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风一样——池木栖【完结】
时间:2023-02-17 15:05:31

  这话一出,手机那边的唐宁宁立马沉默下来。
  好半晌,她都没再说话。
  只是这样持续了七八分钟后,隐约有抽泣声从听筒里传来来。
  阮梨皱眉,莫名有些烦躁,“你婆婆又说你了?”
  “嗯。”聊到这个,唐宁宁开始滔滔不绝地抱怨起来:“我真是搞不懂了,一开始是她说,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好,要我辞职。真辞职了,天天不是骂我,懒,说我矫情,今天倒好,我一说没胃口吃饭,马上就说什么好心没好报,这么贴着脸伺候、给我煲乌鸡汤,我还不领情。”
  唐宁宁越说越生气,眼泪也越来越多。
  她本身就是个泪失禁体质,怀孕后更严重,这会磕磕巴巴的,一句话停顿三四次才能说清楚。
  阮梨始终安静地听着,倒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
  她撑着下巴,轻飘飘地说了句:“活该。”
  “……”
  那头的抽噎声瞬间一止,唐宁宁不说话了。
  “所以上次我叫你离婚,你离了么?”
  阮梨冷嗤一声,恨铁不成钢道:“人家给你认错道个歉,心软马上又和好了。”
  “我知道,但没那么简单。”唐宁宁停顿几秒,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家里出事后,我妈这么多年一直都很辛苦,我……不想让她担心。”
  阮梨听着唐宁宁沮丧的语气,心情跟着沉重下来。
  关于唐宁宁的婚姻,她其实一直都不看好。
  婚后两人的生活过得一地鸡毛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唐宁宁的婆婆。
  老太婆嘴里吐不出一句好话,总是喜欢阴阳怪气。她跟唐宁宁不对付,于是经常闹矛盾,每次吵不过就找自己儿子撑腰。
  偏偏唐宁宁的老公也是个拎不清的,不会调和,光劝唐宁宁少跟老人家计较。
  阮梨不是没有劝过唐宁宁离婚。
  但唐宁宁老是牵挂着自己的妈妈,犹豫不决。后来矛盾积累得多了,唐宁宁确实有了离婚的想法,可还没来得及办理手续,她被查出怀孕了。
  在双方家长劝说以及唐宁宁老公婆婆的道歉下,这婚最终没离成。
  阮梨认识唐宁宁太久,从高中到现在她们的关系一直很亲密。
  当时唐宁宁家里还没出事,她的父母是生意人,家境比较优渥。她是家里的独生女,或许因为一直被富养长大,唐宁宁的性格十分率真开朗、直来直去。
  那会高中,唐宁宁每天需要烦恼的只有两件事――
  数学作业好难,根本不会写。
  还有,暗恋的人怎么又被人表白了。
  唐宁宁喜欢的男生很优秀。
  当然,她本身条件也不差,所以阮梨才总觉得她爱情的结局不应该是这样。
  至少比起现在陪在唐宁宁身边的李津韬,她远远值得更好的。
  指尖湿润的触感让阮梨瞬间回过神。
  她低眼,看着被吵醒后跑过来舔自己手指的招财,思忖片刻,还是没忍住劝道。
  “我觉得你应该跟阿姨好好谈谈,把这件事说清楚。你考虑那么多,其实更应该考虑考虑自己,我相信阿姨是希望你开心幸福。而且一段不合适的婚姻,不是光靠你退让容忍就能白头偕老,走到最后的。”
  唐宁宁沉默许久,最后嗯了一声,回道:“再说吧。”
  到这,话题算是彻底结束。
  后来的半个小时里,阮梨没提借钱的事情,她聊了一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趣事。小到招财追着其他猫打架,大到今天晚上的砍人事件。
  唐宁宁听得入神,注意力也成功被转移。
  阮梨隐去了遇见陈迄周的事情,她的描述生动形象,听得唐宁宁胆战心惊。
  长达两个多小时的交流后,手机里终于传来平稳均匀的呼吸声。
  听见唐宁宁睡着了,阮梨肩头一垮,总算松了口气。
  电话挂断的后半夜,阮梨没睡着。
  她窝在床边,盯着窗户外看了整整一晚上。她的脑子里回想起许多事情,包括小时候爬树捉蛐蛐儿、高中和唐宁宁去演唱会现场,之类的。
  还有陈迄周。
  到最后,外头浓稠如墨的夜色褪去,有光顺着窗户的左上角照下来时,阮梨扔在枕边的手机震了震。
