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策紧攫着雪嫣,黑眸浓暗的望不见底,深深沉沉。
看到她不住的颤抖,谢策终于对自己妥协,“我不动你,但是你要帮我。”
雪嫣是闺阁女子,对这种事说一知半解都是多了,哪里懂还有什么方法能帮。
谢策紧盯着她茫然湿润的眼睛,拉起她的手。
稀薄的月光被忽至的云层遮掩,黑暗中,谢策嗓音暗哑黏稠得不像话。
“这样帮,嫣儿。”
谢策没有像往常一样叫她雪嫣,而是嫣儿,他要她清楚,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是谁。
……
青墨守在殿外,因为耳力佳的缘故,他有意走远了一段。
青墨在心里为雪嫣担忧,经过法华寺那一回,四姑娘怎么还是不吃教训,招惹了世子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这一遭,四姑娘怕是少不了要遭罪。
静悄的大殿里回荡着粗沉不稳的喘气声,雪嫣紧紧闭着眼睛,却阻止不了声音传入耳中。
而谢策身上那股异香越发浓烈,带着莫名的撩人之意,她脸颊烫的几乎要滴血。
谢策舐吻着雪嫣的耳垂,不满她装聋作哑,用惑人的声音低喃,“睁眼。”
雪嫣不肯,只盼着时间快些过去,快些结束。
谢策凤眸微眯,拢在雪嫣柔荑上的手握紧几分。
掌下的小手颤得厉害,他目光愈沉,喉咙粗滚,汗水顺着喉结淌落,“睁眼,看着我,嫣儿。”
雪嫣呜咽着睁开眼帘,用湿漉漉的眼眸望向谢策,他眼里的炙/.热让雪颜难以招架,似乎眼里只容得她。
雪嫣想起他方才说得那句不清不楚的“从没将你当作她”。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不愿知道,她归结于谢策是因为中了烈药,神时不清,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叫我的名字。”谢策哑声道。
雪嫣浑身一僵,死死咬住唇,哀哀欲绝,几乎乞求得看他。
谢策继续逼她,“叫我的名字。”
他要将谢珩的名字一点点从雪嫣心上撕去,再把自己的名字烙上。
雪嫣僵持不过他,亦别无他法,几番张嘴,才终于哽咽着吐出两个字,“……谢策。”
细如蚊讷的声音足够让谢策发狂,“再叫。”
“谢策。”
“谢策。”
心防不断的被强行掘开,自己却无力抵抗,雪嫣即无助又委屈,眼里氤氲出凄楚的泪,咬破了唇,一遍遍重复。
“谢策。”
“谢策。”
……无休无止。
*
千里之外的景州,同样是肃冷消寂的夜,凉风簌簌扫拂过枝上叶片,与风声为伴的还有剑锋凌厉破空的声音。
莫弈挥剑斩叶,一招一式漂亮利落,他敏锐觉察到有人走入院中,收起剑势看向来人,“义父。”
殷正颔首问道:“这时候还在练剑?”
“睡不着。”莫弈笑答。
其实是他已经躺到了床上,却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神不宁,这才在院中练剑。
莫弈收起思绪,“义父怎么过来了?”
“有一趟货要送到京中,货主给的时间紧张,明日就要出发。”殷正说着,摆手示意莫弈不用操心,“你上一趟镖押完才回来,就再休息一段时间,我让何二去。”
“他可睡下了?”殷正迈步往院内走去。
“义父。”莫弈忽然出声,“让我去吧。”
殷正回身看着他,想了想道:“也好,你行事稳妥,我放心。”他拍拍莫弈的肩,“早些休息,明早动身。”
莫弈点头,执剑的手微握紧,方才脱口而出的前一刻,他想到的是那位顾姑娘,同时那份心神不宁,也更为强烈。
明明已经过去许久,回忆起她的样貌却总是清晰无比,或许这是某种预示,他觉得自己该去这一趟。
作者有话说:
呜,哥哥你回来的晚了
第024章
筵宴灯火通明, 歌舞乐声悠扬,远处是绚烂烟花,映照着朱漆琉瓦的宫墙,煞是好看。
永宁坐立不安, 对眼前美景视若无睹, 满心想着离开,见母后没有看着自己, 永宁弓着腰就打算溜。
皇后却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 悠悠问:“去哪?”
