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拂玉自然也知道谢莲崖最疼阿棠,阿棠要月亮他都会想法子给她,“莲崖是个好哥哥,只是……他年纪也不小了,他的亲事你没与他说说?”莲崖今年都十七八了,该议亲了。
“你别操心莲崖。”谢清风将她搂进怀里:“如今他一路高升,圣眷正浓,心中定然有他的打算。”他没与金拂玉说,谢莲崖是老首辅春大人看重栽培的人,他的亲事老首辅定然会插手。
唉,他原想莲崖一世平顺,能做个教书先生也不错,却没想到他走了官路,还入了老首辅的眼,他的亲事恐怕只能是一场交易,他需要能扶持他的亲家。
谢棠那边却是不知道顾夫人提了亲事,她刚避暑回来没多久,天就冷的落的雪,京中与浙水不同,京中几乎没有春秋,脱了夏衫便能穿袄子了。
可惜今年冬天的雪没有下的太大,只零星下了一些,没能成积雪,谢棠心心念念的雪中狩猎就没能成行。
之后一连两年京中都没有下雪,干燥的出奇。
这两年却是谢棠最舒坦的两年,每日里除了吃喝就是玩乐,谢莲崖步步高升根本不需要她这个系统辅助什么,而裴祯也韬光养晦,跟着春先生苦学了两年。
太子死了之后,皇后崔昭就属意要将与裴祯同岁的六皇子养在身边。
裴鸿度只有五个儿子,两位公主,大皇子是裴鸿度做皇子时得的儿子,是个侍妾所生,满周岁就早夭了。
二皇子便是养在崔昭名下的太子,其余只剩下四皇子与六皇子,以及废宫里找回来的七皇子裴祯。
四皇子裴景实在是愚笨不堪,从小不被裴鸿度喜欢,所以十分惧怕裴鸿度,已经十六七的年纪了却每次见裴鸿度都要吓出一脑门冷汗,答话也结巴,所以早早就被裴鸿度定亲赐了府,让他离得远远的。
崔昭能选的只有六皇子裴颂亦或是裴祯。
谢棠知道崔昭忌惮着裴祯,怎么也不可能扶持裴祯,毕竟裴祯的母亲是被崔昭送入冷宫,而裴祯被她害的在冷宫八年。
她留意到,崔昭这两年总让萧玄素与裴颂接触,八成是属意了裴颂。
谢棠心中已有了规划,只是时机未到,她暂时不动裴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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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年的冬天,京中终于下了一场久违的大雪,浩浩荡荡连下了几日还没停。
谢莲崖出京办差未归,谢家老太太与周宓一家子却先到了京中。
一别数年,谢英在京中做官也年了,置办了小宅子将父母和弟弟接入京中团聚,老太太也念着京中的儿子孙子,便一道来了。
老太太胖了不少,却精神饱满,一来就拉着阿棠问她定亲没,又把随同她来的一个小姑娘介绍给她说:“这是你表妹宋元香,父母在京中做海货生意的,她还有个哥哥叫元康,比你大两岁,小时候还抱过你呢,今年也没定亲,改日让他带你去玩玩。”
谢棠笑着抽回了手,怎么?这是要把她介绍给老太太娘家表亲了?
金拂玉很是不高兴,扶着老太太客气说:“婆母,阿棠的亲事您就别操心啦,安心的在京中享福吧。”
老太太也不高兴了,刚要开口说什么,门外有婢女进来递帖子。
连翘接过来,递给谢棠笑着说:“是顾夫人的帖子,邀小姐和夫人后日去香山雪中围猎呢。”又低低说:“来送帖子的,小姐猜是谁?”
“谁?”谢棠接过帖子,打开来看,那字迹可不就是顾敏君的字迹吗?
“是敏君少爷。”连翘抿嘴笑,“他亲自来送的,现下还在门口,小姐可要去见见?”
“他不是出京办差事了吗?回京了?”谢棠惊讶:“来了为什么不请进来?”搞什么名堂。
连翘只笑着推她说:“您出去瞧瞧就知道了嘛,敏君少爷可是一回京就来下帖子了。”
谢棠懒得和老太太待在一起,便出了门,顺着扫过积雪的路,一路到了宅子门口,门是开着的,她探头出去就瞧见皑皑的白雪之中,顾敏君披着黑色披风站在墙砖雪地中,手中牵着一只细瘦的狗。
“汪汪!”那狗见到她,在雪地里激动的跳起来,想朝她冲过来。
谢棠愣了,那不正是白驹吗!白驹不是留在老家吗?竟然接来京中了!
顾敏君松开了手,那细瘦的狗风一般朝阿棠扑过来,撞在阿棠怀里险些将她撞倒,一人一狗踉跄在雪地里,它还在拼命的摇尾巴哼唧,往她怀里钻。
谢棠到底是站不稳,抱着它坐在了雪地里,高兴的揉着它的脑袋叫它:“白驹!白驹……你怎么来了?你还认得我?好白驹……”
黑色的披风走到她跟前,顾敏君一手牵住白驹的绳索,一手握住了阿棠的手臂,蹲下身瞧着她笑说:“想它了吗?”
