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哦,这无缘无故地退亲,姑娘家可不好再找人。”红大嫂的话让封映月意识到这不是开明的后世,要是男方把脏水泼到女方身上,那这姑娘确实难。
“希望男方不要这么不做人。”
“希望吧。”
红大嫂摇了摇头,总觉得能另外再找人的,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将封映月送到生产队外面,红大嫂的牛车就进不去了,所以封映月给了钱,下车跟红大嫂告别后,便提着东西进了生产队。
这天冷了,地里没啥活儿,大伙儿不是坐在院子里吹牛聊天,就是上山砍柴什么的,路上倒是碰见了一些孩子,大人比较少。
因为今天有点冷,所以元蛋没有出去玩儿,老老实实在家陪着爷爷奶奶他们。
封映月推开院门,便见堂屋门开着,面对着院门坐着的是唐二哥,对方正大声说起赶集日那天看见的事儿。
“这撞了人还想走?那不能,大伙儿一喊,就把人给按住了!接着你们猜怎么着?那人怂了,把老人送到卫生院去检查,还当众道歉了!”
封映月笑着走进堂屋:“二哥说的是哪一天的事儿啊?”
“哎哟!映月回来了啊!”
唐母正吃着煮板栗呢,听见她的声音,顿时起身道。
唐二嫂也笑眯眯过来接东西:“哟,还买了两条肥鱼!还活着呢!”
青草穿了腮帮子,这会儿还在动弹。
“想着回来杀,吃新鲜的。”封映月笑着摸了摸蹭过来的元蛋,见他抱着元元,忍不住又摸了摸元元的脑袋:“看来你把元元照顾得很好,都没脏。”
“可宝贵了,”唐父笑眯眯地说道,“就带出门一次,还不准别人摸,后面怕弄脏了,就一次都没带出去了。”
“三嫂你看,我这钩出来的小马怎么这么难看啊。”唐文慧立马拿出自己钩的东西,十分沮丧。
“我看看啊。”封映月接过东西,就坐在她身旁,元蛋紧挨着她,封映月一手揽住他的小肩膀,一边帮唐文慧找问题。
而唐二哥呢,又开始说那天撞了人的那件事,封映月总算是听明白了,唐文慧也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开始拆开重钩。
“来,喝水。”
唐二嫂端来温白开,“我也跟着学了几天,好家伙,这手和脑子啊,一点都用不到一起,越弄越生气,看啥都生气,干脆就不弄了。”
说着,她又把身后的辫子拉过来给封映月看,“不过拖小妹的福,我这东西多得哟。”
“我也有,”唐母笑眯眯地也拉过自己的头发,“文慧也给你留着几个,虽然没你弄得好。”
“娘。”唐文慧脸都红了。
一家子围着火炉笑眯眯地说着话,听封映月说要在家住几天时,大伙儿更是高兴,元蛋抱着她的胳膊软乎乎地说道:“那晚上我挨着娘睡。”
“好,数数忘记没有?”
封映月抱起他。
“没有,我天天都跟二伯数着呢,”元蛋有些骄傲地挺了挺胸,“我能数到三十二了!”
“真棒。”
封映月使劲儿夸,元蛋害羞得不得了,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里,小身子扭来扭去的,像一条小虫虫。
在家人的笑声中,元蛋没多久就睡着了。
封映月将人抱紧,唐二嫂拿来他的小被子,盖在元蛋身上,封映月连人带被地抱着。
“一大早就醒了,难怪这会儿困。”唐二嫂爱怜地摸了摸元蛋的额头。
“抱着也不是办法,放回床上去。”
唐母怕封映月手酸。
“没事儿,放回去容易醒,”封映月是知道元蛋这性子的,“文生过两天休息也会回来。”
不知不觉,大伙儿的说话声都小了,唐文慧轻声说起这些日子她赚了多少钱,又说了有人也跟着做这个,不过样子没她钩得好,所以没多少人买。
“我也不张扬,一点小钱,问题不大。”末了后,唐文慧还说了句。
唐二哥一听这话,眉头就竖起来了,显然是想起当年的事儿:“那个人如今没在咱们公社了,也是黑了心,被他害的人可不少,我是因为老三才没出事。”
“文生说,那个人和他有过节,当初也是冲着他去的,差一点连累了二哥。”
封映月道。
当年唐母病重,家里缺钱,唐二哥偷偷背着山货去换东西,结果人刚进黑市,就被人盯上,一分钱没卖出去,还把货给收了,更是要压着唐二哥去剃头游街。
按理说,没卖出去,那一般都不会算什么事儿,说你两句就是了,结果那人收了东西不说,还想侮辱唐二哥。
“老三根本就没有惹过他!”
