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个吃法,有多少家底经得住造啊!
早就入不敷出了好吗!
二姐对此是不闻不问。
每每去找二姐,告诉她家里缺了什么,该添置些什么东西的时候,只会万年不变的甩给她一句:“哦,需要多少钱你自己去箱笼里取。”
家里的嚼用开支,里里外外一概不管,箱笼里还剩几个铜板也压根没数,每天每天就知道告诉她,我今天想吃什么,你看着安排啊。
对上三妹忧郁湿漉的眼睛,许问枫良心微微一痛,神情渐渐变得凝重,没米下锅这就严重了,吃不上饭等于是生存受到了挑战。
挠挠下巴,要不把金佛融了?
不行,不是长久之计,想长长久久保证生活质量,总归要有长期进项,才能维持开支平衡。
与哈克族的买卖,看起来进账不少,但分摊到二十几户人家,数额就有限了。
换作别人家,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可对如今的许家来说,就显得有些单薄了。
也没有谁家像他们家那般能霍霍啊。
想清楚之后,许问枫决定支棱一块钱的,开动脑筋琢磨怎么创收。
研究胭脂粉黛、香皂?
开个小饭馆?
不不不,前者太麻烦,后者收益不大。
各种想法兜转一圈,否定了一个又一个idea,几厢权衡下许问枫最终决定养羊。
这个时代最贵的就是羊肉,养羊的话,除去卖肉一年还能剪两次羊毛。
到时可以教白夏她们学习纺织羊毛毯、羊绒衫、羊毛裤啥的,西北地界冬天冷死个人,兜售羊毛织品指定赚钱。
记忆里,虽然市面上有少量的羊毛织品,但非常昂贵,因为清理羊毛的工序尤为繁琐,不过难不倒她就是,很多工序都是可以改良的。
毛线是没有的,那只要研发出毛线,羊毛衫,羊毛手套啥啥没有。
这项生意支起来,说日进斗金有点夸张,盘活小小的许家是没问题的。
河滩对面就有一块平整的草地,十分适合放羊,到时在那里搭个草棚子,放上矮桌躺椅,备些茶点,羊赶出去让它们自由吃草就是,一点不耽误自己的清闲。
如此,当真是两全其美!
钱多多也可以利用起来,抓来跟她一起当放羊娃,想到这里许问枫乐了下,说支棱一块钱,就不会是0.9,当然也不会超过一块钱就是。
保证家里的营收不断,多的没有了。
既然决定放羊,多少头合适呢,先来个20头吧,20头已经不是个小数目,初期投入少说要三百两本钱打底。
村里之所以没人养羊,盖因羊肉价贵,羊羔自然是跟着水涨船高的,一般家庭买不起。
第88章 悠然自得
一旦决定了的事许问枫就喜欢在第一时间实施它,买羊羔的钱,只能先挪用大姐的了。
金佛是二爷送的,到底不好意思拿去镇上融,送去县城,一来一回耽搁时间。
于是,喊来钱多多跑腿, 去茶湾村悄悄给大姐带个信知会一声,上次由于急着为哈克族购买药材,先斩后奏挪用了大姐的钱,这次可不能了,再是亲姐也不能这么干。
这边钱多多一出发,许问枫就亲自去了李贵家, 雇人手搭畜棚, 随即去找里正批一块地基, 顺便问问他哪里能买到羊羔。
20头羊,家里的院子显然是支不开的,卫生方面也是个问题,所以需要把紧挨家旁边那块荒地批下来修建畜棚。
余宏义听说她要养羊,第一时间表示支持,毕竟村里谁不知道,他们家养着三个下人,地又少,光一日三餐这一项开销就不得了。
在里正面前混得开,要办什么就是说句话的事,地基当场就批下来,买羊羔的事余宏义也包揽了下来。
上次征徭役,李家五个儿子四个服役名额,托许问枫的福才逃过一劫。
是以许问枫一开口,李贵二话不说,喊上五个儿子连带他自个儿, 风风火火上许家帮工去了,还自带材料,拖来一堆木头,超热情的。
畜棚不用挖地基,只需要把固定棚子的木头桩子深敲进土里,木头栅栏四面一围,盖上顶棚即可,他们一家六口男丁忙个一两天就能完工。
畜棚火热开工,钱多多也从茶湾村回来了。
那边许兰瑛回信,让她预留二十用以应急,其余随便她使,除此之外还附带了一堆吃的,和几包新茶。
之前许盛平回家,许问枫就差人给她去了信,因为春季正是采茶最佳季节,要赶在立夏前把春茶采摘完毕,所以许兰瑛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娘家看望她爹。
冯光耀整日呆在镇上跟小情人厮混,经常十天半月不着家,就算回家也只有一个目的,撒泼打滚要钱,许兰瑛宁愿他永远不要出现。
冯老太太要帮忙看顾一对孙儿孙女,冯老太爷开年之后身子一直不大爽利, 18亩茶地全靠许兰瑛和家里唯一的老仆两个人忙活, 实在脱不开身。
话说,此时的许盛平也是苦不堪言,不晓得三闺女小脑瓜在想什么,不光栽给他几百号病人,竟然奇思妙想跑来山里开荒。
每次他上山都会抓几把种子塞给他,让他开垦一块荒地种下去。
不仅如此,还要记录秧苗长势,拿回去给她检阅。
反正就是她一张嘴,别人累瘫腿。
害他回村之后就没过一天轻闲日子,劳心又劳力。
第一天回来,就被闺女稀里糊涂给赶上山,导致他忘记去老宅看望老娘,给他老娘得罪狠了,后来他又是捏肩捶腿,又是甜言蜜语说了一箩筐,哄好半天,老娘才软化下来赏了他个笑模样,累他一身汗。
别以为他没看见三闺女那幸灾乐祸的小表情,许盛平当时就想,这怕不是个假闺女!
