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妈呸的一声,“我一说是从云南来的,人家一下子就知道是谁了,告诉我说,那个人跟巷子里的寡妇勾搭上了,每天晚上去别人家里睡觉,都好几天没回招待所了。”
没回招待所当然就不知道于彩萍没有回去,或者他已经知道了,但一心扑在那个寡妇身上,压根不想过来找于彩萍。
听曹大妈说完,所有人都无语了!深深的无语了!
几个人当中,于彩萍的脸色看着居然是最轻松的,她主动说,“我有办法让他找过来。”
第二天上午,忙完工作之后于彩萍出去了一趟,也不过一小时的功夫,回来以后她就说,不出三天,丈夫一定会找过来的。
曹大妈好奇的够呛,追着她问,“你到底干了啥,他怎么就一定会来了?”
这时候于彩萍才说出真相:“这次我们过来首都,是来参加饮食公司举办的厨艺比赛的,他们单位领导说了,只要能在比赛里获得名次,回去就可以加工资,还可以被单位推荐继续往上考厨师证,总之就是个很好的荣誉。”
她仰头笑了一下,“为了这个荣誉,我丈夫找人买通了裁判,提前知道了考题,要考什么创造力还有创新能力,就是自己研究新的不一样的菜式,他研究不出来,参加比赛的菜是我研究的,我今天去找比赛的负责人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了,他们说一定会调查处理。”
她自己心里知道,像丈夫那种人,你打击他什么,都不如摧毁他的事业来的痛心。
比赛的承办方动作很快,不过一天的功夫就给出了结果,说是取消了于彩萍丈夫的比赛资格,取消一切他在比赛中获得的荣誉,还要把这件事情通报批评到单位。
知道这个消息以后于彩萍就笑了,“这下事情闹大了,单位说不定会把他开除,今天晚上他一定找过来。”
老婆不见了,他没找过来,老婆把他的工作弄丢了,他急吼吼的就来了。
这天下午林敏君就感觉有人在酒楼附近晃荡,她知道是谁,但没说出来。
她知道让于彩萍离婚的机会来了。
当天晚上,林敏君就说担心丈夫找过来,于彩萍一个人在这不安全,让她跟自己一起回四合院,跟曹大妈或者徐大妈睡都行。
两个大妈提前回去铺床布置房间了,林敏君和于彩萍落后一步,慢悠悠的在路上走。
林敏君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阎立就跟在后面。
走到半路上,忽然有人从旁边的胡同拐过来,气喘吁吁的拦在两个人前面。
那人刚一过来,就是扑面而来的一股酒味,除了酒味,还有一股很廉价的香粉味道。
他就这么站在两个人面前,恶狠狠的盯着于彩萍。
林敏君一下子认出来,这就是于彩萍的丈夫。
她在心里想,不知道这个人是因为举报的事情过来找茬,还是因为于彩萍好几天没有回家才找过来的。
于彩萍丈夫醉醺醺的,上来就拉于彩萍,没好气的说,“来一趟首都你心都野了是吧,这么长时间不回来,你打算跟别人跑?”
显然了,是后一种。
林敏君想故意激怒他,正准备说话,于彩萍好像知道了什么,朝她摇了摇头,自己跑到前面去跟丈夫说话。
于彩萍说,“你自己回去吧,我不回去了。”
“你说什么?”丈夫抬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林敏君吓了一跳,想上去帮忙,于彩萍一个劲的朝她使眼色。
于彩萍甩开丈夫的手,直接就说,“我不回家了,你自己回去。”
她想了想,又鼓起勇气说,“我不仅不回去,你的比赛也是我去举报的。”
于彩萍丈夫喝酒喝到一半,接到消息说自己的比赛资格取消了,被人举报了。
他当时都蒙了,很快又接到单位领导的电话,被臭骂了一顿,回到招待所以后他就一直想发火,想砸东西,但又不能砸招待所的东西,他想给自己找个出气筒。
这时候他才想到于彩萍,问过招待所的工作人员之后,才知道于彩萍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了。
于彩萍丈夫找过来,想把她拽回去打,谁知道从她嘴里知道这个消息。
一时间于彩萍丈夫都懵了,懵过之后就是愤怒,愤怒冲上头脑,他完全失去理智了。
他眼睛血红的看着于彩萍,牙齿咬的咯噔咯噔响,“你说什么?”
“你的比赛是我举报的。”于彩萍又说了一句。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于彩萍丈夫已经失去理智了,提起拳头就往前砸,对准了于彩萍的脸。
“我打死你!你这个臭x子!”
