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看她的眼神总透露着一股怪怪的感觉。
黑暗中,唐文生脸上带着几分窘迫,他想了想后,还是坐起身侧头看向封映月那边。
封映月被他的动作吓一跳,也跟着坐起身来,手里还紧紧抓着被子。
“咋了?”
唐文生见她吓住,于是轻声道:“我想跟你说点事儿。”
“你说。”
封映月应着。
唐文生静默了一会儿:“你我已经结婚,那就是要过一辈子的,有些事我得解释清楚。”
封映月点头,又想着他可能看不见,于是应了一声。
“嗯。”
见她愿意听,唐文生松了口气。
“我和乔思雨,也就是元蛋的娘,我们之间……其实什么也没有,当年下大雪我高烧倒在路上,是乔叔路过救了我,后来我拿着东西去乔家感谢乔叔,喝了两杯酒,之后整个人都晕乎了……”
但他虽然难受,脑子却很清醒,半夜乔思雨进了他住的那间房,脱了衣服躺下来。
他又惊又怒之下好歹有些力气了,可刚撑起身,对方就大喊大叫,乔家人冲了进来,他百口难辩。
乔家逼婚,乔思雨一哭二闹三上吊,反正他不娶,她就去死。
“爹娘说不管我有没有做出什么事,被人撞见共处一室,就得负责,”唐文生顿了顿,“但我没做过的事儿,我不会认。”
可乔思雨在他去厂里的时候,来到他们家门口,拿着柴刀比着自己的脖子威胁唐母他们,不让她嫁进门,那就死在他们家门口。
为了能嫁进来,乔思雨得到唐母他们的应话后,提着带来的包袱就住了进去。
一段时间后,唐文生休假回家,才发现乔思雨已经住进去好些日子了。
“我们没有领证,她在家住,我就在厂里住,能避开就避开,八个月后,元蛋出生了。”
唐文生叹了口气。
“元蛋不是我的孩子,自大姐出嫁后,娘身体就不怎么好,乔思雨有孕,她别提多高兴,身体也好了许多……”
乔思雨也利用这一点,把唐母哄得好好的,但二人并没有感情,乔思雨快临盆的时候,被唐文生碰见她和一个男人偷偷见面。
即便没看清那个男人的样子,可二人举止亲昵,一看就关系匪浅。
男人跑得快,只剩下惊恐不已的乔思雨,可唐文生没去追,也没有质问乔思雨,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生下元蛋,在唐家坐完月子后,心虚的乔思雨就提出离婚,二人根本没领证,但在离婚这方面,乔思雨闹得挺大,而且把自己说成了受害者,唐文生不仅对她不怎么好,还身体“不行。”
乔家与他们断了亲,再也没往来,更扬言不会认元蛋这个外孙。
听完这些事儿的封映月,忍不住轻声问道:“也就是说,你身体没问题?”
“没问题。”
唐文生很是严肃道。
闻言,封映月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
感觉到她动作的唐文生立马又道:“放心,我们.....慢慢来,我不会乱来的。”
“……好。”
封映月觉得唐文生挺可怜的,作为工具人不说,后面还死得不明不白。
二人重新躺下。
封映月感觉自己有好多问题,可却一个都不好问出口,还不等她整理头绪,就听一旁的唐文生说。
“家里除了我外,只有爹知道元蛋的身世,稚子无辜,所以我们留下了元蛋,也让娘宽心。”
封映月轻轻应了一声,原来父子间淡漠的原因在这。
起点文男主嘛,身世这么设定也不意外,好歹唐家留下了他,对他也不错,搁在别的书里,怕是会成为孤儿。
不过后面元蛋也挺惨,被继母折磨虐待,可那会儿书里再也没出现唐家人了,只围着继母和元蛋在筒子楼的生活写了下去……
胡思乱想间,封映月很快便睡着了。
第二天是被家里的公鸡打鸣给惊醒的。
她坐起身,身旁已经没人,房门紧闭着。
封映月揉了揉眼睛,收拾好自己后也出了房门。
此时唐母正在院子里和唐文生坐着说话,面前是新鲜的竹笋。
泥土还包着呢,一看就是刚挖回来不久的。
“洗脸水在那,”唐文生见她出来,便指了指灶房门口。
“再睡一会儿也成的,反正也没事,”昨晚唐母就从封映月那得知不回门了。
“我已经起得够晚了,”封映月有些尴尬,唐文生起身过来在她洗了脸后,把杯子啥的给她去牙刷。
“杯子是我的,不过我洗了三遍,很干净了。”
唐文生道。
牙刷是备用的。
瞧见唐文生和封映月的相处后,唐母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等封映月吃了他们留给自己的早饭,从灶房出来时,便见元蛋哒哒哒地从院子外跑了进来,脸上带着着急:“奶!栓子哥又挨打了!”
