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转着瓶罐,想起他刚回国那天,她跟韩舟在雪里闹得僵硬,一边吵架一边快冻死,他就在旁边看热闹,递给她一罐这个牌子的茶。她没要。
时间飞快,转眼就过去大半年。
苏弥问他:“你会不会觉得乌龟好无聊啊,又不能摸又不能抱,也不会发出声音。”
谢潇言闭着眼,不知道是困了还是在焦虑,他说:“不会。”
她又问:“你喜欢乌龟吗?”
他想了想:“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苏弥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又咽回去。分辨着这个相当于什么都没说的回答。
他平静地睁开眼:“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人有一个非常脆弱的特征,就是太容易建立感情。有利有弊,好在还有充分的热情可以付出,坏在这会让防御值变得很低。总之,我已经分辨不出我喜不喜欢乌龟,所以我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我只知道我不能失去普普。”
谢潇言说完,低头看她一眼,顺手揉了揉苏弥的头发,随后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她天马行空的幻想在为他的眼神填补台词:也不能失去你。
感性的夜晚,他的话让苏弥眼眶微热。她想说她也这样觉得,渐渐觉察出这一点,她用半年的时间爱上一个人,对这一件事从匪夷所思,到慢慢接受,而再宣之于口,又需要更多的勇气。
苏弥靠的是他受伤的这一边肩膀,伤势好得快,两三天就结了痂,但怕他复发,她脑袋愣是没敢使劲,就轻飘飘地贴着。
“谢潇言。”
“嗯?”
“我考虑了一下,你说想——”
她没说完,忽然被他用手指碰了下嘴唇。
是让她止语的意思。
苏弥不明就里地抬眼,发现谢潇言正盯着宠物医院的门外,而他视线定格的地方,是路对面的灌木丛。
“怎么了吗?”
他说:“我问问,”便低头拨号,很快电话接通,谢潇言开口没什么好语气:“又干什么缺德事儿呢?”
乔记蒙了两秒,听声音像是在睡梦中被唤醒:“不是,又怎么了爷。我相机不是都让您给收了吗?”
谢潇言又不安地往外看一眼,过很久说:“睡吧,晚安。”
作者有话说:
预计三十万字数完结,也可能会超出一点点
第57章
◎坠入爱河◎
苏弥问:“是有人在拍吗?”
“嗯。”
谢潇言把手机丢回口袋,没太在意地抱住手臂,散漫地说:“怪我太帅。”
“……”
但凡这张脸少点姿色,说这种欠扁的话都要被绞杀,但他这副上乘皮囊给了他自恋ʝƨɢℓℓ无数次的底气,也让诡异的夜间偷拍行为变得有理有据了起来。
苏弥细看他五官的轮廓,感叹了句:“是挺招蜂引蝶的。”
除开这个,她想到什么,“对了,我那天听到韩舟和童小园说……”
听她说到一半不说,谢潇言撩起眼皮:“说什么。”
苏弥略一犹豫,虽然觉得有点滑稽,但还是说出了口:“说他想治一治你。”
他笑了声。
是那种没克制住的、带着轻蔑的笑。
苏弥:“真的,你不要笑,小心一点。”
谢潇言:“我这么洁身自好、遵纪守法的人。带老婆来给宠物看个病也要拍,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编出什么东西来治我。”
苏弥:“……你狂死了。”
他幽幽的:“是啊,就这么狂大的,没让人欺负过。”
苏弥想了想,的确是这样。当一个人拽到一定境界之后,就只有别人怵他的份儿了。
谢潇言心态多稳,他是属于全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自己想怎么活就怎么活那种人,他的存在让苏弥知道,一个人只要精神内核足够稳固,就能够炼出万敌不侵的架势。
作为风云人物,免不了遭人非议。围绕着谢潇言产生的流言在上学时期就多不胜数,好看的人的八卦,当然是男女关系为主。
假的都让他们说的跟真的似的,说他渣男、海王,吊着人玩儿。
谢潇言反正也管不住人嘴,总一派无所谓的架势:“随便说,这些杂碎可不就指着这点边角料活着呢,离了哥可能会死吧。”
