘛这不是。
如他们想的一样，带着白岑气息的傀儡出现的瞬间，那些被控制的人就发现了端倪，如潮水一般向着傀儡汹涌而去。
若不是叶弄池在傀儡上做了加持，恐怕不用片刻，傀儡就被人群吞没了。
傀儡把敌人引开后，几人的脸色却都不是很好看。
依照傀儡传回来的画面，外面果然如他们所想，已经尽数被混沌虫占领。
白岑深吸一口气：“好了，我们也出发吧。”
第86章
再次回到白家,已经是物是人非。
虽说白岑走的时候就已经大闹过一场，但眼前的景象还是叫她沉默片刻。
整个白家……或者说整个镇子，都已经不再是他们来时的景象。
街上分明是人来人往，却是死一般的寂静,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空洞的麻木,重复着做着一些肢体动作。
好像只是没有灵魂的躯壳。
几人隐在暗处,都是一阵头皮发麻。
“看来凡间也沦陷了。”
白岑想过这次劫难会来，但是没想到会来的这样快。
几人对视一眼,默契地隐去身形,往白家书房走去。
这里之前被白岑一把火烧了，现在已经是一片废墟。
白岑几人就在废墟之中小心翼翼翻找起来。
叶弄池嘴角微微扯着，一副嫌弃又不好明说的模样,白岑见了立刻就明白这祖宗心里的想法了。
这是嫌脏了。
她觉得有点好笑，忍了半天才没让自己的嘴角疯狂上扬,叶弄池却感知到什么一样，瞬间看了过来，白岑轻咳了一声，力求严肃：“仔细找吧,应该在这里有端倪。”
而几乎是她话音落下的瞬间,裴镜月就发出一声惊呼。
“在这里！”
叶弄池刚要和白岑说什么,听到声音也转了过去,果不其然就看到裴镜月掀开了一个大石板,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来。
“这就是那个……门？”
揽月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神色不明看着这里。
裴镜月却摇头：“看起来只是普通的地下室。”
白岑正要松一口气,叶弄池的目光落上去却是严肃。
“不对。”
几人一愣,随后就见叶弄池眯起眼睛,打量起来。
半晌,他勾了勾唇。
“在这儿呢。”
一语落下，他就自顾自上千，一把将地下室的门掀了起来。
至此，地下室的全貌印在众人严重。
没了那层遮掩，里面的东西原原本本暴露在日光下。
“这不就是……”
景芍正疑惑地开口，说到一半却突然收了回去，双眼蓦然张大，倒吸了一口气。
“这是……什么啊。”
原本他们以为是阴影的部分，细看之下竟在蠕动！
白岑也发现了这点不同，看了一眼后连忙闭上眼睛缓缓。
造孽了，这么多……真是让人头皮发麻。
她和叶弄池对视一眼，叶弄池对她点了点头。
于是白岑后退一步，手握烧火棍，随后一棍挥出……
霎时间，一股火焰凭空燃起，将这些蠕动着的混沌虫烧之殆尽。
没等白岑松一口气，却见更身处，缓缓流出了更多的黑暗。
白岑：……
这打不完啊！
她嘴角有些抽搐，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无奈，叶弄池手腕一转，寒霜剑出现在手中，也不见他怎么动作，似乎只是轻轻一挑——地面像是受到什么巨大的冲击一样，正片地板竟被连根拔起！
这下可好，不仅是地下室的入口，整个地下室的全貌都完完整整出现在几人面前了。
地下室比他们以为的腰小很多，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到头，只是里面密密麻麻的黑暗却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白岑看得头皮发麻，说话都带了一些颤抖。
“在哪里啊？”
叶弄池眯了眯眼睛，指了指不远处。
白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只看到层层堆叠的混沌虫。
叶弄池轻声道：“在下面。”
白岑瞬间明白了过来。
之前说‘门’，她想当然就以为这门是竖着的。
谁规定不能是躺着的呢？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这些混沌虫会在地下室里源源不断了。
原来正堵在门口呢。
白岑不敢大意，手上的烧火棍再次举了起来，聚精会神就要给这些混沌虫最后一击，然而，还不等她有什么具体动作，背后汗毛突然立了起来，她下意识感受到了危险。
但此时却是来不及了，手中剑已有劈下的势头，如何也转不过来。
但幸好，她不是一个人在这儿。
