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常予坐在沙发上。
给徐正清发消息：【您回家了吗？】
那头没人回应，常予也不急，换了身上的礼服，穿上睡衣进了浴室。
她站在镜子前，情绪低沉的卸着妆。
一不小心，卸妆水进了眼睛，刺的常予眼睛又辣又疼，她赶紧用水冲了冲，而后拿热毛巾敷着眼睛。
草草洗过澡，常予叫的外卖正好按响门铃。
她取了东西坐在沙发上，拿过手机，打开一看，徐正清三分钟前给她回了一条。
常予点进聊天框，沉默半晌，小心翼翼的回复：【老师，您傍晚说的话还作数吗？】
这回徐正清回复的很快：【什么？】
徐正清：【重新回来？】
常予指尖微微颤抖着：【是】
常予：【如果我回来】
常予：【我还能，回到原来那样的高度吗】
聊天框顶部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显示的时间过长，常予渐渐冷静下来。
她其实心里面清楚，这东西，并不是有灵气就够了的，她离开这个行业这么多年，早已经有人顶替了她的位置。
正出神着，手机在掌心振动。
常予垂眸去看，徐正清回复：【能。】
她浑身突然汗毛竖起，抿着唇角，一个字一个字认真的按下去。
【好，我会努力的。】
聊天结束，常予背靠着沙发，思绪忽然有些缥缈。
八年前的那场意外，她的人生打了个转，渐渐偏离原先的轨道。
而当初步入这行，是因为要圆常宁的梦，如果他还在世，常宁能够抵达的高度，一定远远不止三年前，她获得的那个国内最高奖。
可如今呢。
她再一次重返陶瓷的舞台，放弃眼下已经全然安逸的生活，这又是因为什么。
此刻静下心来，常予才发觉，她终于开始为自己而活。
垂眸解开屏锁，突然很想将这个事情告诉周致寒。
可聊天界面刚打开，常予想起，上次想要问周致寒为何要高价拍下她作品的事情，因为常睿的到来而打断。而一直到现在，周致寒都不知道，她就是阿宁。
忽然被这懊恼击中，常予盘腿坐在落地窗前，给周致寒打了个电话。
他声音好像带着干净的气息：“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呢？”
常予单手支着下巴：“我刚回酒店。”
周致寒翻了翻文件，忽然问：“明天回来？”
“……”常予神色有些紧张，“我觉得，我明天可能回不来。”
周致寒手指一顿，在那边冷笑：“也不知道是谁说的，明天就回来的话。”
“周致寒。”常予抬起头，定定的望着皎洁的月亮，轻声喊他。
她语气严肃，周致寒愣了一下：“怎么了？”
常予抿唇低笑，还带着浅浅的气音：“其实我就是想说我想你了。”
周致寒一愣，常予像是说出心中所想，还肯定的重复一遍：“对，我其实就是想告诉你，我很想你。”
这话说出来，常予发觉她这一整夜，因为苏凡问出她男朋友时的坦然、柯佳媛打来电话的烦躁、要重新走回原来那条路的犹豫，统统消失了。
似乎一切都刚刚好。
“你被绑架了吗？”周致寒出声。
常予神色微顿：“什么意思？”
周致寒懒懒朝后靠去，眼神愉悦：“有点惊奇。”
常予半晌没说话，周致寒压低声音跟着笑，而后慢慢开口：“想我就赶紧回来。”
“你过来吧。”常予的手指慢慢收紧。
大抵是被她今晚这样莫名的热情吓到，周致寒皱眉问：“你今晚怎么奇奇怪怪的，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常予直起脊背，她舔舔下唇，心思有些飘，前几日横亘在心口的那个念头即将就要蹦出来。
她察觉到，但也没阻止，垂眸轻声说：“等不及了。”
“什么？”
常予低低吐气：“等不及了，想跟你在一起，想跟你谈恋爱。”
电话里瞬间再没有别的声音。
两人沉默着，呼吸声缠绕在电流里。
过了许久，就在常予等的举起手机的胳膊都有些酥麻时，她听见周致寒说：“你等我。”
常予眉眼弯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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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周致寒：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3
今天这个好日子，求个作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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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有点少，今天全天课太累了，耳朵腰酸背疼，得休息一下。
