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五点半。
常予最后一瓶输完,护士过来给拔了针,周致寒给她掖好被角,就在一边陪着。
手机在桌上震动。
周致寒倾身看,是周嘉树。
起身将病房里的温度调高一些,拿着已经挂断的手机往出走。
拉上病房门,周致寒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给周嘉树打回去。
常睿被警/察带走后,一个劲的闹腾说是常予先冒犯他,洗手间那边没有安装摄像头,除了当事人无人作证。
这事情不知怎的被卢颖知道了,骂骂咧咧的跟到了警/局,眼下还在那边跟人掰扯。周嘉树等的不耐,只建议了句“不然先关着,等病人醒来再说”就离开。
周致寒把玩着手机,垂眸盯着脚尖。
上次在夜宴,常予跟常睿发生冲突的原因,周致寒多少从常予嘴里知道了些。
他始终觉得常睿这人有些奇怪。
常予一直在云京念大学,毕业后更是将画室也开在云京。
既如此,那常睿当初为什么没有去找常予的麻烦,毕竟他所说的什么继承常氏这个原因,是一直存在的。
联想到前面几次他出现在小区外,却不敢找常予麻烦的模样,今天常睿这般冲动,倒像是被人撺掇来的。
周致寒有点想不明白。
常睿今天这事情也好,还是当初常宁以外被绑架也好,到底都是常家的家事,周致寒不该插手。可如今,他们把手伸到了常予头上,周致寒着实忍不了。
刚一起身,周致寒就看见不远处的常氏夫妇。
他眉心微动,礼貌的望着对方轻弯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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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常予后。
周致寒与他们两人坐在病房外的休息间,常予的病房门半掩着,周致寒倒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坐下,这位置正好抬眼就能看到常予。
沈黎伸手轻抹眼泪,低声道谢:“今日的事情,多谢小周总了。”
“不客气。”周致寒身子微微前倾,胳膊肘搭在膝盖上。
常见林看向周致寒的眼神之间带着探寻,他沉吟片刻询问:“小周总与小予……”
周致寒掀起眼皮:“我在追她。”
“啊?”常见林颇为意外。
沈黎的手指顿住,夫妻两个对视一眼,都看到了惊讶。
周致寒对他们的质疑不在意,浅笑着转移话题:“这事情,我还希望您二位能给小予一个交代,毕竟常睿这副模样,与你们常家脱不了干系。”
“今天小予运气好,是在画展上遇见这事,正好是我陪着她。要是等来日,我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再度被常睿莫名其妙的欺负一通……”
周致寒笑了笑,低垂下眼睑,双手交握淡声说:“我这人脾气不大好,就是见不得常予受委屈。说句不该说的话,常予这人,你们也不了解吧?”
常见林面色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
屋子里安静一瞬,周致寒继续说:“她小的时候被常宁护着,但凡受过的委屈,常宁都给还回去了。如今常宁不在,那护着常予的这件事儿,便就落在我的手上。”
“我不像常宁只是以牙还牙,给对方留一手。”
“我要是给常予出气,断了后路也是有的,多狠对方也都得受着。”
常见林在商场沉浮几十载,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
当初他也只是听过,周致寒这人虽人品不错,但手段颇狠。
常见林还觉得,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就算狠能狠到哪里去。
然而今日这番话,他竟觉得后背生凉。
送两人离开时,走到门口。
沈黎忽然说:“小周总,我知道你跟小予关系好,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她……”说着,沈黎停顿下来,又要去擦眼泪,“她怎么样惩罚我都好,别断绝关系。”
周致寒神色微微怔住,沉默片刻温声道:“很多事情,你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沈黎诧异抬头,周致寒别开眼:“抱歉,这事情我无能为力。”
看着他们离开,周致寒侧着身子倚在门上。
无论沈黎是真心悔过,还是表面功夫,周致寒都不希望,常予再被她所伤害。
转身进了病房,常予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她歪着脑袋看着窗外。
神色还是有些疲倦,皮肤泛着冷白,唇瓣毫无血色。
周致寒几步走到床边,弯腰探了探常予的温度轻声问:“感觉好点了吗?”
