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盛平顿时哑火,半点没意识到闺女在给他下套,就想着他家闺女本该无忧无虑,都是因为他的不称职,才逼的聪慧却不显耀的闺女担当起属于他的责任。
小小年纪,稚嫩的肩膀真是承受了太多......
这一脑补,心头漫上铺天盖地的歉疚,他惭愧道:“是爹的错。”
许问枫傲娇哼了声,一脸你知道错就好。
许盛平愈发觉得无颜面对她,低头嗦面,安安静静聆听三闺女话家常。
本来吧他已经不打算吭声了,可听到二闺女给曾大勇缝针动手术,出于医者的医德,没能忍住,小小声底气不足的教育道:“虽说事出紧急,但是你也不能随性而为,闹出人命可咋整?下次不许这般莽撞。”
他行医多年,从未听说过伤口可以用妇人做绣活的针线去缝的,简直闻所未闻,这不是胡搞吗!
许问枫瞥他一眼:“不是救活了吗。”
许盛平坚持自身的职业道德:“你那是侥幸,万一害了人性命,你就背上了一条人命,这是害人害己,这些你想过没?”
懂一点皮毛,就敢上手治人,胆子是真大啊!
侥不侥幸自己还不清楚吗,不过许问枫断不会拿着前世赋予她的学识去与他争辩,顺水推舟道:“嗯,我知道了,现在你回来了,也轮不到我上手治人了。”
她巴不得便宜爹一力承担起大家长的责任。
许盛平满意了,不忍好奇问道:“你这稀奇古怪的法子是从何处学来的?”
“当时我看他伤口那么深,血流不止,就灵机一动琢磨着,要是缝上的话,血是不是就止住了,反正就这么突发奇想来的。”
此时许问枫把吴满贯的光棍大法学了个十成十:
“哎呀,你别问了,问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你可以认为我天赋异禀无师自通,也可以认为我瞎猫碰上死耗子。”
许盛平哑然。
他不在,这还激发出了闺女治家治人的潜能?
嘴皮子也利索了很多,他居然说不过她。
“吃你的面吧,一会坨了,瞧你瘦的那样,在外面没少吃苦吧?现在家里吃喝不愁,好生将养一段时日。”许问枫又仿照着原主的样,展露出小女儿家的娇蛮,以及表露出做为女儿的担忧和心疼,双管齐下稳稳拿捏住便宜爹。
他刚回来,不像三妹四妹已经潜移默化接受了她的一些变化,所以还得演一阵戏,等他慢慢也跟着潜移默化,后面再有什么变化就水到渠成了。
许盛平饱餐一顿,餍足的打着饱嗝,叹谓千好万好始终还是家里好啊!
休息片刻,抬了水桶去沐浴。
热水洗去一身的疲乏,洗掉脏污风尘浑身轻松,许盛平拎着空桶脚步轻快从茅房出来,就看见二闺女站在院子里冲他笑。
许盛平莫名抖了一下身子,总感觉闺女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果然,下一刻就应证了,许问枫笑眯眯道:“爹,我有个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
许盛平咳一声:“什么?”
“是这样的......”一顿饭的工夫,只够许玉晴挑着一些她认为重要的事情说,哈克族的事还没来得及说,许问枫就把哈克族的事讲给他听。
“什么,你给人开了药方?”许盛平惊吓的不轻,手里的桶都吓掉了:“胡闹!你胆子怎地如此大!”
药方是能乱开的吗,吃坏了可咋整,还不是一个人,一次性开了50个人的药方!许盛平一颗老心脏险些停摆。
许问枫淡定道:“不然呢,要不是我机灵从中斡旋,这会我和里正叔他们指不定还关在深山老林的山寨里呢,你回来还能见到我?”
许盛平又哑火了。
“事出从权,我有什么法子,还不是为了保命。”
看他心虚气短,许问枫一点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乘胜追击矛头直冲着他:
“认真轮起来,你要是不半道丢下我们姐妹几个,本该是你进山采药的,若是你在,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何须进山去吃那份苦,我都没埋怨你,你还好意思责备我?”
许盛平又又又一次哑火。
第86章 你好残暴
闺女几绕几绕,把许盛平绕的晕晕乎乎,不由开始检讨自身。
许问枫忍住心底的笑意,仰首,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再说我也没胡闹,家里的医书我看了个遍好吗。”
许盛平:“.......”
照闺女的逻辑,看几本医书就能精通医术, 那岂不是天下名医遍地?
除非是天才,他闺女是吗?
以前没发现有这方面的潜才啊,许盛平盯着闪耀着自信光芒的闺女,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其实这事归根结底本就是你的责任,我是承担了本不应该自己承担的责任,因此还险些丢了卿卿性命,你怎么狠得下心骂我呢。”许问枫面孔切换自如,委屈巴巴道:“爹,你觉得我可有说错?”
