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也不等殷梨回话,自顾转身离开。
“谁要他帮。”殷梨冲着青墨的背影啐了口,又蔫头搭脑的回了院子。
傍晚的时候,下人告诉殷梨谢珩来了,她兴冲冲的跑出去相迎,见果真是谢珩,兴高采烈的跑过去,“谢大哥。”
谢珩嗯了声,低眉审视着她。
殷梨还没觉察到不对,想去拉他的手臂,“谢大哥去亭中坐会儿。”
“不必了。”谢珩不动声色的避开,“我跟你说几句话就走。”
殷梨眨巴着眼睛等着他说话。
谢珩道:“你离开景州也已经很久了,明日我就让人护送你回去。”
殷梨笑盈盈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我不走。”
谢珩不为所动,“你今夜就收拾收拾东西吧,母亲那边我已经知会过,你就不用去话别了。”
谢珩是铁了心要送他回去,殷梨眼睛忽的就红了,恳求道:“谢大哥,你不要赶我走。”
谢珩叹了声:“回去代我好义父问安,有空我会去看望。”
谢珩走后,殷梨在屋子里发了一通脾气,她还是不死心又去找了吕氏,不想吕氏听后也只是要她路上小心。
殷梨彻底没了办法,这时她脑中响起了青墨说的话。
殷梨缓缓眨眼,她知道谢策不是好东西,但又控制不住想去试试,若是他敢提什么伤害谢大哥的要求,她不同意就是了。
……
已是夕霞散尽的时候,墨云居里一片静落。
殷梨被青墨带着走进院中,谢策阖眼躺在藤椅上假寐,一身宽大的青色儒衫,手里的折扇合拢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膝下,一派风流随性的模样。
青墨上前道:“世子,殷姑娘求见。”
殷梨有些局促的没有说话。
谢策漫不经心的打开眼皮,投来的目光幽邃莫测,让殷梨心里凭空一紧,攥了攥手心道:“见过世子。”
谢策扶着藤椅的扶手站起身,自径踱步只石桌旁,朝殷梨抬了抬手:“殷姑娘请坐。”
殷梨谨慎的坐下,试探道:“你说,可以帮我?”
“帮你留下?”谢策连拐弯抹角都懒得,她能这么快就找上来,就说明是个即蠢又好拿捏的。
“自然可以。”
殷梨张张嘴,她还没说是什么,他怎么就……殷梨觉得这人心思有点深,但又顾不得太多,若是回了景州,只怕她这辈子都没机会再来了。
她咬咬牙道:“你有什么条件。”
“没有条件。”
殷梨愣住了,谢策笑笑道:“毕竟你留下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殷姑娘应该能猜到我要什么。”
殷梨以为他必然会提什么条件,既然没有条件,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谢策略有为难的瞥了她一眼,“就是殷姑娘要受些罪。”
……
翌日,谢珩亲自看着殷梨坐上马车才放心离开,随即策马去了顾府。
雪嫣得知谢珩来府上的消息时,正靠在软榻上昏昏欲睡,昨夜她又是一夜辗转难眠,熬到天亮,实在有些难以支撑,才想靠着睡会儿。
心月拧了凉帕子给她擦脸醒神,“这回大公子正和二姑爷在院子里对弈呢,姑娘可要去?”
雪嫣眼中仍浮着倦意,静了几许,才颔首道:“那走吧。”
她沿着石径慢慢走,脑中回响着谢珩昨日说的那些话,他那么拼命的朝着他们的将来在走,她是不是也该忘掉那些过往,不能让他一个人努力。
思忖间,她已经到了园中的翘角亭外,果然看见陈晏和与谢珩正坐在亭中对弈。
陈晏和一见她就道:“你来的正好,我带了必顺斋的糕点都没功夫给姈姈送去。”说着站起身,“帮我个忙,接着下,可别输了。”
雪嫣知道他是给谢珩和自己留空间,可又看他手边当真放着个油纸包。
雪嫣笑着朝他点头,陈晏和提着糕点就出了亭子。
雪嫣与谢珩对看了一眼,在他对面坐下,谢珩见她拈了棋子,当真专心研究起棋局,微笑道:“让你三步。”
雪嫣看着棋盘上的棋局,小幅度点头,“一会儿千万别忘陈公子看出来了。”
久违听到的俏皮言语让谢珩忍俊不禁,两人一来一往落着子,谢珩道:“我已经送殷梨离京了。”
雪嫣愣了愣,再想起自己和殷梨做的事,只觉得心里愧疚不已,顿顿颔首:“好。”
和风正好,两人接着下棋,眼看自己的气被拦的差不多,雪嫣连忙望向他,“说好让的。”
谢珩眼里笑意融融,正要回话,随从急匆匆走进了亭中,“主子,殷姑娘的马车忽然惊马,连人带马车都掉下了山涧,受了不小的伤,护卫正将人送回来,只怕是不能赶路了。”
谢珩眉头紧皱起,也不知殷梨伤势究竟如何,朝雪嫣道:“我去看看她。”
雪嫣目光微动,点头道:“好。”
同时,青墨也收到的消息,朝府衙后堂走去,谢策埋首在一堆公文后,听得脚步声,头也不抬便问:“如何?”
