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话注意点！”
林应钦立刻吼了一声，眼里喷出的怒火像是能杀人。
林茂显然是被他吓到了，先是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又越想越气，气急败坏地指着他：“你……你个没教养的东西，敢这么跟长辈大呼小叫的！”
旁边两姐弟本来就被他之前的那句话拱了火，现在终于是忍不住了。
司柠：“你说谁没教养？我看你才没教养！”
司曜：“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长辈，你看看你有半点长辈的样子吗！办个丧事全程当来旅游的啊？”
林茂接连被三个小辈“问候”，气得脸都白了。
“好啊司家铭，你看看你养出来的什么孩子！”
司家铭不慌不忙：“没你养得好，听说你儿子前段时间还把你给打了？”
“……”
林茂真的要气死了，见他老婆在旁边也是敢怒不敢言，越发气不打一处来，又去吼她：“你他妈是哑了？！不知道说句话啊！”
妇人委屈地瘪了瘪嘴，正要支支吾吾地说些什么，客厅那边突然有个年轻人探进头来，战战兢兢地问：“请问……这里是林万祥家吗？”
作者有话说：
林应钦：在这里，我要感谢我的未来老婆，未来老丈人，以及未来小舅子……没有他们就没有我林小狗的幸福生活。
司柠：谈个恋爱真是全家都搭进去了：）
第64章
来人看起来和司柠年纪差不多, 穿一身灰色职业套装，拎着个黑色公文包，乍一看很像个卖保险的。
看着刚刚还在吵架的人此刻都朝他看过来, 他站在原地更显局促，只能朝大家挤出一个友好的笑。
“你们好……请问哪位是林万祥的孙子林应钦先生？”
现场所有人都很懵逼, 包括林应钦他自己。
他打量那人一眼，站在原地警觉地问他：“你是谁？找他做什么？”
“哦, 我是耀丰律师事务所的律师, 我叫岑朗, 今天来是想跟林先生谈一谈老爷子遗嘱的事。”
男人走上前, 从口袋的名片夹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林应钦, “这是我的名片。”
“遗嘱？！”
林茂夫妇异口同声道。
岑朗：“是的, 林老先生生前委托我们订立了遗嘱, 我们依据林老先生的诉求，在他去世之后，会将他的意愿传达至相关亲属。”
说到这儿, 他微笑着看向林应钦, “您就是林应钦先生吧？”
林应钦还在琢磨着岑朗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司曜已经迫不及待地帮他应道：“对对对！就是他！是不是老爷子把房子留给他了？”
岑朗不置可否地笑笑，“不好意思，涉及到客户隐私, 这件事我还是得单独和林先生聊。”
“单独？我是林万祥他侄子, 也算是亲属吧？有什么我不能听的？！”
听到遗嘱什么的，林茂已经是很窝火了，现在一看自己还要被排除在外, 更是恼羞成怒。
林应钦无所谓地挑挑眉, 对岑朗道：“没事, 你就在这说吧。”
“也行，那就请大家也做个见证。”
岑朗低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文件，有条不紊的一项项读出来。
大意就是这房子归林应钦，外加老爷子剩下的一点积蓄和私人物品，也归林应钦。
“他……他把所有东西都留给这小子了？！”
林茂一脸不可置信，“这老家伙原来一口一个赔钱货，现在是发什么疯？”
他老婆也哭丧着一张脸道：“就是啊，他不是从来不管这孩子的嘛！”
林应钦呆呆站在原地，也不太明白一贯只会嫌弃他的林万祥怎么会突然这么做。
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连晚饭想吃顿肉都要被林万祥骂好几天，身上的衣服也大多都是林万祥从垃圾堆里捡来的，随便洗一洗就给他穿上，后来还是街坊邻居实在看不下去，有时候会拿家里一些用不着的衣服给他救济。
上了小学之后，他大多时间都在司家，林万祥乐得清闲，干脆管也不管他，除了给他交交学费，基本不会给他花钱。长大之后离开家，他拿着奖学金和任务补贴就能养活自己，更是没花过林万祥一分一毛。所以在他心里，林万祥虽然是他血缘上的爷爷，但他实在没有从他那里得到过什么温暖。
