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呀。”姜夏急得跺脚。
陈绍听到声音,幽幽睁开双眼,见时易竟然进来了,又立刻把眼睛重新闭上。他确实不大舒服,但情况绝不严重,不过是想让姜夏对自己好一点儿,没想到人家直接把时易叫来了。
而时易敏锐,或许会发现他在夸大事实。
“没睡着就把眼睛睁开。”
陈绍有气无力地哼了哼。
时易居高临下地站在床头,“有事就起来,咱在去医院。”
“是呀,陈绍,我们再去看看医生吧。”
姜夏说着,就要把他给拽起来。
“哎……”陈绍虚弱地掀开眼皮,“不用了,不是说待会儿还要下雪吗?雪天开车,太危险了,他要是车技不好怎么办?”
“怎么会呢?”姜夏有些着急,“时易是我见过开车最稳的人了,而且你看他现在身体完全没问题,肯定能安全把你送过去,再接回来……”
一听这话,陈绍猛地睁大眼睛。
男人脆弱的自尊性被时易击垮,他此刻才感觉到胸闷气短。
“我不去!我没事儿!”他声音提高,与方才的憔悴完全不同。
“你……”姜夏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踢了一脚床边,怒道:“你是不是在装病?”
“没有没有!”陈绍自知暴露,赶紧坐起来,拉住女朋友的手,“我就是看这几天你对我太冷淡了,想让你多关心关心我。”
他说完,顺便瞪了一眼时易,仿佛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你真过分!我完全没有心情旅游了,干脆明天就回去得了。”
姜夏一把甩开他的手。
时易看了两人一眼,认为这里没有再停留的必要,便往外走去。
陈绍赶紧说:“别呀,明天不是说好了要去寺里求平安符吗?还有宋谦,你别忘了,沈姨特意嘱咐我们,为他也求一个。”
……宋谦。
多年未听过的名字,甚至连梦都未入过。
时易放在门把上的手却狠狠一抖,脸色微变,挪不动脚步。
姜夏见不得男朋友这幅样子,哼道:“真好笑,难道你为他求了符,他的腿就能好?陈绍,你承认吧,不过就是因为你们家生意需要谦合集团的扶持,你才对他们这么好的吧?何况,你的那个沈阿姨也真是奇怪,宋谦都不是她的亲儿子哎,还对他这么好?”
“你管他呢?”陈绍对于讨论豪门婚姻并无兴趣,“你只需要记得谦合集团就只有宋谦一个儿子,哪怕他残疾了,他也是唯一的继承人,也只有沈阿姨一个老板娘。至于人家母子的关系好不好,我们管不着,反正他们在同一个户口本上,法律上承认他们是母子就行。”
陈绍虽然平时做事又蠢又任性,却深知在豪门生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道理。
时易闭上眼睛。
然后按下把手,推门而出,又砰地关上。
可惜酒店隔音不佳,里面的声音依旧能听到。
陈绍的语气严肃了一些,“姜夏,我再跟你重复一遍,你别胡说八道,宋谦是我好哥们儿,沈姨把我当成亲儿子一样,你这样有点过分。”
姜夏沉默了一下,才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何必生气?我不说了就是,不过你不可要再装病了,真无聊……”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
第41章 狼来了
辛念长时间低头织围巾, 织得脖子痛,跑出去在塘北街游荡了一圈。
前几日,终于有人来修理了街上的路灯。
街上半明半暗了许多年, 忽然灯光大亮,辛念竟然觉得刺眼。她把手揣在兜里, 在路口徘徊, 对面就是“废铁”,她不愿意离去。
那里是街上唯一黑漆的地方,反倒愈发得显眼。
不过十天没有见到时易, 就觉得分外思念。她盯着紧闭的铁门, 好像是它随时会被推开,然后走出那个自己想见的人一样。
辛念抬起头,找寻着月亮的方向。
缺月隐隐绰绰地藏在云后,像是羞涩的少女。
淡淡的鹅黄色轻柔了镶嵌的深蓝色的云。
辛念拿出手机,挑了一个合适的角度, 咔嚓一声, 将此刻的月色留下来。
她低下头,想把照片分享给时易, 却又担心自己的小心思无处藏匿, 让他生厌。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删除。
有人停在她的身侧。
辛念迷茫地抬起头,然后露出笑容, “警察叔叔?”
