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别哭——宝光相直【完结】
时间:2023-02-13 17:54:42

  不认识?
  你再说一次??
  喻卓还自我沉浸在“双厨狂喜”的雀跃里,明显迟钝,转头就跟岑浪继续安利:“浪哥那我单独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没兴趣。”岑浪抬脚就走。
  时眉原本就对他很大意见,这会儿又被他那副拽样狠激了一下,瞬间上头,脱口而出:“岑律还真是贵人多忘,这么快就不记得昨晚的事了?”
  喻卓:……昨晚什么?
  但她很快后悔了。
  话一出口,看到岑浪停步转身那一瞬,就后悔了。
  她还算有相对清醒的认知。
  被一个烂男甩,刮破裙子,还差点被岑浪撞上,怎么说都不是一件很有脸的事。
  “那档子破事儿,就不用希望多个旁观群众记得了吧。”
  岑浪双手插兜,缓慢转身,眼尾倾泻桀骜,口吻淡嘲,“怎么,不想欠我人情?”
  他痞里痞气地嗤声:“非要谢我?”
  这人怎么就这么欠?
  从业以来,她嘴上功夫还没输给过谁,
  行啊,碰上对手了呗。
  喻卓猛地眼角一跳,这才惊觉两人画风不对,赶紧站出来打圆场,若无其事地拉开时眉:“哈哈…哈…那个,浪哥,我先忙完手里的活儿,中午去找你咱们一起吃饭。”
  岑浪头也不回,根本没理他。
  时眉刚准备开口,喻卓立马一把给她拽住,边往回拉边哄:“老大老大,冷静啊冷静,大热天的当心中暑。”
  “滑跪挺快啊你!”
  时眉一巴掌拍他脑门上,“怂什么?他一个外来的你怕他干什么!”
  喻卓吃痛地揉了揉,“也不是怕…老大你可能刚接触浪哥不了解。”
  “别看他外表冷冷酷酷的,好像不近人情似的,其实真挺单纯一人,一点坏心眼没有。”
  时眉想起晨会上他那副不值钱的样儿,忍不住酸他:“怎么着,给你多少钱啊,这么帮他说话呢?”
  喻卓蹲下给她捡文件,回忆道:
  “我公派留学那时候认识他的,我俩一个法学院,当时一起边读研边在律所实习。后来我回国就业,他继续攻博,哦对了,”
  他突然想到,“浪哥也小我两岁,跟你同年,而且跟你一样胜负欲特强……”
  “打住!我跟他可不一样。”时眉打断他,故意挖苦道,“他比你小,你还管他叫哥?”
  喻卓乐了,“那不就跟我叫你老大一样?”
  时眉笑得阴恻:“你再拿我跟他比?”
  “没没没,没得比。”喻卓见好就收,等整理好七零八落的文件,又贱兮兮地蹭到她跟前,挑眉揶揄,
  “不过…我说老大……”
  “有屁放。”
  “你看这浪哥身上,可同时具备你最爱的两项特质啊。”
  喻卓脑子想什么,他一开口时眉就猜得到:“行啊,夸完他单纯,还想夸他帅是吧?”
  “啧,不止帅的事儿。”
  喻卓放好文件,双手撑在桌沿上,微微凑近她,声线压虚,“老大你想想,金融决赛圈里的‘小三浪’都是谁家的?”
  所谓金融决赛圈,代表的是港厦市金融中心CBD,珠港前滩。
  而“小三浪”分别指,
  堪称城市天际线的最高写字楼,「壹浪集团」;
  容纳私人酒店、购物商区、乐园、奥体、酒吧步行街、各类金融机构等最大建筑群,「环浪天合中心」,
  以及,国内最富地产住宅区,「鱼浪鲤」。
  至于都是谁家的?
  时眉逐渐觉察到某种苗头,迟凝了一下:“我记得,港厦首富姓……”
  “姓岑。”喻卓接茬。
  “……”
  喻卓打了个响指:“那你现在再猜猜,‘小三浪’的‘浪’,是哪个‘浪’?”
  还能有哪个“浪”,
  自然是,岑浪的浪。
  “……我说他哪来这么大底气空降呢。”时眉舔了舔上颚,眼色微嘲,字词从牙缝里崩落,“原来是首富家的太子爷带资入职啊。”
  走后门还敢拽得上天。
  喻卓被她冷飕飕的眼神唬住,实在憋不住好奇,试探着问:“老大,你跟浪哥……”
  “滚。”
  “诶得嘞。”
  晚上喻卓组了个局,说是为了安慰时眉情场、职场双失意,请她出来好好喝一顿。
  地址就选在她家附近的酒吧街。
  白吃白喝的好事儿哪有不去的道理,接下来两天又是周末,时眉想都没想一口应下来。
  尤其是,喻卓还说,局上有帅哥。
  这还不精心打扮一下?
