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将倒是很好意思,嘴角上扬,走到床边用小毯子裹上周温,“你醒了?今个先给爷爷奶奶睡。”
周温半点没给他反应,小胳膊挥舞着就躺进奶奶的怀里。
田耽接了过来,又把奶粉啥的带上,晚上起来还要喝,“你们休息吧。”
余秀敏等田耽出去之后,脸上就已经红的跟煮熟的虾一样。
田耽回到堂屋里,周洪山忙把门关严实,门帘也都遮上,最好一点冷风都别进来。
俩人坐在床上,周温被放在床的里侧。
“小丫头醒着呢,正好跟爷爷说会话。”周洪山自顾自的哄着她,还拿出来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拨浪鼓。
周温想着今个下午不是被周源扔到一边了吗?
田耽把暖壶也都拿到他们屋里来,放好就也掀开被子坐进去,看着周洪山拿着一个拨浪鼓摇来摇去,伸手拍他胳膊一巴掌。
“你干嘛呢?”
周洪山也不觉得疼,就是有些懵,“哄她玩啊?”语气里都有些不确定。
田耽看周温的眉头都皱的紧紧的,“你没看她烦啊,嫌弃这个东西吵,下午周喜拿着逗她就不高兴呢。”
周洪山哦了一声,他说呢,刚刚还没发现。
田耽伸手把她抱到怀里,左右看看她的小脸蛋,叹了一声气。
“其实之前我跟秀敏都怕这孩子是个傻子,但现在我瞧着不傻,起码能知道烦。”
周洪山瞪大了眼睛,立刻坐正身体,“怎么会傻呢?咱们一家聪明人。”
田耽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你们一家子哪个聪明?”
周洪山掖一下被子,戏谑开口,“孩他娘,你也是我们周家人,你说呢?”
田耽抱着周温冷哼,“闭嘴吧。”
周温想睡觉,但她睡不着,毕竟刚刚睡醒。
周洪山乐的跟媳妇斗嘴,“我跟你说个事,过了年差不多九月份,周场就要入伍当兵,你到底咋想的?”
田耽想到这件事情脸上没多少笑意,现在的情况她很清楚,外面还是会打仗的,周场要是参军,一定会上前线,那能不能活着回来很难说。
她的每一个孩子她都喜欢,都是她一个个用尽了心思养大的。
“让他去,不是他去就是别人的孩子去,周洪山,人不能光想自己。”
周洪山知道这个意思,他们夫妻俩不是有多大胸怀的人,但这点也能做到。
“行,听你的,不管后面发生什么,都是咱们应得的。”换句话的意思就是,是死是活都是他们的命。
但当然希望周场能好好的回来,才有机会给他娶上一个特别厉害的媳妇。
东屋,灯关了俩小时,又亮了起来。
周将端过来一盆子热水用过,才又躺下。
余秀敏躺在他的怀里,声音闷闷的,“你明天有事不?”
周将想着明天应该没啥事,“你想去看看妹妹?”
余秀敏没想到他一下子就猜到了,“嗯,我听说她一直挨打,咱们过去劝劝,或者你揍卢树一顿,让他以后不敢动手。”
这是她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周将摸着她的头发,“你就没想过让你秀玉离婚吗?现在是支持离婚的。”
余秀敏只听说过,但从来没想过,女人还能离婚吗?
“这样秀玉会不会被人嫌弃?”
周将听到她这么说不意外,“我这次还给你带回来几本书,你不是也识了很多字,多看看这些书。”
余秀敏满口答应,周将让她看书肯定是为她好,“你还没说呢?”