谢警察笑容柔和, “怎么大晚上的一个人在外面?”
“我出来走一走。”
辛念乖巧地回答。她心中感激这个叔叔, 要不是他, 自己现在或许没有正常上学的机会。
谢警察点点头。
时易临走前, 特意嘱咐他, 不管有事没事都多来这条街巡逻,确保她每天安全上学回家才行。他琢磨着,觉得愈发有趣,时易这小子有个混蛋爹和早都不要他的妈,没成想,他这个做儿子的反而颇有责任心。
把人看护得也忒紧了些。
更有意思的是,他自己半句不肯吐露两人什么关系。
而面前这个女孩儿呢,神情无处掩藏,却不敢半步逾矩。
谢警察无奈摇头,只是心中感叹年轻真好。
他道:“早些回家吧,待会儿或许要下雪。”
辛念点点头,“好,警察叔叔再见。”
她跑着越过马路,然后又在路过修理店时放慢步伐。
近两个周没有开门,铁门上别人贴了几张小广告。辛念弯腰从树坑中找出一根树枝,将其铲掉。
因为没带手套,所以结束时,她的大拇指冻僵,活动都变得缓慢。
但她好像是感觉不到似的,美滋滋地看着干净的铁门,甚至没有注意到身后发动机的轰鸣声。
费延将摩托车停下,看着这姑娘的侧脸,没忍住拍了一张照片。随后,他轻咳一声。
辛念慌张回头,像是被人识破了心事。
费延觉得跟着时易这姑娘挺不同寻常,故意逗她,“你在做什么?”
辛念被来者吓了一跳,有点结巴,“我不是……我看这门上有小广告,给扯下来了。”
“是么。”费延道:“我是这儿的老板。”
“老板?”
“上次你来找时易,我也在,你忘了?”
辛念又盯着他看了几秒,上次害羞得很,根本没好意思抬起头来。
“哦,叔叔好!”
辛念见这人有点年纪,于是像是对待长辈一样,特别有礼貌地跟对方打了个招呼。
……叔叔
费延嘴角一抽,虽然自己是个中年人,但被人喊叔叔的机会却不怎么多。
“叔叔?时易那小子喊我哥,你怎么比他小了一辈呢?”他哼道:“你俩玩得这是什么禁忌情趣?”
“……”
辛念瞪大了眼睛,她哪里见过这样说话的人,脸红得厉害,却依旧装作什么都没听懂的样子。
费延料想要是把人逗急了,估计要去那小子面前告状,于是话题转了个弯,把自己定位成稳重的长辈,又说:“时易马上就回来了,你不用着急。”
“我没着急!我没等他!我就是出门转转……现在就要回去了。”
费延看着她跑进楼道里,低头将手机里刚才存下的照片发给时易。
且不正经地留言道:“看,望夫石。”
*
时易却没空看得到这条消息。
五个小时前。
他们正行驶在一条笔直的公路上。
陈绍和姜夏都坐在后面,两人都不怎么说话,静静地各自偏过头看着外面。
前方一百米远,一辆车毫无征兆地慢慢停下。
姜夏的脸贴在玻璃窗上,“怎么了啊?”
时易松开油门,轻踩刹车,停下后方。
前方车辆车主开车门从驾驶座上下来,低头查看自己的轮胎。
时易下车,“怎么了?”
男人唉声叹气,“似乎是轮胎的问题。”
时易垂眸,“爆胎了。”
“我们第一次自驾来高原,没经验。”
“没提前放气?”
男人微愣,“没有。”
时易侧眸扫了一眼后面挂着的备用胎,“换一个轮胎就行。”
男人见他面孔年轻,却自有一股威严在,且让人笃定其人必然是专业人士,他心里一喜,赶紧出声询问:“不需要叫拖车过来?”
时易挑眉笑道:“您查询了吗?最近的拖车要多久才能来?”
男人叹气,“刚才打电话问了,起码得一个半小时。”
时易道:“他们来了,也就是给你换个轮胎,测一测胎压,何必浪费这时间,自己换了吧。”他又弯腰看了一眼内胎,“这地方砂石多,磨损大,你就算换了胎,也不能保证之后的路途都不会出现问题,之后要是觉得出问题,还是得提前换上。”
男人连连点头,又道:“小伙子,能不能麻烦你给我们换轮胎?我们愿意付钱的。”他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妻女,“她俩胆子小,估计不放心我换的轮胎。”
“等着。”
时易转头走回自己的那辆车旁,敲敲车窗,示意姜夏把窗户放下来。
陈绍立刻质问道:“你是不是多管闲事了?”
