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想,我不干!”铁树伸出一个头,急急忙忙喊完话,重新缩回去藏严实。
他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要娶那个一身腱子肉,硬邦邦的狂野女人,他消受不起!
他梦想的未来婆娘要抱起来娇娇软软,香香甜甜的。
余宏义皮笑肉不笑拱手:“多吉族长说笑了,贵族女子,我等粗鄙农夫高攀不起。”
呸,蛮荒异族,琢磨啥好事呢,臭不要脸!
多吉侧目看向许问枫:“依神女看,此事该如何善后?”
许问枫清清喉咙:“道歉,赔钱。”
多吉一哽,不死心问道:“真的不考虑一下吗?要不要问问当事人意见?”
生怕多吉强摁头把那婆娘栽给他,铁树急忙探出头,粗声粗气表明态度:“我不同意!我坚决反对这门亲事,宁死不屈!”
这婆娘放纵不羁,恨不得生吞了他的作派,估计不用一年就得把他生生折腾没。
来娜一脸你个负心汉的样子看着铁树,铁树一哆嗦,慌忙缩回脑袋。
瞧铁树畏她如母老虎一般,来娜火大,1,2,3完事的男人,要不是为了族群的繁衍大计,她还看不上他呢,居然嫌弃她!
自家族人被嫌弃的不要不要的,多吉心有不悦,又顾忌着神女:“好,便依神女,此事作罢。”
她拱手致歉:“哈克族无礼冒犯了各位,还望各位大人大量,多多担待。”
多吉满心苦涩,想她哈克族曾是三十八寨实力最雄厚的部落,统领着上万勇士,现在竟沦落至此。
说起来,哈克族强抢民男实属无奈之举,自从族里的勇士们一蹶不振,什么法子都想尽了。
下山与过路人钻草丛,来一场露水姻缘,类似这样的事没少干,可惜族人始终不曾有孕,就琢磨,是不是次数不够,这事约摸需要一夜七次那种?
她们又不敢在山下久呆,于是丹巴便时常带人在山里转悠,寻思看能不能逮个强健的猎户回来轮流配种。
听听,多么丧心病狂,还轮流配种,你们当自己是榨干书生的狐狸精吗?!
也不怕把人。
丹巴发现余宏义他们踪影时,高兴坏了,队伍里除一个中年大叔,一个小丫头不顶用,其余全是水灵灵的小伙子。
二十啷当岁的小伙儿,三五七次保管没压力,毛头小伙子火旺着了呢,正是轻易吃不够的年纪。
可惜了……
当面磋谈好铁树的精神损失费,许问枫让多吉为村人准备些压惊的吃食之后,转身就去了前往多吉为她准备的房间睡觉。
养生时间到了。
余宏义本打算与许问枫私谈一番,看她哈欠连天,一张五彩斑斓的脸目露倦怠,便也就作罢,明儿再说吧,反正危机已解除,不急一时。
“好啦,别哭丧着脸啦,你小子福份不浅,早知道依了那些异族女子,还能得一笔银钱,我就不反抗了。”黑娃勾着铁树的肩膀,扭头笑嘻嘻问其他伙伴:“你们说是吧?”
“那可不。”
大伙也不全是在安铁树的心,话里包含了他们的真实心声,确实有那么一二丝遗憾,大伙现在最缺什么呀,钱啊!
困一觉,得二十两银子,上哪找这样稳赚不赔的生意,至于身体嘛,吃两个白面馒头就补回来了。
大家笑笑闹闹,铁树没那么难过了,开始盘算二十两能买多少粮食。
桑巴婆婆屋里。
多吉眸色沉沉:“桑巴婆婆,她真是神女吗?”
桑巴浑浊的双眼,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她若能治愈族人,为哈克族带来发展,是不是神女有何关系?”
多吉沉思片刻,恍然茅塞顿开。
巴桑婆婆枯瘦干瘪的脸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切记,从今往后不要去纠结神女的身份,我们要着眼谋求的是哈克族的利益,哈克族从中得到了什么。”
多吉眼睛陡然一亮:“是我狭隘局限,聆听婆婆一席话,多吉受教,醍醐灌顶。”
巴桑婆婆幽幽叹息:“我哈克族与世隔绝太久,太需要一个通往外界的桥梁。”
多吉视线投向窗外,遥望族地的方向喃喃道:“是啊,离群索居大仇何时能报!”
