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喜手里拿着一本书,听见这话看他一眼,“她还太小,不能吃。”
周源叹了一声气,小眉头紧皱,“那可真可惜,扁食最香了。”
周温默默听着,其实她也最爱吃饺子,特别是过年,她不愿意去导师家吃饭,师母都会把饺子送到学校给她,每次来都会唠叨她,说她自己照顾不好自己,可那样好的师母怎么就被人害死了呢。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周洪山惧内
周喜翻开书的一页,看了一眼旁边的周源,眉眼一挑,想逗逗他。
“姑姑问你,要是以后周温长大能吃扁食,但恰巧呢家里扁食就只有一个,你愿意不愿意把扁食让给她吃?”
周源小手扶着小车,满脸的为难,非常认真的思考,半晌才开口,“那,那就给妹妹吃吧。”
周喜本就是逗他的,调整坐姿,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为什么呢?你不是也爱吃扁食吗?”
周源挪动着自己的身体靠在周喜的腿上,扁扁嘴,声音带着一些委屈,“其实我也没那么的爱吃。”
周喜他的脑回路给逗笑了,伸手捏捏他的小脸蛋。
“没事的,放心吧,咱们家以后肯定能顿顿都吃上扁食。”
周温睁开眼睛看着站在一旁的小孩,是有些好骗。
周场削好辣萝卜,放到水里,“娘,还有什么活让我干?”
田耽把剥好的葱放在案板上,“秀敏,你让周场剁肉馅,别累着你。”
周场立刻就从余秀敏手里接过来刀,“大嫂你歇着吧。”
余秀敏哭笑不得的坐在一旁,剁个肉馅算什么活,也不累,自从生了孩子这几个月,她都歇的骨头发软。
周洪山推门从外面进来,他穿着军大衣,早上又没吃热饭,在大队部忙的一口热水都没来得及喝,现下身体都冷冷的,一头扎进厨房里,搓着手。
“快,给我弄点热的。”
田耽冷哼一声,“我跟你说过没,再干活也要记得吃饭,你以为你的身体是铁打的。”嘴上嫌弃着,手下从暖壶里倒上一碗热水递过去,“慢慢喝。”
周洪山就是这个毛病,只要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水喝完身上有点热气,“有吃的没?”
田耽早上给他留的有饭,“还温着,你先垫一下,我们这边包扁食也快,等馅弄好。”
周洪山哎了一声,他从不挑食,当然有好吃的更好,随手拿起来一块饼子吃了起来。
余秀敏也在旁边担心,忍不住嘱咐两句,“爹以后别这样,还是要吃饭的,不然身子可受不住。”
田耽早就知道他是个什么的人,心里还是生气的,叮嘱多少次,就不知道家人担心,看看在一边剁馅的周场也不顺眼,“你快点剁,干个活磨磨唧唧。”
周场冷不丁的被撒火,他这简直是无妄之灾,娘对爹好,生气不舍得骂爹,就转移到自己身上,小声嘟囔一句,“我干着呢。”
周喜在院子里听的一清二楚,抿嘴笑着又摇头。
周源小小年纪鬼机灵,他就知道奶奶要是生气,千万不要去她旁边,不然就会挨骂,看小姑笑他也捂着嘴跟着乐。
周洪山吃了一个窝窝头,喝的红薯茶,勉强缓了一点。
周场把肉馅剁好,里面加上辣萝卜,这样看起来馅也有不少。
田耽放盐酱油香油都给调好,余秀敏擀扁食皮,拿过来一个锅排,田耽周洪山周场都会包。
在厨房里围起来包的也很快。
周源就托着小脸坐在他们大人的旁边,眼睛瞪得圆圆的,觉得马上就能吃到。
周喜不会包,她就还在院子里边看周温边看书,只是没一会就开始下雪,她把书放进小推车里,站起来开始推车进厨房,“娘,外面下雪了。”
田耽应了一声,站起来到院子里把晒的衣服收一下,又把院子里堆的柴火盖一下,上面压上几块石头。
“周场开始烧水。”
周场就等这会了,锅排上的扁食已经都放满,一个个白嫩嫩圆滚滚就等着下锅。
一直把馅都用完,差不多包了两锅排半的扁食,一锅排盖上一层布放到外面的窗台上冻着,剩下的都下锅里,肉饺子一般都是要煮上三滚的,不断的点水就行,一直到飘起来就可以,然后田耽到院子里去掐上一把芫荽,周场喜欢吃酸汤的扁食,碗底把切碎的芫荽放进去,再加上一勺醋,用饺子汤浇开,里面再放上皮薄馅大的扁食。
家里的大海碗,每人盛上一碗。
周场也不怕烫,边吹边吃很快就下去半碗,扁食一咬下去又紧实又香的肉,再配上酸酸的汤,觉得一辈子都值了。
周洪山拿着蒜瓣就着吃,端着一大碗蹲在厨房门口。
剩下的几个人好歹是坐在板凳,趴在桌子上好好吃。
一家人倒是没人再说话,饶是吃过那么多好吃的东西的田耽,也觉得今天这顿扁食是格外的香。
外面的雪下的越来越大,家里吃完扁食,田耽怕她们一来一回的回来就太晚,赶紧让他们快去。
家里有铝制饭盒,田耽煮好给装了两盒。
周喜跟周场抱着饭盒穿上棉袄,围好围巾戴上帽子出发。
外面的地上已经积上一层薄薄的雪。
田耽把人送到门口,又塞给周喜两块钱,“给你姐的。”
周繁这学期的护理课其实已经结束,她明天就要去医院帮忙,同宿舍的家里基本都是县里的,所以也都已经放假回家,她在医院工作正好也可以住在宿舍。
周喜和周场坐在大巴车上,过年的时候大巴车上的人尤其的多,即使进城不买东西,也是可以逛一逛,地面也凹凸不平,车走的时候颠簸不停。
俩人到学校已经是下午三点多,由于放假学校门口就只有一个大爷在看门,大爷手里拿着报纸打量着他们俩。
周喜笑着上前,趴在门卫室的小窗口,“大爷,我们找我姐,周繁,麻烦能进去吗?”