姜夏用胳膊肘顶他,“不要这样说。”
时易不理会陈绍,只是对姜夏道:“把窗户打开透风,他不是晕车么?让他休息一会儿,我帮他们换完车胎就回来。”
“好。”
陈绍刚刚吐了一场,现在脸色惨白,“我没有晕车!我们快走吧,你别管闲事儿行不行?”
时易冷道:“你这辈子都不需要别人帮忙是吗?给自己积点德成吗?”
“就不能叫拖车吗?”
“拖车前后得花好几个小时,我十分钟就回来。”
时易点点窗户框,“有事喊我。”
说罢,他从后备箱中拿了工具去给那辆车换下车胎。
时易懂车,又用劲儿,利索地将就车胎换下,安装上新车胎。
中年男人感激道谢,其妻子要给时易付钱,却被后者拒绝。
时易嘱咐道:“再往前走,海拔会更高,你们得记着再适当放点气,不然还要爆胎。这个车胎也别用了,看着太旧了。”
“好好,记下了。”男人打量时易,见他肩宽腿长,看着可靠,虽然第一眼瞧上去不甚好惹,但说好帮他们便一点也不含糊。
那头姜夏也梗着脖子往这里看,她拍拍陈绍的手,“你看,时易好厉害,还会换车胎,而且换得好快。”
陈绍歪着脖子,就快要倒在她的怀中,哼唧了两声。
姜夏扭头,“你不是吃过晕车药了吗?怎么还这么难受?”
“……不知道,夏夏,我好像是快要死了。”
陈绍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脑袋往她身上拱。
车里暖气开着,温度高,闷得慌,姜夏可不乐意让这样一个热源往自己怀里靠近,推了他几下,“你这样我不舒服。”
陈绍慢慢动了动身子,却没有挪开。
姜夏皱着眉头,目光重新放在时易背后,看着他修长的一双腿,看着他有力的手腕,“啧啧”数声,感慨怎么不长在自己男朋友的身上。
再看看陈绍此刻的样子,她愠怒,“哎呀,你快点起来,怎么总是这样没有精神头!”
“不行。”陈绍握住她的手,“夏夏,我真好难受……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姜夏想也没想,就哼道:“陈绍,你是不是故技重施呢?”
“……我没。”
“你那点儿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姜夏得意地说:“你就是喜欢吃醋,你不喜欢我跟时易说话,也不喜欢我夸他,你就是恨不得我一双眼睛长在你身上。”
她看着时易扭身往回走来,拍拍他放在自己腿上的脑袋,“快起来,我们要继续出发了,你这样待着会更容易晕车的。”
陈绍忽然急促地呼吸了几下,然后一动不动,右手无力地耷拉下去。
姜夏继续道:“狼来了的故事你知道吧?这样的把戏玩一次也就罢了,现在再装病可就没意思了。”
正巧,时易打开车门,姜夏知道陈绍心中是有些害怕时易的,于是立刻告状,“你看他,又装病。”
时易垂眸扫了一眼。
陈绍的大半张脸都埋起来,他看不清楚,却在某一刻猛然感觉不对劲。
面部浮肿。
“把他扶起来!”他沉声道。
“怎、怎么了?”姜夏被他的反应吓道,立刻摇晃男朋友的肩膀,“陈绍!陈绍?你怎么了?”
她让陈绍的脸正对着自己,拍拍他的脸颊,“你醒醒!”
时易长腿跨下越野车,一把拉开后座车门,寒声道:”你不要摇晃他!”
姜夏双手颤抖,忽地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时、时易,你看,他怎么流鼻血了?他是不是要死了?”
她说罢,便嚎啕大哭起来。
时易听着头疼,冷道:“下去,把氧气面罩拿来,流鼻血只是因为天气干燥。”
“好,好。”姜夏腿软得厉害,下车时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时易最受不了这些一遇事就吓破了胆的人,不耐烦得很,直接勾着外套帽子把她提起来,往旁边扔了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