“好多了。”常予回神,下意识地吸了口气,望着周致寒笑起:“今天还好你在外面等我,不然的话我都不知道,现在还醒不醒的来。”
常予仍旧笑着。
眉眼温柔,今日这事情,好像对她一丁点的影响都没有。
周致寒坐在床沿边,拂过她的发:“以后不会了。”
“嗯?”常予眨眨眼,有些不明就里。
周致寒轻轻环住她的肩膀,将人拥进怀里,距离极近的靠过去:“以后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苦难,也不会再让你受伤,你难过的时候我会在你身边,你开心的时候我会跟你一起开心。”
常予神色停顿片刻,做出了她此生,第一个用尽全力的举动。
慢慢伸手,回抱住了周致寒。
她终于回应了他。
周致寒手指一僵,抱着她的动作愈发温柔。
“别一个人扛着,成吗?”
“我希望我的小朋友,也可以像别人一样,撒娇,爱哭,使小性子。我希望我的小朋友,不要再像以前那样,委屈一个人受。”
常予弯了弯唇角,忽然抬手,在周致寒肩膀上,轻轻地打了一巴掌。
将脸埋在周致寒脖颈处,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皮肤上。
常予说:“你怎么才来。”
周致寒的呼吸轻了轻,听见常予重复道:“你今天,怎么来得那么迟。”
听着她软软糯糯的声音,周致寒闭上眼。
浑身血液逆流,他要疯了。
他愿意,立时三刻为常予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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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周致寒:老婆撒娇,有被甜到
耳朵:Orz(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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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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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予醒来当天夜里, 就感觉眼前时常产生晕眩,做了检查,医生说有轻微脑震荡。
本以为不是什么要紧事, 可偏生捱不过周致寒,常予只得在医院住了两天。
第三天一早, 常予刚睁开眼,就看见周致寒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 认真处理工作的样子。
她小心地翻了个身, 将手背垫在脑袋下,打量着周致寒。
或许是这几天陪着常予在医院,周致寒清减不少, 眼睫低垂, 模样干净。
常予半掩唇打了呵欠, 周致寒抬眼看过来。
见她睡醒,将电脑放在一边,起身走到床边:“醒了?”
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去拉她。
常予点点头,熟稔的握住他的指尖,另一只手撑在床面上坐起来。
屈起双腿, 将下巴抵在膝盖上:“今天可以出院了吗?”
周致寒给她倒了杯水,递给常予:“可以。”
常予哦了声, 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喝着。
这几天打来电话慰问的不少, 其中最多的还是远在海外的程宴。
回想起那天油画展的后续, 常予的那幅画,问价的人实属过多, 加之当天她先行离场,负责人联系不上她。昨晚打来电话得知常予的情况, 表达歉意后,又说安排苏凡抽空找时间,跟常予联络。
思及此,她的牙齿离开杯沿,仰起头看着周致寒。
察觉到她的视线,低头看手机的周致寒移开目光,对上她的眼。
常予赶紧说:“画展那边,说要找个时间跟我联系。”
周致寒伸手捏捏她的脸:“嗯,真棒。”
说完,又低下眼去看手机屏幕。
周致寒今天似乎很忙。
常予继续小口抿水,从她醒来就在电脑上工作,现在更是一直摆弄手机。
忽然想起常睿,她伸手拉拉周致寒的手指:“常睿那边……”
周致寒摸摸她的脑袋:“别担心,你先好好养身体。”
常予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办好出院手续,跟着周致寒上了车。
刚系好安全带,周致寒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扫过一眼,当着常予的面接通。
