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慢慢的，她发现宋骞这个人远不是表面上那样。
别人都说他绅士温和好说话，但私底下他偏执，占有欲强，喜欢为她安排一切。
央台一向不支持组内恋爱，因此宋骞理所当然地没有公开过他俩的关系。
起初她倒没觉得有什么，后来有同事察觉出端倪，宋骞却也只是笑着否认。
她是那个时候慢慢有了不安全感的，连带着身体也不敢完全交给他。
每每问起，宋骞总是说央台人际关系复杂，他不想节外生枝，这也是为了她好。
她虽然没有办法百分之百的说服自己，但恋爱中女人总是有办法自欺欺人，最后一次次妥协下来。
她觉得，至少宋骞对她还是很好的。
有一次何文珊和唐语念去陆北玩，他还特意请假带她们去故宫逛了一天，之后又请她们吃了好几次饭。那次回江临之后，何文珊还总是时不时问起他，显然是把他当了未来女婿。
到那个时候为止，她还想过和他有长远的未来。
直到那个自称Vivian的女人找上门，当面质问她为什么要恬不知耻地缠着自己男朋友。
她后来才知道，其实宋骞和Vivian认识已经有一年了。
Vivian的父亲是商务厅的厅长，自小家境优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从高中时她就一直在国外，近几年才回国，后来在一次饭局中与宋骞相识，差不多是一见钟情。
原来他并不是真的尊重她，而是他的需求早就在别人那里得到满足。
他也不是脾气越来越好，只是他心中有愧，所以会无意讨好。
他就像当初的何文珊一样，无声无息间早已背叛，却最终让对方做了坏人。
被流言包围时，司柠不是没有解释，但根本没有人相信她。
她平时除了宋骞基本不和台里其他人主动交际，本来就有些人看不惯，这样一来更是有了话柄。
事情发生的第二天，台里上上下下都在传这件事，领导也找了她谈话。
她甚至都来不及和宋骞对质，只想先让他去和台里解释以保全她这份工作。
但最后呢？
宋骞跪在地上求她，求她不要闹了，求她原谅自己，求她给他的未来留一条活路。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红着眼跪在地上求她放过他。
那她的未来呢？他好像并没有想过。
就是在那一刻，她的心彻底死去了。
辞职是她主动提的，交接也只做了一周。
宋骞没有挽留她，其他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但这些她都不在意了。
她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陆北的冬天太冷了。
离开陆北的那天，天上下了大雪。
她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出门打车去机场，在街边站了半个小时都没拦到一辆车。
她看到马路对面有一对情侣正在雪中拥吻，就像两年前她和宋骞那样。
她还记得，那天是陆北的初雪，宋骞特意选在那天跟她表白，问她能不能做他女朋友。
他洁净的脸庞带着暖暖笑意，唇瓣冰冷，吻却热烈。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全世界爱着。
爱是真的。
不爱了也是真的。
他将她带出一个人的世界，又决绝地离开。
将自己重新包裹起来的那个冬夜，她一个人蹲在雪地里，哭得泣不成声。
她对自己说，她再也不要去爱别人了。
-
司柠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去想以前的事了。
只是这次宋骞回来，在陆北的那些日子又像放电影一般历历在目，让她不经意间回想起那个时候的自己。
那种绝望的心情，她此生真的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早上醒来的时候，她两只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
她怕被林应钦看见，只先将门开了一条缝。直到听到外面没什么动静，才敢一路小跑着进了厨房拿了两罐冰可乐回房。
这个时候，林应钦已经到了队里。
离训练时间还早，队员们大多没到，他进健身房时，只看到徐湛宁一个人在史密斯架那练习卧推。
看到他进来，徐湛宁淡淡瞥了他一眼，两人很心照不宣地都没和对方打招呼。
林应钦在地上找了两个哑铃练习推举，不过一会儿就觉得燥热，干脆把身上的T恤脱掉。