第四十二章 慢性中毒
翌日,日上三竿。
多吉已经在许问枫的房间外面转几趟了,神女还未醒,凝息细听,隐隐能听到轻微的鼾声。
睡的可香了。
余宏义漫以为丫头记仇,借机教训哈克族的无礼,他自是乐得看戏,多吉过来寻求帮助,他只道:“多吉族长稍安勿躁,这孩子素有睡懒觉的习惯,半途给叫醒,起床气大着咧。”
殊不知,他无意间道出真相。
“……”多吉一个字都不信,哄鬼哦,哪有生在乡野的人,往晌午响干觉的,再是神女你也得入乡随俗不是。
定是神女在故意惩罚他们。
在丹巴看来,这是在轻慢他族,几次想发火,均被多吉压制了下来,有求于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这点道理还不懂吗。
黑娃二毛他们被好吃好喝伺候着,撑的肚儿溜圆,走路都看不见脚尖,就更不会去关心二丫这觉会睡到啥时候。
二丫这是在替他们出气呢。
心里那叫一个舒坦,扬眉吐气。
岩滩村的后生都不是胆子小的,吃饱喝足,结伴在寨子里溜达来溜达去,东瞅瞅,西望望。
悠闲得很,至于损失的三头羚羊,二丫昨晚就跟多吉族长谈妥,翻倍赔他们六头。
别说哈,以前没瞧出来,二丫不显山不露水的,办事居然如此面面俱到,一点亏不吃。
临近正午,巴丹已经带人猎回来赔偿他们的羚羊,许问枫才抻着懒腰从屋出来,饿醒了。
睡醒之后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吃饭咯,无视哈克族人焦急浮躁的心情,许问枫慢条斯理填饱肚子,才道:“随我来。”
多吉搀扶着巴桑婆婆紧随在侧,丹巴等人连忙跟上,乌泱泱一堆人,余宏义让二毛他们原地呆着,他自己也跟了上去。
领他们绕过竹林,许问枫手指点了点靠近山壁的水源池:“问题出在那。”
那处有一方裸露在外的白铅矿,许是经历地动塌陷的原因,矿石有垮塌一部分,大量碎矿沉积在水底,污染了水源。
外部有辐源,内服有毒石泡水摄入,你们不中毒谁中毒。
多吉不可置信道:“您是说我的族人是受了这些石头影响?”
白铅石是一种矿物晶体,具有金刚光泽,抛光打磨,作饰品佩戴半点不逊于常见的宝石。
当时他们发现的时候,那真是欣喜若狂,挑选出好些形状漂亮的矿石打磨成宝石,保存在库房里,将之视为东山再起的财富。
现在神女却告诉他们,他们视为宝贝的东西竟是害他们灭族的罪魁祸首。
许问枫没兴趣吊他们胃口,直接道:“石头有毒性,长期接触会慢性中毒。”
“胡说八道!你就是个女骗子,女神棍。”巴丹早看许问枫不顺眼了,如此漂亮的石头怎么可能有毒,再说他们迁来此地,这些石头便在,头几年族人好好的,也没见石头对他们产生什么影响啊。
“爱信不信。”许问枫清泠泠的眸光挑他一眼。
“巴丹不得无礼!”桑巴婆婆厉声喝叱:“你出言冒犯神女,速与神女陪礼。”
巴桑婆婆在族里的地位仅次于族长,备受族人尊敬,却历来以慈祥的面孔示人,族人很少看到她严厉的一面,巴丹面色一涨,心不甘情不愿的陪礼,讪讪闭了嘴。
心里对许问枫更加不满,这黄毛丫头能治好族人也就罢,倘若坐实她是个满口耍花腔的草包骗子,看他不砍了她......
巴丹的好恶许问枫没放在眼里,利索给出两个方案。
1,搬走。
2,清理干净水池里的石头,有多远丢多远,密封裸露出来的矿石。
多吉同巴桑婆婆商量过后,决定不搬,不是不愿意搬,没地方去。
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找到一个像此地一样的隐秘之所。
“随你们便。”许问枫说道:“要清理就清理干净点,七日后送5对人来岩滩村,男女搭配。”
“告辞。”说完,一秒不多停留,转身就走。
也没有留下地址,想来哈克族落脚此地,就把方圆几十里的山村探查的清清楚楚吧。
果然,多吉并未询问地址,出言挽留道:“神女这便着急走吗,何不小住几日,让我的族人们尽尽地主之谊。”
“不必。”金窝银窝不如自家草窝,还是自己家舒坦自在些。
多吉默了默:“神女执意要走,多吉不强留,要不您先带十人一道下山,路上多少有个照应。”
许问枫心头烦躁,凉凉道:“几年都熬过来了,就慌这一天两天的?你族的毒颇为复杂,不得给我点时间准备准备?真当我手里有灵丹妙药啊!”
