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韦泓沉着颔首,“这倒不是难事,但需要些时日。”
“稳妥最重要。”谢策道。
*
离开郡守府已经是深夜,谢策喝了不少酒,雪嫣坐在他身旁都能清晰闻到他身上熏然的酒意。
马车逼仄,味道愈显浓烈,丝丝缕缕好像要扯开她的皮肤钻进去,雪嫣没喝酒,都觉得自己快醉了。
她探身将车轩推开了一点,刚坐回去就被谢策拉到了怀里,头深埋在雪嫣颈侧,有点发烫。
“你喝醉了吗?”雪嫣捧住他的脸。
谢策半阖着眼假寐,下眼漾着薄红,嗓音低稠,“没有。”
他确实没喝醉,这点酒还不至于醉,但足够烧起那股出门前被强行压下的欲念。
他没有克制,放任这股邪火在心里撩烧,越来越旺,压抑到极致之后的畅快,光是想想就让他喉咙发痒,甚至此刻就想撕了雪嫣的衣裳,就在这颠簸的马车里,把先头没做的事做完。
雪嫣觉得自己身上都要被他贴的出汗了,可看他似不太舒服,忍着没有动,掌心贴着他的后背轻拍了两下,像哄孩子似得说:“睡一会儿,很快就到了。”
软腻的一把小嗓子,勾绕在谢策心上,刺激着他的神经跳动,好像要冲破理智。
雪嫣才哄了没一会,自己反倒犯起了困,掩嘴打了个哈欠,轻眨眼眸得动作变得越发迟缓,脑袋一点一点的滑倒了谢策胸口。
后领随着低垂的细颈扩开一大片,雪白夺目。
马车内烛光昏暗,谢策的眸光更暗,如同一头贪婪的兽,紧盯着面前的猎物,随时准备吞噬殆尽。
“公子,再过一条街就到客栈了。”青墨架着马车在外提醒。
“绕着城走。”谢策忽然说。
“是。”青墨嘴上应完,脑子才反应过来,绕着城走?
怎么个绕着城走?也没说到哪停啊?
青墨一头雾水,正要开口问,坐在他身旁的紫芙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用只有两个人听的到的声音,高深莫测的说:“你不想被世子收拾就闭嘴。”
青墨眼皮子一跳,识相的把嘴闭的严严实实。
雪嫣昏昏欲睡,感觉自己被扶着腰抱了起来,耳边谢策的声音又轻又哑,“囡儿坐我身上睡。”
雪嫣被按着腿,分膝坐到谢策身上的时候还有些迷迷糊糊,直到马车忽然一癫,她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层叠的裙衫仿佛都挡不住冲撞,脆弱的布料竟生生像是要被撑破。
雪嫣被激的遽然张开檀口,谢策手按在她脑后,碾压着她的唇深吻下去,搅着她的舌头,把堪堪就要逸出口的声音一并吞了下去。
青墨僵硬的架着马车,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上走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在衣裳都快被露水浸透的时候,听到谢策说回去。
雪嫣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洗完的澡,她又累又倦,全程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过,身子刚被放到床上,拢着被子就要睡。
身上却重重压下了一具滚烫的身体。
雪嫣困的睁不开眼,偏头往被子里躲,小声嘟囔,“……要睡觉。”
“不成。”谢策道。
他低头细细吻着雪嫣,从起初的蜻蜓点水,变得越来越凶蛮,架势像是要将她拆骨入腹。
雪嫣哪里承载的住他接连的索要,把身子缩成了团,迷蒙的双眸湿漉漉的,好不可怜的求他,“我好困,也好累啊,谢策。”
若是平常,谢策禁不住她两句撒娇的话心就软了,可他此刻酒劲上头,总有些难以克制,潜意识里也不想克制,恶劣的想要她哭。
“囡儿还欠我一回。”谢策用极度沙哑的声音,说着冠冕堂皇的话。
雪嫣困倦的双眸透出疑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谢策说得是去郡守府之前的事。
她咬住唇想要抵赖,拉起被子盖过脸,“我不记得了,我要睡觉。”
谢策居高临下盯着把自己藏得不漏缝的小东西,似笑非笑道:“真是纵的你越发不成样子。”
雪嫣在黑漆漆的被窝里眨着眼,她觉得喝了酒的谢策实在有点吓人,自己一定会散架的!于是用手去推他。
抵推着胸口的力道让谢策想起那些反复被雪嫣推开的过去,他一把掀了被子,大掌压住雪嫣的双手,哑声道:“囡儿不能推开我。”
谢策黑眸中一闪而过的痛楚,让雪嫣呼吸窒住。
“永远都不能推开我,不能不要我。”谢策紧紧攫着她,喃喃的话语里掺杂着一丝乞求。
雪嫣感觉心都被揪起来了,他是以为自己不要他了吗?