而且开荒这事就离谱,他长年去山里采药,植物方面的认知很全面,土豆和番薯长出来的藤许盛平根本没见过,怀疑就是杂草的一种,闺女怕不是故意惩罚他?
心里嘀咕归嘀咕,却是敢怒不敢言,谁教他理亏在先呢。
许问枫正是抓住他的亏欠心理,逮着他使劲压榨。
毕竟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最关键的是,许问枫觉得吧,必须要抓住这不可多得的良机,潜移默化老爹,培养他身为大家长的自觉,挡在最前头为家里几个羸弱的小女子遮风挡雨。
不单单如此,许问枫还通过日常点滴把‘凡事找爹,你们二姐是个没有用的废物’这样的认知悄然无息地植入三妹四妹的思维里,养成遇事不决找爹的惯性。
许盛平就……大无语。
余宏义办事历来爽利,三天时间就打百里外的下坝村给她弄来20头羊羔,四头母羊。
有了母羊,以后自产崽,能节约不少本金,要知道20头幼崽花了300多两,钱不够还是余宏义提前结算了之前卖鱼、卖羊肉、卖羊角的钱才勉勉强强凑齐。
小事业搞起来了,许问枫悠闲的生活就从家里搬到了河对面山脚下。
清晨钱多多把羊群赶到河对岸草地上,许问枫依旧睡到自然醒,等她散漫的溜溜达达到河对面,已是日头高升的正午。
她来了钱多多才能抽身,他再马不停蹄赶回去给他哥打下手。
最近吴满贯新研究了好几样油炸食品,逢集必赶,大集小集通通不放过,忙得很。
小伙伴沉迷赚钱,少有再来烦她,许问枫倍感欣慰,各搞各的事业,挺好。
下午,许问枫会就近在林子里猎只兔子山鸡来个铁板烧,叫花鸡啥的,或用震波搞死几条鱼,捞起来在鱼肚里塞些野葱野蒜,撒上孜然盐烤得香喷焦黄。
孩子王小如意经常领一串小娃娃,蹦蹦跳跳穿过石桥,欢欢喜喜过来蹭肉吃,许问枫来者不拒,能吃多少供应多少,幺妹高兴就好。
这点肉对她来说委实不算什么,反正去林子里晃一圈,闭着眼睛就能拎一打出来。
尽管魂力自从在破庙之后就没有过增长,不过她穿来夏朝已有两个多月,神魂与原主的躯体百分百融合,魂力稳固。
魂力稳定,她那只剩1成的力量,超常发挥到1.5是没问题的,偏居小山村一隅足以。
曾大勇三不五时也会跟着小师父一起来。
闻鸡起舞勤学苦练之下,他现在差不多认识两百个字了,许问枫默给他的格斗术基本能看懂了,开始练了起来,许问枫又兑了一本内功秘籍甩给他,让他自己摸索。
话虽这样讲,曾大勇却是一得空就热衷往河对岸跑,许问枫兴起随便指点几下,比他看一个月的武功秘籍都受用。
安闲舒适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从指缝中溜走。
每当落霞漫天之时,钱多多会从家里赶来,帮忙把羊群赶回圈。
许问枫揣着手漫步跟在后面,这就算是完成了一天的放羊工作。
生活是如此的美好,千金不换,许问枫时常望着天边绚烂的火烧云这般感叹。
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切很快就会被打的稀碎……
第89章 山雨欲来
有人终日偎慵堕懒,约莫老天爷看不过眼了吧,立夏那日,电闪雷鸣下起特大暴雨。
天就跟捅了个破窟窿似的,泄洪一般往下倾倒雨水。
村民们无不担忧。
立夏日忌讳下雨,农谚语有道是,“立夏晴, 好年成”、立夏落,炒破锅。
好的不灵坏的灵,一夜暴雨过后,刚开始抽穗的青青禾苗迎来无休止的连绵阴雨。
中间虽有短暂晴朗过,却是只晴个一天半天,又是天上堡塔云, 地上雨淋淋。
连缀阴雨不仅会导致作物的湿害, 还会引起多种病害的流行。
泛滥的雨水在田里积起来, 水不间断往上涨,稻子垂落,大片大片淹没在水里,旱地也是一片泥泞,蔬菜高粱跟着遭了殃。
家家户户天麻麻亮就披着蓑衣在地里忙活,然而这头刚把水田、旱地多余的水排走,那头,天又破了。
一个月来大家天天泡在田里,每天还要拨一部分人前往下游,去环绕岩滩村这条支流与主干的交汇口,疏通淤泥,打捞从上游和山上冲下来枯木树枝。
支流和主干的交汇处地势结构复杂,每逢连绵暴雨都会堵住,不及时疏通将淹没整个村。
大伙愁云密布唉声叹气,今年欠收板上钉钉。
根据往年的惯例,朝廷不仅不会救济他们, 粮税还得照交不误,一钱都不会减免。
上门负责收取粮税的官差才不会同情你是不是遭了灾。
地你种了, 粮食税就得按时交, 没粮那就折银抵,管你是卖儿卖女,还是砸锅卖铁。
老天爷不开眼,是嫌他们受的苦难还不够多吗?!