大爷跟学校的人其实几乎都能打个熟脸,现在是假期,其实学校管的也不严,又看着这俩孩子也不像是坏人,这小姑娘嘴甜长的也讨喜。
“行,你们进去吧。”
周喜赶紧谢过,就扯着周场往里面跑,一路碰到人还问了一下,才找到周繁的宿舍。
周繁看到他们俩来,还有些惊讶,过去就牵上周喜的手,“进来吧,我们宿舍没人,冷不冷啊?手都冰凉。”
宿舍里就两个上下铺,中间放了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上面都收拾的干干净净,阳台上晾晒的有衣服,宿舍里有个煤火炉子,上面放着一个茶壶,烧的热水。
周喜笑嘻嘻的就坐在周繁的身边,“不冷不冷,姐我想你。”
周场进女生宿舍其实还有些不太自在,又听见周喜的话,翻了个白眼,自己拉过来一个椅子,长腿跨过坐在上面,周喜的好听话也就在二姐面前说,家里还很少有人能听到。
周喜眼神瞟到,伸腿就踢了过去,“想挨揍就直说。”
周场没躲,结结实实的挨了下来,因为躲的后果会更严重,把怀里抱了一路的饭盒拿出来放到桌子上,“姐,娘包的扁食,两盒,你多吃点。”
周繁特爱吃扁食,“娘包的最好吃。”说着她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一个手帕,里面包了三四块的零钱,“你把这个拿回家给娘,我在学校里帮人家抄写东西赚的。”
周喜神秘的从兜里拿出来两块钱,“这是娘让我给你带的,你们可真是亲母女。”
周繁笑起来,又把家里的每个人都问过一遍,挨个嘱咐弟妹在家里要听话。
周喜一点都不觉得烦,四点多俩人要走,还是很不舍得。
周繁也没要那两块钱,知道家里的情况还好,也没把那赚到的钱给家里,她先存着也行。
俩人折腾到家天已经黑透,雪也停了。
因为中午吃了扁食,晚上田耽就烧了红薯茶,捞点腌的萝卜条,早点吃能早点睡觉。
周喜把两块钱又还给田耽。
第二天一早周洪山起床先把院子里的雪都扫干净,还把周场也早早的叫起来,让他到外面扫马路上的雪。
田耽跟余秀敏起来做饭,昨天的扁食没煮完,又放在篦子上蒸一下,给周源煮个鸡蛋,简单的蒸的玉米面的窝窝头,炒上一大盆的萝卜丝加细粉,汤就是玉米面糊糊。
周喜到东屋去看着俩孩子,一大早上,一家人也是各忙各的。
不过没一会就听到外面秦琴跟周洪山说话的声音。
“二哥,周晓这不是发工资了,特意在供销社买的糖给送来。”秦琴边说边把糖递给周洪山。
周晓跟在后面,一米八的大个子,看到周洪山还是挺怵的,“二大爷,我以后肯定会上进的。”
周场站在旁边,上下打量,这事可没那么简单。
“周晓,你在哪工作呢?”
周晓比周场小两三岁,年纪也小,但他不爱上学,跟周场也不熟,不过小时候经常被周场揍。
“场哥,我在废品回收站,二大爷帮我找的活,临时的,一个月就五块钱。”
周洪山瞪了一眼周场,然后转头看秦琴,“进家里说会话吧。”
秦琴摆摆手,脸上带着笑,“不用,这快过年,家里忙着呢,二哥,那我们就先回了。”
周场从他爹手里接过来糖,“爹,这事跟我娘说了吗?”
