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弥完全可以共情她的想法,在最窘迫低落的时候,愿意对你拔刀相助的人,怎么会轻易忘掉呢?善良仗义永远是最吸引人的美德之一。
“我明白,喜欢一个人就会在这样的小细节里来回打转,其实对方根本就不在意你想什么。”
樊嘉玉点着头:“对。”
沉吟少顷,苏弥给她打气:“人生还很长,青春是一段重要的路,可是再重要也接着往下走了。如果遗憾没办法挽回,就没有必要再一直回头看。”
樊嘉玉应了一声,她把目光放远,看向窗外正在滑行的一架飞机,缓缓地说:“反正这辈子是没有希望了。如果下辈子还能遇见,我希望……他可以记住我的名字吧。”
苏弥说:“既然不能修成正果,那就不要再见了。”
她又看向她,声音很轻淡地应:“嗯。”
喝一口咖啡,再抬眼,苏弥就看到她眼里的水雾。樊嘉玉几乎是在哽咽地说了句:“可是我舍不得。”
苏弥没有再说。
直到临行前,在登机口,樊嘉玉拉着苏弥,深深地看着她,眼里水汽在鼓动膨胀,她抿了抿唇说:“学姐,你一定要很幸福很幸福……”
苏弥点着头,说着“你也是”,取纸巾帮她擦一擦眼泪。
看着飞机飞上青空,苏弥盯着那团将樊嘉玉裹进去的云,在心底为她祝福,也为她遗憾悲悯。
不是每一段故事都有圆满,总有人要扮演那个悲情的配角。
在“世上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背后,同样会有千千万万爱情的殉道者,用他们不能够窥见天光的爱,去祭奠那些脆弱而颠簸的年少岁月。
被佛牌封缄住的、不可告人的姓名,不知道折磨过她多少年。
直至今日,总该烟消云散,但所有的执念攒聚在嘴边,又变成一句舍不得。好在还有可供期盼的来生,能让她在礼佛的路上,能够重拾少女虔诚,祈求着轮回后的回眸与擦肩。
……
苏弥从机场出来,有点感慨地在风口站了会儿,她在这时接到谢潇言的电话。接起,她“喂”了一声。
随后,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苏弥。”
她大惊:“韩舟?!”
像是完成任务一般,韩舟开口便急匆匆说了句:“我对不起你。”
苏弥:“??”
谢潇言恣意傲慢的声音传来:“说清楚,对不起什么?”
韩舟像是咽了口口水,而后恢复平静说:“对不起,那次在voco,没有保护好你。”
谢潇言凶神恶煞的:“还有呢?”
“还有……我、不应该一次又一次玩弄你的心意和感情。”
“念台词呢你?能不能有点儿诚意?”谢潇言没好气地夺回他的手机,对韩舟说了句,“算了,滚吧。”
状况外的苏弥:“……”
等谢潇言解决好那头的事,半分钟后,他回到电话线路里。
她问:“你把他怎么了?”
“没怎么,挨了我一拳。”
苏弥不敢置信:“你真的打了?!”
“打了啊,”他懒洋洋说,“放心,鼻子没歪,比我想象得结实。”
她愣了好久,失笑一声:“我说你什么好啊。”
谢潇言笑了下:“实在想不到词夸,就说‘老公你也太帅了’就好。”
苏弥机械重复,语调淡淡:“老公,你也太帅了。”
他气笑,“你是鹦鹉吗苏女士?”
打架这种事还能让她评价出什么好话?不过苏弥还是宠溺地弯起唇角:“哦,你好帅我好爱,行了吧?”
说完又怕他太得意,她不等回答就挂掉了电话。听起来那么荒唐的事,但看他这么多年对着韩舟拳头痒痒的份上,说起来也算是合情合理了?
苏弥觉得好笑,又觉得不可思议,她无奈地笑着,走出了机场。
第56章
◎地老天荒◎
说是给了一拳,就真只有一拳。毕竟是成年人,还是要讲些规矩,怎么能胡作非为、冲动打人呢?——除非是真的忍不住。
谢潇言已经很久不跟人动手了,那天也不是特地上门挑衅,而是恰好在丁起的公司谈事情,结束的时候碰见了练完歌的韩舟。
韩舟见了从办公室里出来的人,先是一愣,而后埋头要走。
谢潇言步子迈得大一些,很快跟上他:“躲什么,问你些事。”
韩舟遂停下脚步,“你要问什么?”