那双眼含着化不开的笑意,瞧着她便挪不开了。
棠妹愈发好看了,好看的令他不安心。
第60章 养成帝王
原来顾敏君不进去是在搞这个。
“你什么时候把白驹接来的?”谢棠抱着激动的白驹,粘了一身的碎雪,惊喜的看顾敏君,她确实没想到顾敏君会突然把白驹接来京中,时隔这么多年,白驹在她怀里呜呜叫着像个小孩子在呜咽。
狗狗真好,狗狗永远会扑向她,喜欢她。
顾敏君将她扶起来,弯腰轻轻将她裙摆上的碎雪拍掉,笑着说:“刚接来,我出京办差顺道回了一趟浙水,就将白驹接了过来。”他看着阿棠亮晶晶的双眼,笑意就更深了些:“雪猎怎么能没有白驹呢?”
他知道在老家时她就盼着下大雪,带白驹去围猎,盼了这么多年,今年终于等到了一场大雪,怎么能让她遗憾。
“谢姑娘,可有空赴约啊?”顾敏君一本正经的逗她。
谢棠摸着白驹的脑袋,笑眯眯的也问他:“顾大人不用当差的吗?”
顾敏君笑着将一包热乎乎的东西塞在她手里:“后日顾大人休沐,陪谢姑娘围猎。”
谢棠低头打开手里的纸包,热乎乎的甜香气散发而出,是刚炒出来的糖板栗,顾敏君每次来瞧她都会带些零嘴,她今年已十四了,过了年就及笄不是小孩儿了。
顾敏君没有多逗留,他还要回大理寺,牵着白驹进去和谢家长辈打了招呼就匆匆忙忙走了。
谢棠坐在堂屋里吃糖栗子,看着老太太殷切的送走顾敏君,拉着金拂玉又问顾敏君可有定亲,连连夸赞顾敏君如何如何有出息,又相貌堂堂。
她想起谢莲崖来,谢莲崖如今已升为翰林院学士,正五品的官职,比顾敏君还要高上一级,他那等样貌连裴鸿度都将他称为大巽的脸面,接待使臣常常让他前去,若是老太太见着谢莲崖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定然是像吃了苍蝇一般,明明厌恶却又不得不陪着笑脸,想想就有趣。
可惜谢莲崖此次前去办差,还不知何时能回来。
“听说你后日要去香山围猎玩?”老太太扶着宋元香的手过来,与谢棠笑着说道:“你这表妹在老家伺候我许久,才随我到京中来,后日你带她一同去玩玩吧。”根本不是询问的语气,说完就拍着宋元香的手说:“去和她们一同玩玩,方才来的顾大人从小在咱们家长大,你叫他顾家哥哥就是了,都是自己人,不必怕生。”
金拂玉便有些不高兴了,老太太是什么意思在明显不过了,将阿棠说给老太太家不成器的表亲儿子,如今瞧见顾敏君又吩咐阿棠带这根本没见过面的表妹去赴约,什么自家人,人家顾夫人和顾敏君是喜欢阿棠才常到谢家,哪有这样给自己贴金的?
她便说了一句:“婆母这恐怕不妥,顾夫人邀的是阿棠……”
还没说完就被老太太打断了:“一家子姐妹一起出门玩玩罢了,难不成顾家还要把陪同阿棠去的人赶回来不成?”
金拂玉很少与人吵嘴,当即涨红了脸。
倒是宋元香腼腆的低着头,一副听话的模样,扶着老太太低低说:“我留下来陪老祖宗,我哪里也不去……”
老太太拉着她的手道:“你也得出去走走逛逛,与自家人认识认识。”
谢棠想这才是老太太心中喜欢的“孙女”,听话懂事,不反抗她的任何话,侍奉在她身旁,任由她安排。
她将吃栗子的手擦干净道:“表妹还是找她的哥哥带出去玩玩吧,我不方便带她去。”
老太太的脸色登时就不好看了,看着谢棠问道:“怎么就不方便了?”
“怎么都不方便。”谢棠起身看着老太太说:“我和表妹不熟,诗姑姑与表妹也不熟,带着表妹去了难免让大家和表妹都尴尬。祖母不是说我那位表哥在京中做海货生意吗?那定然是熟悉京中,让他带着自己妹妹去玩玩逛逛不是更好?”
怎么?几年不见老太太是觉得她应该长大了?听话了?
