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吃就不吃了,”镜容道,“我帮你把后面被子掖起来。”
葭音拽住他的胳膊,“我想吃,我想给你生个孩子。镜容,你想要个孩子吗?”
她迎上对方那温柔的双目,听闻,镜容微微一怔,紧接着低声笑:
“我还没有想这么多,我只想娶你,照顾你,想抱着你睡觉。若你觉得再照顾个孩子太累,我们也可以不要孩子。若你想要,我也不介意多照顾一个。”
“那你就再多照顾一个吧,”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我想吃。”
镜容半撑起身形,将盘子里的红枣拿了过来。
他上半身露在被子外,去取红枣时,柔顺的被褥更往下滑了一滑。他的身材很好,垒块漂亮结实,让她的脸又红了一红。
葭音如愿以偿地吃到了那颗红彤彤的枣子。
很脆,很甜。
清甜的味道一下在她唇齿间溢开,从葭音的舌尖、窜入喉肠,游走在她的四肢百骸。
见她一副好像被做傻了的模样,镜容抿了抿唇,忍不住道:“吃个红枣,怎么笑成这样了。”
“很甜呀,你要不要尝尝。”
对方含笑摇头,“你吃,我不尝。”
她将枣肉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个核在嘴里,见状,镜容朝她伸出手:
“别下床,凉,吐我手心里。”
她犹豫了阵儿,还是红着脸将枣核子吐到他掌心。
这颗枣,可真是让她吃得干干净净啊。
枣核上不剩一丁点儿肉,圆滚滚,光溜溜的。
镜容忍俊不禁:“你这么喜欢吃枣吗?我明日去给你买。”
“也不是,”葭音摇摇头,“我喜欢吃竹笋,可是就是烧不好。”
“我去给你买,然后去给你烧。阿音,你还想吃什么、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嗯,什么都可以。”
“那我想吃的、想要的东西可多了,明天醒来,我给你写张纸,你拿上去集市买,嘿嘿……”
“好。”
“不对,你好像没有多少钱了。”
“没事,我可以去算命。”
……
画堂春昼。
镜容一大早就去集市上给她买东西了,至于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去,葭音腰酸腿疼,整个人如同一滩水,软软的站不起来。
昨天晚上,她蹬腿蹬得很厉害。
到了后半夜,她竟开始蹬被子。
她蹬一次,镜容起来给她盖一次,蹬着瞪着,她顺利地把自己折腾病倒了。
可镜容觉得是自己把她折腾成这样的,为此十分愧疚,看着镜容这么愧疚,她也觉得很愧疚。
葭音乖乖坐在床上,后背垫了个枕头,让凝露取些书来看。
对方带回来一堆佛卷经书。
她随意翻开了两页,顿时觉得十分无聊,让凝露退到门口去守着,偷偷取出阿寒给的那本画册来。
正看得津津有味,镜容推门而入。
吓得她捧着画本子的手一抖,画册“啪嗒”一声,掉到床空里。
葭音低下头,绝望地看了床缝一眼,心里默念着,启蒙老师您安息。
镜容端着碗碗罐罐进来。
见她心神不宁,对方原以为她是患了风寒、精神气儿不足,便走上前给她扎针。
葭音乖乖地伸出手。
趁着他忙碌时,葭音偷偷看见,镜容脖颈上有殷红的吻.痕。
他出门时披了件鹤氅,氅衣领子将脖子上的东西遮挡得严严实实,走进屋时,男人随手将氅衣脱下,颈项处的痕迹一览无余。
见状,她红着耳朵,十分不好意思地咳嗽两声。
“冷吗?”