苏弥有几次差点都信了他那些纷纷扰扰,但见他这样坦荡无畏的样子,她觉得他比谁都真实。
她也撞见过,女孩子给他表白。
谢潇言对女生的态度从来都不是模糊的,但他拒绝的话也说得委婉真诚。
这样一个狂妄自大的人,对异性,无论喜欢不喜欢,都有足够的耐心和好脾气。
如他所说,他不希望伤害任何人。所以尊重她们,也尊重她们的喜欢。
他才不是他们说的那个样子。
对于狗仔的胡作非为,他还是这种心态,不在乎议论,唯一不能接受的是说他婚姻破裂。
这不能忍,捍卫到底。
最终在爹妈的陪伴呵护之下,普普化险为夷,两针消炎针打下去就脱离了危险。
谢潇言用手指点了点它的壳,安慰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就好好跟着你爹享福吧。”
苏弥觉得他说这话时的姿态真像一个孩子的爸爸。
临走时,医生嘱咐谢潇言要给普普加温治疗,这就意味着普普得和卡卡分开饲养一段时间。特殊时期,没有办法。
谢潇言在家里又添了一个龟缸,和原先那个并排摆在一起,虽然看起来两小只是分开了,但只隔了两层玻璃,卡卡会每天趴在玻璃上偷偷关心她虚弱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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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潇言确信那天是有人在暗地里偷拍,但隔了几天也没有等到新闻稿流出来,大概是狗仔也觉得半夜出来就为了给乌龟看病这事过于无趣,看图写话都显得力不从心了。
第二天他给苏弥安排了一个保镖。
于是,她此后出行到哪里都有一个彪头大汉跟着。
保镖姓严,苏弥就叫他严哥。
严哥应该是当过兵,训练有素,苏弥从艺术团出来在附近餐厅吃饭时,他速度很快地扒完饭,就人狠话不多地背手站在门口。戴副墨镜、半边耳机,随时等待传唤。
指了指站在门口八风不动的男人,江云惊叹道:“好酷,谢老板给你安排的?”
虽然觉得尴尬不想承认,但苏弥还是迟钝地微微颔首:“嗯。”
江云说:“我听说你们那个节目出事的事了。”
苏弥好奇问:“你怎么知道的?”
“有粉丝在网上发了视频,那天正好刷到了。我去,我说你那个前男友,也太中看不中用了,离那么近都不知道拉你一把,什么人啊,冷血得要死。”
苏弥:“……说实话,也不怎么中看。”
她说着,又瞄一眼门口的严哥,拍了张照片给谢潇言发过去:不浮夸吗?
谢潇言:安全第一,适应适应。
过会儿,他又发来条语音:“你要是不想他凑这么近,我让他保持点距离。”
苏弥小声地给他回语音:“那倒也不是,我就觉得挺没有必要的,好像搞得要出什么大事一样,看到他我都心惊胆战的。”
谢潇言语气含笑:“没什么大事,就怕有人惦记我沉鱼落雁的老婆,当然得让人看紧点儿。”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苏弥:瞎担心,我又不会跟别人跑了。
谢潇言:参加个节目,身边全是歌王,我能不着急么。
苏弥:……你这是什么刻板印象?又不是会唱歌的我都喜欢,喜欢的人不会唱歌也喜欢呀。
谢潇言:比如?
苏弥:干嘛呀,明知故问。
江云看不下去,“哎呀怎么吃着吃着还调起情来了?”
苏弥愣了下,抬起无辜的双眸:“啊?我没有……”
江云:“你这表情一看就是坠入爱河的样子。”
“……”苏弥无言以对。
谢潇言又发来一条语音,她贴在耳畔听,刚刚抑制下去的唇角随着他语音里清浅的笑再次扬起。
他说:“忍忍,跟到节目录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以?”
苏弥回他:嗯嗯,好。
吃完饭,走回艺术团的路上,严哥还跟在后面,江云挎着苏弥,问:“你的节目录到什么时候?”
苏弥说:“我只签约了两期,大概八月底就结束了。”
江云说:“正好下个月国外几站就开始准备了,你这时间掐得还挺凑巧。”
苏弥点头说:“对,我特地预留的。”
想起什么,她又问:“对了,我们国外先去哪里啊?”
“梵城,听说那儿降雨量很大,要不要多带几把伞?”