唐大伯家的孙子也跟了过来,双手不停地比画着栓子是如何得罪了后娘,又是如何被后娘收拾的。
“说了多少次了,”唐母挨个给了他们轻乎乎的巴掌,“栓子那就是亲娘,不是后娘!”
封映月有些好奇了,问身旁站着的唐文生到底啥情况。
唐文生道:“当年栓子的哥哥意外去世,他爹娘听长辈的话,先分开两年住着,给后辈攒福,两年后栓子都快四岁了,他娘回家也不记得是谁,又听别人胡说那是后娘,所以就认定那是后娘。”
加上栓子娘本来就是个暴脾气,栓子有时候犯错还不知道悔改,栓子娘自然会收拾他。
然后栓子越发觉得这就是后娘,栓子娘有时候气狠了也跟着骂自己就是后娘。
她婆婆呢,有时候护着栓子,就骂栓子娘真把自己当后娘的话,渐渐的栓子就认定了,果然是后娘。
队里其余小家伙也跟着栓子认定,他就是有个厉害的后娘。
“两年不见面的吗?”
封映月惊讶道。
“封建迷信,”唐文生点头。
封映月摇了摇头,这确实很封建迷信了。
唐文慧一大早就去挖鸭脚板了,回来时收获满满,因为明儿唐文生要开工干活了,所以吃了午饭后,二人便准备回县里。
“元蛋先不着急跟着你们过去了,我也舍不得,等他再大些你们再接过去吧,”唐母摸了摸元蛋的脑袋,笑看着二人道。
“好。”
唐文生点头。
封映月把兜里所有的糖都给了元蛋。
元蛋小声问道:“娘,你啥时候回来看我?”
“得空我就回来,你爹不得空,我自己也回来,”封映月笑道。
元蛋闻言心满意足了,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
“文生啊,你二哥跟你说的话,你可得放在心上,别让我们担心,知道不?”
唐母还把唐文生拉到一旁叮嘱了一番。
“知道,您也注意身体。”
“娘身体好着呢,”唐母笑眯眯地看向和元蛋说话的封映月,“这么好的姑娘,你可别不知足,好好地对人家,好好过日子知道不?”
“知道。”
唐文生嘴角微勾。
家里给了不少鸭脚板还有剥好的竹笋,把那些东西装好系在自行车前面的大杠上,先把车推到生产队大门口,唐文生才骑上车,带着封映月往县城里去。
唐文生在筒子楼大门口停下车,封映月赶紧下来,趁着他不注意跳了两下。
“我先去还车。”
唐文生道。
“好,”封映月点头,“我先回家去。”
“我提这个吧,”唐文生想接过重一点的竹笋。
“不用,我拎得动,”封映月笑了笑,一手拎着鸭脚板,一手拎着竹笋的布袋,就这么进了大门。
坝子里不少孩子们在疯玩儿,丢手绢,滚铁环,还有打篮球的,边上也坐了不少婶子嫂子等。
有人对她打招呼,她就笑应着,很快就走过那一条长长的道,上了楼。
“这小唐同志福气可真好,瞧瞧这新媳妇儿长得多好看啊。”
一婶子低声对身旁人说道。
那人也好奇:“之前那位长啥样啊?”
“不知道,小唐同志去年才分到筒子楼来的,离婚都好几年的事儿了。”
“这样啊。”
第十章
到了三楼时,有人向她招呼道:“从老家回来?”
正是前天给她送热水进去的刘三婶儿。
她此时正在洗水池那洗衣服。
“是,”封映月笑着点头。
二人闲聊了几句后,封映月便提着东西继续往楼上走。
到了五楼路过张大嫂家门时,听见燕子在里面哭,张大嫂还骂道:“哭哭哭,哭啥啊?他打你你不知道打回去?”
