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薄情——三月蜜糖【完结】
时间:2023-02-22 12:19:45

  他安抚着,语气温柔轻缓,说罢,将她的手指一根根剥开,剥到无名指时,她又重新握好。
  两张脸贴的极尽,甚至能嗅到她方才吃过什么。
  炙羊肉,还有上好的秋露白。
  这酒真烈,只这么闻着,人便有些醉。
  “我难受。”
  邵明姮快哭出来,嗓音小猫儿一样软糯恬淡。
  顾云庭也跟着难受,捧起她的脸亲去面上的泪,小声解释:“我给你清理完伤口,否则会发脓感染,乖。”
  邵明姮虽还想扯着他,但因为脑筋不清醒,又没有什么力气,遂被摁在身侧手臂后,便乖乖躺着。
  两个掌心伤口不长,但是很深,几乎要戳到骨头。
  顾云庭难以想象是怎样的决心使她对自己如此狠绝,他处理伤口时,几度手抖的动不了。
  弄完,又用氅衣将人团团包裹住。
  两侧车帘被封好,即便再颠簸也不会透进冷风。
  从猎场到府宅需得走上一个时辰左右,路途有些远,怀里的人不时伸出手来,摸到什么凉湛湛的东西,便贴上不放。
  起初是顾云庭的脸,后来是他冰冷的手指,紧抿的唇。
  再后来,那手便越发不安分,抓着他的衣襟还要得寸进尺,然被顾云庭一把握住手腕,生生束缚进氅衣中。
  那脸红扑扑的,热汗盈盈,唇微张,急促的呼吸一点点打湿他的面孔,他咽了咽喉咙,强行挪开视线。
  “还要多久。”
  长荣看了眼前头,赶忙回答:“一刻钟左右。”
  “赶快一点。”
  “是!”
  马车又是一阵剧烈颠簸,车内的人险些跌落下去,顾云庭紧紧抱着他,抬腿蹬住对面案脚,稳住身形。
  氅衣内的人动作变轻,就连呼吸也跟着微弱起来。
  只一张小脸依旧灼热,此时已经没有汗水,是有些干烫,像桃子从内烤焦了,蜜汁无法流出,膨胀的快要裂开。
  “邵小娘子,醒醒。”
  他怕她睡着,用力摇晃着,唤她。
  邵明姮喉咙发出微弱的“嗯”声,长睫投下乌黑的影子,胸口几乎看不出起伏,她的手指蜷缩着,偶尔动弹一下。
  能看出她仍在想要努力睁眼,睫毛不时忽闪着,方抬起来,又重重落下。
  顾云庭闭了闭眼,抱着她放在自己膝上,使其上半身靠在自己怀中,腾出一只手来,犹豫了片刻。
  听见一声极浅的痛/吟:“难受,我..热”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拂起她的裙衫,手指覆在绸带处,轻轻抽解开。
  冰凉如寒潭的水。
  没入无尽的深渊。
  作者有话说:
  来啦,我觉得今天晚上应该还能有一更,试试?
 
 
第79章 
  ◎顾维璟被推了出去◎
  层层密裹, 柔软如脂。
  细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却在此时难以克制的发颤。
  指腹凝霜露,寸寸难舍离。
  外面似乎下起雪来, 细碎的落雪声一点一点砸在车顶,像是盐粒子唰唰撒落。
  马车停在宽敞的庭院,骏马打了个响鼻,热气腾腾的白雾漫开,长荣牵着缰绳,稳住马后又去取来脚凳。
  “郎君,到了。”
  他撑开伞,举到车帘前候着。
  车内没有声音。
  长荣竖起耳朵, 试探着叫他:“郎君?”
  “等等。”
  嗓音暗哑,挟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涩。
  车内,顾云庭的腮连着耳根红透, 那股子燥意洇染进喉咙, 他的右手仿佛还有她的香气, 脑中亦全是她方才唇红齿白的明媚模样。
  取出巾帕,慢慢将手指擦拭干净。
  低头, 将氅衣重新整理好, 雪白绒毛包裹着素净的小脸, 此时已褪去红晕, 恢复往日细瓷般的光泽,她累极了,就那么一动不动躺着。
  顾云庭抱她下车时, 腿一软, 长荣连忙搀住。
  伞面不时有雪落声, 他抬头看了眼, 唇角微微上翘。
  ...
  “郎君,你脖颈流血了。”罗袖收拾完床褥,一扭头,看见顾云庭狭长的伤痕,血珠还在往外渗。
  顾云庭抬手抹了把,手指拿到面前不经意扫过,道:“不妨事。”
  他弯腰看着昏睡过去的人,伸手将那被角重新掖了掖,目光缱绻温柔,便盯在那眉眼处发呆。
  罗袖去倒了醒酒茶,顾云庭接过来悉数喝完,喉咙还是有点疼:“罗袖,上回交给你的账簿都要仔细盘查,那些庄子田产地契什么的,记住我和你说过的话,且先保管妥当,之后...”