“是, 错不在你,错在我。”我去还不行吗,许盛平招架不住闺女的数落和软硬兼施,连忙进屋整理药箱,背影透着落荒而逃。
许问枫心里乐开了花,妈耶~终于不用再看那些破书了。
解放啦,自由啦!
待许盛平背着药箱出来,许问枫将门边的两个大布袋递他手上,温声道:“爹,这是分拣好的药包,有点重,一会你去跟铁树汇合,让他替你分担分担,别累着。”
今儿本是送药的日期,与铁树他们约好结伴, 顺便去山洞那边收一批猎物草药的, 这不刚准备出门,便宜爹就回来了。
回来的真是恰得其时。
闺女一句贴心话, 把许盛平整个人烫慰的平平整整,语气柔软的不像话,叮嘱:“须诊数十人的脉,后续恐怕还要调整药方剂量,且得费些时间。
爹估计得明儿才回来,你和妹妹们看顾好家,小貂那边晚食你叫白夏送去,他是个纯良安静的人,除了安排吃食无须多费心。”
许问枫笑而不语点头。
狐裘公子纯良?
呵呵,不是冷笑话胜似冷笑话。
老宅。
许老太托爱听墙角三儿媳的福,才得知二儿归家了。
儿子跟孙女是两个待遇,不像许问枫几姐妹回来那样,在家坐等她们来拜望,儿子回来她可坐不住,急急忙忙登门。
结果她来的时候不孝子居然已经出诊去了,老太太心里那叫一个不得劲哦,叽叽咕咕指天骂地好一阵。
许盛平也是冤枉,一踏进家门,一直就被闺女牵着鼻子在走,吃完饭洗完澡没松快到一分钟,闺女又移交给他一桩使命。
稀里糊涂把门出,还真把这事给忘了,走到桥头那边才恍然想起没去看望老娘。
现在折回去也不合适。
进山一行十几个人,没道理等他一个人。
心说算了,大不了等下山再去赔罪,老娘爱子情深,到时说几句软话,啥啥都摆平了。
小意思,问题不大。
老太太:.......你可真是我的好孝儿!
打发走口吐莲花的老太太,许问枫转身进屋,径直走去她爹的房门前,扣指敲了敲。
“进。”里面传出一道清冷慵懒的声音。
许问枫推门而入。
祁寻换去了猎户服饰,着一身玄衣,墨玉束黑发,斜侧于炕头小憩。
浓密纤长的眼睫缓缓掀开,整个人带着几分懒意,看见这样的他,许问枫豁然有一种在照镜子的感觉。
同道中人啊!
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惫懒的气质。
许问枫拉根小板凳,坐在炕对面的窗沿下,懒懒往后一靠,删繁就简直奔主题道:“尾巴麻烦处理干净了吗?”
祁寻懒懒拂身,长腿微微屈膝侧靠在炕头,一双似被冰雪淬过的眉眼直直看过来:“干净。”
他丝毫不意外许问枫的单刀直入,也无意隐瞒诓骗对面的姑娘。
有种人哪怕你把谎言编得天衣无缝,也能轻易看穿你。
一如他,一如对面的她。
相较于他人的片面之言,他们更相信自己的判断,不被一切虚妄外物所扰的判断。
沐浴过后,洗去尘垢与草药,狐裘公子面容清冽洁净,乌发黑瞳,眉目清疏如雪,圣洁不可攀。
许问枫心弦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弄了一下,动摇却也不过0.5秒,霎时心硬如铁道:“但愿如此,倘若连累到我家人,我第一个弄死你祭天。”
祁寻微抬眼睫:“嗯~?”
这么残暴的吗?
读懂他“嗯”字底下的含意,许问枫痞气一笑:“辣手摧花,先奸后杀那种。”
众所周知,超高的颜值总会比普通人拥有更多的机会和便利,但在许问枫这里不管用。
好看的皮囊养眼下饭可以,一旦伤害到她切身的安全和利益,神祇下凡也不好使。
祁寻:..............先奸后杀?这是正常女子能说出来的话?!
奇女子是也!!!