永宁不得不停下步子, 转身嗫嚅道:“永宁想去看烟火, 这里太远,瞧得不清楚。”
方才她都已经让人扶了旬清哥哥离开, 如果不是三皇兄忽然出现,将人带走, 这会儿她只怕已经得手。
皇后还不知道永宁做什么荒唐事,看了她一眼道:“好好坐着,你父皇和皇祖母稍后就该过来了, 看到你不在,像什么样子。”
永宁没有办法,只能坐下来,心里急得跟火烧一样。
那药一旦发作, 必是要与女子欢好才可以,此番她不在, 旬清哥哥也不知去了,这次宫宴来了不少官员之女, 若是有人趁机爬床……
思及此, 永宁神色一凛, 目光冰冷地看向女席,吩咐夏玉,“你去看看有哪些女眷不在席上的。”
夏玉低低说了声是,快步离开。
顾玉凝以及方才一同游园的几个贵女都已经回到了席上,唯独雪嫣迟迟不见来。
林素兰不放心地问:“怎么你妹妹还没回来。”
“四妹说是去方便,应当就回来了。”顾玉凝应付了林素兰,紧紧望向筵宴的入口,目含隐忧,就是迷路也绕回来了,怎么去了那么久。
顾玉凝又看向镇北侯府的位置,世子也不在。
顾雪嫣该不是又犯糊涂了,顾玉凝脑袋一阵阵发晕,只能安慰自己是皇宫太大,所以人还没回来,跟本不敢往深处想。
夏玉走到几人面前,唇红齿白的脸上微微挂笑,“奴才记得顾大人府上应是还有一位姑娘……”他说着目光滑过空着的位置。
宴都开了,还不见人,林素兰生怕被怪罪,连忙做解释,余光恰看到雪嫣从涌道上走来,松神笑道:”回来了,回来了。”
夏玉转过身,雪嫣并非一人而来,与她同行的竟是宁妃。
夏玉急忙行礼,“奴才见过宁妃娘娘。”
宁妃看了眼席上,“本宫可来晚了?”
“还未开席,娘娘来得不迟。”夏玉恭敬回答,疑惑顾家女怎么会和宁妃在一起。
林素兰几人也是一头雾水。
“那就好。”宁妃笑笑,侧身对雪嫣道:“让你陪本宫说了许久的话,险些过了时辰。”
雪嫣心里百转千回,“能陪娘娘说话是小女的荣幸。”
宁妃轻一颔首,迈着端庄的步子朝前走去。
雪嫣也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顾玉凝立刻问她,“你怎么和娘娘一同来的?”
雪嫣搓着自己的手心,心不在焉的轻声说:“我在御花园遇见的娘娘,许是娘娘觉得我合眼缘,便与我说了会儿话。”
“原来是这样。”顾玉凝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雪嫣目光闪烁,她从那个宫殿离开,就被宫女带去见了宁妃娘娘,应该是谢策的安排。
只是她想不明白,谢策是怎么让宁妃同意帮他们掩藏的。
谢策强大的就好像无所不能一般,可是方才他中药,在她手中又是那么脆弱,似乎命脉都在她手里 。
雪嫣脸上好不容易被冷风吹散的浮红又烧了起来,她更用力的搓着自己的掌心,回想起不堪入目的种种,整人无措到了极点。
“你的手怎么了?”顾玉凝奇怪的问。
雪嫣连忙停住动作,“没什么。”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被她搓得通红,火辣辣的发烫,就好像那抹透骨的灼热从未消散。
那一声声喘息和嫣儿,仿佛挥散不去,缭绕在她耳边。
雪嫣闭起眼睫,用力摇头,让自己忘记刚才的一切。
夏玉走回到永宁身旁,永宁急忙问:“怎么样?”
夏玉摇摇头,永宁的脸色这才好看点。
这夜谢策没有来宴上,只派人向仁宣帝禀说是伤口裂开,先行回了侯府。
*
深夜,心月帮雪嫣沐浴时,看到她长发遮掩下的狼藉,心月惊得倒抽凉气,“姑娘,这是?”
雪嫣用手捂住颈侧,她不知道脖子上是怎样的画面,但从心月的表情就知道不妙,“你将靶镜拿来。”
心月拿来镜子递给雪嫣。
雪嫣看着镜中印满赤红色吻痕的脖子,只庆幸是在夜里,没有被人发现。
心月结合雪嫣消失的那段时间,以及青墨当初告诫过她的话,紧张问:“是世子,他还对姑娘做什么了?”
