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纸星星——苏其【完结】
时间:2023-02-17 15:08:37

  不知道将来会怎样,可现在姜墨不想原谅,也许只要陈君还活在她脑子一刻,她便不能忘记姜康平给陈君带来的痛苦,无论是离婚前还是离婚后。
  陈君以前从不会抱怨姜康平一句不好,她害怕有损自己心目中的父亲形象,知道他再婚后更不愿意提起。
  姜墨不知道俩人分开的具体缘由,而他的迅速再婚生女坐实出轨这一项罪名。
  “不爱”就是对全身心给了姜康平的陈君最大伤害。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宽以待人、以德报怨,她今天过来,彻底发现她不是那种人,她只爱陈君。
  姜墨笑了笑:“我有说清楚了吗?”
  “墨墨......”
  “那再见。”
  走到门口,脚步停下,许久,姜墨没回头,只问:“如果只有我能救她,你会选她还是选我?”
  看不见他脸上表情,只听到声音:“墨墨,她是你妹妹......”
  姜墨听明白了,松开按住门把的手。
  从咖啡馆出来,先前还晴朗的天空变得阴沉、厚重,看起来暴雨将至。
  姜墨心情却愉快。
  能化解乌云的方式只有下雨,下完,才能雨过天晴。
  姜康平这片压着她的黑云,彻底从她心里散去。
  依旧是给贺星沉发消息:【我结束了。】
  【好,我去接你回家。】
  ......
  申城渐渐有了冬日前奏,贺星沉休息两天后又是一个星期的夜班,只能在白天见到人,姜墨按部就班上课,日子平淡安宁。
  周二下午,教研室发了个培训通知,梁老师问谁愿意去。
  已经入职两三年的陈曼云和韦仲早参加过许多类似培训,梁老师更不在话下,当下目光都投向姜墨。
  “小姜老师,你去?”
  姜墨迟疑,“什么时候?”
  “周六的培训,苏城。”
  “周六?”
  陈曼云见她蹙眉,问道:“怎么,有事情啊?”
  姜墨收起表情,“没有,我不确定有没有事,可以晚点答复吗?”
  贺星沉说这周六上完夜班,要跟她出去吃饭......她感觉好久没见过他了都……
  可惜一连两三天姜墨没再见到人,他偶尔会给自己发信息,像之前一样汇报工作,几点上手术台,几点下,有时候还拍过来两三张食堂的饭菜。
  那菜看着就寡淡没有食欲,姜墨想给他送,但这周课题组又急着要材料,给了她一堆数据分析,她忙不开,自己的饭都是点外卖。
  周四快下班,陈曼云又问她确不确定,得报名单了,不然流程走不完。
  姜墨只好答应。
  会议一共五天,报告内容都是她未曾接触过的领域,比如老年人口生存状态与社会支持、不同收入群体的生存压力和社会信心等等,她其实很感兴趣。
  苏城不远,开车两个小时,但姜墨不会开车,只能选择高铁。
  周五,收拾好行李,姜墨给贺星沉打了个电话,打到第二个才有人接,“贺星沉,我得出差几天,麻烦你照顾一下可可行吗?”
  他说周末能回家,后面应当没有那么高强度的工作了。
  “出差?”
  “嗯。”
  “去几天?”
  “五天。”
  “什么时候去?”
  “明天。”
  那边沉默许久,应下来,“照顾好自己,可可不用担心。”
  “谢谢。”
  贺星沉晚上有手术,下了手术台又值夜班,连轴转十几个小时,中间断断续续休息,周六早上等同事来交班才彻底结束。
  许全看他累得不行,“贺医生,这段时间麻烦您了。”
  贺星沉捏捏眉心,说没事。
  “您回家好好休息吧,后面的班我来上。”
  男人点头,没多闲聊,一项一项交接完手上工作,换衣服,下班离开,但等了一个星期的家倒也不着急回了,反正家里没人。
  到家,一开门,空荡荡的屋子里静悄悄,只有可可凑过来在他脚边打转,贺星沉无奈万分,去喂猫。
  可可吃饱,躺在沙发上晒朝阳,四爪朝天,惬意万分,贺星沉笑骂一声:“小东西。”
  洗完澡,没什么胃口,躺进她新换的轻软被窝,熟悉清甜的味道包裹,一下入眠。
  太累,醒来天已经天黑,贺星沉喂完小猫咪,忙了会自己的课题,他这个年纪的医生,不仅要兼顾临床也得搞研究,一个人当成三个人用。
  入行以来无论是同学同事都抱怨辛苦,没日没夜,不能顾及家庭,就连江集那几个每次看他都一脸同情,仿佛他深处地狱。
  9月以前他认为他们多虑,他很喜欢工作的状态,忙到累了会比较好睡,日子过得也快。
  可9月后他渐渐觉得时间不够用了,直至现在,无比认同同事们说过的每一句抱怨。
  确实休息的时间太少,无法照顾家庭。
  他刚迈开的一大步,生生被连续的加班与琐事逼退到起点。
  贺星沉苦笑。
  江集电话打过来,一接通就是大嗓门:“星哥你这两天上班不?”
