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嚷嚷着要去自家园子里摘点莲子给太妃回礼。
黛玉拦住他:“如今还没有莲子呢,我用别的给太妃回礼可好?”
“不好。”林宥摇头。
仍爬起来要走:“我去找水溶,让他同我去别家偷去。”
黛玉忍着笑,拉住了他:“哥哥不是赢了么?北静郡王定然也起不来的,改日哥哥再去找他可好?”
“我赢了?”林宥指着自己,思索。
“那也不行,我要是赢了他又该气了,一生气就得作,不定又得来烧我的东暖阁。”
黛玉听了,心道,东暖阁?去年家里东暖阁反复起火是北静郡王烧的?
看来哥哥说同他自小的情分是半点不假的,俩人怎么都一样的顽劣?
那更不能让哥哥去了,两个醉了的,谁知道能一起去哪家祸害去?
只好柔声哄着他先喝了汤,又说家里有莲子的,让人这就去摘,哥哥不必出去了。
“你果然诓我的。”林宥笑了。
“可你诓我,我也不气的,玉儿,我不同你生气的。”
黛玉心里暖,喝醉了仍珍重她。
棠之端了水和帕子来,黛玉亲自湿了帕子给他擦脸。
林宥却一把夺去,胡乱的擦了几下。
许是凉意让他清醒了点,再抬头,眼神不那么迷离了。
可仍旧是醉的,身子坐的直直的,声音却透着寂寥:
“玉儿,我再多留你几年可好?”
“我不想一个人了。”
黛玉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她许久没有这样流泪了。
“哥哥,我不走的。”
林宥见她落泪,也是慌了,想给她擦,可又克制住了,便是醉了仍知道恪守礼数。
只冲她笑:“做什么哭呢?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黛玉自己擦泪,也笑:“我不哭,哥哥,我不哭的。”
“可你要乖点,要学着去欺负别人,知道吗?”
黛玉泪眼朦胧的点头:“我听哥哥的。”
林宥这才放心了,摆摆手让她回去。
“快回去,晚膳我不能陪你用了,你要自己多吃些。”
“可也不要吃那么多,你长太快了我就留不住你了。”
黛玉听不得了,只觉得眼泪止不住,又怕林宥再心疼,便转身出门去了。
在廊下,好一会擦了泪,又仔细叮嘱陈嬷嬷亲自看着林宥让他歇歇。
“若哥哥晚膳时候睡醒了,就让人去告诉我,我再来看他。”
“醒酒汤还是要再喝一回的,若哥哥吃不下饭,给他做点粥垫垫也好的。”
林林总总说了好多,又隔着窗看林宥似乎睡了,才离去。
回了院子,也是洗漱更衣,一顿忙碌,才在嬷嬷们的劝下,勉强在炕上歇了歇。
待醒来,已是天黑透了,非烟等见她醒了,忙传膳来。
又知她担心什么,不等她问就道:“陈嬷嬷遣人来说了,大爷又用了一碗汤,喝了半碗粥,才又睡着了的。”
“姑娘明日再去看大爷罢。”
黛玉这才稍稍放心。自己也用了些,又同非烟她们说了会话,才又觉得倦意沉沉,又去寝室睡去了。
她却不知,陈嬷嬷是说了谎的。
林宥根本没有睡着。
陈嬷嬷知道林宥素来夜里不喜人多,故而让丫头们都出去,只她跟棠之在旁守着。
可没想林宥不过一刻钟就醒了,梦魇似的,捂着胸口,似是疼痛,可又一声不吭的。
“大爷,可是哪里不舒服?”
林宥猛的坐起来,许是刚才没完全睡着,所以克制住了没出手,只不让她靠近擦汗。
“我没事。”
又按着头,思索了一会道:
“不许告诉姑娘,一会打发人去说,我睡了的。”
陈嬷嬷只好应了,心里不知该不该请太医,若是请了太医,又难免惊动姑娘。
林宥却突然抬头盯着她:“我没醉,不许擅作主张。”
陈嬷嬷赶紧道:“大爷放心,必不让姑娘知道的,可也该请个大夫给大爷看看,可是心口痛?”