不出意外明天还有一更，时间不确定。
第28章 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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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 常予还没有接到周致寒的电话，就已经被徐正清的车接走。
抵达沈氏酒楼时，才不过十点。
常予歪着脑袋看向徐正清, 问：“老师，来这儿做什么？”
“昨晚你给我说了那件事情以后, 我就帮你联系了一位界内优秀的老师，我大概说明白了你的情况, 他一听是你, 当即表示理解，还希望年后，你能跟着他学习一段时间。”
徐正清这个消息対常予来说, 无疑像是一枚彩/弹。
她愣了片刻, 惊讶的说：“老师, 这……”
徐正清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好了，他当年就很喜欢你。”
常予点点头，跟在徐正清的身后往进走。
服务员刚推开二楼的隔间门，常予就看见正対着门口的老者。
常予眼神微闪，思绪忽然回到几年前，她第一次跟徐正清见面。
当年他也像是这样, 用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定定瞧着她, 得知她的来历, 又问清楚常予的想法, 一反常态的好说话。
收拢神思，常予轻轻吐出一口气, 由徐正清引过去，她不卑不亢的弯腰：“您好, 我是常予。”
老者也回以一笑：“我等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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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的畅谈，常予发觉，徐正清与这位老者，字里行间都是熟稔。
商量好接下来需要做的，常予跟在两人身后，慢慢走出酒楼。
她垂眸看了眼手机。
周致寒很早就到了海城，当时他实在走不开，没办法只能给他发消息，让他在机场旁边的咖啡馆等一等，半个小时后去接他。
然而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位老师的交谈没结束，此刻终于出了酒楼，可看这情形，却隐隐有种又要在路边聊起的意味。
常予心里有点急，指腹轻轻蹭了两下。
徐正清余光瞧见常予一直在看时间，不动声色的露出一个笑：“那我就先回去了，等后面再联系。”
“行。”
分别送走两人，常予迅速的坐上出租车往机场赶。
问了地址，刚进去一楼，常予就看见不远处坐着三个西装男人，个个神色冷漠，而中间垂眸盯着平板的男人。
常予眼神一顿，抿着唇角快步朝那边走过去。
他今天穿的很年轻。
是一件白色连帽卫衣，软椅旁边还放着一件黑色大衣。
低垂着眼，看着像个大学生。
周致寒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看。
常予一路赶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冷的，还是看见他来心情复杂，此刻鼻尖红红，眼眶里也带着点水汽。
他懒懒的将平板收起，抬眸睨她：“你可是第一个，敢让我等的人。”
常予抬手摘下围巾，尴尬一笑：“刚才临时有点事情。”
又赶紧转移话题：“我先带你去酒店吧。”
说完这话，常予的眼神又往三个陌生男人身上扫去，神色有些讷讷的。
周致寒略一挑眉，淡声交代：“明天我去公司，让杨副总把下半年的财务报告做好。”
“是。”
三个男人同时起身，这场面冲击力太大，常予忍不住后退一步。
她抿着唇角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刚一抬眸，就看见最前面的陌生男人拿起平板，対周致寒说：“三少，那我们先走了。”
而后，那男人犹豫回头，沉思片刻开口：“小夫人再见。”
常予：“？！”
见她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周致寒掩唇低笑，伸手招她过来。
常予坐在他身边的位置，低声问：“那三个是？”
周致寒淡声回应：“周氏在海城有分公司，周嘉树拜托我过来帮他走一趟分部。”
“哦，”常予脑子转动的飞快，慢吞吞的开口说：“所以你这次过来，并不是单纯的为了我，还是为了工作。”
周致寒靠在靠背上，低垂着眸子盯着她的侧脸。