说起这个唐二哥就更生气了。
“小声点儿。”见他声音提高,元蛋眉头一皱,唐二嫂直接给了唐二哥一下。
唐二哥立马压低声音。
“就是因为啥?就是因为当年念书的时候,有个姑娘喜欢老三,那人又喜欢那姑娘,这才恨上了老三,可老三压根不知道那姑娘是谁,你说这算什么事儿啊?”
“哦?还有这个事儿啊,文生没跟我说。”封映月扬眉。
唐二嫂瞪了唐二哥一眼,唐父和唐母也跟着瞪他。
他一拍头:“阿这个啊,这个他也不知道,是我后面打听的哈哈哈。”
封映月倒是不计较这些,只是随口一说,见他尴尬得要死,于是便笑着换了一个话题。
唐二哥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看得唐文慧都发笑了。
在老家的这几天,封映月除了有些想念唐文生外,过得比筒子楼充实热闹。
每天早上和二嫂还有唐文慧一起做早饭,说说笑笑的很快就过去了。
上午要不就去串门,要不就是去山里转悠转悠,下午呢在家坐着教唐文慧钩线,或者是陪元蛋玩游戏。
晚上吃过饭,一家人坐在火堆旁,听老人说起他们年轻时候发生的趣事儿,又或者是听他们提起唐文生小时候是个什么样的人。
“娘,之前乔思雨在的时候,我就说家里一点都不像个家,一点也不亲密,三哥也不爱回家,现在您瞧瞧,这才是三哥喜欢的人,也是真正过日子的人,真好啊。”
唐文生回来这天还提着一只洋鸡,回来后唐父烧水,唐二哥杀鸡。
看着和封映月说说笑笑的唐文生,唐文慧对唐母感慨道。
“是啊,以前是我错了,”唐母叹气,“不提这个,你说说你和南泉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唐文慧反问。
唐母笑眯眯地看着她:“这些日子来得可有些勤快,还经常和你二哥一到去背柴,家里有点活儿也过来帮忙,你说怎么回事?”
唐文慧脸一红,关于章南泉喜欢她的事儿,还是章淑芬说漏了嘴,她还真没感觉到。
章淑芬呢因为在这边说漏了,所以回去后很心虚,被章南泉瞧出不对劲儿,逼问之下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暗路走不通,章南泉就走明道,光明正大地接触唐二哥,来往唐文慧家。
“我还小呢,不谈这个。”唐文慧轻哼一声道。
“人家也就比你大四岁。”
“那也大。”唐文慧嘀咕了一句,怕她再说别的,于是便起身跑掉了。
唐母笑着摇了摇头,其实章南泉这孩子她是喜欢的,从小看到大,知道是啥样子的人,家里人的品性他们也清楚,又是一个生产队的,姑娘要是能嫁过去,也不错。
但经过唐文生的事儿后,唐母现在也改变了很多想法,凡事还是顺着孩子自己的心意来最好。
唐文强下午过来时候,封映月他们围着火堆坐着聊天呢,他提着两个大橙子过来。
“后院的橙子能吃了,你们也尝尝今年的好吃不。”
“去年的酸死了,”唐二哥想起那个味道就露出了痛苦面具,“还是老规矩,我先剥开,今年该你第一个尝。”
封映月好奇地看着他们。
唐文强显然不愿意来第一个了,他看向唐文生:“文生哥碰巧在家,你也来一个呗,多少年你都不尝第一口了。”
“好,我试试。”
唐文强和唐二哥顿时欢呼,立马积极剥橙子,一人一个。
然后还贴心地分下一瓣递到他跟前。
唐文慧和唐二嫂咽了咽口水。
唐文慧道:“三哥,还是让二哥尝一口吧,他每一年吃到的都是不好吃的。”
“对对对,这玩意儿好吃的时候很好吃,不好吃的时候,酸得厉害。”
唐二嫂嫁过来这么多年,就只吃过两年甜的橙子。
封映月和元蛋也皱起了脸,看着那橙子皮剥开的时候,闻着就觉得酸。
唐父二人倒是不管孩子们的事儿,笑眯眯地吃着他们的烤红薯。
“文生哥,男人可是得说一不二的。”唐文强嘿嘿笑道。
“老三,你运气一向比我好,肯定能吃到甜的!”