雪嫣惶惶解释,“我只是困了,不是要推开。”
“嗯。”谢策绽出笑意,他拉起雪嫣的手放到唇边,轻吻着她的手腕,似诉情话般娓娓道:“那若是囡儿推开我,我就把你绑起来。”
令一只手扶住她的膝,顺势将她的腿向上一折,探握住她的脚踝,“腿也一并绑起来。”
雪嫣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谢策!”
细软的声音显得十分委屈,她都说不推了。
谢策眸光一动,“吓唬你的,舍不得绑你。”
他继续吻着雪嫣的手腕,一下一下像是在烙下无形的枷锁。
雪嫣觉得他实在狡猾,自己就这么被他亲的一点点没了力气,又在不知不觉中,被他从和风细雨卷进了狂风骤雨中。
*
殷梨以谢珩义妹的身份住在侯府也有快一月的时间,这期间无论谢珩对她怎么冷淡她都始终坚持不懈,打定主意天天缠在他身边。
谢珩碍于林父对自己的恩情,只能随着她去。
吕氏倒是十分喜欢这个殷梨,毕竟这么久以来,她是唯一一个能靠近谢珩的姑娘。
现在谢珩还走不出来,但时日一场,就是再硬的心肠迟早也会有松动的。
清早时候,殷梨就亲自做了早膳去找谢珩,去到倾云轩才被丫鬟告知谢珩早早就已经出府了。
殷梨气恼地跺了跺脚,谢珩分明就是故意躲她。
她端着早膳往回走,恰遇到在院子里散步的谢语柔。
谢语柔看着她来的方向,又看看她手里的东西,心里立刻就了然了,“大哥又不在吧。”
殷梨丧气地点头,“下人说一早就走了。”
谢语柔说不上多喜欢殷梨,但也不讨厌,看她接连碰壁多少生出些同情,想了想道:“正好我还没吃早膳呢,不如让我尝尝你的手艺。”
殷梨想着谢珩不吃也是浪费了,于是两人去了园中的亭子里,坐着一同吃。
谢语柔见她始终心绪不佳的样子,轻声问:“你那么喜欢我大哥?”
殷梨嘴硬不想承认,支支吾吾的没吭声。
谢语柔又道:“但我觉得大哥忘不了雪嫣姐姐。”
她本意是想劝殷梨放弃,哪知殷梨听后却不服气,“她都已经死了,我一直陪着谢珩,他总会知道我的好。”
谢语柔看她那么固执,也不说什么。
殷梨咬了咬唇问:“那位顾姑娘就那么好?”
谢语柔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或许雪嫣姐姐在别人眼里有各种不好,但在大哥眼里,一定是最好的。
殷梨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说不出什么好话,“算了,你别说了。”
谢语柔安慰道:“还是希望你早日打动我大哥。”她说着叹了口气,“不然只怕我这两个哥哥都娶不上媳妇了。”
殷梨目光动了动,“世子还没成亲吗?”
她那日分明看到他对身旁的女子百般呵护,她还以为是他的夫人。
谢语柔摇头,“我二哥就是和尚。”
殷梨心道未必,不过这是别人的私事,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便没有提。
两人聊着天倒也越来越投机,谢语柔又请了她去自己院子小坐,天色渐暗,喜宝进来道:“大公子回来了。”
殷梨面色一喜,“我去找他。”
殷梨问了下人,得知谢珩在书房,便端了汤过去。
书房内不见有人在,殷梨便想着进去等,她将汤盅放到桌案上,余光瞥见桌上铺着一幅画,歪头去看。
画中的女子貌若仙娥,身姿似柳,眼下的一点泪痣如娇似媚。
殷梨心头掀起一阵骇浪,手一抖,汤盅直接打翻在了桌上。
谢珩从屋外进来,看到眼前的情形脸色一变,大步上前。
画已经全部被污毁,谢珩直接用袖子去擦,冰冷的声音砸在殷梨身上,“谁让你进来的。”
殷梨捏着双手,手心里已经满是冷汗,怎么会……
谢珩朝她看了一眼,第一次说了重话,“出去!”
殷梨心口一缩,当即就要走,可看见谢珩眼底的沉恸和慌乱,她犹豫了。
良久,殷梨才道:“我见过她。”
谢珩浑身一震,擦画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中,雪白的衣袖被油污渗透。
他转头看着殷梨,一字一字,极缓慢地说:“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058章
“你说什么?”
震颤的声线和逼视过来, 失了冷静的目光,让殷梨心头抽了一下。
她看着谢珩发愣,眼底狂涌而出的希冀是她从没有见过的,他真的那么喜欢那位顾姑娘?