  “不上。”贺星沉盖上电脑,按了按太阳穴,“有屁放。”
  “嘿嘿,这不周末吗,出来喝酒呀,你说你都多久没喝过酒了,咱们贺大主任能不能别这么拼啊。”
  贺星沉犹豫一会,“不去了。”
  “啊为什么,不上班......”江集猛然间想到什么,试探道:“在家陪女朋友?”
  “不是。”
  不是女朋友,是老婆。
  不是陪女朋友,是工作,然后挤出时间陪老婆。
  江集自顾理解,以为他害羞不好意思,“啧啧啧,星哥看不出来呀你还是个情种。什么时候带出来和我们见见?”
  贺星沉无声抿唇,“你会见到的。”
  “真的假的。”江集兴奋了,“今天能行不。”
  “今天不行。”
  “哈哈哈哈懂了懂了,不打扰你们两个甜蜜。”
  贺星沉又笑了声,到冰箱前,打算拿瓶水,一打开,看见冰箱里满满食材,应当有足足三天的量。
  她工作下班时间早,通常不屯菜,而且觉得不新鲜。
  贺星沉定两秒,水不拿了,跟江集说:“今天的酒我请,你们尽管喝”,然后挂断,找到某个电话打过去。
  响铃五声,那边接起,低低又娇娇一声:“喂?”
  贺星沉心一动。
  “不方便?”
  “方便的,在和其他老师吃饭。”
  姜墨声音压着,轻柔绵软,像羽毛掠过心头,酥酥痒痒,贺星沉也不自觉放低声音:“陈老师?”
  “不是,新认识的老师,这次就我一个人来。”
  “你自己注意安全。”
  “嗯。”
  过一会,贺星沉徐缓问:“什么时候回?”
  “不知道,周四吧。”
  贺星沉神色一凝,“这么久?”
  姜墨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满,有点懵,“家里有事情吗?”
  “没有。”贺星沉收起情绪,“回来告诉我,我去接你。”
  姜墨本来觉得不用,但最后还是答应。
  一时无声,姜墨犹豫着,小心问:“我现在苏城,有点空闲时间,要不要去看看你奶奶?”
  他们家情况姜墨都知道,他爷爷奶奶退休后才走到一起,现在年纪大了,身体没什么毛病,他爸妈一直想把人接到申城,但是老人不肯,现在在养老院住着。
  贺初曦说养老院全是她奶奶姐妹,每天晒太阳散步吵吵闹闹,完全不像个老奶奶。
  但总归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不在身边,没有别人的天伦之乐。
  就算没有和贺星沉结婚,莫主任他们照顾她那么多,她好不容易来一趟也该去看看。
  等了一会没等到贺星沉搭话,姜墨以为他不同意,“要不下次,等过年我们再一起过去。”
  贺星沉低眸看了眼腕表,已经九点,一时后悔这通电话没有早点打。
  他问:“明天什么时候有空?”
  “明天?中午有两个小时休息,晚上没有安排。”
  “好。”
  好?姜墨没搞懂这莫名其妙的一个“好”是什么意思,他已经挂断电话。
  然后第二天下午会议准备结束时收到条信息。
  星星:【我在外面,出来。】
  姜墨满脸问号,匆匆跟同行老师说了声,跑出酒店。
  酒店门口,一身休闲装的男人半倚在车边,姿态慵懒,听见声音抬眸,嘴边含笑。
  姜墨也笑了。
  两步上前,柔声问:“怎么过来了?”
  “来和你去看奶奶。”贺星沉拉开副驾驶,“走吧。”
  有外出吃饭的老师陆陆续续经过,纷纷侧目,其中一个老师和姜墨说过几句话,此刻见着俩人,好奇问:“姜老师,你男朋友啊?”
  姜墨微滞,随后一笑:“是。”
  “男朋友真帅,和你挺配。”
  姜墨不知道说什么了,笑着应了个“谢谢。”
  等上车,贺星沉说:“我还退一级?”