封映月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
赵大嫂家的门是半掩着的,封映月拿出钥匙开了自家的门,先把东西放好,家里的水放了好几天了,自然不能喝。
她提着水壶去洗水池那边打了水,这会儿洗水池没人,她打了水便回去生好炉子烧水,接着挽起衣袖,用之前唐文生提回家的水将屋子里里外外都擦拭了一遍。
唐文生回来时,封映月已经烧好开水,此时炉子也没熄,她在烧洗澡水。
得知水是干啥的后,唐文生把两个木桶拿到洗水池那边洗干净后,放在阳台处等着水开。
鸭脚板在老家的时候就洗干净了,封映月还是用竹箕装上再洗了一遍,刚到家门口,唐文生就指着两半桶开水道。
“烧好了,我先给你提下去?”
“一块儿吧,我马上就好,”封映月把东西放好,将换洗衣服、干净的毛巾以及洗头粉啥的一块儿拿上后,封映月跟在唐文生后面来到三楼。
唐文生见她进去后,这才上楼回家。
赵天打着哈欠出来,正好瞧见他坐在家门口看书,便凑过去道:“咋一天也离不开书啊?”
唐文生抬眼看了看他的手:“伤怎么样?”
赵天的手是干活儿的时候不小心伤到的。
“好多了,”赵天轻咳一声,看了看四周后才小声道,“其实没啥事儿了,这不是我娘今儿来了吗?我就没去厂里。”
封映月加了冷水兑进去感觉温度差不多后,先去洗了澡,然后再用另一桶水兑了冷水洗头。
就在她用毛巾裹好头,准备提着东西上五楼时,唐文生来了,他提着两个桶走在前面,封映月拿着别的东西走在身后。
四楼有两个人下来正好瞧见,打趣了他们几句,唐文生淡淡笑了笑,叫上封映月继续往前走。
“我得洗衣服,你忙去吧。”
到了五楼洗水池,封映月准备洗衣服。
“成。”
唐文生把木桶洗了后,又打了两桶水回家,过了一会儿后他拿着一瓷盆过来给封映月用。
封映月正好装衣服啥的也方便,至于洗头粉啥的都被唐文生拿回去了。
等封映月去楼顶晾衣服回到家时,家里有一桶干净的水,上面用竹盖盖着遮灰,另一个木桶不在,应该是唐文生下楼洗澡去了。
她解开头上的毛巾,坐在门前,用红色的塑料梳慢慢梳头,微风拂过还挺舒服的。
又坐了一会儿后,封映月拿出之前做了一半的布鞋继续做,唐文生洗好衣服上楼顶晾时,第一眼就看见封映月晾着的衣服。
他依旧把自己的衣服晾在她旁边。
回到家见封映月在做布鞋,他也没打搅,而是坐在另一旁拿起书继续看。
这会儿才三点多,早着呢。
封映月时不时抬起头活动一下脖子,听见楼下有自行车的铃声时,她才想起一个事儿。
“你最后买了啥送过去?”
借了人家的车,自然不能空手送回去了。
唐文生闻言笑道:“在供销社买了一斤糖。”
那朋友家的孩子五岁多。
封映月闻言点头,买糖也合适。
二人各人做各人的事儿,时不时聊上两句,封映月知道唐文生除了午饭是在食堂吃的外,早饭和晚饭都是在家吃。
“你不用上中班或者是夜班吗?”
封映月问。
唐文生想起自己好像没有跟封映月提过,他在厂里负责啥。
“我是技术工,只上白班。”
“这样啊,”封映月点头,想到对方工具人的下场,她停下手里的活儿一脸严肃道,“文生,你现在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不管做什么活儿,你都得顾及自身安全。”
说着又瞅见赵大嫂和一老婶子从洗水池那边过来,她立马想起赵天受伤的手,于是便低声提起对方。
“……瞧瞧做啥都不便利,还让家人担心,你有听我说吗?”
自己说了半天,转头却见唐文生盯着自己不说话,封映月疑惑道。
唐文生微微勾唇:“我在听你说,放心,我会万事小心的。”
正说着话呢,赵大嫂她们就到旁边了,唐文生起身招呼了二人,封映月这才知道赵大嫂旁边那婶子是赵天的娘。
“婶子好。”
封映月也笑着招呼。
赵天娘很瘦,眉很淡,皱起眉时瞧着有些怪怪的,声音略低哑。
“好,都好,”赵天娘又看了封映月两眼后,这才与赵大嫂进了门。
而封映月他们继续坐下聊天。
“那就是小唐的新媳妇儿啊?”
赵天娘一进门,就问坐在旁边的赵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