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这乱世江山有何用——柒条鱼尾巴【完结】
时间:2023-02-19 18:00:28

  稍作停顿,似有些难以启齿道:“赠予小乞儿那物件,确实来历不干净,当时白家突兀燃起大火,趁乱捞了几样不义之财。”
  陆誉递过去极冷淡寒凉的一瞥,一言不发端起茶盏,安静喝茶,压迫感十足。
  吴满贯背部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里层的单衣濡湿一片。
  许问枫半点不受影响,从容地往下胡诌:“相信贵人应当看出一二端倪,他这人脑子不大灵光,时常做出令旁人匪夷所思的举动。性情也不大稳定,时而浑浑噩噩犯浑,不过心地是好的。”
  解释他何以会把珍贵之物赠予小乞儿,至于最后一句,是怕这厮已经派人去村里打听过,原来的吴满贯风评可不大好,先把补丁打上。
  好在最近吴满贯在村里做下不少好人好事,在家中的表现也变得乖巧听话起来,说他性情不稳定凑合能圆过去。
  吴满贯在一旁频频点头,看起来傻乎乎的。
  陆誉目光探究:“那你们可知白家是何时研发出如此精湛的印染术的?”
  他当然知晓江南白家,白氏家族乃江南三大纺织之一,白家染坊起火的同时,家宅也烧了起来,全族无一活口,百年家业付之一炬。
  这其中的猫腻大了。
  这些许问枫编故事的时候就考虑到了,不能凭空捏造,谎话七分真,掺三分假,方可达到混淆视听的效果。
  当年岩滩村人的确逃去了江南,吴满贯也确实以活契进了白家,原主也确凿凿到白家作坊打零工来着。
  起火时原吴满贯吓的屁滚尿流,逃命都来不及,哪还有心思偷拿东西。
  白家专研印染术是确有其事的,但肯定远远达不到现代工厂出品,不过这一切已经随着那场大火一道掩埋。
  许问枫摇头:不知,此等绝密工艺,我等卑贱之人如何能得知。那夜我与吴满贯在织造坊当值,方侥幸活下来。”
  “后来民女听坊间传闻,好像说正是因为那印染术,白家才招来灭门之祸,多的便不清楚了。”
  街头巷尾是有流言这么传,许问枫虽未亲历,却也清楚白家的灭门惨案没那么简单,指不定与朝廷政事牵扯甚深。
 
 
第二十六章 投怀送抱
  陆誉闲闲往椅背上一靠,极低的笑了声:“据我所知,江南白家底蕴虽厚重,却非皇商,何以敢私制皇室用品?”
  许问枫言出惊人:“小女子不知,约莫大概是准备造反黄袍加身?”
  继续严防死守,只会招来对方没完没了的盘问,这是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适时露出无知无畏,胆大妄为的一面,方能得些缓解。
  陆誉倏尔抬眸,目光森然如刀:“大胆!此话岂可妄议?”
  “小女子惶恐。”许问枫微微欠身告罪,心里的白眼快翻上天了。
  大胆你爹,那会七八九股势力在扛旗造反,新登顶那位不就是从反叛军中脱颖而出的么。
  多稀奇啊。
  耿义在一旁静静聆听二人对话,二爷说话轮不到他插嘴,但听着听着心头渐渐浮起异样,眼前的村姑着实不像出自乡野陋室,他忍不住好奇扫量许问枫,却依然只看到一个头顶。
  陆誉似笑非笑:“你倒是个口齿伶俐,胆大的。”
  话里话外居然在似有若无引导他跟着她思路走,这村姑貌似不太简单。
  许问枫只当听不出他言语中的讥诮之意,老老实实回道:“我爹是一名医者,打小便教小女子识文断字,分辨草药,后又随父母四方流亡,算是寥有见识吧。”
  本来原计划是来当个背景板的,可吴满贯这娃不禁吓,吭吭哧哧说不清楚,到时漏洞百出,圆不回来就麻烦了,左右衡量还是得她出面。
  “哦~”陆誉似来了一点兴致:“你抬起头来。”
  从始至终许问枫一直垂首回话,陆誉全程只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头顶。
  许问枫大大方方抬首。
  少女浓眉杏目,樱唇琼鼻,纤长的睫毛似展翅欲飞的蝶,五官虽略显稚嫩,还未完全长开,然,一双眼睛却尤为出彩。
  瞳眸澈亮,轻灵通透,水泽粼粼,似洒了万千星辉。
  她抬起头来立在那里,映的满室堂皇。
  黑鸦鸦的发丝用一根木簪綰起,着一身素净麻衣,天生丽质难自弃之人,哪怕披块麻布也难掩姝丽,耿义一时竟看的有些痴了。
  万万不料,这位村姑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严荣那家伙回来居然一个字没提,真是一块不通窍的榆木疙瘩!
  耿义飞速瞄一眼二爷,见他明显晃了一下神,心中思量开了......