镜容抬起头,关切地问她。
“不是不是。”
葭音连忙摇头,“就是嗓子突然有些不舒服,喝点水润润就好了。”
他将药碗递过来,“喝药。”
黑黢黢的药,散发着苦涩的味道。
她捏着鼻子,“我可不可以不喝呀。”
镜容也摇头,严肃道:“不可以。”
“其实,我也是大夫,我也可以自己给自己治病,夫君这么辛苦,每天要忙一大堆事,就不用再来照顾我啦……”
对方低下头,看着床边笑得极为狗腿的少女,眸光顿了顿,神色似乎有些松动。
葭音连忙撒娇,“成不成嘛,好夫君,小容容。”
对方看着她,不容置疑地咬出两个字:“不成。”
嘤。
成了亲的男人,果真开始凶老婆。
是夜,她咬着笔头在小本本记仇道:
——今天是和镜容成亲的第一天,他居然开始凶我。戏里说的没错,男人就是得到手了开始不珍惜,我要成为他这辈子都得不到的女人。”
——今天是和镜容成亲的第二天,他又给我灌苦了吧唧的药,呜呜呜,真的好难喝啊。”
——今天是和镜容成亲的第三天,他扎针真是把我痛死了,他根本不爱我。(一个哭泣的表情)
奇怪的是,在镜容这一顿“折磨”之下,她原本要花上十天半个月才好的风寒,竟用了不到四天就好了。
第五天,她下床,开始活蹦乱跳。
镜容给她扎了个好看的风筝,又给凝露扎了个没有那么好看的风筝,一主一仆在后山玩了一下午。
回来时,她看见镜容正坐在椅子上,津津有味地读那本《怨妇日记之变态.夫君折磨我》。
并不是他刻意要看,实在是……这本子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扔在书桌上,与佛卷经书混在一起,书页上“变态夫君”那几个字格外醒目。
镜容的手指细长,缓缓翻开一眼,目光定格在“他根本就不爱我”“他再凶我我就和离”等字眼上。
葭音攥着风筝的手一紧,连忙赔笑上前。
“这上面都是胡写的,开玩笑的……”
对方抿了抿唇,什么话都没说,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放到床上压下来。
事后,葭音哭哭啼啼地穿好衣服,像一个被压榨的小媳妇儿,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子前。
镜容研好墨,把笔递给她。
她握紧笔,当着对方的面,颤颤巍巍地写下:
——我错了,夫君很爱我,我再也不敢说胡话了。
——他爱我不光用心,还很用力。
写完,葭音向献宝似的,将日记呈上去。
男人坐在另一张椅子上,摸了摸她的脑袋,将本子接过。
柔声问她:“还离吗?”
葭音揉了揉屁.股,眼泪汪汪:“不离了,再也不离了。”
作者有话说:
放个后续:
林悯容六岁那年,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打。
他爹在他的床底下,翻出一本图文并茂、绘声绘色的小黄书。
他说不是他的,他爹觉得他嘴硬,从小就说胡话骗人,于是打得更厉害了。
第74章 正文完结
镜容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他们在林家待了七天, 第八天,葭音跟着镜容回了宫。
她暂且住在水瑶宫, 镜容也陪她在水瑶宫住下来。窗外的春色渐浓, 天气也一寸寸暖和起来。
到了葭音生辰这天。
白日里,镜容一般都会去小皇子那里,教他读书写字。
时不时, 还会同他讲一些策论。
小皇子听不懂,只拽着他的袖子, 甜腻腻地喊他皇兄。
她生辰这天,镜容告了假,专门腾出一整天的时间来陪她。
白天,他们去了梵安寺。
马车于寺庙门前缓缓停落,看着牌匾上那十分熟悉的三个大字, 镜容目光稍稍一顿。这字迹,葭音也认得, 是镜容亲手所题。
“三……三师兄?!”
守门的是镜和, 见了他们, 又惊又喜。这小和尚一时间还未习惯改口, 镜容也不在乎, 往寺里看了一眼。
“镜无法师在吗?”
“在,在。”
镜和恭恭敬敬地把他们迎入正殿。
彼时镜无正在替一名施主解签,佛子身形高大颀长, 一身袈裟立于观音像之前, 端的是仁慈又庄严。
温和的日光穿堂入户,落在镜无袈裟之上, 他的周遭好似笼了一道淡淡的佛光。
葭音没有怎么看他, 只侧过头来, 看着镜容。他今日穿了一身天青色的衫,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清俊。
先是翩翩儒生文官,斯文又贵气。
镜无正在招待着香客,没有注意到他们。镜容望向他时,眉眼也不禁含了些笑。
“很怀念吗?”