谢棠瞧了一眼尴尬的脸色通红的宋元香,又平静的道:“表妹别生气,我不是针对你,只是不喜欢祖母这样安排,也确实不方便带你去。”
她看着老太太彻底黑掉的脸色,拉着金拂玉说:“母亲陪我去挑两套衣服吧。”
她拉着金拂玉出门,才不管老太太吃不吃得消,老太太既然来京中住了就该再熟悉一下她的脾气,少管她,说不定她还能和颜悦色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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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一大早,顾府就亲自派了马车来接谢棠。
那日又下了小雪,谢棠穿了能骑马的胡服,披上黑色的斗篷上了马车,车夫径直驶向香山。
香山这个名字还是皇帝钦赐的,原是山上有做极负盛名的白龙寺,香火鼎盛,连皇帝与皇后也爱时不时来寺中上香,檀香飘散在山巅之上,故而赐名香山。
这香山之上有一大片林子,裴鸿度曾在此处围猎过几次,这里便成了达官贵人们常来围猎的地方。
谢棠到了香山才知道,顾夫人只邀请了她一人来围猎,没有其他女眷和夫人,原也邀请了谢英和谢锦,但谢英要当职,谢锦入京这些日子又跟着在跑海货生意,就没来。
偌大的围猎场只有顾夫人和顾敏君在等着她,这一场雪猎只为了她。
“可算来了。”顾夫人瞧见她跳下马车,远远的就朝她伸手,问她:“冷不冷?怎么也不抱个汤婆子?”
谢棠踏在积雪之上,三两步跑过去握住了她的手,“不冷诗姑姑。”
顾夫人的手热乎乎的,将谢棠冰凉的手包裹了住,“手凉成这样还不冷。”
“母亲好生偏心。”顾敏君在一旁瞧着笑道:“儿子的手也冷,您倒是也不问。”
谢棠靠在顾夫人怀里,歪头看顾敏君,他今日也穿了胡服,衣袖束了起来,黑发高高的束成了马尾,看起来精神利落,这些年他少了些病弱,青竹一般。
她听见狗叫声,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雪地里白驹闪电一般叫着跑了过来。
顾敏君忙在她身前挡了挡,叫了一声白驹的名字,命令它坐下,它这种劲头跑过来定然是要将阿棠撞翻的。
白驹乖乖的坐下,尾巴的摇的积雪纷纷扬起,激动的直哼唧,直到顾敏君允许了它才扑向谢棠。
“去玩吧。”顾夫人笑着松开谢棠的手,让顾敏君带她去围猎,她带着丫鬟仆人坐进了棚子下,命人烫些果酒和蜜水来,又烤了些热乎乎的吃食,等着谢棠她们玩累了过来吃。
顾敏君带着白驹,挑了一匹温顺的马给阿棠,想着她在京中也不常骑马,定然生疏了,想扶她上马,她却踩着马镫翻身上了马,利落至极。
顾敏君仰头看着她坐在马上开弓试手感,黑色的披风下是红色的胡服,黑发也利落的束在脑后,像马儿的尾巴一样荡来荡去,那张脸被衬托出一种孤冷又英气的美感,“棠妹这幅样子倒是连你大哥哥也比下去了。”
谢棠垂下眼看他,他那双眼里映满了她。
顾敏君也翻身上马,握着弓箭对谢棠道:“要不要比一比今日谁猎到的多?输了的人要允诺赢家一个心愿。”
“好啊。”谢棠勒紧缰绳,扬眉道:“那我可要想想让你做什么事才好。”她扬鞭策马,带着白驹飞窜进入林子,扬起一地雪花。
顾敏君望着她的背影,抿唇笑了,他的心愿也只有棠妹永远这样意气风发,开心自在。
他策马追赶上去,扬声喊了一句:“那我可就不让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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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夫人在火炉旁,瞧着两个人策马奔在雪林里的身影禁不住笑了,若是能顺顺利利将阿棠娶进门,以后她们一家子也便是如此了,下雪时带阿棠来围猎,春天时陪阿棠去踏青。
敏君定然会宠着阿棠到老的。
她靠在椅背里,明年阿棠就及笄了,她早就准备刚好了上门去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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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皑皑的林子里,白驹追着一只野兔闪电一般狂奔,谢棠策马跟在白驹身后,眼看着要将野兔逼到围猎场边缘的石墙下,谢棠刚要开弓,就见那野兔突然从石墙下的狭窄小洞钻了出去。
白驹狂奔过去纵身一窜,直接跳过了半人高的石墙追了出去。
“白驹!”谢棠叫了一声,已看不见白驹的身影,她没有勒马直接纵马跳过了石墙,看见白驹追进了另一片红梅林子里,立刻拍马追了上去。
白茫茫的雪林中,红梅开的正艳。
她被遮挡了视线,只看见白驹冲向的方向,有一行人在红梅林中,那行人最前的两个人瞧见白驹铮然就拔了剑――
谢棠直接开弓一箭朝握剑斩向白驹的那人射去。
这一箭正好射在那人的剑柄上,撞开了他劈斩下的剑。
箭射入雪地中,那行人惊的立刻喝道:“护驾!”
在“护驾”两个字响起的同一瞬间,谢棠几年没动静的女主任务系统,“叮”的响了一声。
“白驹回来!”她急喝一声。
同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住手!”红梅林中一个人快步走过来,按住了拔刀人的手。
红梅簇簇之下,白驹听见她的叫声终于停下脚步,朝她跑了过来。
谢棠看见梅林之中一袭墨绿长袍的人朝她快步走了过来,红梅之下一张绝美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阿棠?”谢莲崖站在雪地里看见了她,眉心轻轻蹙着,声音却是柔的:“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