于彩萍吓傻了,那拳头看着太吓人了,她无数次的被那拳头砸到失声,砸到躺在床上起不来。
她呆在那里,都忘了躲开。
拳头距离于彩萍的脑袋还有一公分的时候,忽然有人从后面冲上来,一下子捏住于彩萍丈夫的胳膊。
阎立沉声说:“同志,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于彩萍的手在颤抖,她强迫自己继续说,“你骂我也没用,我想好了,我们一定要离婚。”
她看着丈夫的眼睛,眼神勇敢又坚定,“结婚之前你说的好好的,结果那都是骗人,你还抢了我的工作,送走了我的孩子,我不想再跟你过了。”
于彩萍丈夫气得在跺脚,他的手被阎立控制着,没办法打人,他就一直在跺脚,“你要死啊,家丑不可外扬你听说过吗?把这种事情拿出来说,还离婚,我看你敢离婚,老子打死你!”
丈夫越是暴怒,于彩萍就越是冷静,她一直在说要离婚。
于彩萍丈夫想打她,把她打到闭嘴,偏偏动都动不了,愤怒烧的他失去理智,他把仇恨的目光转移到阎立身上,另一只手握成拳头。
他居然想打阎立,“我让你多管闲事,我们家的事情要你管!”
他的拳头砸上去,阎立没有还手,只是控制着他,提高声音说,“同志,我是公安,你冷静点,有什么事情好好沟通,打人是不对的,尤其是家暴!”
“什么公安母安,我管你什么人,给我滚开,我们家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于彩萍丈夫已经急眼了,眼睛只能看见于彩萍,他死死的盯着于彩萍,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打死她!打死这个婆娘!
偏偏他越是着急,就越是挣脱不了阎立的控制,他急了,直接从旁边找了一根棍子,朝着阎立的脑袋砸下去,“让你别多管闲事!”
他觉得这个人烦死了!
一棍子砸下去,阎立直接夺过来劈手打成两半,然后上前一把就把于彩萍丈夫给控制住了。
阎立冷声说:“我告诉你不要动手,打人不对,你不听,还想跟我动手,这是袭警。”
他把于彩萍丈夫的两只手拧到后面,不让他打人,又问,“现在跟我去公安局,你冷静点没有?”
“公安局?”于彩萍丈夫就好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突然恢复了理智。
他这时候才觉得后怕,原来自己打的人是公安,这是袭警啊!
他一下子就不动弹了,连忙解释,“不去公安局,我不去!我跟你说,我不是想打你,我是想打前面那个女的,那是我老婆。”
“老婆就不是人吗?老婆就可以随便打吗?她是嫁到你家,又不是卖到你家。”林敏君站在旁边说,“妻子也是人,你说你是冲着老婆来的,那你就是故意伤害。”
又一句话砸下来,把于彩萍丈夫脑子说的都晕了。
他一个劲儿的在那说,“我没打别人,那个人是我老婆,我不是想打别人。”
在他那,老婆不是人,可以随便打。
林敏君听得恨不得踹他屁股,她冷笑了,“只要是打人就得报警,你到底是个什么说法,是袭警还是故意伤人?”
袭警听上去太严重了,打公安应该很严重吧?
于彩萍丈夫自己在心里衡量,跟袭警比起来,故意伤人好像轻松多了,而且他又没打其他人,他打的是自己的老婆而已。
于是他在心里衡量了一下,立刻作出决定,“我是故意伤人,不是袭警。”
阎立一把把他拉起来,“跟我去派出所。”
于彩萍是苦主,她要报警。
到了派出所,林敏君帮忙报警,说于彩萍被家暴了。
后面的事情于彩萍好像一点就通,她都不需要林敏君提示了,自己就去跟公安说话。
过了一会,来了个女公安说要看看伤口。
于彩萍先拿出医院的诊断书,又把衣服脱下来给女公安查看,她犹豫了一下,看屋子里只有林敏君和女公安,又脱下了自己的裤子。
女公安看过于彩萍身上的伤,立刻出去叫法医,过来做伤情鉴定。
于彩萍的丈夫被关押起来,于彩萍拿到了报案回执。
走出公安局的大门,林敏君把医院的诊断书和报案回执一起放到于彩萍手里,看着她说:“这是最后一道坎,如果你不想离婚,现在还有后悔的机会,迈过去这道坎儿,就真的没办法回头了,你好好想想。”
于彩萍看了看东方初升的一轮红日,如释重负的笑了一下,“不后悔,我要离婚。”
……
因为于彩萍坚持不和解,她丈夫被拘留了。
趁着于彩萍丈夫被拘留的这段时间,林敏君开始帮助于彩萍起诉离婚,不用经过她丈夫,直接起诉。
诉状她们都不会写,没关系,林敏君想起来自己在夜校的老师。
那老师以前是政法大学学法律的,后来那十年到来,他才去夜校当老师。