周将希望余秀敏能多读书,多知道自己的思想是不对的,让她变成更好的自己,这样她也能为自己活,而不是为他,更不是为孩子。
“我们明个先去看看再说。”
余秀敏点点头,她只觉得自己嫁了世界上最好的男人,“谢谢你啊,不嫌弃我家的事情。”
周将叹了一声气,“净说傻话,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堂屋里屋,周温听着他们的对话丝毫不觉得奇怪,在这个年代,即使饿肚子也要让孩子上学的家庭必然有一对很开明的父母,从上学跟余家这两件事情解决都证明了这一点。
第二天天灰蒙蒙的,周将叫周场起床到院子里扫雪。
往常周场被叫起来都是推三阻四的,但他害怕他大哥,没什么犹豫的就立刻起来穿衣服。
周场还是一如既往扫到王奶奶家里。
周将又给倒上热水,田耽跟余秀敏又把早饭做好,煮的稀饭,把昨天卤的肉给调上一盘。
周场吃了一筷子都有些惊讶,“真好吃。”卤的十分到位,咸香又有嚼劲,好手艺。
周洪山也觉得不错,“田耽你把这肉再给我切上一块,我给刘叔送去。”
田耽答应一声。
周将又把他们俩今天要去秀玉家的事情说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一向是支持离婚的
余秀玉家的事情周洪山跟田耽也都知道。
“行,去吧,我一会给收拾一些衣服啥的,拿给秀玉的那个孩子穿。”田耽家里收着很多衣服,就连周场小时候的都有,本来就是家里的日子不好过,弄块布不容易,能省就省。
余秀敏之前也想去,但她自己过去还真是有些不知道怎么说,等到周将回来她心里才踏实。
吃过饭,周洪山把家里的二八大杠的自行车从放杂物的棚子下面推出来。
田耽把衣服也装到一个袋子里,这些衣服虽然不是顶好,但也不差,另外还装了一块肉外加一些昨天周将带回来的糖。
余秀敏看着堂屋桌子上收拾出来的东西,她结婚这几年,逢年过节回娘家的东西也都是婆婆给准备的。
“娘,带太多,那个卢树不值得这些东西。”她那个妹夫干活的本事没有,脾气倒是大。
田耽站在桌子旁边又检查了一遍东西,听见儿媳妇的话斟酌的开口,“卢树总是动手就是因为拿准你爹娘不会管,但咱们不一样,你妹妹跟卢树暂时不会离婚,那你这次跟周将去就是去撑腰的,撑腰自然多少要带些东西,不然怎么能吓唬住他,等到以后你妹妹自己能立起来,想提离婚,咱们再过去帮忙就能空手去,不会便宜他的。”
余秀敏听了昨天晚上她男人说了离婚,今个婆婆又提,那看来离婚就是最好的办法,她的担心应该是错的,总之她不知道怎么解决事情,听周将跟婆婆的一准都是没错的。
“好,听娘的,娘安排的总是没错。”
田耽听到这话嘴角上扬的摇摇头,儿媳妇虽然懂得不多,但永远都会觉得自己说的做的都是对的,是个不钻牛角尖,越发觉得娶的对。
“行,这昨天下了一夜的雪,路上也不好走,你们早去早回。”
余秀敏笑起来眼睛弯弯,十分的明媚,“好。”说着提起来桌子上的东西从堂屋出去。
周将正好把自行车也收拾好,过来就看到自家媳妇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忙上前接过来,低声问,“沉不沉?”
田耽站在堂屋里看了一个全过程,儿子儿媳妇感情好就是好事,她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在家里带孙女。
周将把东西都绑在自行车前面的杠上,他推着车子,余秀敏走在车的另外一边,俩人出了门。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大队里也都热热闹闹的,各家各户扫雪的,还有正端着碗在外面吃饭的,还有几个小孩边跑边追着玩的。
也有大爷大娘给周将打招呼。
“周将厂里放假了?”
“这是回你丈母娘家?”
周将也都笑着一一应答过去。
俩人推着车子走出了大队。
还有人议论,“这秀敏嫁过来也好几年,孩子都生俩了,咋的看着越长越好看。”
旁边一个嫂子颇有些羡慕,“那谁让人家的公公婆婆懂事,男人能干,小姑子小叔子都听话,她也没啥烦心事。”
捧着碗的大娘啧了一声,“那是,好命的人。”
余秀敏的妹妹嫁的是王集公社下面的山坳大队,距离这边差不多五六公里,倒也不算远,俩人推着自行车走走停停的也走了俩小时。
余秀玉比余秀敏小四岁,才结婚两年,生了一个女娃。
周将跟余秀敏到的时候,卢家也才刚刚吃过饭,冬天也没啥事干,他们家能晚点起床就晚点起床,这样能省上一顿饭。
余秀玉端着一盆子凉水蹲在院子里洗碗,她婆婆卢张氏在门口跟人唠嗑,不过身子一侧还能看到院子里的情况,当然就是为了盯着儿媳妇干活。
对面跟她唠嗑的稍微年纪大了一些的婶子是隔壁的。
“儿媳妇就是要好好管治,不然以后是要爬到咱们的头上。”
卢张氏那可是一百个同意,她年轻那会婆婆对她比这更狠,这媳妇好不容易熬成婆婆,她当然要好好的管教儿媳妇,这么想着又转头看向院子里。
“秀玉,你刷个碗怎么磨磨唧唧的,是想让别人都看见我老婆子让你干活啊?”
余秀玉没敢说话,只是埋着头干活,她手上都是生的冻疮,这一下凉水手早就没知觉,手指头都握不到一起。
卢张氏说完洋洋得意,转过头就看到对面不远处一男一女走过来,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你看那像不像我儿媳妇她姐啊?”