林宥不作声,又倒下去,似乎又睡了的。
陈嬷嬷松了口气,只要能睡着,醒了就会好多了,便往旁边去守着了。
可还不到一刻钟,林宥又醒了,仍是难受的样子。
陈嬷嬷心觉不对,也不知是醉了酒才这样,还是平常就这样,让棠之跑出去找人去前面唤李青河来。
终究平日里是李青河姜启他们同林宥亲近,若要请黄院判来,也得他们去请的。
李青河和姜启一并来的,屋子里只陈嬷嬷一个,倒也不用避讳了。
一看林宥的样子,李青河就道:“嬷嬷去歇着吧,这里有我们呢。”
陈嬷嬷不放心的嘱咐道:“大爷出了汗,难免难受,你们给他换身衣服才好。”
李青河应了,可心里发苦,这衣服可换不了,看林宥这样子,他一靠近,必然出手的,他可打不过啊。
于是怂恿姜启:“你来?”
第75章 提亲提亲提亲
◎你敢拿尿泼侯爷?那我到时候是给侯爷递刀还是干脆现在解决了你?◎
姜启竟点头:“你去拿衣服。”
李青河咽了口口水, 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够忠心啊?
于是赶紧脚步极轻的去拿了一身衣服来。
只见姜启跟林宥大眼瞪小眼呢。
这是又醒了?清醒了?
李青河轻声道:“爷,我给您换个衣服,您会打我吗?”
林宥看了他一眼:“滚吧, 我自己换。”
李青河不敢滚:“爷,要不请黄院判来看看?我怎么觉得您又严重了?”
“不用, 酒喝多了罢了,让人给我倒水我要沐浴。”
李青河赶紧去了, 林宥没再躺下,他其实困得很, 不过强撑着。
他怕睡了再惊醒, 如此反复实在难受。
姜启踌躇:“候爷,要不给姜蒙去信, 让他沿途打听点偏方?”
林宥捏着眉心摇头:“我这病是心里的,药石无医。”
心病难医, 这句老话姜启也是知道的, 他嘴拙,不知该如何劝慰。
李青河去而复返,林宥自行沐浴洗漱后, 他俩才告退离开。
一出正院,李青河脸上的笑就下来了。
“我一直以为侯爷只是在战场时候这样, 回来不多时日就好了,他每每睡时就不让人守夜, 可见就是为了瞒着咱们的。”
李青河神色懊恼:“我却只当侯爷是不爱人守夜, 真是脑子进水了。”
姜启不吭声,心道, 你还不知道药的事呢, 圣上让侯爷喝莫名其妙的药汤, 也不知侯爷这样是不是药的事。
“那个黄院判会不会年纪大了手抖?侯爷这么重的症状他都诊不出来的?明儿建议侯爷换个太医瞧瞧?”
“还是说去宏文寺求那个神神叨叨的方丈,给侯爷弄点什么符水?莫不是真有什么亡魂不曾超度,跟过来了?”
李青河越说越离谱,姜启无奈,又不爱跟他说道,只这么听着。
谁知到了他的院子,李青河神秘兮兮的拉住他,进了自己的院子。
“姜启,你跟我说实话,你还是不是童子?”
姜启…
他其实真的不太理解李青河的思想跳跃,怎么就从侯爷的病到了童子的问题上去的?
“我记得,童子尿辟邪。”
姜启觉得不说话不行了:“你别找死行吗?ᴶˢᴳ”
你敢拿尿泼侯爷?那我到时候是给侯爷递刀还是干脆现在解决了你?
“我就琢磨着,是不是童子血更有用?可我一个人的血不太够吧?你到底是不是!”
“我是,但是…”
“很好!”
李青河手中冷光乍现,然后一挥,姜启胳膊就划破了。
“哎,等会,我得去找个碗接着。”
姜启看着自己咕嘟嘟冒血的胳膊,再次陷入了我是现在打死他还是等侯爷打死他这种纠结中。
拿了一个花瓶出来的李青河把自己胳膊也划破了,俩人就这么咕嘟嘟的放了小半花瓶的血。
抹了金疮药后,李青河就打算把血去撒正院墙根。
“其实我觉得洒侯爷床边最好,可我一进去,侯爷就得惊醒,万一意识再不清醒,匕首那么一划,我就算凉了。”
李青河抱着花瓶叹气。
“要不你来?你武功高那么一丁点,在侯爷手里走三招总行吧?三招侯爷就清醒了。”
姜启觉得今晚已经够蠢了,坚决不肯陪他作死了,快步回了自己院子,关门。
李青河只好自己鬼鬼祟祟的抱着花瓶围着正院撒了一圈。
隔几步就滴一些,倒也勉强够了的。
又在正院门口守着,今儿本就他当值,不睡也没什么,只侧耳听着,万一夜里侯爷有什么动静,他也好进去相助。
可不知是林宥再没惊醒,还是动静太小他耳力不够,至天蒙蒙亮,都无事。
姜启来换班,他才有些疲倦的回去了。
“你待会问问,侯爷昨儿睡的如何,若是有用,咱们今晚继续!”