她心里不甘, 紧抿着唇不愿开口。
“说话!”谢珩劈声逼问。
攥心的灼急疯狂滋生, 谢珩早已将什么风度理智都抛到了一旁。
殷梨身子因为受惊而打颤,她仓皇退了一步, 眼中迅速泛起湿意, 语无伦次道:“或许只是我看错, 长得像。”
殷梨心里早已乱成了一团乱麻, 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可她要怎么告诉谢珩, 这位顾姑娘根本就没有死,而是和他的亲生弟弟在一起。
谢珩深吸一口气, 闭了闭眼,粗声命令:“把你看到都说出来。”
殷梨第一次在谢珩身上感受到不曾有过的威压,才明白过来这个顾姑娘对他到底是如何重要的存在。
最让她心惊的是, 谢珩半掩在袖下,不断发颤的双手,他似已是用尽了力气支撑,才没有让自己彻底失态,
殷梨喉咙一苦,忍着想哭的冲动, 终于开口——
“月前,在城外官道上的客栈, 我看到了她。”
殷梨说着喉咙越来越干涩, 几番动唇才迎上谢珩焦灼的目光, 道:“在她身边的是,是,世子。”
谢珩瞳孔遽然缩紧,袖手一挥将案上的全数扫落,整个人似被狠狠冲击过猛地一晃,扶住桌案才站稳,扣在桌沿的手背经络根根暴起。
殷梨吓得惊声尖叫,惶然对上谢珩的眼睛,他一双眼睛血红,阴霾遍布周身。
殷梨心头大骇,“或许是我看错。”
“不会错的。”谢珩声音轻的似烟雾飘过。
一切都变得那么清晰,他早该想到,早该想到的。
谢策从来就不是会善罢甘休的人,他以为他至少会顾忌他们的手足情谊。
这种生性凉薄自私的人,又怎么会在乎情谊。
可笑,真是可笑。
……
地牢昏暗阴潮,血腥和腐败味将空气都浸染得死气弥漫,惨叫声此起彼伏,又忽然没有征兆的戛然而止。
卫萧丢了手里的鞭子,手一挥,身旁的下属就提了凉水,直接浇到了地上满身是血,已经昏死过去的小和尚身上。
正是当初引雪嫣上灯楼的小和尚。
“咳——咳——”
嘶心裂的咳嗽声夹杂着痛苦的□□。
卫萧下颌一抬,上来两个人将人架了起来,他冷声道:“我劝你还是都交代了。”
“贫僧,什么都不知。”和尚口中吐着血沫,大口喘着气,痛苦的说。
“冥顽不灵。”卫萧拿起鞭子,凌空一挥,破空的声音叫人心惊肉跳,落到身上还不皮开肉绽。
和尚不断求饶,口中还是那句话,不知。
地牢的入口处有脚步声响起,卫萧转头看去。
“主子。”
谢珩目光落到和尚身上,“不肯说?”
卫萧道:“恐还要些功夫。”
“你这么审是没用的,二弟手下的人,嘴硬的很。”谢珩轻声道:“试试弹琵琶。”
和尚脸色骤然一变,就连卫萧也骇住了呼吸,弹琵琶听得文雅,其实是剥开皮肉以肋骨为弦,刀尖为指,痛苦可想而知。
谢珩眉目平和的好像再说一件极为寻常的事。
卫萧迟疑道:“主子。”
谢珩眉心微折,身形闪动,上前一把遏住那和尚的下巴,轻松卸了他的下颌,一粒黑色的药丸从他口中掉落。
卫萧一眯眼,惊道:“他想要自尽。”
谢珩冷声吩咐:“行刑。”
走出昏暗的地牢,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被阴云笼罩,大片的黑云不断挤压着天地,阴郁压抑,风声呼啸似呜咽。
谢珩迸发的怒意几乎冲破胸膛,心口被狠狠的撕扯。
迷药,假死,囚禁,整整四月余,雪嫣就在长安城,在那座他不止去过一次的澜庭小筑,被整整关了四月余。
这四个月她经历了什么他甚至不敢去想,因为只要一想他就会发疯。
卫萧神色凝重,想劝却无从开口,任谁都无法接受,被自己的亲弟弟背叛,设计抢了妻子。
何况世子做出这样的事情,就是不怕与主子反目。
“安排人马,即刻随我离京。”谢珩最是沉稳冷静的人,这一刻却全然不顾后果的就要去把人夺回来。
卫萧紧跟在谢珩身后,“主子千万冷静,如今朝局紧张,您万万不可在这时离开。”
“冷静?”谢珩猛地转身,眼里是刺骨的寒意,“你让我如何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