  陆誉打破一室静寂,突然说道:“春光甚好,你陪我去园子里转转,细细与我说说那配方。”
  耿义一震,果然入了二爷的眼。
  造化不小!
  许问枫就…………
  这厮有病吧,跟你熟吗,让我陪你逛园子。
  蹙眉道:“家中农事繁忙,不便逗留。”
  陆誉眸光一凝:“你在怕我?”
  许问枫:我怕你个鬼,园子有什么好逛的,花花草草不当吃不当喝的,能看饱?
  陪逛给钱吗?配方献上,绝口不提报酬,一看就是个仗势欺人的大抠逼。
  窝一肚子火,许问枫默默呼口气,来日方长,早晚把场子找回来。
  见气氛有点僵住,耿义帮腔道:“配方之事,还忘姑娘不吝讲解,待验证过后,自会赠与酬金,早一日验证成功,姑娘也早一日安心不是。”
  他误打误撞,戳到了许问枫命门,生活闲适安逸的前提是什么,
  是财务自由啊!
  既然提到钱了,逛就逛吧,权当陪吴满贯减肥,许问枫拉着迷迷糊糊的吴满贯,随陆誉前往园子。
  严荣默默抬步。
  耿义落后一步,本想识趣隐身,莫搅扰了二爷的美事,可瞅瞅杵在二爷和姑娘中间那两个碍眼的家伙,多他一个不多,忙忙也跟了上去。
  他去了还能看准时机推波助澜不是,那块木头疙瘩一窍不通,赳赳武夫一个,是指望不上的。
  许问枫一心想早点完成任务,回家咸鱼躺,一路讲解:“槐米放在水中熬煮,熬出黄色汁液,去掉渣子,就是黄色染料,而后添入明矾继续熬煮,既可得到明亮金灿灿的黄布。”
  陆誉眸光深沉:“此等秘方想来不会轻易示于人前,你们是如何得知?”
  许问枫神色自若指指吴满贯:“他无意间偷看到,说与我听的。”
  陆誉脚步顿了顿:“你们关系很是亲密?”
  许问枫:“共过患难,自是亲密的。”
  绑一条破船上,你说亲不亲密。
  陆誉漫不经心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采撷一朵玉兰花,往许问枫面前递了递:“他天生便不善言辞?”
  许问枫看着他手里的花,不接:“他平时不这样,二爷气势逼人,他心生敬畏。”
  她不接,他半点不显尴尬,随手将洁白的玉兰抛掷花草丛中:“你不害怕?”
  许问枫:“小女子自然也是怕的,强撑着罢了。”
  陆誉眸光深沉地看着她:“我看不像。”
  “二爷说什么就是什么。”许问枫扯扯嘴,眸底恼意划过。
  一会说我怕你,一会说我不怕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嘛,怎么那么难伺候,看在钱的份上,最后再忍你一刻钟。
  不能再多了。
  把人逗恼了,陆二爷却像是得了什么乐子一样,轻笑出声,眼中的阴郁随着勾起的唇角散去几分,那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俊颜,在此刻竟显得有些温和近人。
  许问枫嘴角狠狠一抽,md,有大病。
  陆誉适可而止,接下来问了些无关紧要的话,许问枫耐着性子,一问一答,滑不溜手。
  恰在此时,一只彩蝶翩翩飞过,许问枫毫无征兆的旋身一扑,胳膊肘撞向某人胸膛,毫不意外,陆誉摔倒了。
  可能是出于干惯了的条件反射吧,严荣居然没抢过吴满贯。
  吴满贯本就站的更近,当即不作思索,电光火石伸手箍住陆誉的腰,一下把陆二爷给楼了起来。
  一个胖纸与俊男相拥紧贴,看起来不太雅观就是了
  把人搂起,吴满贯才后知后觉,感到一阵后怕,他姐胆真肥!
  敢在老虎头上拔须,且面不改色。
  许问枫扑的一刹那,耿义心下直呼,哎呀糟了,姑娘棋差一着打错了算盘,二爷最是厌烦投怀送抱。
  含金汤匙出生的人,大概都有点毛病吧,就喜欢矜持清高的调调。
  求而不得反倒砸巴的有滋有味。
 
 
第二十七章 皮一下就跑
  许问枫花样扑蝶,撞到二爷的一系列动作,耿义一开始以为是娇弱女子跌进怀里的戏码。
  而后发觉并不是,又想,今日的风甚是喧嚣,这村姑有点意思,下面是预备美救英雄了吧?
  然而都不是,她就是单纯无意撞到了二爷,人还是朝着花蝴蝶去的,压根没睬摔倒的二爷。
  “二爷,对不住啊,我不是有意的。”许问枫指尖捏着蝴蝶,睫毛茫然扑闪,突出一个人畜无害。
  陆誉冷冷拂开吴满贯,随意掸掸锦袍上的灰,抬眸凝视许问枫,眼眸幽深,情绪不明。
  二爷这是要发火的前兆啊,耿义额角青筋跳的格外欢快,他倒不是为许问枫的处境感到堪忧。
  二爷心情不美妙,他铁定跟着遭殃。
  吴满贯腿肚子打摆子,这人好骇人,他该不会打姐的板子吧?