青墨心道世子不去算命可惜,连他是为的何事进来都一清二楚。
谢策倾掀眼皮望着渐成的夕阳,“时候也差不多了,人送回来了?”
青墨点头,“在路上了。”他顿了顿,又问了个在心里憋了好久的问提,“世子想帮殷姑娘留下来,也不必让她受这份罪啊。”
谢策将手中的笔放下,好整以暇的看向青墨,“她不是嘴毒的很,谁都敢欺负,那就受受教训。”
清淡的语气,再理所不过的神态。
青墨恍然,世子是因为殷梨屡次对姑娘冒犯,出言不逊,才有意如此安排。
青墨还在自顾点着头,谢策冷声道:“让你安排的事如何了。”
青墨苦皱起眉,世子现在要往顾府安插人手哪是怎么容易的事,大公子又让护卫时刻看守着。
谢策沉敛的眼眸透寒,“抓紧办妥。”
他压了压眼皮,那日谢珩是如何牵着雪嫣从他眼前离开的画面挥之不去。
作者有话说:
第072章
谢策压下舌根的苦涩, 堂屋外匆忙跑来一个身着内侍装束的男子,谢策不待人跨进门槛,已经先站起了身。
“高公公怎么如此着急的赶来。”
高吉正是在皇上近前伺候的太监,他急喘着气, “皇上他身体抱恙, 世子爷快随老奴进宫一趟。”
谢策眸色顿肃,没有迟疑, 阔步随着高吉一同朝府衙外去。
仁宣帝年事已高, 早前在太子故去时便因伤感过度, 郁积于心, 此番又因边塞接连传来敌军有异动的军报,操劳震怒之下彻底病倒, 同时命三皇子赵令崖监国。
谢策从养心殿出来已经是夜深时候,他踩着月色往宫外走, 皇上病倒的突然,且来势汹汹,在此时候他选择让赵令崖监国, 意味着什么已经十分清楚。
而赵令崖又一贯善于两面拉拢,想让他与谢珩互相牵制,皆为他所用,眼下的形势对赵令崖来说已是最稳妥, 他大可不必铤而走险,
赵令崖是稳妥了, 可他却不能再等下去。
青墨候在马车旁,见谢策出来立刻挑了帘子, 青墨跟着谢策进到马车内, 车夫一抽鞭子, 马车便朝前行去。
青墨见谢策始终沉凝着眸色,心下正揣测,便听他吩咐说:“去将太子病故的疑点传出去,务必确保传到燕王耳中。”
青墨顿感不理解,如今这般局势,恐怕一有点风水草动都可能会酿成大乱,“世子这样岂不就是给了燕王由头,若他真的存有野心,只怕要出乱子。”
谢策碾磨着指腹,眼下就该是乱的时候,如今不乱,还等到何时去。
*
相较于朝堂之上的暗流涌动,后宅女眷日子照常过的风平浪静,临近乞巧,顾玉凝与雪嫣坐在一处绣钱袋。
雪嫣眉目柔顺的低垂着,一手拿着绣绷,一手拈针,她习惯用小指勾着线,虽然速度会慢些,但不容易乱,余光瞥见顾玉凝一针针戳的又快又重,忍不住道:“我看阿姐不像是在做针线活,倒像是撒气。”
“可不就是气。”顾玉凝说着把绣绷往桌上一搁,陈晏和非要自己给他绣钱袋就算了,每日都要来看上一看,一会儿这不满意,一会儿那不满意,要不是祖母交代了,谁搭理他。
雪嫣是知道原委的,乐不可支的弯起眼笑,“陈公子都摆明了就是想让你绣对鸳鸯,你就当哄哄他,绣一个便是了。”
“我岂能顺他的意。”顾玉凝瞪着雪嫣,警告她,“你不能帮他说话。”
雪嫣抿着笑点头。
顾玉凝托着腮百无聊赖和雪嫣说着话,见她不时打着哈欠,眼下也挂着淡淡的青,皱眉道:“我怎么见你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说话的功夫,雪嫣又掩嘴打了个哈欠,她略低下疲乏的眉眼,几乎是在见过谢策之后,她就没有一日是能安稳入睡的,每天都要辗转到深夜才能睡去,母亲请大夫来给她看过,开了些安神的汤药,服了也没有太大的效用。
雪嫣怕她又担心,避重就轻道:“只是没睡好。”
一旁给两人添茶的小丫鬟道:“奴婢会些推拿之法,过去在家中常给奴婢的奶奶揉按,奴婢的奶奶也是总睡不好,每回奴婢一给她按,她便睡的可香了,不如奴婢给姑娘按按。”
雪嫣偏头看向生了张圆脸杏眼的小丫鬟 ,她是新去到顾玉凝院里伺候的,叫宝枝,人乖嘴甜,很会讨顾玉凝欢心,所以顾玉凝也喜欢带着她。
顾玉凝听后连连点头,“宝枝也给我按过两回,确实舒服,不如我将她借你几天,让你使使。”
雪嫣禁不起两人都这么说,加上夜夜无法安眠的滋味实在折磨人,便想着试试。