姜启听了,本来想替他遮掩的心立刻变成了要大义灭亲。
林宥起来后,姜启就进去了,面上看着林宥并没有什么太不舒服的样子。
“我可是起晚了?不去演武场了,院子里陪我练会吧。”
“是。”
林宥同他打了会,就回来洗漱更衣,陈嬷嬷便亲自送早膳过来了。
颇小心翼翼的看林宥:“大爷,可好些了?今儿再喝点汤药吧?醉酒伤身,不好拖着的。”
林宥点头:“喝。”
“姑娘可打发人来过?让她莫要来,我待会过去看她。”
陈嬷嬷应了,又出去端酒后药汤。
林宥冷着脸喝了,姜启拿了姜糖,他却摆摆手。
姜启不解,侯爷怎么醉了一次酒味觉难道出问题了?可不敢问的,只好又放了回去。
待用了早膳,往外走时,姜启指着正院墙根几滴黑了的血迹道:
“侯爷,李青河干的。”
林宥看了看血迹,“他受伤了?”
“不是,里面还有我的血。”
林宥惊了,你们俩这是滴血验亲了?
姜启又说了几句,林宥才明白过来,他原来是在告状。
“那就罚你们俩半年的月钱吧,你不用跟着我了,去告诉李青河这个好消息吧。”
林宥总算笑了笑。
待去了黛玉那里,她刚用完早膳,用的不多,也是昨日累着了,又担心林宥,睡的也不甚安稳。
“我也不让你多用了,免得难受,今儿再好好歇歇,明日我来陪你用膳。”林宥道。
黛玉却仔细看他神色:“哥哥可用了药?头有没有疼的?”
“已然好了的。”
林宥扯了个笑:“昨晚可吓着你了?我原也没这么容易醉的,许是近一年未饮酒,乍一饮,有些受不住了。”
“怎么会吓着,只担心哥哥,定然睡的不安稳的。”
“一看你就是没醉过,醉了睡得最沉的,被搬走了都不知的。”
林宥笑道:“原先军营里有人就这样,一次庆功宴后,我们搬着他走了二里地,扔鸡窝里了都没醒。”
“军营里有鸡窝?”黛玉只奇怪这个。
“有的,我们长期驻扎,自然样样都有。”
林宥又同她说了些军营趣事,才道:“今儿你就歇着,不必挂着我,我也不做什么,只看看礼单,你却是不必着急今日就看,待好些了再慢慢看,身子要紧,不可逞强。”
“圣上允了我十日的假,十日后我方去当差。”
黛玉点头,“哥哥汤药再用一次才好。”
“恩。”
林宥起身又似想起什么似的,转身问道:“昨儿庆国公府大太太,可好?”
黛玉垂眸点头:“瞧着很爽利,赠了我个镯子,只,似乎不想旁的夫人瞧见。”
“倒是我疏忽了,未同你说的,这事牵扯朝堂,所以暂时不做声张,你若觉得委屈,咱们日后再议一次亲也没什么。”林宥又坐了回去,面露歉意。
“玉儿岂是那样不懂事的。”
“有些时候,你不必懂事,闹一闹也没什么。”
“哥哥也说了,是有些时候,既然牵扯朝堂,必然不是小事,这闹还是留着以后罢。”
林宥笑叹:“你这样懂事,我越发觉得委屈了你了。”
黛玉认真的看他:“玉儿所求不多,哥哥,你也疼疼自己吧?”
“这哪里来的话?我待自己好着呢,但凡我肯委屈自己,至于人人喊打么。”
黛玉不置可否,只再三道:“哥哥肯把我的话记心里才好。”
“记着记着了。”
林宥又眨眨眼:“我觉得最迟后日,他们就得上门来了。”
黛玉缓了下,才知他们是谁,又羞红了脸,撵林宥走。
林宥只好告饶,哄的黛玉又笑了才离去。
第二日,庆国公果然携长子登门了。
只两人先骑马而来,提亲所用的二十八样礼却是后面来的,也并未扎红带子。
旁的不提,只一对大雁完好无缺,是陈逸亲自去猎的。
林宥迎了进东暖阁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