雪嫣手捏上衣襟,咽了咽口水将领襟扯开,果不其然,雪白尽毁。
雪嫣攥紧指尖,一点点印记就如同烙印,让她身上沾满了谢策的味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变故发生得突如其来,让她措手不及,雪嫣绝望地发现,事态发展似乎永远与她背道而驰。
心月以为真得是如自己猜测那般,捂住嘴眼泪涌了下来,“是不是世子不同意分开,所以夺了小姐的清白。”
雪嫣脑子里本就乱成了一团浆糊,见心月哭就更乱了,“不是,他没有。”
“那这些。”
雪嫣无从解释,那封信她已经不去想了,至于谢策中药,凭永宁公主任性的性格,做得出来这样的事。
谢策不喜公主,恰恰她又在,她的脸与谢策喜欢的人相像,所以才会这样。
好在谢策没有碰她,应是他还有些理智在。
可接下来,自己该怎么面对谢策。
雪嫣头疼欲裂,事情已经变得一团糟,超出她所有的预期,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雪嫣逃避的把自己沉入水中,什么都不愿想。
*
脖子上的印记难消,雪嫣怕叫人看见,无奈只能借口身子不爽,在屋内躲了许多天。
她也确实心里郁积着事情,神色不佳,所以也没人怀疑。
清晨时候,雪嫣坐在妆奁前,仔细照过镜子,确定瞧不出痕迹才走出溶梨院,去给顾老夫人请安。
顾玉凝和顾雨悠正陪着顾老夫人用早膳,雪嫣向顾老夫人请过安,又逐一和她们打过招呼。
顾老夫人上下看了她一遍,“身子好了?”
雪嫣微笑颔首,“让祖母担心了,已经都好了。”
“嗯。”顾老夫人指了指空位,“坐着吃饭罢。”
顾玉凝朝她看来,“既然你都好了,一会儿就同我一道出府。”
顾老夫人脸上浮出不赞成,“四姐儿身子才好,该好好在府里养着才是。”
顾雨悠也附和,“正是,四妹妹身子骨弱,这天也冷。”
雪嫣觉得奇怪,祖母一惯不关心她,这会儿却拿她身子说事,至于什么原因,不用多猜,她也想得到。
雪嫣无奈想笑,祖母又何必如此提防她,她对这些,在他们看来的好事是真的不在意。
顾玉凝却非是要她去。
这次是提刑按副史刘大人的次子刘浔,邀顾玉凝去看打马球。
多好的机会,正好让雪嫣有机会多认识旁的男子,省得她对谢策念念不忘。
顾玉凝想得极好,顾老夫人却是不住摇头,姈姐儿怎么如此单纯,顾雪嫣这张脸生得祸患,让她同去,岂不是抢了风头。
顾老夫人一百个不愿意,又经不住孙女撒娇,到底还是答应下来,冷声朝雪嫣道:“那你便跟着去吧,万不可失了礼数。”
雪嫣顶着顾老夫人暗含敲打的目光,知趣地拒绝,“我还是不去了。”
顾玉凝朝她瞪来,娇蛮强势的说:“不行。”
雪嫣哭笑不得,只能答应。
上马车前,雪嫣还在争取,“阿姐,我真得不想去。”
同行的顾雨悠巴不得她不去,自己父亲只官居六品,太后寿宴她没资格去,好不容易有机会同顾玉凝一起去马球,她还要来凑一脚。
顾玉凝转向她啧了声,杏眸圆睁,一副要生气的架势,雪嫣唯有乖乖跟着上马车。
*
场地设在城郊的马场,刘浔殷勤的请几人去看台,他在太后寿宴上对顾玉凝一见倾心,这才安排了这个局,好在佳人面前一展身手。
却不料任他在场上如何威风,顾玉凝只一门心思给雪嫣相看。
“那人你觉得如何。”顾玉凝下巴点向场上着靛蓝衣袍的男子,“样貌不错,身手也好,其父是国子监祭酒,是清贵人家,我可注意着,往你这处瞧了好几回了。”
雪嫣要是再不明白顾玉凝的用意就怪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阿姐硬要拉自己来,竟是为了给她相看。
雪嫣满脸苦笑,“阿姐别胡说。”
顾玉凝正色道:“你莫不是还想着……”她打量着雪嫣的脸,用手点点她眼下,“所以一直遮着这痣。”
雪嫣恍惚了一下,曲起指节蹭了蹭眼下。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顾玉凝解释,她固执的把这当作最后的保护色,似乎遮住这点痣,那呈现在谢策眼前的就不是她了。
雪嫣怕了顾玉凝追问,“我都听阿姐就是了。”
顾玉凝这才作罢,场上几人也结束了马球,刘浔同另外两个男子一同走来,其中就有顾玉凝刚才所指得穿靛蓝衣袍的男子。
靛蓝衣袍男子叫徐世行,另一人是宣抚佥事,王大人之子,王昌彦,三人皆极具风度的与她们打过招呼,隔桌而坐。
雪嫣鲜少开口,只听他们谈笑风生。
偶尔抬头,就看徐世行含笑灼灼地看着自己,雪嫣蹙眉微侧过头。
意识到自己唐突,徐世行摸了摸鼻子,笑道:“此处有一片玉兰开得正好,适宜观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