其实他今天运动量还没起来，健身房里也开了空调，但他还是觉得热，尤其是想起司柠。
昨晚司柠很早就进了房，他一直睁眼等到快十二点，才听到她从房里出来洗漱的声音。
他知道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不爱和别人说话，所以今早他很早就走了。
到底是因为昨天他问了不该问的，还是因为那个宋骞，两人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想到这些，他就无法平静下来。
在健身房待了快一个小时，林应钦已经是大汗淋漓，连睫毛也湿漉漉的。
他从浴室出来准备去换衣服，简易正好背着包也进了更衣室。
“卧槽这么早？”
简易打量一眼他刚锻炼完还充着血的肌肉，眼神又不禁流露出几分羡慕。
林应钦最讨厌他盯着自己身体看，拿着毛巾直接甩他脸上，“看屁啊看！你他妈到底喜欢女的还是喜欢男的？！”
“当然是女的了！我也是有过女朋友的人好吧！”
简易很不服气。
他觉得其他方面他可能远不及林应钦，但说到女人，他应该还是比他强一些的。
按照之前林应钦对待那些女孩的样子来看，他显然是在这方面没什么情商，怪不得长这么帅还要暗恋别人，真是白瞎了那一副令他艳羡的好皮囊。
“哎哥~要不要我教你几招追你暗恋的女生啊？我毕竟是谈过恋爱的人，对女人心还是有那么点经验的。嘿嘿……不要不好意思嘛！”
见林应钦正打开柜子换衣服，简易故意朝他柜门上那张隐蔽的照片瞥了一眼，坏笑着问他。
林应钦睨他一眼，迅速关上柜子。
看表情是正想骂他，突然又想到什么，脸色转而柔和不少，眸中的嫌弃也顿时收敛。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嘿！林应钦居然真的向他请教问题！
简易顿时眼睛都亮了，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你说你说！”
他恨不得将耳朵直接贴林应钦嘴上。
“就是……”
林应钦有些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认真道：“就是如果你和你前女友之前闹得挺僵，但是她又突然回来找你，你会怎么样？”
“前女友？”
简易神情一暗，似乎想起了什么悲伤往事。
“这个嘛……要看情况吧。如果还有感情的话，那也说不好啊……比如我跟我前女友吧，当时我们——”
简易还没开始自己的故事就被林应钦打断：“那怎么知道是不是还有感情？”
“很简单啊。如果她回来找你，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只觉得烦，那肯定是没感情了。但如果你看到她的时候还是会难过，还是会耿耿于怀，甚至因爱生恨，说明你还是没有忘掉她。”
“……”
林应钦的肩膀突然肉眼可见的耷拉了下来。
简易震惊：“哥，你不会是……还有个前女友？！”
“有个屁！”
林应钦没好气地丢下一句，转身就往外走。
刚要出门去训练场，大队前台秦可可站起身来叫住他：“哎林队，田师傅说门口有个女的找你，说是——”
话还没说完，简易正好也从更衣室出来，一听到『女的』，立刻激动道：“嗬！还真有前女友找上门？！”
林应钦白他一眼，转头对着秦可可皱了皱眉，“什么女的？不见！我这马上开始早训练了。再说上次那个连雅星他们还没长教训吗？怎么什么人都往里通报……”
秦可可委屈地瘪瘪嘴，小声道：“那个……好像说是你认识的人，叫杜鹃，找你有急事。她说你听了名字会知道的。”
“杜鹃……”
简易好奇地看向林应钦。
那位刚刚还皱着眉训人的队长，此刻却有些意外地愣在那。
过了两秒，他回过神来，立刻有些慌张地朝着院外跑了出去。
第35章
林应钦一口气跑到大门口, 前后不到两分钟。
警卫老田看到他这么快出来，着实是有些意外。
“林队，那姑娘在外面。”
他示意了一眼朝着门外的那个窗口。
林应钦点点头, 缓了一口气穿过门房出去。
黑色一人高的闸门外，一个身材瘦小的女人正攥着双手有些局促地站在那, 时不时紧张地朝这边看一眼。
她扎着一个低马尾，皮肤有点黑, 长得倒是很温婉秀气, 看起来二十六七的模样, 穿着一件有些洗得泛白的蓝色宽松T恤, 脚上穿着一双样式过时的粉色球鞋。
她看到林应钦出来, 瞬间挺直了身子, 目光刻意放得凌厉了些。
林应钦垂了垂眸才抬眼看向她, 喉结滚了两下，低声叫了一声：“嫂子。”
杜鹃没有应他，只是冷冷道：“不是没有办法, 我不会来找你。我前几天来了几次, 他们说你不在。”