  出于对帅哥的“尊重”,去之前时眉先回了趟家,洗澡、化妆、换衣服,精挑细选配饰,还不急不忙地点了个外卖。
  临出门前,她特意挑了款黑色公主切造型的假发。是她最近偏爱的发型,可惜工作原因平时不方便留,只好私下过把瘾。
  等搞定一切走出单元楼,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港东滩尾属于旧城区。
  这片儿地势崎岖,地形坑洼复杂,高低盘错,狭街窄巷成百上千条繁密交缠,曲折迂回,横纵蜿蜒。
  时眉租住的老旧复式楼在后巷,与酒吧街一巷之隔。
  独自穿行在昏暗巷中,壁挂灯泛散在她身上,悬绕幽黄光色。光晕裹住她,扯出一抹纤薄盈瘦的影儿,被夜雾侵吞,反折在墙壁上斑驳挪动。
  她像一尾游曳的鱼。
  而捕鱼人亦步亦趋,尾随在后。
  于是,墙上多添出一道影。
  一道高壮的,鬼祟的,明显属于成年男人的身影。
  这个点,小巷十分安静。后方猝然出现的脚步声成为第一信号源,清晰落入时眉耳中,不可忽视,令她迅速有所警惕。
  她需要确认一点。
  时眉没回头,利用余光偷觑墙上暗伏的双人影。当她加快步伐,对方也随之变快;当她放慢脚步,对方也缓下速度。
  仿若一场受人操纵的皮影戏。
  时眉很快得到验证。
  她被跟踪了。
  而她试探的动作,也很快让跟踪者发现了她的警觉。索性懒于玩追逐游戏,身后暗影一瞬间跟上距离,缩近,又近了些,直至紧挨。
  墙上皮影戏不再是默片。
  随男人加速的脚步开始播放声音,落掷逼仄无人的长巷中,分外清楚,闷沉,近在咫尺的可怖。
  时眉感受到血液因惊骇而倒冲全身,刹那激涌,神经崩锁,心率的泵博被男人紧凑的步调重踩压制。
  但她很冷静。
  观察四周监控时,她不动声色地慢慢伸手进包里,用力握紧随身携带的防狼喷雾,下一刻拔腿就跑。
  男人却明显早有预料。
  他跟得太近,几乎毫不费力地三两步撵上去,伸手一把扯住她的头发,想拽她回来。不料力道猛地一空,像鱼从手中灵巧滑脱出去,始料未及地抓了个寂寞。
  他下意识低头,发现手里只剩一团诡异的黑东西。
  ……是时眉的假发。
  时眉趁对方发愣的空隙,转身举起防狼喷雾,对准他的脸就要一顿猛喷。
  她可以还击成功的。
  至少可以逃跑成功。
  但她却突然停下动作,悚然抬头,借灯光看清男人的长相:“徐嘉志?”
  徐嘉合的弟弟。
  那位,威逼胁迫父亲订立遗嘱的不肖子。
  今早在视频里见过。
  对方冷笑一声,直接打掉时眉手里的喷雾瓶,阴阳怪调地奚落:“这就认出我了?还真难为您一个大律师能记住我这个无名混子。”
  “你想干什么?”
  时眉后退两步,在彼此间撤开安全距离。
  “不想干什么,就是来提醒提醒大律师,”他扔掉手里的假发,又跟上来站近,笑得流里流气,“我们老徐家的家务事,轮不着你操心,听明白了?”
  时眉默默揽过包藏在身后,再次探手进包内摸索,她拴紧呼吸,以强硬话语分散他的注意力,“委托协议毁不了,针对你的起诉状也早就提交法院――”
  “少跟我扯。”他不耐烦地打断她,“告诉你,老爷子亲手立下的遗嘱在我手里,他徐嘉合,一分钱都别想拿走。”
  徐嘉志阴森笑了笑,补充:“你要想活命,就别管闲事,否则。”
  再明显不过的威胁幽冷刺穿听觉神经:
  “我是烂命一条,你不是吧?”
  时眉略显沉默。
  徐嘉志以为成功吓住她,志得意满地转身想走,时眉却在下一秒忽然开口,淡淡嘲弄他:
  “徐嘉志,你挺心虚啊。”
  “你说什么?”