“你确定他是把这些东西都给我了？”
林应钦仍有些不太确定地问岑朗。
岑朗笑笑：“当然，身份证号不是也对得上吗？”
见林应钦像是一直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一直看在眼里的司家铭温声开口道：“阿钦，你爷爷这个人脾气是坏了点，但他这几年其实也很后悔。去年他中风的时候我来看他，他是亲口跟我说过，以后这林家的东西都会留给你，算是对你的一点补偿。”
林茂一听，立刻恍然大悟地指了指司家铭：“哦我明白了~我说这老爷子古板得很，怎么还知道找什么律师！就是你怂恿他的吧？！”
司家铭也不避讳，大方承认道：“对，就是我建议他去找律师的，怎么样？你还真当老爷子不知道你们家的那点心思？”
“司家铭，你……”
林茂戳戳点点，气得脸都白了。
半晌，才憋出一句：“你有病吧！”
之后，一甩袖子愤愤而去。
他出去的时候骂骂咧咧，不到多时，林万祥将遗产全数留给孙子的事就闹得整个梧桐巷都知道了。
岑朗走后，林应钦和司家三口人继续在老宅里收拾。
眼见着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司家铭有些担心地抬手看了看表。
“那个阿柠啊……”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司柠一眼，犹犹豫豫地问道：“你……晚上是想吃鱼还是吃虾？”
司柠愣了一下。
也不记得是有多少年了，她好久都没听司家铭这样喊过她。
那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却又让她愧疚。
她眼头一热，立刻垂下头去，淡淡道：“随便吧。”
司家铭眸光一暗，有些局促地点了点头:“行，那我看着买。你们先收拾着，我先去趟菜场，再晚了就没什么东西卖了。”
说完，他转头就准备出门。
司柠连忙叫住他：“哎，要不别做了。”
司家铭身子一顿，眉目间顿时爬满了失望，好像连皱纹都多了几道。
“要不出去吃吧，你今天忙进忙出的也累了一天了，别做了。”
司柠的眼神仍是有些闪躲，语气却比之前温和了许多。
司家铭站在原地半晌，眼眶渐渐有些发红。
那张阴郁的脸上，终于久违地有了些笑容。
“没事，没事……我不累，一会儿就买回来了。”
他说着便加快速度系好围巾出门，不一会儿，三人就听到楼下传来小电驴匆匆远去的马达声。
最终，司家铭鱼也买了，虾也买了，四菜一汤，做了满满当当一桌子菜。
等司柠他们几人进来，屋子里已经飘着浓浓的菜香。
“哇塞，今天是国宴啊。”
司曜羡慕嫉妒恨地朝桌子上瞥了几眼，酸溜溜道：“我就说吧，爸就是偏心我姐。”
“你上辈子是个醋坛子吧，连你自己姐姐的醋也要吃？”
林应钦斜他一眼，回头去看司柠时，才发现她还有些局促地站在玄关处。
司曜也看到了，立刻走回去将司柠一把拉进来，“怎么回事，自己家还讲客气呢？”
这屋子一点也没变，还和她离开时一样。
甚至，连她卧室里的隔断都没拆。
司柠还记得，当初司曜吵着闹着想要自己的“私人空间”，司家铭也考虑到司柠毕竟是个女孩子，于是自己动手给他们的房间做了个隔断。
之前司曜总说她的房间还是老样子，她只是笑笑，也没当回事。
但此时此刻，她看到自己的床和书桌还摆在原地，还有那已经样式过时的衣柜，墙上已经卷边的明星海报，甚至是当年没来得及摘下的那一串贝壳风铃，都像是在一直等着她回来。
她怔怔站在门口，鼻头一酸，憋了许久，却还是忍不住掉下泪来。
司家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厨房出来的，只是她一转身，他便站在那儿看着她。
这么细细一看，他头上已有了不少白发，脸上也不知何时布满了皱纹。
原来在她独自懊恼之时，他也在独自走向苍老。
“爸……”
只这一声，司柠已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司家铭连忙上前拍拍她的背，嘴巴张了张，却也是没说出半个字。
好一会儿，他才红着眼睛朝她挤出一个笑，温声道：“吃饭吧，就当今天是你生日。”
原来，司家铭在买菜回来的路上还特意去买了个蛋糕。