在公司顶层的天台,监控的死角,漫天飘着灰霉的轻尘。
谢潇言点了根烟一五一十地盘问,韩舟一五一十地点头承认对苏弥每一次的伤害。他已经很久不这么坦率地做回那个冰冷的自己,不用再叫他谢总,只是用一种破罐破摔的心态跟谢潇言面对面站着。
谢潇言凭借最后那点还能撑起来的沉着,把烟抽完。将右手的烟蒂换到左手指缝间,虚虚地夹着。
随后攥紧拳头,狠狠挥到韩舟的脸颊上。
韩舟一个踉跄撞上旁边的水箱,耳目眩晕,尚没爬起,被人攥紧领子。
“我把她让给你,是让你这么欺负的吗?”
韩舟脆弱的嘴角已经显现出一片青肿,他淡笑一声:“让给我?爱而不得的人就别装大度了,就算没有我,她也不会是你的,你有本事让她跟你一辈子——”
韩舟话音未落,被一只手紧紧掐住脖子。
谢潇言把他摁在水箱,另一只手拨出去电话,在盲音里,他举着手机说,“给她道歉。”
韩舟的脸色被他掐红,他还在逞强地梗住脖子:“谢潇言,你有本事掐死我。”
谢潇言的手指又紧了紧:“你以为我不敢?”
“……”
就是这样,苏弥收到了那句姗姗来迟的道歉。
不过时过境迁,她还要听这干嘛呢?没有怨怼,也没有潇洒释然,她只是觉得平静,并且希望谢潇言不要因此而惹出麻烦。
谢潇言回到家里时,苏弥正在琢磨着自己下厨做晚饭。
她打碎两个鸡蛋投入碗中,用打蛋器搅弄着,听见外面的动静,放轻手里的动作,细致地捕捉着他的脚步声。
谢潇言走进了厨房。
他从身后拥住她,握住她手背,替她搅动着打蛋器。
苏弥停下了动作,看他衬衣烟灰色的侧襟:“我会打鸡蛋的。”
谢潇言:“谁教你打鸡蛋了?”
“嗯?”
“我只是想抱你。”
“……哦。”
苏弥问ʝƨɢℓℓ他:“他没有找你茬吧?”
“孙子能找爷爷什么茬?”
她轻笑一声:“没有就好。”
很快处理好了一道菜,谢潇言还搂着苏弥没放,他用嘴唇碰了一下她的耳垂。她敏锐地紧绷起腹部,身体被他来回开发过,谢潇言能够用任何轻松的招式就驾驭住她。苏弥软在他怀中,听见他问:“车怎么不开了?”
她说:“因为我开得太慢了,总是被人家按喇叭。我就很着急,一急就怕出事。”
听了,他淡淡地嗯了声,过很久才又说:“今后要是——不在一起了,车都给你,我的那辆也给你。”
他说:“出双入对的情侣款,能不拆就不拆开。不想开你就放一起。”
就像青梅竹马的乌龟,就像潮汐锁定的天体。他很执着于,永恒的相伴。
苏弥却怔愣于那句“不在一起了”,她脱口而出:“为什么不在一起?”
他说:“我是说假如,世事难料,谁说得准。”
苏弥端着碗去餐厅,嘟哝道:“说什么晦气的话啊。”
谢潇言不置可否看着她笑,眉眼温和。
当时说好结婚就结一年,只不过是一个口头约定,没有立字据。苏弥对谢潇言称不上了如指掌,但也很清楚他不会有什么小人之心,如果她某天想喊结束,他一定会有立即放手的洒脱。他给她宠爱,也给她自由。
“从南城回来多久了?”
晚上洗完澡,两人坐在沙发看上回那部动漫,谢潇言突然问她。
南城?说的应该是她去巡演的那一回,春天的夜,他给她放了一场不落幕的烟花。
苏弥说:“快五个月吧,怎么了?”
谢潇言垂眸看她,盘算一番:“没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了吧。”
“……”
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苏弥低下头:“谁数这个啊。”又诧异地皱眉在想,“也没有那么频繁吧??”
他笑了下,“没有么。”
没说什么,视线慢悠悠转向电视。
然而,她的睡裙却被不动声色地挑开一角,苏弥知道他要怎么使坏,紧急地并住双腿。
谢潇言被固住手,他没动弹,倒不是动不了,分明稍稍抻一下手指就能推开,而他只是笑她说:“喜欢玩儿硬的?”