周洪山把扫把放到他手上,伸手指了指这条路,“扫到东头你王奶奶家门口,不然你早上不用吃饭。”说完又把糖给接回来,转身回了家。
周场看到王奶奶家门口还有那么远,他就知道他爹他是得罪不起,但不免可以看看他爹挨说的场面,也是有些值的。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他不想坐下
周洪山拿着糖进了厨房,田耽刚刚忙完,正巧看他进来,把洗好的筷子拿出来放到饭筐里,“快吃饭,周场呢?”锅边上都把玉米糊糊也盛了出来,整个厨房都热气腾腾的。
“他说要锻炼自己,所以准备扫到最东头,不用等他。”周洪山把糖随手放在案板上,转身出去洗手洗脸。
堂屋的煤火炉子上一直都放着一个大茶壶,冬天是离不开热水的,倒上一盆热水周洪山还在想着刚刚的事情,心里也没谱,因为田耽刚刚啥也没说。
周喜给周源穿好衣服让他自己先出去,她又看看周温也没醒,给她盖好小毯子才出来。
周源跑到厨房里又到堂屋里,凑到周洪山身边,“爷爷,奶奶说要洗脸洗手。”
周洪山心里还在想怎么跟媳妇解释,是有些很忐忑的,他自认为这不叫做怕媳妇,用城里读书人的话来说,是尊重,正想着事被小孙子打断,他又看着孙子跟小舅子长的相似的脸,“哼。”然后掐着他的后脖颈,手掌沾湿水给他洗脸。
周源紧皱着眉头,“爷,爷爷,轻点,疼。”他后脖颈疼,脸也疼,而且爷爷好像又在生气。
周喜是习惯一起来就先洗漱好,她直接进了厨房,看到案板上用纸包着的糖,“娘,你啥时候买糖了?”
周洪山带着洗漱好的周源一进厨房就听到这句话。
田耽的眼神随意的落在他身上一下,“你四婶送的。”
周喜拿过来小板凳坐下,听见这话还有些不信,“四婶开始大方了?真是难得一见。”
余秀敏刚刚也听到外面的对话了,这会也不敢乱张嘴说话,拉过来儿子坐在一边,把他的小碗跟筷子放到他面前。
周喜给周源夹了一个扁食,突然间就感觉到这氛围不对,看看她爹又看看她娘,这肯定有问题。
“周场呢?也不吃饭?”
周洪山虎着脸坐下来,没说话。
这顿早饭吃的比以往都安静,刚刚吃完,田耽往堂屋走过去,周洪山后脚就跟上。
周喜看着他们俩接连离开厨房,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余秀敏也有些不好意思,还伸手碰她一下,“周喜别笑了。”
周喜又笑了一会,“大嫂,不用忍着,我是觉得我爹真是,一个克一个,我娘就是能拿捏他,看我爹在外面处事为人,大队里没一个不夸的,还有公社的几个领导,都挺喜欢他的,但怎么在家里这么听话。”
周源还在吃最后一个扁食,听见这话立刻举手,“我知道,因为爷爷害怕奶奶拿起来小棍打他。”
上次他不听话出去玩把衣服不仅弄脏还弄破,奶奶没忍住就拿起来小棍打了他,以后他就不敢,肯定爷爷也是因为这样。
周喜好不容易压下的笑,又被这话给逗到。
周场好不容易扫到东头,王奶奶年纪大又自己住,没儿没女,踩到雪容易摔倒,他又拿着扫把把她院子里的也都扫了,出一身汗。
王奶奶腿脚不好,还蹒跚着直往他口袋里塞糖,“真是好孩子,你爹娘把你教的怎么这么好啊。”
周场很是不好意思,也是他爹让扫的,“奶奶我不要,您自己留着吃吧。”满大队的都知道,她老人家过惯苦日子,有好吃的都不舍得吃,现在还舍得塞给自己。
王奶奶硬拉着给他塞到兜里。
周场回家还捏了捏那颗糖,他以后要经常过去看望王奶奶,结果刚刚进厨房,就听到周喜的笑声,想起来家里应该还有一场大战。
“怎么样?爹娘呢?”他一屁股坐下,左看右看也没见到人。
周喜刚刚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她猜都能猜到,“屋里呢。”
周场虽然遗憾没看到吃饭的场景,但也不耽误他幸灾乐祸,谁让他爹让他扫那么远,虽然这也不是坏事。
田耽坐在堂屋的一个椅子上,“说吧,什么时候的事,托谁办的?”
周洪山看看旁边的椅子倒也不想坐,他就是想站着待会,“就是去公社开会找老杨帮忙的,一个县里收垃圾的临时工,没啥要求。”说完他又看看媳妇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像是很生气,“这个活我都想过,大哥他们肯定迟早都要知道,但这个活要是给他们的孩子安排,也都不合适,所以你放心,肯定不会让其他家有什么说嘴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