虽然这小城市里的东西远不如江临的精致，但吃在嘴里，却像是比江临的更甜。
晚饭过后，司家铭问司柠：“今晚就在这睡吧？”
见司柠点点头，他立刻松了口气，又看看司曜和林应钦：“那你们……”
司曜一个激灵，立刻把林应钦往门口一推，“他当然回去睡啊！你看他现在人高马大的，难道还和我姐一个房间？！”
“……”
林应钦幽幽斜他一眼，转头对司家铭笑了笑：“我回去睡。”
司家铭点头笑笑，“也是，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再和你姐姐一起住也不合适。时间不早了，你这两天辛苦，早点回去睡吧。”
“对~早点回去睡吧~”
司曜幸灾乐祸地朝林应钦挑挑眉毛，阴阳怪气地附和着。
林应钦都懒得理他，只又和司家铭打了声招呼，之后便拿起包准备出门。
刚走了几步，他像是突然又想起来什么，停下来转身看向司柠：“哦对了姐姐，你刚刚不是说吃多了想消消食？”
司柠一愣。
她什么时候说了？她怎么不记得？
她疑惑地盯着林应钦，就见他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眼，好像是在朝她疯狂暗示。
“哦……哦对……”
她有些迟钝地反应过来，连忙也从沙发上站起来，还作势揉了揉肚子，“是有点吃太饱了……爸，我出去走走，顺便送送阿钦。”
“行，注意安全啊。”
这两人从小玩到大，也没什么奇怪的。
司家铭自然是不在意，挽起袖子就去厨房洗碗了。
倒是司曜又在那里叽叽歪歪：“送什么送？这么几步路是能迷路啊？”
“你怎么这么多事？”
司柠狠狠瞪他一眼，见林应钦还在门口等着，连忙穿了外套也跟着出去。
两人刚走到楼下，林应钦的手已经迫不及待抓住她的塞到自己口袋，像是刚刚偷来什么宝贝。
司柠吓得赶紧看了看四周，还好现在天气冷外面都没什么人，她这才放心地任他牵住。
两人的手在衣服口袋里紧扣着，衣服时不时碰到一块儿，发出呲呲的摩擦声。
“冷不冷？”
林应钦问她，又在她手背搓了搓。
大雨过后的天气总是清爽，空气里都是草木的味道。
男人的掌心有些粗粝却温暖，令人一触碰到就不想放开。
司柠摇了摇头，接着又想起刚刚司曜的反应，后知后觉有点担心。
他这个弟弟虽然有点虎，但脑子其实还是转的挺快的。而且之前听说林应钦跟她表白被拒，他还特意打电话称赞她“干得漂亮”，搞得她当时不知道是欣慰还是该把这个缺心眼的打一顿。
这要是被这个人知道他们在一起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疯？
她有些忧虑地看向林应钦，“你胆子怎么这么大？也不怕被阿曜发现了？”
林应钦似笑非笑地朝她眨眨眼：“要不干脆把他灭口算了？”
这两人从小就打打闹闹，司柠早就习惯了，当然是不会当真。
但听他这么说，她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其实她这一整天都在担心。
担心他无法面对亲人的突然离世，担心他一个人应付不来。
但看他今天的表现，好像他真的已经是个很成熟的大人了。
夜色之下，男人高大的身影已经能完全笼盖住她的影子。
司柠慢慢停下脚步，林应钦也跟着停下来。
“怎么了？”
他低头看她，“是不是走累了？”
司柠摇摇头，想了想还是决定问他：“你……真的没事吧？”
林应钦怔了一下，眸光蓦地柔软下来。
“我真的没事，你也知道这些年我爷也不怎么管我，我跟他说的话可能还没我跟你说得多。小时候，我甚至还怀疑过我是不是林家亲生的。”
他话语稍顿，低声问她：“姐姐，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冷血？”
司柠立刻道：“怎么会呢，你能成长成今天这个样子已经很好了。”
“今天这个样子是什么样子？”
男人深深凝着她，伸手将她拉近了些，“是姐姐喜欢的样子吗？”
司柠呼吸一滞，耳根蓦地有些发热。
虽然前一天她确实说了要“试试”，但短短时间内，那些“喜欢”之类的暧昧字眼她还是有些说不出口，尤其是面对着林应钦。
她抿着嘴像个雕像似的立在那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