“那也好。”
就这么着,宝枝跟着雪嫣回了溶梨院。
夜里,待雪嫣沐浴过后,宝枝先是在屋里点了宁神的香,又朝雪嫣道:“姑娘睡在床上便好。”
雪嫣拢了拢身上的寝衣,趴伏到床上,宝枝从头至颈替她揉按,适度的力道让雪嫣渐渐放松下来,没有太久竟真的开始昏昏欲睡,眼帘缓慢的一眨一眨,直至彻底合拢。
深夜的溶梨院静谧无声,皎白的月色落在亭中,几根被风牵动的树影来回晃动,一道被拉长的身影出现在青砖铺成的地面之上,随着衣影的移动,屋门被极轻的推开又合上。
宝枝同时起身退至一旁。
谢策走到床边,高大的身影遮去光照,如同一张漆黑的牢笼,将床上矫小小的身段全部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之下 。
雪嫣侧着脸伏靠在软枕上,双眸轻阖,眼睫纤细卷长,莹润的双唇被压的微嘟起,睡颜酣甜柔软。
谢策看了她许久,半陷在黑暗中的脸廓晦暗阴沉,似在考虑,是不是该在此刻就把脱逃小东西捉回去。
不知危险的雪嫣,将脸颊贴着软枕蹭了蹭,身体也躺成更舒适的姿势,一条雪白笔直腿从后滑的衾被下露了出来,谢策随着望下去,两人情浓的时候他会吻遍她身上的每一寸。
似乎是为了不给他窥看,不过一会儿雪嫣又将腿缩藏了回去。
谢策眼底的寒冽却在无声无息见被疯涨的柔情所取代,他压膝蹲在床前,执起雪嫣的手贴在脸侧,脸颊在她手心厮磨。
两人贴的过于近,呼吸纠缠,熟睡的雪嫣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交叠的眼睫不安的颤了颤。
谢策抬指不着痕迹的捏过她身上几处穴位,颤动的睫毛很快归于平静。
“囡儿可知我多想你。”谢策目光放肆贪婪的将她裹紧,原本拢着雪嫣柔荑的大掌,改为箍握,如同枷锁一般锁着她的细腕。
他偏头而视,蕴黑的眼底蠢蠢欲动着浓烈的暗色,他看着自己将五指慢慢收拢,“我真想按当初说得那样,将你绑起来。”
谢策如此说着,却停止了再握紧的力道,眸中轻划过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无奈。
他松开五指,雪嫣娇嫩细腻的手腕上,已经浅浅的泛了白,又逐渐回红。
只是这样,便都已经不舍得了么。
谢策怜爱的将唇轻贴上掌中的细腕,辗转轻吻的同时,极轻的呢喃,“被囡儿说对了,我现在舍不得。”
他轻吻的动作越来越缠\.绵痴狂,在雪嫣的细腕上留下一圈晶莹,欲壑难填的情绻令他心如火炙,明明他没有中蛊也像是被蛊控制,思念的浑身发疼。
谢策克制着慢慢将唇移开,雪嫣仍是毫无所觉,睡的香甜,谢策沉如泼墨的眸子内逐渐浮上清明,自嘲的轻笑。
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会变得只敢在她无知无觉的时候靠近,贪这一时半刻的温存。
可若不是这样,她哪会那么乖,只会不断的让他心碎。
……
雪嫣这一觉睡的极为踏实,清早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浑身舒畅,宝枝同心月一同走进屋子,进来便问:“姑娘昨夜睡的可好?”
雪嫣略抻了抻腰枝点头,随口道:“就是夜里似是有些热。”
七月的天本就热,睡到半夜,她感觉自己好像一直被什么包裹着,一股温温的暖意始终萦绕着她。
宝枝笑道:“兴许是夜里冰子化了,所以就热了起来。”
雪嫣本就是随口一句,听她这么说便也跟着点头,又夸赞了几句宝枝的手法好。
宝枝受宠若惊,笑得眼睛弯弯,“那往后我多给姑娘按按。”
宝枝在雪嫣院中呆了几日,雪嫣难眠的病症果真大大好转,顾玉凝得意道:“我说了宝枝的手法好吧。”
雪嫣笑着附和她,“我都不舍得把人还给阿姐了。”
顾玉凝不甚在意的摆摆手,“你还跟我客气上了。”
姐妹两说着话,心月走上传话,“姑娘,方才卫萧来说,大公子邀你明日在织女庙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