唐二哥也笑道。
唐文生先接过唐文强递过来的那一瓣,剥开后掰下一点尝了尝,接着直接把那瓣给了封映月:“甜的。”
“三嫂可别上当啊!”
唐文慧赶忙提醒。
封映月眯起眼与唐文生对视了一会儿后,接了过去:“信你一次。”
唐文生扬眉。
吃到嘴里后,发现有一点点苦涩,接着便是甜味儿,他没有骗自己。
封映月露出笑,对紧张的唐文慧他们点了点头:“是甜的。”
唐文强欢呼一声:“今年又能好好吃一场了!”
“文强哥分我们些。”唐文慧赶忙道。
唐文强笑眯眯地分给他们,唐二哥依旧坚持让唐文生再尝尝自己手里的。
唐文生尝了尝后,对他点头:“可以。”
唐二哥一听没问题,眉开眼笑地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大块,结果整张脸都皱起来了。
“哈哈哈哈哈你被骗了吧!”
唐二嫂哈哈大笑。
唐二哥赶忙吐了出来:“你们全部骗我?”
“没有,我们这个是甜的,”唐文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还分给了对方一块尝尝,“你那个是酸的,看来今年的橙子不全是甜的,还是你最倒霉。”
唐二哥哎哟一声,赶紧把手里的放在桌上,连着喝了几口温水,又扒出火堆里的烤红薯吃下一个,这才骂唐文生不地道。
“你咋骗我呢?”
“我只是说可以,”唐文生摊手,“没说一个甜字。”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十四章
闹腾了一会儿后, 除了那个酸橙子没动,另外一个橙子被分得干干净净。
又待了一会儿后,唐文生和封映月准备回县里了。
元蛋抱着元元牵着唐二嫂的手, 送他们出院子。
“真不去?”
封映月再次问道。
元蛋摇头:“栓子哥哥说要带我和阿壮哥哥玩儿。”
“记得不能玩水, 知道吗?”
“鸡道。”
元蛋点头,又把元元举起来让封映月和唐文生一人摸了一下。
“这两天纸厂有什么新鲜事儿发生吗?”
想到回老家那天遇见的母女, 路上封映月好奇问道。
“还真有一件事儿,”唐文生一边骑着车一边轻声说着,“说起来那个人你应该是知道名字的,在计件间待过, 后来因为一点问题,调离了。”
封映月立马就想起了一个人。
“该不会是张大力吧?”
“就是他, 他乡下有一个未婚妻,但他再三推迟结婚, 不想最近和一个供销社上班的姑娘在搞对象。
“昨天上午, 有人来纸厂门口闹事, 一家五口人,其中就有他原来那个未婚妻,说张大力自己另外找就算了, 退婚时居然把脏水泼在她身上,这事儿在纸厂传遍了,现在张大力已经被停工了。”
封映月闻言呸了一声:“活该!我那天回来的时候, 正好和他娘还有他妹妹坐红大嫂的牛车, 听她们的意思,就算知道是张大力对不起那姑娘, 也只有这样了, 一家子人里就张大力最有出息, 家里都靠着他呢。”
“这事确实不地道。”唐文生点头,稳稳当当地骑着车。
“那张大力会被辞退吗?”
“虽然不属于工作上的问题,但也关乎他的生活作风,不至于辞退,但以后也就那样了。”
回到筒子楼,封映月就被赵大嫂拉着说起张大力的事儿。
“他想要另攀高枝儿,那就跟之前那位说清楚,给人家一点补偿,也算是有个交代了,结果他呢?他就想把人家姑娘往地里踩!说什么那姑娘私生活不检点,这不是逼着人家姑娘闹吗?
“我觉得闹得轻了,要是我,我拿一把刀和他拼命去!”
田婶端着菜篮子走过来坐下,一边择菜一边恨声道。
“婶子,你和那姑娘家认识?”
听出田婶语气不一样的封映月问道。
“唉,”田婶叹了口气,“这姑娘的奶奶,原本呢,是我的伯娘,但是我伯父走得早,她那会儿也还年轻,加上没有孩子,后面就改嫁到那边去了,伯娘是个好人,那会儿对我们特别好。
“这些年虽然没有走动,可那些好我都记着呢,前些日子我还在农门市场碰见她和她孙女,也就是那倒霉的姑娘,我还想着等她孙女结婚,我也去喝杯喜酒,结果闹出这种事儿。”
当时她只知道对方已经定了亲,并不知道那个人就是纸厂的张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