  他握着邵明姮的手,声音压低:“之后我与她安顿下来,会想法子同你联系。”
  罗袖知晓顾云庭心意已决,便只好点头:“奴婢和云轻她们几个一定守好郎君的家,等您和姮姑娘回来。”
  桌上搁着凉好的人参清心汤,罗袖欲去喂给邵明姮,顾云庭顺手接下,淡声道:“我来吧。”
  罗袖从未见过他这般细心,温和,举手投足都小心翼翼,吹凉了贴在唇边试好温度,这才送到她嘴中,怕她呛到,左手搁了碗,扶着她后脑起来些,汤水沿着唇角渡进去,几乎一点都洒不出来。
  “姮姑娘一定会明白郎君用心的。”
  顾云庭难得弯起眉眼,其实他的长相着实俊俏,平素里冷着脸有种疏离感,乍然一笑,便犹如春暖花开。
  罗袖暗暗感叹,随后又去与长荣说了那道伤口,长荣很快背着药箱进来。
  谁都不敢问这伤口是怎么来的。
  处理完,用纱布稍微缠了下。
  “郎君,带回来的那个人,该怎么处置。”
  顾云庭这才想起来,是了,还有窦玄,金陵通判之子,曾与邵小娘子相见过的,听闻邵怀安很是中意他,有心想让他做邵家女婿。
  顾云庭没有当场杀了他,是因为那时他气息不稳地跪在地上,双手抠着毡垫,却还能忍住不碰邵明姮。
  但他即便没有触碰,眼睛也看到了。
  顾云庭站起身来,眼神恢复冷寂。
  “他在哪?”
  “在柴房里。”
  雪大如席,短短片刻光景地面便白了一层。
  顾云庭穿上厚实的狐裘大氅,戴好兜帽,沿着抄手游廊往西侧走去。
  站在门外,便能听到窦玄隐忍的低呼。
  推门进去,他背靠着廊柱,双手反绑在上面,因为太过煎熬,他额间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听见动静,眼皮使劲睁了睁,也看不清来人是谁,只觉温热的气流胡乱冲撞,他咬破舌尖,以此来保持清醒。
  顾云庭居高临下看着,末了,转头冲长荣递了个眼神。
  长荣拎着一桶冰水进来,托底抱在怀里,而后朝窦玄头顶哗啦一下,冰水立时浇透衣裳。
  窦玄打了个冷颤,血液好似回流冷凝。
  “再去打一桶过来。”
  如是重复了三次,窦玄苍白的脸上满是疲惫,虚脱了一样靠在廊柱微闭眼皮。
  “给他松开绳子。”
  顾云庭吩咐完,顺势坐在一旁的圈椅上,冷眸幽幽,打量窦玄的反应,他爬起来,浑身上下水淋淋的,上下唇打颤,但得体的教养让他依旧能保持端庄仪态,只是样子狼狈些,气度仍在那儿。
  活脱脱落难贵公子。
  “宁王殿下,多谢。”他做了文人揖,神情憔悴像是历经煎熬一般。
  “坐。”顾云庭扫了眼他旁边的圈椅,“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是。”
  “今日猎场,是谁命你来的。”
  “礼部张大人。”
  “张由之?”顾云庭蹙眉,张由之是顾辅成从青州提拔上来的官员,年轻时候便跟着他鞍前马后,无不忠心,如今在礼部掌权,更是唯顾辅成是从。
  “可还记得谁带你去的营帐?谁侍奉茶酒膳食?”
  “我都不认得,但他们也去侍奉过旁人,不单单有我,那个侍卫个头很高,脸黑眼睛很大,拿长/枪。”
  “知道了。”顾云庭悉数了然,窦玄嘴里的这些人他大概都能猜出是谁来。
  话锋一转,他摸索着扶手再度开口。
  “听闻你和邵小娘子议过亲?”
  窦玄觉得他这话比那三桶冰水都冷,思量再三硬着头皮点了点:“长辈安排,也只走个过场。”
  房内静谧,落雪声渐大。
  窦玄不得不补了句:“邵娘子与在下提前商量过,也是为了安彼此长辈的心,并不是真的要相看。”
  顾云庭不咸不淡嗯了声。
  随后起身,“待会儿换件衣裳,会有马车送你回去。”
  “多谢殿下。”
  窦玄今夜生出感慨,早知京城险恶,当初他宁可听崔远一句劝,别进京,在京畿留下做个闲散文官,最是舒坦,当时他还暗叹崔远心态老沉,不像自己年龄该有的蓬勃激情,朝阳向上。
  而今看来,是他不自量力,有一日连命都搭进去,许也不知谁想害他。
  马车摇晃了一路,他也下定了决心,年底前,奏疏乞外放,去哪都成,京城他是待不下去了。
  ....