身后传来打斗声，白岑一剑挥出，才有空转身看身后的情景。
这一看，不仅是白岑，就连景芍都愣住了。
正和叶弄池过招的，竟然是……
裴镜月。
说是裴镜月也不尽然，他此时脸上已经全然没有了先前那股执拗认真的神色，变得有些懒散，神色间还有些兴味盎然，无论如何也和先前的人搭不上边。
“小镜子？！你被附身了？！”
景芍失声叫了出来。
叶弄池却嗤笑一声，否定了她的说法。
“他可不是被附身，应该说，这才是他本来的模样……对吧，我那老实的师弟。”
叶弄池的师弟？
那不就是……
“柳沉舟？！”
白岑下意识问了出来。
揽月闻言，神情一凛，紧紧盯着他不放，半晌才露出一抹恍然来。
景芍眨了眨眼睛，显得十分困惑。
“宗主？小镜子怎么会是宗主？”
疑惑间，叶弄池和裴镜月……或者说是柳沉舟，已经打过几轮收了手，两人各站一边，裴镜月眼睛笑得眯了起来。
“哎呀，师兄，果然还是骗不过你。”
竟然真的是他！
白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景芍终于明白过来，立刻紧张了神色。
“宗主？你怎么在这儿，你把小镜子弄哪儿去了！”
柳沉舟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看了过来。
“小镜子？我就是小镜子。”
景芍还下意识想否认，白岑却在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裴镜月是你伪装的？”
“不是。”
说话的是叶弄池，他明显有些烦躁，上下打量着柳沉舟，似乎随时都能冲上去把他撕成几瓣。
“先前我只是觉得他和柳沉舟有时候很像，但绝对不是一个人。是今天……他们才变成同一个人的。”
白岑这才想起来，先前叶弄池的确说过裴镜月像一个故人。
原来是柳沉舟。
“那这是怎么回事？”
白岑问道。
叶弄池没说话，只是看着柳沉舟。
柳沉舟见瞒不过去，也不狡辩，直接忽略了随时会暴起的叶弄池，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别这么紧张嘛，让我想想该从哪儿说起……”
他冥思苦想，却有人比叶弄池更没耐心地先出声了。
“有屁快放。”
是揽月。
柳沉舟一听到揽月的声音，就笑了起来。
“师父，别这么凶嘛。”
揽月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直接走到他面前，狠狠捶了他的脑袋。
柳沉舟也不生气，甚至笑出了声。
揽月瞪了他一眼，于是柳沉舟掰了掰自己的脸，叫自己严肃起来。
“让我想想……你们知道裴镜月的名字是谁取的吗？”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叫众人摸不着头脑，随后就见柳沉舟指了指自己：“我取的。”
“镜花水月，不过幻境一场。”
白岑愣了愣，没想到裴镜月的名字竟然……
柳沉舟继续道：
“包括他的身世，也是假的，你们以为那么巧，正要找混沌虫，这小子就恰好知道？是我编的，包括村子里的人，也是我做的幻象。”
他笑眯眯说出了一个又一个惊天秘密，随后就等着众人反应。
景芍是最沉不住气的。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连宗主都不叫了，一张脸急的通红。
柳沉舟看她的眼神里满是慈爱。
“意思就是，裴镜月不过是我一缕元神所化，为了防止你们老祖宗发现，平时我都是切断联系，只有在关键时刻，我才会取代他，为你们指明方向……不过毕竟只有一缕元神，所以他有时候会呆呆的，多亏你们照应了。”
他这样一说，许多事情犹如蛛丝一般在白岑脑子里串了起来。
怪不得……怪不得裴镜月身上总是有一股微妙的违和感。
原来是在这里。
“那你为何要这样做？或者说，你到底是谁？”
将元神赋予生命，就连叶弄池也难以做到。
柳沉舟到底是谁？绝不会是他的师弟那么简单。
柳沉舟笑了起来，指了指天，又伸出食指放在唇上：“嘘，不可说。”
白岑抬头看了看天。
要是她猜的不错，柳沉舟这是在……忌惮天道？
她正研究着，身后却突然传来柳沉舟含笑的声音。
“这么大意？”
旋即，白岑只觉背后被轻轻一推，脚下不稳，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跌落进混沌虫堆。
视线消失的最后一秒，他只看到柳沉舟带着悲悯的神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