无比坦然的说：“常予，不要为你来迟了而找借口，这一套在我这里行不通的。”
常予眨眨眼，跟他対视几秒：“那你今天过来联系我做什么？”
“其实我觉得你一个人过下半辈子也挺好的。”
“我们这段刚开始的恋情，不然就这么结束吧，还开始做什么呢。”
说完这话，她面不改色的起身，欲要离开。
周致寒愣了一秒，速度极快的将人的胳膊攥紧，朝自己怀里面拉过来。
常予没站稳，“砰”的一声，重重跌入周致寒的拥抱。
被这个操作惊到，常予挣扎几下，周致寒的手指捻上她微红的耳垂，轻轻蹭了蹭：“真的？”
常予皱眉：“什么真的假的。”
周致寒耐着性子又问一次：“真是我女朋友了？”
常予忽然安静下来，偏过脑袋看他，义正言辞的指责他：“你这是什么眼神，你是在怀疑我吗？”
眼前这张小嘴喋喋不休，周致寒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
虽然不知道常予怎么火气就这么大，周致寒轻咳一声，低低笑了声：“这不得确定一下，好不容易把老婆追到手，要是是场梦的话，那可真是対我打击太大了。”
他又把常予抱的紧了些。
周遭全是周致寒干净的气息，常予心里面那一点点，因为看见周致寒而产生的矫情心理慢慢消散。
在他胸膛上蹭了蹭，伸手抱住周致寒的腰，小声说：“那你愿意吗？”
周致寒垂眸看她：“愿意什么？”
常予仰起头，伸手勾住他的下巴说：“愿不愿意当我男朋友！”
周致寒弯起唇角笑，胸膛处起伏不停，温热的鼻息喷在常予的额头：“愿意的。”
他又认真地重复一遍：“你是我第一眼就喜欢的人，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很喜欢，怎么不愿意。”
常予又将脑袋低下，紧紧贴在他的怀里。
“那就允了，今晚翻你的牌子。”
又聊过一阵，周致寒才穿好外套跟她往出走。
外面气温太低，常予刚出去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周致寒将她刚摘下的围巾抖了抖，站定在常予面前，认真的给她围好围巾。细心的又将别在围巾里的头发拨出来，而后手指一点一点从她的肩头，顺着胳膊滑落，与常予的指尖触碰。
面前的人呼吸忽然顿住，周致寒忍不住失笑，微张手指，把常予的手包在掌心里。
常予心口怦怦跳，她赶紧低下头，伸出另一只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公司里的车停在地下停车场，两人手牵手往那边走。
常予稍微平缓了些，指尖轻轻挠着周致寒的掌心，偏过脑袋看他的侧脸，越看越觉得，真是长了一张让人轻易就能沉沦的脸啊。
回想之前，常予甚至觉得自己的定力真好。
按理被一个这样有钱有颜还情深不减的男人追求着，能把持这么久，也是不容易。
正感慨着，周致寒忽然问：“你在这边还有事情吗？”
常予迟疑的嗯了声，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的决定，竟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开口。
察觉到她的犹豫，周致寒下意识看向她：“怎么了？”
“嗯，就是……”常予停下脚步，仰起头看他：“我得跟你坦白一件事情。”
难得见常予这么严肃，周致寒也转过身子：“你说吧。”
常予神情晦涩，脑子里只要一浮现出，周致寒得知她就是阿宁，然后联想到拍卖会上，她看着周致寒眼睛都不眨一下，把她的作品连抬几倍拍下会产生的错愕以及尴尬模样，忽然就有些难以启齿。
摸摸额角，常予先说：“那说好了，你别生气。”
周致寒好笑的应下，常予才闭了闭眼，小声说：“我就是阿宁。”
周致寒愣神，迟疑道：“你说什么？”
“就是你之前，拍下的那个麒麟兽，那就是我做的。”常予底气有点不足。
周致寒脑子一片嗡嗡响，他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一样。
不敢相信的再三确认，才发现他这么多年来，喜欢的一个陶瓷艺术家，他妈的原来就是他刚追到手的女朋友。而且还就是在这个人的面前，他跟个二百五一样，高价拍下那作品。
忽然想起先前在周家，常予问起的阁楼。
周致寒一阵庆幸，得亏自己提出来以后，常予没有执意去看。
思及此，周致寒莫名其妙的松开了常予的手，独自往前走了几步，发现不対劲，又转身折回常予身边，抓起她的手指拉住她。
被他突然松开自己的动作吓到，常予愣愣的。
脚步不自主地跟着他，常予问：“这……我是阿宁这件事情，真的让你很难以接受吗？”
周致寒神色还有些难以置信，回应她：“我就是觉得，这事情真他妈荒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