我还要回去现学,烦死啦,催催催,催命啊。
“神女莫恼,是多吉想当然了。”神女似乎不大好相与。
待送走许问枫一行人,丹巴眼底凶光毕现:“族长您就不担心她虚晃一枪,回去报官,杀我们个出其不备。”
多吉侧目看他:“她不会,你多虑了。若起心报官,何必多此一举,孤身犯险摸入寨子,一天一夜有充足的时间招来官兵围堵寨子。”
虽然暂时不确定许问枫是不是给哈克族带来福音之人,但有一点确认无疑,她们都一样,不信任官府,忌讳与混乱无序的官府打交道。
何况双方已然愉快地洽谈好长久的商业合作,利益驱使,聪明人协助隐瞒还来不及,何谈告发。
寨子也不是只有一个出口,另有隐秘出口。
再者,哈克族又不是什么朝廷逃犯,官府的人来了,无外非就是重罚些银钱,责令他们登记户籍,从此缴纳地税,丁税,农税,按规定服徭役兵役。
多吉话锋一转,眼风蓦然变得凌厉:“丹巴,我今日须郑重警醒你一句,以后见了她,客气尊重点,当日她能从你眼皮子底下遁匿,又能无知无觉摸进寨子,即便神女身份是假,也绝非池中人物,计谋胆识远超于你,大意轻视乃大忌,你已连续犯两次。”
丹巴心头一凛:“是。”
“去吧。”多吉疲惫挥挥手,不欲多言。
当年哈克族优秀出色的将领尽数陨落于那场大战,以血肉之躯筑屏障,拼死阻拦追兵,以身殉难方才护送走数百族人。
现今族中后续无人,她这个族长当的难啊!
第四十三章 金钱的力量
幽静山林。
余宏义一行人如斗胜的公鸡,脚步轻快返村。
尽管此行诸多波折,却收获颇丰,羚羊多了三头,白搓几顿饭,铁树那小子不仅开了荤还白得二十两银子。
铁树已然想开,钱果然是罪恶又勾人魂魄的东西,白花花的银子落了袋,憋闷委屈跟一阵风似的,转巴眼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二丫,多吉族长为什么喊你神女?”在寨子里大伙不便相问,路上七嘴八舌问开了。
许问枫笑了笑:“说来凑巧,桑巴大巫十天前卜了一卦,卦象显示会有神女化解他们的困境,多吉族长就误以为我是桑巴婆婆卦象里的神女,当时考量到咱们人还在她手上,就顺水推舟默认了。”
未了,又道:“世上哪有什么神女,也就异族信那些,神叨叨的。”
余宏义思量道:“你做的对,神不神女的不至于那么玄乎,但依叔看啊,你是哈克族的福星这事错不了,默认咱也不心虚。”
二毛的关注点不在这上面,他更好奇许问枫那会是怎么逃脱的,又是怎么摸进山寨的?
缠着许问枫问东问西。
许问枫语焉不详道:“这不巧了吗,当时正好内急去了草丛,才躲过一劫。你们被俘后,我一直跟在你们后面。”
她适时露出些许小女儿家的羞涩,二毛也就没好意思再盯着细问。
满足完大家的好奇心,余宏义聊起正事:“对了,二丫,收购猎物草药那事,你跟叔细细说说。”
在寨子里许问枫就瞟皮提了一嘴,没往深了说。
“相信叔也看出来了,哈克族出于某种不得已的苦衷才隐居大山中,他们深居简出在山里藏十一二年,咱本地人居然一无所知,可见其小心谨慎,想来是不便抛头露面。”
许问枫徐徐展开了说:“他们避讳踏出大山与外界交流,却手握精良武器,本生又是勇猛好斗的族群,打猎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轻松。
哪像咱,逮几头羊都费劲巴拉,还要冒很大的风险。
再者,说一千道一万咱们的主业是种田,没道理三天两头往山林里钻。
我就琢磨何不取长补短,互惠互利,他们送来的猎物草药我们低于市场收购价的两成吃下,再统一运去卖。”
中间商赚差价,花小力气赚大钱钱,且是一条可持续发展的生财之道,相当于为整个岩滩村另辟出一条来钱捷径。
余宏义沉思片刻,拊掌而笑:“妙,大妙!”
许问枫心里附和,嗯,是妙!你们不再往山上跑,就不会再拉我进山去吃苦了,我容易吗,为了能舒舒服服呆在家,真是煞费苦心。
余宏义这会看她比看亲闺女还亲:“二丫这趟你立了大功,又为咱村谋得一条绝妙出路,这些叔除了记在心里,在分配上叔也绝不会亏待你。”
人活着不能只瞅眼前的一亩三分地,这项长远的营生福利整个村,二丫这脑瓜子够活泛啊!
二丫变化有点大,要说变化嘛,村民们经历总总磨难,与亲人生离死别,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变化。
以前他对二丫的印象,比较深刻就是,总是看到她围着她那个眼高于顶的娘打转,家里大小事全由许盛平一手揽住,或许正是因为许盛平夫妇不在,二丫才不得不站出来撑起一个家吧。
显出山水的二丫,没想到是一个藏巧于拙,聪慧机敏的小丫头。
所思在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