见状,葭音忍不住问道。
镜容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如今看着他,之前在梵安寺里的,好像都是前世的事了。”
镜无接待完了香客,终于看见了他们。
见到镜容时,佛子愣了一愣,紧接着没声好气地走过来。
“宫里来了贵客啊。”
镜容只是淡淡地笑,“师兄。”
“别,我可担待不起,”对方目光落在葭音身上,神色柔和了些,“葭音施主,所来有何贵干?”
少女明眸善睐,声音亦是灵动轻扬:“镜无法师,今日是我的生辰,夫君说带我来梵安寺要个签。”
闻言,对方睨了她身侧的男人一眼,忍不住揶揄:
“怎么,还了俗后,连解签都不会了。”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引着葭音抽了一签。
镜容平声应道:“即便是不还俗,我的签也没有你解得好。”
镜无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葭音在一旁听着,她记得镜容还俗前,镜无对他又宠又爱,但是二人的距离却有些疏离。如今镜容还俗后,两个人好像都放下了某种包袱,相处起来倒更轻松。
她抽了签面,镜无取过来,一一同她解。
大吉之签。
镜无道:“施主今年,必是顺风顺水,万事大吉。”
她闻言就笑,她一笑,一边的镜容也跟着缓缓笑开。
男人轻握住她的手,问镜无,“剩下的呢?”
对方看了镜容一眼。
二人目光相触时,镜无道:“葭音施主,签上说您还要多留意、多调养身子,今年您……”
不等他说完,镜容笑道:“有我在,会把她的身子调理得没有一丁点毛病。”
葭音又想起来那碗极苦的药,欲哭无泪。
佛子瞪了瞪他,“我说的不是这个身子。”
半晌,二人才反应过来。
“以后可要记得,孩子认我做干爹啊。要是你们养不好,就送到梵安寺里来,我替你们好好养着。”
葭音红着脸,看了镜容一眼。
心里想着,我可不要生个小和尚。
虽如此腹诽,表面上她还是朝镜无羞涩腼腆地笑了笑。等回到水瑶宫时,已是明月高悬。
葭音偷偷搬来一壶酒。
见状,镜容也没有说她,她今天高兴,就任由她去喝。
果不其然,她这只小馋猫没一会儿就变成了小醉猫。
对方把她抱到床上去。
她的酒量一点也不好,虽然醉倒了,但酒却真没喝上几口。镜容俯下身子来,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刚准备替她把头上硌人的发钗取下来。
葭音一下伸出手,把他拽下来。
对方险些把她压住。
镜容拨了拨她的青丝,宠溺地笑:“别闹了,我去给你熬醒酒汤。”
她喝得不多,故此身上没有多少酒气,反而有种淡淡的馨香,甜丝丝的。
葭音把男人的脖子勾下来,咬他的嘴巴。
他也很乖,怕压到她,就用胳膊肘撑着床,支起身子来任由她咬。
葭音折腾累了,抱住他的腰,用脸蹭了蹭他。
“累了?”
镜容低下头来问她。
小姑娘很乖地点了点头。
“我抱你去洗洗澡?”
“好。”
她窝在镜容怀里,对方亲吻了她额头一下,出去打热水了。
每次做完那种事,镜容都会很认真地帮她洗。
用他的话来说,女孩子都是干净的,他不忍自己身上的阳秽之物玷染到她。
洗完后,葭音香香软软地窝回被子里面,对方披好衣服,出去倒水。
再次推门而入时,她已经是半梦本醒状态。
镜容静悄悄地躺下来。
“镜容。”
他“嗯”了一声,“还没睡着吗?”
她带了些慵懒的鼻音:“镜容,你抱着我睡。”
“好。”
快要睡着时,葭音似乎听到窗外落了些雨,淅淅沥沥的雨水声,从廊檐上落下来。
忽然,殿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那是一行人,脚踏着雨水,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边跑,还边哭。
那动静太大,葭音能感觉到身后之人从床上坐起身。似乎怕打扰到她,对方没有点灯。
他披衣下殿,门外果真大雨滂沱,湿漉漉的水气迎面扑来,镜容听到宫人们的哭喊声:
“不好了,殿下,不好了!皇上——驾崩了!”
那太监哭得真切。
镜容垂了垂眸,声音很轻:“知晓了。”一转过头,就看见同样披着外衫子站在房门口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