  我肉厚,只能我顶了。
  屁股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二爷可有摔着哪?小女子略通医术,能看些粗显外伤,不嫌弃的话,请您移步室内,容我稍作检查。”只有许问枫像是没意识到危险的降临,好整以暇,莫得感情的说着虚情假意的话。
  陆誉忽而展颜一笑,冰雪消融:“姑娘对我似有诸多怨念。”
  许问枫眉眼一弯:“不敢,二爷说笑了。”
  看着二爷一个月都难得露一个笑容的脸,耿义心生感慨,二爷好像对此女更上心了,姑娘的招数真是少见的清新脱俗呢。
  原来二爷好这个调调,枉我潜心专研这么些年,还不如一个村姑!
  耿义微感挫败。
  许问枫其实并没有如表现的那么平静。
  同样是推倒,村里的娃就只有2点,这厮居然有6点,他凭什么高人几等!
  就很不服气。
  难度系数的原因?
  毕竟推倒村里的娃,一块糖就哄好了,这厮恐怕要十块糖。
  “既然二爷无碍,小女子告退。”怕他恼羞成怒,反悔酬金的事,许问枫草草行个礼,拽起吴满贯一阵风似的朝后门方向去。
  赚了点值就跑,刺激。
  许问枫一顿操作下来,都快给耿义整不会了,不趁热打铁,跑什么跑?
  难道又是什么新花样?
  嗐,我老糊涂了,耿义懵了一下,赫然恍然大悟,这是在欲擒故纵啊,这姑娘咋这么会嘞!
  有点甘拜下风了!
  悄咪咪窥一眼二爷喜怒不形于色的脸,耿义甩着老寒腿儿,气喘吁吁追上去。
  “许姑娘,还望你以后能诚心为二爷办事,事办的漂亮,二爷畅快了,定不会亏待于你,指甲盖漏下来一点,就够你享用一辈子的。”
  挤眉弄眼暗示。
  这糟老头子莫不是患了风沙眼病?许问枫接收不到他的暗示,只但笑不语。
  呵呵,空头支票开的飞起,你倒是给我尝点甜头呀,光许诺有什么用啊,承诺就像放屁,当时惊天动地,过后苍白无力。
  直到出了那间宅门,吴满贯整个人才仿佛活过来一般。
  满血复活,叽叽喳喳夸他姐厉害。
  许问枫揪一把他胖嘟嘟的脸:“本该你的事,最后还是落在我头上,承压能力也太弱了。”
  欠缺社会的毒打啊。
  吴满贯羞愧一阵,舔着脸说:“姐,这不能怪我,我毕竟还是个孩子,你想啊,我前13年都生活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中,可以说是在无菌室长大的,哪见过这等场面,你容我慢慢成长。”
  “你呀,干啥啥不行,狡辩第一名。”许问枫踢了他一脚,别以为拿小当借口就可以名正言顺躲懒。
  两人闹一会,开始满街瞎晃悠。
  来都来了,攒些点值,以备不时之需,她虽懒,却不缺危机意识,深谙人生就是不断踩坑的过程,从一个坑到另一个坑。
  一坑接一坑,坑坑不一样。
  一生至死一帆风顺的人毕竟是极少数。
  甭管用不用的上,账户里有余额,心里踏实。
  镇里的羊毛果然肥美啊,一圈溜下来顺顺利利入账13点。
  忙里得闲,吴满贯几番欲言又止,终于鼓起勇气说:“姐,我想想去看看那小孩,可以吗?”
  “可以。”不了结此事,这娃心里会一直记挂,恐成一生心魔。
  “谢谢姐。”没想到许问枫应的那么干脆,吴满贯喜笑颜开,亲亲热热去拉她的手。
  许问枫无情甩开:“注意影响。”
  “哦。”
  两人去到那天碰到小乞儿的地点,没看到小乞儿人,周围转了转,绕过胡同巷,在山坡乱葬岗,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草丛里。
  吴满贯飞奔过去,抱起小乞儿,轻飘飘一团,背上一根根肋骨硌手,顿时无措道:“姐,他好像要死了。”
  许问枫伸手探探小乞儿鼻息,气息微弱:“嗯,快了。”
  翻开小乞儿衣服查看,并未发现特别严重的外伤痕迹,应是没挨打,估计是受了惊吓,他本就病着,于是病情恶化。
  “那咋办?”吴满贯眼泪啪嗒往下掉,都是他害的!
  许问枫:“能咋办,送医馆啊。”
  吴满贯急的六神无主:“可我没钱给他看病,姐,你这世的爹不是医生吗,你快治治他吧。”
  许问枫斜眼瞅他:“你啥逻辑,我爹是医生跟我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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