“嗯……”根据她贫瘠的了解来判断,“好像是的。”
苏弥听了江云的话,看了看日历。
过完夏天就是秋冬,四级的轮转眼看着就要到头了。希腊神话里的冥后大概也该收拾收拾准备离开人间了吧。她无厘头地想着这些,突然觉得心底有一点空。
通常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的时候,无论好或者坏,苏弥都会有这样一股低潮的感觉。
《夏日歌谣》重新开始录制,是出了那一桩事故之后再过半个月。
热夏,重新调整过的节目舞台焕然一新,苏弥还坐在原先的位置,跟着乐队沉着地把歌顺利录完了。
谢潇言没时时来,就让严哥全程跟着。
保镖当然是有用的,即便什么都没发生,也给足了苏弥安全感。不然她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克服上一回事件给她留下的阴影。
那天的录制还算和谐。
只不过到快结束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是在底下投票的粉丝有人在闹要重新计票。
当期比赛,票数断层的是韩舟,跟他合作的是当下人气还不错的一个小清新民谣乐队。
Highmoon拿了第二。
谢烺已经挺满意了,他这个人可以说是没有丝毫争强好胜的野心,拿第二在他心底就相当于赢了,获奖感言都说了一大堆,结果他气势汹汹的男粉跳出来说票不对劲,要重新计。
男人的嗓门和气势多大,很快一浪盖过一浪,眼见节目组导演的脸都黑了,谢烺只好大度地站出来打圆场。
苏弥猜到,是做票的事情显现出了一点端倪。观众真的没有这帮资本想象中那么好买账。
她偷偷去瞥一眼韩舟,他皱着眉往台下走的时候,脸色也不好看。
结束之后,苏弥给谢潇言打了个电话讲这件事,问他要不要想办法解决。谢潇言只不以为意地说:“我也没有三头六臂,这些事儿轮不着我管。”
苏弥想了想,也是。说来说去,还是那个道理,他就是个砸钱收钱的。
很快,听见他在电话里抛出正题,问她:“今天什么日子?”
苏弥说:“七夕。”
谢潇言:“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一会儿载你去看看?”
“?在哪里啊?”
“江边,听说有个烟花表演。”
苏弥:“哦,好啊。”
“现在过去接你,你挑辆车。”
“随便你挑。”
他说:“别随便,今天好日子,适合在车里做做游戏。”
她本来在很随意地应付着他的话,一听他说做游戏,苏弥眼睛瞪圆:“做游戏?车里?认真的吗?”
谢潇言笑了下,懒懒散散又理直气壮地开口:“婚姻要保鲜呢,就得主动找一找新鲜感,知不知道?家里的床就那么几张,翻来覆去的都睡腻了,当然要换点花样——你觉得我意见如何?”
苏弥小声的:“……我觉得你这个主意很馊。”
他问:“怎么,不想要激情?”
她嘟囔着:“都那么多次了,还有什么激情。不要。”
谢潇言沉吟片刻,幽幽地嗯了一声:“没什么激情?”
而后他轻轻一笑,忽然声音故意变柔软,嗲兮兮地学人:“好硬啊,谢潇言。”
苏ʝƨɢℓℓ弥天灵盖一麻,忙看四周,确定没人,才咬着牙嗔他:“流氓,你怎么连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他淡薄的笑意,伴随着点烟的声音——“这话是我说的吗?转述而已。”
苏弥:“讨厌讨厌讨厌!”
他语气很淡定:“要我帮你回忆回忆,究竟是谁一次次语出惊人?”
“不要!讨厌死了!”
在她一连串的谩骂声中,他又笑吟吟地说:“看看烟花泡泡妞,让我尝尝这滋味儿,小爷也算不枉此生了,怎么样?”
苏弥:“……”
她没说话,挂掉了电话。
吭哧吭哧往外走,意识到自己没开车,给他发消息:快来接我!
谢潇言:选坐骑,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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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上了他的坐骑,苏弥沉默又怨恨地瞥他一眼。
谢潇言穿了件清爽的白t,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似笑非笑地在开车,对她的横眉冷对视而不见。也不知道他在乐什么,好像她脸色越别扭,他就越高兴似的。
两人心照不宣地互看一眼。
苏弥收回视线,纹丝不动坐定在副驾,生怕开口就被他揪住揶揄,她索性不跟他说话。
但想了想,她没忍住,抬眸看一眼镜子里的后座。
小动作还是被他飞快捕捉,谢潇言懒洋洋地笑:“放心,施展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