许问枫没过多逗留,说完该说的话,回房挑了几本书,和一些宣纸笔墨砚,吩咐白夏给他送去,用来消磨时光。
就没打算让他出门,她个人觉得,这已经是她最大限度的心慈手软,没撵他走,没让他在屋里绣花就不错了。
要知道古时候的书籍纸墨是很贵的。
许家房舍的格局呈四方型,前院支出来两个耳房,左边是灶房,右边是柴房和鸡舍。
堂屋跨进门两边各置一间卧房,走到底,左右又是各一间卧房。
许问枫的房间在堂屋前端,窗开在前院,祁寻住的那间屋子在堂屋最里侧,窗开在后院,起屋子的时候许盛平为着方便,在窗户一旁开了一道小门,直通后院。
茅房就在后院,在屋里呆烦了,想要消食散步从小门出去就是后院。
狐裘公子的吃喝拉撒都能在后院解决,完全不需要出现在大家面前,很好的避了嫌。
给他划清地盘,规定了他的活动范围,许问枫就彻底地过上了米虫的生活,差不多就跟半残废一样的。
每天睡到自然醒,起来吃过饭,在前院慢慢悠悠溜达两圈,然后瘫在躺椅上日光浴,嗑磕瓜子喝喝茶,翻翻闲书。
无聊了还自制了一副扑克牌,教白夏她们斗地主打升级,谁有空谁上,轮流陪她,大家都没空的话就用扑克牌给自己算命啥的,一个人玩的也很嗨。
好嗨呦,感觉人生达到了巅峰。
第87章 坐吃山空
许盛平归家之后,许问枫自此过上了不知岁月的堕落生活。
小如意:“二姐明天赶集,狗娃他哥要带他去镇上,你也带我去嘛。”
许问枫:“去找爹。”
三妹:“二姐,村里要去下坝村买猪崽子,咱们家要养吗?”
许问枫:“去问爹。”
在这样四平八稳的日子里,许家的对话永远是这样的一成不变。
许盛平:“......”自打回家, 他就没闲置过一刻。
许问枫是舒服了,许玉晴愁啊,二姐不理事,爹三天两头往山里跑,一走就是一两天,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还不是她在主持。
一下子多了好几口人, 粮食消耗惊人,米缸一天天见空,二姐每顿还不能短了肉。
哪怕是朝食, 最低规格也是馒头肉糜饼配小米粥,佐粥的小菜一般是油煎小鱼干、鸡蛋卷、蒸熏鱼这些。
反正最少要两荤小菜。
午食晚食就更不用说了,两顿都要蒸白米饭,还至少要准备两荤的硬菜。
许家人心地良善,没有奴役苛待下人的习惯,许问枫一个现代人更是天然就不带那样的思想。
因此,在吃住上半点不曾亏待着白夏她们。
许家吃什么,白夏春喜她们就跟着吃什么,压根就没做过一顿两样食儿。
八张嘴啊!
花费之大,可想而知。
二姐食量还大,加之现今物价依然居高不下,又没有额外进项,家里有什么好东西二姐首先想的不是拿去卖钱,而是往肚儿里填。
那么珍贵的野山参二话不说就拿来炖鸡吃了,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
反正许盛平回来没多久, 里正陆陆续续帮忙收拢上来的酬谢金就花的精光。
至于家里原先的存项早在许盛平回来之前就一点不剩,还挪用了一部分大姐的钱。
于是,某天日上三竿, 许问枫懒懒散散洗漱完毕,屁股一墩,坐去桌前。
等着秋灵摆饭,然后就看见秋灵端上来一碗水多米粒少的稀粥,和一盘青菜,以及混合着蔬菜粒的薄饼。
薄饼看颜色明显不是纯白面,而是二合面。
当时许问枫拿筷子的手就一顿:“今天早饭怎么不一样?”
“我的肉包呢,我的小鱼干呢?”
“还有我不是说过,摊饼不要放蔬菜吗。”
“这又是什么?”许问枫嫌弃地戳戳盘子里的青菜:“喂猪吗?”
不要吃草,我要吃肉。
看着这个家的话事人表情非常的不满,秋灵吭哧几下,低着头不说话。
“秋灵你去把灶房收拾一下。”支走秋灵,许玉晴叹气坐下,眼神发愁地看着二姐说:“二姐,家里没粮了,米缸快空了,面粉袋子也快见底了。”
随后指指空荡荡的屋檐:“熏鱼腌肉也吃没了。”
那里原本挂着一排熏鱼腌肉, 现在只剩几根草绳在随风飘荡。
许问枫循着她目光看过去, 难以置信道:“好几十斤肉就没啦,粮食也没啦?不可能啊,爹回家的第二天,不是才去镇上买回来几袋粮吗?”
二姐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许玉晴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挥手比划道:“咱家八张嘴,一顿差不多要煮三四斤粮,那点粮能顶多久,咱家米缸又不是聚宝盆,吃完会自己生崽!”
别人家在青黄不接的时候都是混个三四成饱,她们家不存在这种情况的,那都是往扎实了吃,吃到饱为止。
且几乎顿顿吃的都是小米、大米、面粉这些精细粮,偶尔吃点玉米面换换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