这种情况,许问枫没有任何借口可以继续躲懒偷闲。
说来当真是寸,瓢泼大雨那天许盛平恰巧在山洞那边,第二天想回村,桥已经被淹。
通往河对岸的石桥本就是村民自发修的,能力有限搭建的并不高,就是垒的矮墩子搭的石板,稍一发水就会淹,别说是这么大的暴雨了。
这不,许盛平就被困在了山上。
便宜爹不在,许问枫又自动荣升为一家之长。
淦啊!
许问枫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冒雨去地里排洪了,这天再一次去疏浚了田间的积水,无精打采的在路边割了几捆草,捎回去扔棚里喂羊。
站在棚外许问枫裹了裹蓑衣,看着羊圈里半大不小的羊儿没心没肺低头啃草的无忧模样,连叹气的力气都没了。
活的还不如一只羊呢!
本以为前段时间将那场虫灾消弭于无形,就万事大吉, 不料一场大雨,却把她的努力变成了无用功。
才逍遥自在几天啊,就这样搞她!对,许问枫认定了老天爷在跟自己过不去。
糟糕光景持续有一来个月,终于雨过天晴,就在村民扑在地里抢救残活的粮食时,更糟糕的情况来临。
雨歇之后,连续七八日烈日炎炎,毒辣的太阳每天雷打不动挂在天上。
庄稼本就被泡腐了根叶,哗哗死一片,侥幸存活的小部分也是要死不活的,这连个缓气的都没有,直接来几天暴晒。
地里的粮食全烂了!
满村飘荡着庄稼腐烂的臭味,和一种绝望的死气。
如今大伙愈发要数着米下锅了,本来在余宏义的组织下和许问枫暗暗的帮衬下,村民或多或少赚到一点钱,虽说还没到吃上细粮的地步,但至少杂粮是能混个饱的,
现在漫说猫冬,怕是连入秋都熬不到。
原先物价就居高不下,粮价乱飚,这会估计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粮食。
庄稼烂在地里的当天,余宏义来不及悲伤,当机立断将全村能凑到的银钱拢到一起,点了十几个青壮年,套上牛车就进镇买粮食去了。
人不多带一点,怕被抢。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谨慎。
会武的曾大勇也随车一道去了,许问枫喊他去的,毕竟关系到全村人最后的一点家当。
天黑透,买粮食的队伍未归,许问枫就知道要不好,指定是镇上没买到粮,去了县城。
民以食为天,一旦没饭吃,绝对要出大问题!
第三天,许问枫提了一捆草,倒去畜棚,听着羊儿沙沙的吃草声走神,这些天她一直在思量后路。
“二丫,喂羊呢?”
许问枫闻声扭头,看见是余宏义他们回来,拂了拂沾在身上的草,快步走出去:“叔,咋样,顺利吗?”
“唉,就买到不足一百斤的粗粮。”
余宏义幽长地叹口气,扒开牛车上的一堆稻草,露出两麻袋的粮食:
“粮价涨上天了,还不好买,要不是我托了关系,给之前我们卖他羊肉的掌柜塞了银子打点,这点粮估计都难买到手。”
朝廷不作为,商户囤货不出,都盼着奇货可居,狠狠发一笔难财。
资本的本色就是能多捞一笔是一笔,管你们身后洪水滔天。
尽管许问枫已有心理准备,心还是不由一沉:“这才几天,已经到这地步啦?”
说实话,里正的反应算是足够快了,就这样都没买到几斤粮食,后面的光景不难想象啊!
“那些个奸商消息比谁都灵通,我动作那么快赶去镇里,到的时候粮油铺外面就已经排起长队,不等轮到咱,粮货铺干脆关门了。”
余宏义眼中闪过一丝愤恨,转而有些无力道:
“我瞧着呀,外头已然有要乱起来的趋势,没敢往府城走。”
太远了,担心走背运碰到土匪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