  姜墨:“你是直接越过了这级。”
  这样说也有道理,贺星沉舔舔上颚,转过头看她,痞笑问:“那今天做男朋友?”
  “不去看奶奶了?”
  “不去也行。”
  比起看奶奶,贺星沉更想做她男朋友。
  但姜墨显然不会同意,催着他先带自己去买水果和礼物,贺星沉说不用,但姜墨坚持,他没办法。
  他向来没办法。
  不是福利养老院,贺星沉开了一会车才到,在郊区,占地极广,树木花草郁郁葱葱,空气清新,环境非常好。
  奶奶见到孙媳妇十分高兴,拉着姜墨左看右看看不够似的,最后姜墨羞起来,贺星沉这才从奶奶手里解救她:“您再这么盯着人看小心下次您孙媳妇不敢再来看您。”
  奶奶瞪他:“臭小子,胡说八道。”
  爷爷也在,热情给姜墨切了苹果西瓜和梨,吃都吃不完。
  旁边的奶奶见着,和蔼笑道:“哎哟周老师真是有福气,孙子孙媳俊的哟。”
  周老师就是贺星沉奶奶,听见这话笑得眼睛眯起来,骄傲应:“那可不,这可都是我从小带到大的娃。”又对姜墨说:“还记得奶奶不?”
  姜墨不太记得,朝已经和爷爷下象棋的贺星沉望去,他下得专心,没注意这边,得不到答案只好怔怔摇头,奶奶说:“也是,你那时还小,阳阳和月月三岁多我就回苏城来了,记不得不奇怪。”
  “那会你就跟个小不点似的跟在我们阳阳后头,他去哪你去哪,捉迷藏也是,两个人非得挤一处,月月每回一找找俩人,给她乐坏。”
  姜墨:“......”
  “还有啊,有一回你们三个小孩玩得累了一起躺床上睡觉,等我煮好饭进屋一看,你这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抱上阳阳,抱得可紧,阳阳一张脸都憋红。”
  不是阳阳脸憋红,是此刻姜墨一张脸憋红,“奶奶......”
  贺星沉这时候不专心了,望向姜墨,脸上挂着笑意,语气调笑:“小时候就那么爱抱人睡啊。”
  “???”姜墨觉得这地没法待。
  再说她什么时候爱抱他了,不是他抱她吗?而且明明是迫不得已的好吗。
  那头奶奶瞅他一眼,“你这小子没好到哪去,有次小区里有个小胖墩和小墨玩游戏不小心打了她一下,人家小墨都没喊疼,你倒是领着月月不分青红宅白将小胖墩揍到哭鼻子,人家爸妈来找,你跟那犟驴一样头都不低,后来被你妈关厕所好一通教育。”
  姜墨对这些事通通没印象,听着好玩,一转眼,和那道一直没离开的视线对上,心一颤,急忙避开,然后听到他认真说:“不然呢,我媳妇我不护着谁护?”
  三四岁的孩子哪懂感情,但眼下他说起来倒是有点别的意味,好似姜墨是他从小认定的人。
  不止姜墨,在场几个老人俱是一怔,奶奶先反应过来,“是是是,你媳妇你不护谁护。”
  说说笑笑,又一起在养老院吃了顿饭,快到晚上九点,俩人告别离开。
  一上车,气氛尴尬。
  姜墨包带快被自己扣破,又觉得自己多想,小时候的事能代表得了什么,那会谁都不懂事。
  但贺星沉不这么想,要不是姜墨过早的进入他生命,他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喜欢谁。
  有些习惯从小养成,比如保护她这件事。
  奶奶说的具体事件也许没有深刻印象,但都刻在身体里、记忆里,铭心镂骨。
  一路沉默持续到姜墨酒店门口,她才想起来问:“你今晚住哪?”
  贺星沉话到嘴边,忽然改口,斜斜看她:“你说呢?”
  “???”姜墨说不出来,“回你家?”
  “不回,空了几个月,还没打扫。”
  “噢,那看看酒店还有没有房间,给你订一间。”
  “忘记带身份证了。”
  “......”
  贺星沉觉得逗她真有意思:“之前还抱着一起睡,现在翻脸不认人?奶奶可说了,你从小就喜欢抱我睡觉。”
  姜墨脑海里这样的记忆模糊,今天听奶奶说起时也觉惊讶,但后来想想说得是没错,她从小喜欢抱他睡觉,那是人最原始的本能,她三岁起就知道一件事:抱着他睡能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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