对面那个大娘也转身看过去,她去河山沟办事的时候见过周将一面,那小伙子长的倒是不错,这么瞅着确实像,又一副坏了的表情,“你快点让你儿媳妇起来吧,这估摸着是来给你儿媳妇撑腰的。”
卢张氏本来倚在门框上,也站直了身子,“怕啥,我又没咋的她。”虽然嘴上这么说的,但她还是有些害怕,周家那俩夫妻,可不是什么笨蛋玩意,就她那个混不吝的亲家都害怕周家。
余秀敏跟周将走近。
卢张氏立刻就笑了起来,“呦,这雪天路滑的,你们俩怎么来了?”边说就边把人迎进去。
周将把车子扎在院子里,余秀敏都没来得及叫人就看到妹妹肿着的双手在冷水盆里洗碗。
“秀玉别洗了。”她一把把人就给拉了起来。
卢张氏打量着余秀敏,都说周家的日子好,可见是真的好,余秀敏不是才生完孩子吗?这养的小脸白里透红的,要不是穿的衣服打着补丁,说是城里人都有人信。
余秀玉也不爱说话,胆子也小,“姐,快进屋吧,我这马上就洗完。”
周将看了一眼地上的盆子,手扶着自行车,“婶子,大冷天的洗碗不烧点热水吗?还端到院子里洗,在厨房里不能洗?”
余秀敏拉着妹妹站在一边,虎着脸,她脾气再好这会看到这里也生气。
周将来就不是好好做客的,既然撑腰一开始就不要给好脸,“我看婶子都快赶上解放前的地主剥削人了。”
卢张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周将接连两句话给说的不高兴了。
“周将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将把车上的东西解下来,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开玩笑。”
卢张氏一时不知道周将到底什么意思,看向余秀敏,“来,快进屋坐吧,秀敏你这生孩子我这家里也忙,没去看你。”
余秀敏拉着余秀玉的手进到堂屋里,边走边低声跟妹妹说话,她看着妹妹瘦了很多也老了很多。
周将提着东西跟在后面,“麻烦婶子让妹夫快回来,我们也坐下来好好说说话。”
卢张氏才看清楚周将手里提着的东西,又乐了起来,甭管是来干啥的,拿的东西可是实实在在的。
“好,我这就去找他,他出去队里玩呢。”
卢家也就只剩下他们三个。
余秀敏半抱着妹妹,“他还动手打你?”
余秀玉闷声点了下头,“不过上次我们大队的王主任过来说过他,他动手的次数也少了。”
王主任是他们大队的妇女主任。
余秀敏心疼妹妹,抬头看了一眼周将。
周将拿过来板凳坐在堂屋的一侧靠近门口,“我的意思是离婚,现在支持离婚,婚姻自幼,你要是想离婚,我跟你姐会帮你。”
余秀玉听见这话忙摇头,她不能离婚,离婚她就没地方去了,孩子也没爹。
周将明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好,不过这条意见我保留,如果你哪天想明白了,就去家里找你姐。”
卢树跟大队里其他人一起在玩猜拳,一毛钱猜一次。
卢张氏到的时候他刚刚连输三把,心里正烦。
卢树长的倒是一表人才,他年少丧父,卢张氏就这一个宝贝儿子,从小就待的娇惯,养成脾气大本事小,眼高手低。
卢张氏把他从人群里拉出来,“秀敏跟周将来了,还带了一些好东西,快回家。”
卢树伸手挠挠后脑勺,他不太想回去,主要是害怕周将。
卢张氏拽着他的胳膊就把人拉回去,“我跟你说,好好跟周家处好关系错不了,哪天也能介绍你到城里去工作。”
卢树不想听她这么唠唠叨叨的。
余秀敏把带过来的东西拿出来给余秀玉说了一遍,“这些衣服都给丫丫拿的,应该都能穿。”
余秀玉提起来女儿才有股精神气,仔细的看过都知道料子不差,“好,替我谢谢田婶。”
余秀敏又从兜里拿出来两块钱,“你自己存着,有啥需要的去买,还有我跟家里断绝关系了,以后也不回去,你自己万事小心。”她也没办法时时刻刻的照顾到。
余秀玉惊讶的看着她姐,跟家里断绝关系?那她爹娘能愿意?但看着这钱还是忙推开,“姐,这钱我不能要。”太多了。
余秀敏直接塞到她兜里,“这钱是给你的,别让卢树知道。”
这边话说完,那边卢树跟卢张氏也从外面进来。
卢张氏一进来就看到桌子上放着的一块肉,刚刚她在袋子里没看清楚,这下子可是高兴,坐下来笑呵呵的,“周将哥你爹娘身体都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