周嘉树的声音有些大,隔着音筒,常予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常予那大伯,刚才把人带回去了。你先别急,这事情总得有个说法,毕竟这回没监控证明,只有常予一个人的说法也不够。况且你知道刚才常见森出示的证明是什么吗?”周嘉树在那边问。
周致寒下意识看向常予,她抿着唇角不吭声,周致寒才嗯了声。
周嘉树冷嗤:“他妈的是个精神疾病诊断书。”
周致寒沉默。
片刻后,他回应道:“行,我知道了。”
周嘉树又在那边说了句什么,才挂断电话。
周致寒今天的确是在处理常睿的事情。
常睿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精神疾病证明诊断,今早已经从警/局将常睿带了出来。
正是因为这个,所以今天周致寒才头疼。
常睿被带出来,像个定时炸/弹埋在常予身边。
但凡他一个“病情”复发,再对常予做些什么,周致寒又不能二十四小时守在常予身边,所以说终归还是防不胜防。
周致寒按着眼窝往后靠,他思绪有点乱。
常予住的那个小区,现在一定已经被常睿作为重点对象监视着。
沉默片刻,周致寒忽然偏过脑袋对常予说:“你要不然住我那边去吧。”
常予神情愕然:“啊?没……没那么严重吧。”
周致寒看她一眼,似乎也察觉到这个决定过于唐突,两人之间尚未定下关系,常予更是只对他迈出一小步,他就提出这样的要求,对常予实在是不尊重。
毕竟常予那边,还有个闺蜜俞斐在前头。
周致寒拧动车钥匙,倾身过去,将她的头发从安全带里拨出来。
又叮咛道:“那你一个人住要是害怕,就让俞斐陪陪你,别一个人出去,小心些。”
常予动了动胳膊,笑着说:“哪有那么夸张,青天白日的……你放心啦。”
周致寒低声喃喃:“什么时候这个祸害没了,我才能放心。”
常予一怔,半晌没再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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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这几天,常予多少注意着。
早上去画室的时候,出门前会在包里塞一瓶防狼喷雾。
这天回家,看见防盗门半开着,常予站在门口,心跳漏了一拍。
听见里面的脚步声,常予不动声色的往墙边靠过去一些。
提着气从包里摸索出那瓶喷雾,捏在手心,就等确定里头的人是谁。
下一秒,常予忽然推开门。
站在客厅的俞斐单手叉腰回头看过来,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
俞斐看清她手中东西:“牛逼啊,我今天还给你买了两瓶。”
发现屋子里是俞斐的那一瞬间,常予浑身放松下来,反手将门合上,站在玄关处缓了几口气,弯腰换鞋子:“你今天怎么来了?”
俞斐俯身抬起茶几上的杯子:“今天下班的早,买了点菜,过来看看你,咱们等会吃火锅吧。”
常予放下包,随手将头发扎起来。
“都行。”常予把头发挽成髻,转身往浴室走:“那你等会,我先去洗个澡。”
俞斐看了会儿电视,常予包着头发从浴室出来,走到沙发跟前坐下。
她偏过脸去看:“我感觉你最近瘦了。”
常予擦头发的手一顿,低下头打量自己:“好像是,胸都没了。”
俞斐笑着凑过去,伸手欲要使坏,常予抱着肩膀后退,大笑着骂:“你神经病啊。”
“给我摸摸,看看是不是瘦了。”俞斐抱住她的胳膊不撒手。
常予按住她的脑袋,两人齐齐朝沙发上滚去。
闹了一阵,俞斐轻声说:“小予啊。”
刚才闹得厉害,常予还有些喘,看向她问:“怎么了?”
俞斐抿抿唇,神色有些不好意思:“我可能喜欢上周嘉树了。”
常予眼神微顿,不足半秒就笑起来:“这是好事儿啊。”
“可是我总觉得,心里头过不去那个坎儿。”俞斐侧了侧身子,小声说:“我不想让你一个人。”
她这话说的不明不白,常予眼睛却湿了。
俞斐从十五岁暗恋常宁,这么多年,一直到他死,常宁怕是都不知道这份情义。后来他离开,俞斐浪费了大好青春,连她的心愿,在大学谈场恋爱都没完成。
就是因为她还喜欢着常宁。
“足够了。”常予握紧她的手,低低笑了下:“这么多年,真的够了。”
俞斐将脸贴在她的肩膀上,眼睫扫过常予肩头的皮肤,微微颤抖着:“我不想辜负周嘉树,之前拒绝他那么多次,他都没有退缩过。其实我知道的,错过周嘉树这样的男人,我这辈子……都遇不到了。”
常予摸摸她的脸:“傻子。”
“你能惦记哥哥这么多年,我为他高兴,如今你能去喜欢别人,我也为你高兴。”
看得出来,周嘉树是个好人。
常予半眯着眼睛朝窗外看去,夕阳落下,湛蓝的天边泛着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