  紫宸殿,司膳内监身后跟着数名小黄门,各自手里捧着食盒,躬身疾步进来,待到内殿门前,又将食盒转交给殿内侍奉的小黄门,带着一身风雪,赶忙退出门去。
  “陛下,夜深了,用点热乎的汤羹暖胃吧。”内监着人抬来条案,便放在书案旁,另外拉来合适的垫茵垫方凳,摆置好后,恭敬的站在一旁。
  顾辅成手握成拳头,抵在嘴边咳了几声,摆手问:“谁在外头说话?”
  内监忙道:“礼部的张大人,像是有事来找陛下。”
  “叫他进来。”
  “陛下,您先用膳吧,待会儿便凉了。”
  “朕不饿,收拾下去吧。”
  张由之一进门,老脸耷拉,面带愁容。
  “陛下,您可要帮帮老臣。”
  “起来说话。”
  “哎,老臣也不知哪里得罪了宁王殿下,他昨日着人递上来数道参臣的折子,御史台,翰林院,都已经瞧过了,老臣就是只龟,也熬不住这么万箭齐发的问候啊,齐王殿下是要把老臣扎成个筛子才算完。”
  顾辅成抬头,想起那夜他握着碎瓷要同自己拼命的情形,深深叹了声,放下笔来。
  “怎么,受不住了?”
  “老臣能为陛下效劳,是老臣的荣幸,老臣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只是老臣还想多辅佐陛下几年,不想就这么早早隐退。”
  “老东西,净会说好听的。”
  “他要出气,朕总得让他发泄出来,”顾辅成起身,踱步后说道:“朕先把你调离京中,等过个一年半载再把你调回来,如何?”
  “老臣都听陛下的,但不知陛下要把老臣调去何地。”
  “去灵州吧。”
  “灵州?”张由之愣了瞬,“那不是刘国公之子,刘朔刘都督的治所。”
  很快,他明白过来顾辅成的用意,拱手一抱,道:“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去了之后打探清楚,看看刘家这几年的兵力,军中声望以及百姓嘴里的说辞,刘家是忠心的,但手里的兵权太重,朕这么做,也是为了成全君臣之意。”
  “陛下思量周全。”
  张由之走后,暗卫前来禀报。
  一切如顾辅成预料,二郎果真想跟那小娘子远遁江湖,他竟也没想到,自己能生出如此痴情重情的儿子,连权势都看不进眼里,一门心思要与人双宿双飞。
  他心内郁结,恨不能一巴掌扇醒他。
  当年高宛宁的事也就罢了,彼时顾家未起势,他一早便知二郎是真情错付,原想着吃亏长记性,脑子便能收回来,没成想越挫越勇,此番竟好似动了真格,非那邵娘子不娶一样。
  他年轻时也曾有喜欢的人,但也只不过是喜欢,没能等到上门提亲,他便遇到了高兰晔,权衡过所有,他毅然决然舍弃了心头肉,同高兰晔高家联合在一起,步步为营,这才有今日所成。
  “陛下,宁王殿下在渡口统共安排了五艘船,属下查看过,其中有四艘是为了转移视线,届时五船齐开,驶向不同方向,便是追击过去,也极其消耗精力。”
  “前段时间殿下变现了不少田产,想来也是为了日后花销。”
  “继续盯着,朕倒要看看,他究竟想去哪。”
  ....
  因为狩猎时的药,邵明姮病了两日,总是昏沉口渴。
  后来身体转好,又看见外头落雪,登时想起顾云庭答应自己的事,离开。
  清早用了粥,她裹上氅衣便直奔书房而去。
  “姮姑娘,殿下出门了。”
  “秦大人,他可说何时回来?”
  “约莫得天黑。”
  邵明姮怏怏地回屋,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没盼回来顾云庭,倒是把罗袖盼回来了。
  “姮姑娘,我有几句话想同你说。”罗袖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忍住。
  顾云庭对邵明姮的心意,她一个下人看的清楚明白,奈何两人之间总是冷冷淡淡,让她干着急,有力也使不出来。
  邵明姮点头,“嗯,罗袖姐姐你说。”
  “你能不能试着喜欢郎君?”
  邵明姮呆住,张了张嘴:“我不能。”
  “奴婢听说过宋家三郎的事,奴婢虽没亲眼见着,但相信宋家三郎一定是个英雄似的人物,顶天立地,壮志凌云。”
  “他是。”邵明姮应声。
  “但他已经去了,姮姑娘你的路还很长,未来你身边也总会有人陪着,护着,一同承担风雨,既如此,能不能先给郎君一个机会,他是真的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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