“……”在他的威胁之下,苏弥示了弱。要是真硬来,她怕影响明天的工作。
谢潇言扶住她的腰窝,将她腿捞过来,让苏弥坐在自己腿上,这样就方便很多。方便他看着她,明目张胆地引诱,换来无处可逃的失控。
她羞赧的眼近在咫尺,他淡淡笑着看她,声音微沉:“我发现,这种事好像也会上瘾,是不是?”
苏弥摇头。
才不是。
他挑眉:“只有我上瘾?”
她点头,小声的:“嗯,只有你……”
攥住他衣料的手心攒聚着热潮,她刚说完,就屏了一口呼吸,坠落在他胸膛,才缓缓吐出那一口滚烫。
谢潇言抽了两张纸巾,放她手心里,再将自己潮湿的指塞进干燥的纸巾里,逼着她擦。苏弥的手绵软无力,有一下没一下地帮他拭着。
他嘲弄道:“口是心非比赛,你一举夺魁。”
苏弥:“……”
缓过神来,她稍稍加快速度替他擦手,末了,又搂着谢潇言的肩膀,凑近问:“可以用嘴巴吗?”
他的眼神暗了暗,苏弥又被他盯得难为情地低头。她不太在这种事上提建议,能让她说出口,必然是十分期待了。
“喜欢我用嘴?”
“嗯,喜欢的。”她声音很轻。
谢潇言:“具体一点。”
苏弥脸颊烧起来:“就是……算了!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算了。”
“当然愿意,我对你可是一向有求必应。”
说着,谢潇言抱着她往卧室走,漫不经心问了句:“所以你要不要考虑考虑续个地老天荒的?这样我们就能做到地老天荒了。”
“……”
好下流啊……
不过苏弥却鬼使神差地“嗯”了声,说:“我想想吧。”
……
这天晚上做完适量的运动,谢潇言突然想起来乌龟还没喂,他出去了一阵,苏弥没想太多,已经准备入睡,却在这时又接到他的电话,谢潇言在电话里情况紧急地说:“普普生病了,我带它去趟医院。你先睡。”
苏弥一下坐起:“怎么回事?”
他说:“可能是肠胃炎,老毛病了。不知道是不是那次在外面流浪感染了细菌。”
听见他取钥匙开门的声音,她赶紧说:“你等一等,我跟你一起去。”
谢潇言想了想,沉默里透露出想让她在家休息的意思,但最终还是“嗯”了一声。
苏弥披了件羊毛开衫就出来,谢潇言抬头看着她从楼梯上下来,他拎起沙发上一件黑色夹克给她披上:“外面风大。”
苏弥低头自行把拉链拉好,而后被他牵着往外走。
普普被装进一个塑料小盒子里,薄薄的一层水。普普恹恹地浮在水上,没精打采地缩在壳里。龟盒被放在苏弥的腿上,
谢潇言把卡卡也捎上了。
他坚持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即便是在危难时刻。
谢潇言把车开得很快,还时不时偏头看一眼小乌龟,用手指摸摸普普的龟壳,用英文跟他说“宝贝坚持住”,普普是正宗的海龟龟,苏弥不知道它能不能听懂,但他经常以这样的方式跟它交流。
宠物医院离得不远,十几分钟就开到了,谢潇言把普普带去急救室,让兽医给它打针。
他在里边跟人沟通,让苏弥找个地方等着。她觉得也不好进去添乱,于是坐在大厅等了会儿,急救室用一面玻璃窗隔绝,她平静地看着站在病床前的谢潇言。
他穿了件黑色卫衣,环起双臂,站姿有一些疲软,不难看出眉目间透着心急。
同时心急的还有龟盒里的卡卡,苏弥用手指轻轻碰碰它不停往外探的脑袋,安抚道:“不要急,哥哥马上出来了。”
她话音刚落,谢潇言三两步迈过来,在她身侧坐下。
苏弥抬头看他。
他说:“等观察。”
“嗯。”她点着头,“一定会没事的。”
他想了想,半晌,懒倦地一笑:“如果我能活到98,那我的乌龟必须得活到980。是不是?”
气氛因为他的玩笑话而缓和下来一些,苏弥浅浅地笑:“对。”
谢潇言抬头看见门口的自动贩卖机,他去买来一罐热茶,放在苏弥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