  她偏过头,看见上面显示着――
  【。请求加你为好友】
  并备注:【陈迄周。】
 
 
第20章 医院・招财
  通过好友申请后,陈迄周没发消息过来。
  阮梨在输入栏打了个“有事”,临到发出去时,又默默在这两个字后头加上吗和问号。
  她望着空白的聊天界面,怎么看怎么别扭,最后全部删掉,把手机丢回枕边。
  等了十几分钟,依旧没收到任何信息,阮梨干脆不再管这件事。她给爷爷回完电话,手机就锁屏丢到了一旁。
  昨晚招财只醒了不到半个小时,随后便趴在另外一个枕头上沉沉睡去。
  阮梨翻过身,她看着乖乖陪在自己身边的招财,抿唇笑了笑。
  虽然熬了一个通宵,但此刻阮梨没有丝毫困意,她思考一晚上,也没想清楚自己以后到底怎么办。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阮梨规划好未来几天要干什么了。
  她打算用另外一个手机号重新在某视频软件注册账号,然后把这段时间拍摄的视频剪辑上传,成为旅游博主。
  从踏上来北疆火车起,一路阮梨拍摄了许多照片和视频。
  刚开始是为了留念,怕以后没有这样的机会。
  可到后面,带着相机出门逐渐成了阮梨的习惯。或许正因如此,昨天晚上相机包掉落时,她才会折回去。
  里头的照片对于阮梨来说,早已不是简简单单的纪念了。
  而是回家后压力无处释放时唯一的安慰。
  折腾了两个小时,视频终于剪好了。
  阮梨的剪辑技术不太行,偏偏她又有点强迫症,眼里容不得一点瑕疵。
  最后剪出来离专业的还是差了许多,但好在她平时爱网上冲浪,深知如何能一眼抓住眼球。
  网络的迅速发展,让这个时代获取信息都是碎片化的。
  所以视频的内容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让别人迅速抓住视频的核心。
  把剪辑好视频上传后,阮梨添加几个热门的话题,接着在内容文案处打上“研三毕业半年后,我迎来了gap year”。
  一切完美解决,阮梨肚子也饿了。
  她给招财的碗里放好猫粮,然后套上另外一件外套,出门吃饭。
  填饱肚子,阮梨坐车前往附近的商城。她来西北时没带行李箱,就背了一个简单的旅行包,甚至包里还只有一件厚外套。
  昨天那件羽绒服肯定不能穿了。
  没有换洗的衣物,为了不冻死,阮梨只能花钱去买,那这就意味着,卡里最后连回程的机票都不够了。
  唉。
  阮梨轻叹一口气,她提着手中的购物袋,默默往公交车站走。
  一个人说走就走的旅游是浪漫。可古往今来的事实都证明,浪漫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并且代价还十分惨重。
  南疆的冬天不漫长,但足够寒冷。
  等车时,阮梨几度欲滴车,可想到银行卡上的余额,她的心就如同这凛冽的冬季,拔凉拔凉的。
  站在风里吹了二十分钟,公交车终于到了。
  今天大年初一,没什么人上街,都在家中庆祝新年。
  公交车上空落落的,仅有零零散散两三人。阮梨付过钱便径直往后排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刚坐下,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
  她拿出来一看,发现是陈迄周的信息,他问:
  【还在阿尔勒什吗?】
  这话隐约带着一股要叙旧的意味。
  阮梨心下觉得疑惑,并下意识怀疑陈迄周是不是被盗号了。
  主要以他们俩的关系,好像没什么值得叙旧的?
  【在。】
  阮梨发过去后,思考两秒又补充:【有事吗?】
  【嗯。】
  【昨天你救的心梗老人找到我们部队,说想当面感谢你。】
  看到这句话,阮梨眼神微愣。她正思考着怎么拒绝,屏幕一震,陈迄周的信息再次发了过来。
  【地址发我,晚上来接你。】
  阮梨瞬间坐直身子,她打字回复:【不麻烦了,你告诉我医院地址,我自己去吧。】
  那头沉默良久,然后扔过来一个地址。
  出于礼貌,阮梨说了声谢谢。
  聊天到这戛然而止,陈迄周没再回复她。阮梨往前翻,目光落在陈迄周发来的第一条消息和自己回复的那句有事吗,顿觉尴尬。
  之前重逢,陈迄周明显不乐意跟她说话,两次都草草结束聊天。
  到了今天会突然跑过来跟自己叙旧?