林敏君跑到学校去跟老师说了于彩萍的事情,又请求她帮忙写诉状,老师听完一口答应。
这年代大家还不理解为什么要离婚,法官想调解,于彩萍便把医院的诊断书和报案回执给他看,证明自己遭遇了家暴,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法官看到这几样东西,不再劝说于彩萍。
她成功的把婚给离掉了。
拿到结婚证,于彩萍跟林敏君借了回家的路费,飞快的坐火车回家。
家里现在住着的房子是当初单位分给她的,属于她,于彩萍自己去单位表示可以把房子收回去,她不呆在云南了,又给单位看了离婚证。
处理完房子,她立刻去接女儿,把女儿带着一起回北城,在酒楼后面安了家,林敏君正式聘用她在酒楼上班,还提前预支了一点工资,让她先带着女儿去看病,于彩萍不肯要钱,只拿了第一次看病的钱。
“我先带小孩去看一次,后面我自己拿了工资就可以负担了。”她说。
那小女孩刚来的时候畏畏缩缩的,而且瘦的可怜,大眼睛眨巴眨巴,抱着妈妈的腿不敢离开。
林敏君去买了一些好吃的给她,逗她,很快就不认生了,追着林敏君喊姐姐。
自从于彩萍来了,林敏君就不需要在后厨干活了,专门负责前代招待和采买原材料。
过了半个月,于彩萍的丈夫找过来。
他刚从拘留所出来,就接到单位打来的电话,领导说单位决定给他处罚,另外房子也收回来了。
于彩萍丈夫听完,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他本来是出来参加比赛,结果老婆,房子,工作,全没了!
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气不过,还是觉得一定要给这个贱女人点颜色看看。
他就蹲在门口,也不进去,盯死了于彩萍,就等她从里面出来。
林敏君本来打算当成闹事的给轰出去,结果刚走出去,于彩萍就从后厨出来了。
不仅走出来,她手上还拿着一把菜刀,提着就走到丈夫面前。
曹大妈吓得够呛,“小于,你可不能冲动啊,当初没离婚的时候你都没有宰了他,现在日子过好了,好不容易离婚了,你把他杀了是要坐牢的,你坐牢了,你闺女咋办?”
“我不是要杀人,我只是出去跟他讲讲道理。”于彩萍就说。
林敏君就在酒楼里看着,看于彩萍走到丈夫面前,两个人还真的没动手,就这么说起话来,只不过于彩萍丈夫的脸色特别难看。
过了一会,于彩萍丈夫自己灰溜溜的跑走了,于彩萍也回来了。
大家就凑上去看情况,于彩萍说:“好了,他以后不会再来了。”
“你跟他说什么了?”曹大妈好奇的问,“他怎么就愿意好好听你说话,之前不是还要打人的吗?”
于彩萍亮了一下菜刀,“我就跟他说,反正都离婚了,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他要是敢动手我就敢动刀,反正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大不了鱼死网破。”
她这次回去长了个心眼子,房子卖掉了,工作弄没了,但于彩萍托关系找到单位领导,给领导送了礼,塞了钱,请求单位不要直接辞退丈夫,而是把他发配去厨房洗菜或者切墩子,或者干脆去打杂,让他去干厨房最底层的活儿。
刚才丈夫找过来,于彩萍就拿工作威胁他,如果他在过来纠缠,自己就去找领导,直接把他辞退。
这么一来,于彩萍前夫想动手就得掂量一下了,他本来觉得自己什么都没了,现在听说回去还能有个工作,有个稳定收入,就有了忌惮,不敢动手。
于彩萍笑着说,“我算是看明白了,对付他这种人就好比烧水,锅盖得留个缝儿,不留缝隙他就要噗噗响,就要把锅盖顶开,但要是留条缝,他不至于什么东西都没了,就不用怕了,他凶我比他更凶,他要动手,我也不怕死。”
刚才丈夫就是看她眼里有股狠劲儿,被那种气势给吓唬走的。
于彩萍从门口走回酒楼的路上,一直在回忆刚才丈夫的表情,她突然觉得以前的自己简直傻透了。
原来她以前害怕的那个人那么弱小,一把菜刀就把他吓唬成那样。
她以前真傻……
林敏君看见她这样,心里也放心了,便说:“阿姐,那你现在没有什么负担了,就在我这好好干,生意好了我就给你加工资,你把孩子养好,多攒点钱,争取早点在北城安家,你说呢?”
“要是放在以前,你说我能在北城工作,还能离婚,我是想都不敢想,也不知道自己离了婚还能做什么,现在的日子就好像做梦一样。”于彩萍发出感叹。
林敏君看谁,都没有看于彩萍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