  当手指终于触碰到金属录音笔,
  “我说错了吗?”她稍稍扬起下颚,按动开关,轻松破译他憋足拙劣的逻辑漏洞,拆碎他的伪作表象,
  “既然遗嘱在手,如果我是你,就不会、不应该、也没必要多此一举,在半夜恐吓一名在你看来必输无疑的律师。”
  “除非,”她还有后话,“遗嘱有问题。”
  徐嘉志当即愣滞。
  时眉直视男人的眼睛,语气笃定,“你怕了。”
  “我怕什么?!”他不自觉拔高声音。
  时眉眯了眯眼,轻语凉凉地讥讽他:“你怕在法庭上,被我公然披露你手中那份遗嘱,是假的。”
  “或者更专业点说,”她停顿一声,自我更正,“是你非法获得的。”
  尽管敌我悬殊,时眉处在绝对下风的劣势。
  但这并不影响她发挥,将清晰的思维、理性的分析以及,极具煽动力的话术发挥到淋漓尽致。
  她一向如此。
  如此擅长诱导,精准拿捏,
  越危急越摆正情绪。
  徐嘉志显然被激恼,正欲张嘴反呛,时眉却抢先一步,平铺直叙:“你很恐慌,又别无他法,所以只能自乱阵脚地跑来威胁我,对吗?”
  “你他妈放什么屁呢!”
  时眉弯唇笑了,正视他的眼神很平静,毫无惧色,仅仅是细致观察着他每一寸微表情,深深印在脑子里。
  然后解读他,找到他恼羞成怒下,拼命掩盖的致命点。
  “其实这个案子一点都不难。”她拎出看似无厘头的新话题,“我的委托人是尽忠尽孝,心系慈善的成功企业家。”
  “而你,不务正业、居无定所混到今天,一无事成,老人病重你置之不理,老人去世你跳出来说有遗嘱,财产都归你。”
  她挑眉嗤笑,“谁信?”
  “操,你敢拿我跟那个畜生比!?”
  徐嘉志像突然被刺扎到某根敏感神经,灰沉沉的面色阴厉骇人,眼神扭曲到几乎要将她就地施暴,声音从高亢转瞬压沉,“你他娘的找死是吧?”
  为什么他反应这么大?
  为什么无论是逼迫父亲的视频里,还是此刻,他总会提到哥哥。
  时眉还在步步紧逼:“为什么不能比?你愚蠢,自私,只会伸手找哥哥要钱,像个永远活在家人庇护下叫嚣着要糖吃的巨婴。”
  会不会是因为……
  “在父亲眼里,你就是比不上哥哥优秀。”
  她决定赌一把。
  灼人的痛感旋即铺天盖地烧起来。
  她被一种癫狂的暴力死死掐住脖子,扼制呼吸,外力逼她一步步倒退,直到脊背狠戾撞向冰冷坚硬的墙体,生疼得令她牙齿都打颤,封锁在他粗粝虎口处的动脉血液流速激增。
  啧,赌对了。
  “徐嘉合徐嘉合!又他妈是徐嘉合!!”
  他在嘶吼。
  痛苦无比剧烈地碾压,时眉感觉自己像被一头按进水里,庞大而无力的溺毙感迅猛吞噬着她。
  求生欲的本能让她双手扒着徐嘉志的手背,做出微弱挣扎,却根本无从动摇他的强悍,耳膜鼓胀灼热,充斥着男人不可遏制的狂怒:
  “所有人都说我比不上他,连你这个婊子都敢踩低我去捧高他!”
  狰狞的残暴烧在徐嘉志眼底,声调尖锐,“是,就是我逼着老畜生立的遗嘱,那又如何?从小到大他眼里只有徐嘉合,连个正眼都不肯分我,我凭什么养他?我恨不得弄死他!!”
  时眉用残存的几分清醒,听懂了他的话。
  遗产,不过是缺爱衍生仇恨的载体。
  他要夺走父亲死后所有的一切,就像经年累月中,哥哥徐嘉合夺走全家人的瞩目一般。
  包内,录音笔端闪烁着明灭的绿光,悉数收录下徐嘉志暴躁的自白,也泄露出时眉愈渐走弱的吸气声。
  是有点麻烦。
  她已然濒临在窒息的边缘。
  滚烫脸颊隐隐发青,视域中脱落致盲的光,弥散黯黑,炙烤出丝丝缕缕的血红,脉跳搏动的频率被毁乱,蚕食,进一步摧垮。
  意识即将熄灭前,时眉用尽最大力气死死握着手中的录音笔。
  砰。
  一声巨响。
  徐嘉志被爆发性的力量一脚踹中,整个人弹飞出去,狠狠摔砸在巷尾堆积的箱子上,“哐啷”几声噪响,箱子应声碎成废木残渣。
  由静及动的画面质变,扭转在无比极限的顷刻间。
  钳制在喉的力度骤然抽离,令时眉完全失去支撑点,身体失重摇晃,呼吸虚薄,眼前一片漫无边际的沉黯,头胀晕眩,只能任由惯性狠狠拽她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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