  阮梨紧抿着唇角,眼底满是懊恼,她脑子大概出了点问题。
  -
  阮梨原本计划下午去趟医院,但回酒店磨蹭会,困意突然袭来,她干脆睡了一觉。
  出发去医院时,已经是六点多了。
  招财被关在酒店大半天,见她开门又要离开,立马屁颠颠地跑了过来。
  宠物不能带上公交车,加上外边冷,阮梨害怕招财生病不想带它出去。
  可无论她说什么,招财始终趴在门边不动。
  它的爪子时不时摸摸阮梨的鞋尖,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开始卖萌撒娇。
  阮梨几次狠心抱起招财把它丢回床上,谁知门还没关,它又跟着跑了出来。
  这样来回折腾几番,阮梨没辙,只能带着它出门。
  抵达医院,她花了将近十分钟才找到病房。
  阮梨认人的速度向来慢,正愁着进去万一找不准,来到门口却看见陈迄周站在最里头。
  他今天穿的是便服,此时稍稍低着脑袋,耐心地和身边的老奶奶说话。
  阮梨没想到陈迄周也会来,下午自己说过的话好似还在眼前,她下意识退后两步,陈迄周却在这时望了过来。
  没办法,阮梨只得迎着他的视线走过去。
  靠近病床,床上的老爷爷注意到她,连忙起身。
  眼前的老人神采奕奕,他身上的病服衣扣系到了最上,端坐在床头,像那种知识渊博的老教授。他脸色比昨天犯心梗时好看了不少,此刻笑着问道:
  “你是昨天救我的小姑娘吗?”
  阮梨点头,“嗯。”
  话落,老爷爷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他语气诚恳:
  “昨天我听医生说了,要不是你及时给我做心肺复苏,我这条命估计保不住,实在太感谢了。”
  阮梨笑着摆了摆手,“举手之劳,爷爷你太客气了。”
  “请问怎么称呼?”
  “阮梨。”
  “耳元的那个阮吗?li是哪个li?”
  “梨子的梨。”
  陈迄周靠在窗边,他看着和老人家交流的阮梨,眼底没什么情绪。
  阮梨性子乖张,但每次面对陌生年长的老人家她该有的礼仪丝毫不会少。甚至能表现得异常乖巧,像家长口中的乖小孩。
  可作为她的前男友,陈迄周却深知她的本性是理性冷漠的。
  阮梨从来不是什么乖乖女。
  相反,她的脑子无时无刻都在理智思考,她不会深爱任何人,她只会爱自己。
  就像当年,他在规划两人未来,阮梨却在计划着离开。
  陈迄周移开视线,不再看阮梨。
  长达二十分钟的交流结束,阮梨拒绝了老人家请她吃晚饭的邀请,嘱咐两位老人注意身体后,便和陈迄周一起走出了病房。
  他们并肩走着,谁也没开口说话。
  进电梯后,两人也保持着距离,隔得远远的。
  直到电梯停在5楼,临时进来一个做手术的病人和几个医护人员。电梯的空间迅速缩小,她和陈迄周越靠越近。
  近得阮梨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味。
  陈迄周高中的时候就有一米八四,现在可能又高了几厘米。
  阮梨比他矮上一截,才刚过他的肩膀。
  于是她抬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陈迄周的喉结。阮梨的视线定住,忍不住瞥了好几眼,然后看向陈迄周宽厚的肩膀,以及精瘦的腰。
  正欲移开视线,面前的陈迄周却忽然低下头来。
  两人猝不及防对视上。
  迎上陈迄周冷淡的眼神,阮梨心跳如鼓,她强装镇定地转过脑袋,一脸若无其事。
  电梯到达一楼,人群慢慢挪出去,瞬间空了。
  阮梨没敢看陈迄周,抬脚就走。
  离开住院大楼,刚出门阮梨就发现自己的鞋带松了。她找了个角落蹲下来,手指刚碰上鞋带,包里的招财却突然跳了出来。
  阮梨没买航空包,之前带招财出门都是装背包里。
  于是为了通气,拉链一般都是没有完全拉上的。
  背包的拉链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开了三分之一,在她俯身的那一刻,招财趁机溜了出来。
  阮梨皱起眉,只来得及喊出一个招字,跳下来的招财撒开脚丫子往回跑了。
  阮梨连忙追上去,结果招财却停住了。它停在男人的脚前,然后围着他转了个圈,而好死不死这个男人偏偏是陈迄周。
  “你的猫?”陈迄周看向她。
  “嗯。”阮梨点了点头,她朝橘猫喊道:“招财,过来。”
  招财看了她一眼,没动。
  阮梨不高兴地眯了眯眼,警告它:“过来,不然今晚你没晚饭吃。”
  这话一出,招财顿时惊住,总算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但它挪动几步,马上又掉头走了回去,它蹲在陈迄周脚边,朝阮梨喵呜叫了声,然后歪着脑袋看着她。
  陈迄周的视线从橘猫身上移开,他看向阮梨,“你确定这是你的猫?”
  “当然。”
  阮梨快要被招财气死了,她隐约在它身上看到了天赐的影子,口不择言道,“我包里跳出来的,不然还能是谁的?”
  “你们看起来,”陈迄周盯着阮梨,他嗓音寡淡,“好像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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