林应钦心里一惊，连忙道：“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杜鹃默了几秒，目光从林应钦脸上挪开。
“前几天中心医院给我打电话，说是爸的□□等到了, 近期可以安排手术。”
她顿了顿, 没有接着往下说。
但林应钦差不多已经猜到了，立刻问她：“是差钱吗？需要多少？”
杜鹃咬了咬唇，“这钱算是我借你的, 手术完之后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不是这个。”
林应钦着急道：“到底需要多少钱？”
“我……我可能还差十万……你……”
杜鹃手指捻着衣角, 似乎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抬头看了林应钦一眼, “你有没有？没有的话你也必须帮我想办法，这是爸唯一的机会了。你放心，钱我一定还，我们孟家不会讹你钱！”
林应钦是在孟舟死后才见到他这个口中常提到的『媳妇儿』。
这女人看上去瘦小无力，像是被风一吹就能吹跑似的。孟舟说她在镇上的小学当美术老师，家里虽然条件不怎么好，但人特别温柔贤惠，说话也是轻声细气的，以后肯定是个好妈妈。
孟舟印象里的杜鹃从来没有对人发过脾气。
但林应钦见过。
去孟家上坟的那天，杜鹃那么小的个子，竟然冲上来就轮了他一个大巴掌。
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她这辈子所有的恨都给了眼前这个低垂着头的年轻人。
她从小生活在县城里，什么也不懂。
她只是听说，这个人让她的新婚丈夫一个人死在了战场上，从此她再也没有爱人了。
林应钦猜想，杜鹃在孟舟死后大概是变了一个人。
照她以前的性格，她是绝对不会上门来找他要钱的。
孟舟去世时，那笔抚恤金全都用在了给孟舟父亲准备肾移植手术的前期准备上。
如今孟家没了长子，老父亲常年患病不仅费钱还没有劳动能力，孟舟母亲自儿子去世后就得了一场大病，身体不好还要撑着偶尔下下地干活。次子孟河不爱读书，早早就去了南方打工，赚来的一点钱也只能养活自己，一家人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孟舟出事后，大家都以为杜鹃会走，但她没有。
现在的孟家，可以说只剩她一个正常人。
林应钦垂下眼睫，心里有些堵得慌。
“我有，你把银行卡账号发给我，我转给你。”
他几乎是没有任何考虑。
杜鹃愣了一下。
半晌，才低低“嗯”了一声。
她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也没说什么结束语，转身就准备走。
林应钦连忙叫住她，“嫂子，手术什么时候？到时候我可以找辆车去接你们。”
“不用了。”
杜鹃的语气又冷了下来，“手术还要等一个多月，我上周就已经带着爸在医院附近住下了，医生说还要做一些检查，透析也要每天做，住在老家不方便。”
林应钦挺意外的，“已经住下了？住哪儿？”
“就随便找的一个招待所。”
“多少钱一晚？”
“四十。”
“四十？”
就连齐河的小宾馆现在也要八九十一晚，何况江临这样的大城市。
林应钦根本想象不出来那会是个什么居住环境。
但他以前曾听说过，大城市的三甲医院附近常有一些价格极其低廉的招待所和小宾馆，几乎是专为那些外地来看病的人准备的。条件肯定不怎么好，但总归是能给那些已经被疾病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人们提供一个临时的住所。
孟舟生前惦记的就是让家里过上好一点的生活。
可如今……还差得太远。
林应钦喉中涌起一阵苦涩。
“嫂子，要不我给你……”
“不用了。”
杜鹃冷声打断他，“你记得把钱给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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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下班后，林应钦坐地铁到了市中心医院站。
那边是城南的老城区，人流量本来就大，再加上有中心医院的存在，到了晚上也依然是人流如织。
医院门口的主干道上有不少快餐店和家常菜馆，这个时间人正多，还有不少穿着病号服的人在附近溜达。
早上杜鹃没有透露他们住在哪，林应钦只能顺着街道漫无目的的乱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