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尊贵——蓝小岚ya【完结】
时间:2023-02-22 12:33:51

  然则最后关头,他却直接勒令禁军软禁了太后,又将反对他的朝臣尽数投入了大牢。
  杨旗掌握的禁军尽归他手,以十分强硬之势,迅速肃清了朝堂。
  剩下的一些明哲保身的朝臣,也灰溜溜的消停回家了。
  眼见着秦照的义军逐□□近京城……
  他征战的前半段上,大部分的城池都还像模像样的抵抗过,但是听着京城里闹的越发不像样子,加上南境大军根本锐不可当,待到后半程上,大部分城池几乎都是主动开启城门归降的。
  如此这般的境遇之下,随后这个年,秦绪自是没心思过的。
  秦照只用了一个半月不到,大军便直逼到了京城附近。
  秦绪先立起自己的第一道屏障,派京郊大营在关卡设伏,然则京郊大营里那群曾经被秦照无数次打服的二世祖,有人带头反水……
  所以那一丈,居然打得叫人啼笑皆非。
  总之就是半闹半送的,京郊大营十万兵,几乎就是象征性的亮了亮兵刃,抵死不降的几个死忠派及其部下被斩杀后,超九万人直接被安王义军收编。
  秦照大军,终于兵临城下。
  城内步兵衙门和禁军的人倒是登上城门楼,做出了决一死战的架势来。
  秦绪得知京郊大营没能作为是一群二世祖反水,当即派人前去各府捉拿他们的父母家眷,想要拎上城门杀给他们看,以震慑反叛之人。
  秦照也想到,以秦绪的为人必定会不择手段,所以抓紧了时间,以最强横的姿态带着大军奋力攻城,想赶在他们提人质过来之前率先攻破城门,阻止这场人间惨剧。
  就在双方浴血奋战,打得如火如荼……
  护城河被填平了一段,冲车撞击得整座城池几乎都在微微震颤时,城门楼下突然有一伙人奋力冲杀了上来。
  有苍劲又磅礴的声音,伴着一路挥洒漫天的书尽秦熙父子罪行的状纸一并被冷风携裹,出现在城墙之上——
  “为保秦氏父子皇位与大越的江山稳固,这些年,一直都是旁人在替他们负重前行。”
  “为了家国大义,我闻家的女儿,不在乎身后虚名,替公主出嫁,抛下尚在襁褓中的亲骨肉,忍下这世道对一女子最大的恶意,远赴南国,忍辱负重数载,甘心赴死。”
  “长宁宫里的太皇太后,当今宫里那位陛下的亲祖母,为了稳固先帝皇位,更是不惜担下窃国之罪,被软禁宫中十余载,就为了在他们父子羽翼未丰时替他们挡开来自北境乱臣贼子的觊觎。”
  “这么多年,这朝中更有重臣无数,殚精极虑的辅佐,多少文臣武将,拼尽一生热血,兢兢业业为这座朝廷添砖加瓦,稳定地方,效忠他们?”
  “可是,在这么多人前赴后继的拥戴之下,我们的君王,大行皇帝与龙椅上的新帝都做了什么?肆意猜忌打压忠臣良将,背信弃义欺辱忠良家眷,只为一己之私,选用无才无德之人,色令智昏,混淆后宅宫廷,闹出惊天丑闻无数。”
  “新帝更是无德残暴,曾经火烧长宁宫,意图谋杀亲长,失败后,他们父子联手逼迫柳氏太后替死顶罪,以求息事宁人。”
  “为了铲除为国尽忠的安王,先帝曾经更是软禁安王妃,意图以谋逆弑君之罪构陷安王府,引来天下悠悠众口的讨伐,陪他一起陷害忠良。”
  “如今的京城之内,一片风声鹤唳之态,百姓不敢出门,朝臣人心惶惶,你们中许多人的父母亲人也在其中吧?你们确定,这就是你们想要的世道?龙椅上的人,真是值得你们以死效忠的君主?”
  老人的声音,沧桑又沉稳。
  他一步步走上城楼。
  起初有无数守城士兵蜂拥而上,试图将他砍杀阻拦,然则商秋带人以血肉之躯硬抗,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安王府的这批侍卫,并非死士,却个个悍不畏死,又是百经沙场磨砺过的,锐不可当。
  最后,也不知是被他们拼杀中的鲜血震慑,还是被闻时鸣这位当世大儒声声泣血的控诉震惊……
  不知不觉间,便没人再冲上来。
  新年元月的冬,城墙上寒风猎猎,吹起老人花白的须发。
  众目睽睽之下,众人看着他毅然踏上城墙。
  倒在血泊中的商秋惊恐的伸出手去,却依然虚弱至极,无能为力,眼见着老人以一种绝望又悲悯的眼神扫视过手握屠刀的众人。
  最后,他说:“教出这等人性泯灭的两任君王,我闻时鸣便是这天底下最大的罪人,无颜对天下,也只有以死谢世人。各位同僚晚生,但愿你们都能慧眼识珠,得遇明君,莫要如我这般,糊涂一世,终得以这一身清白殉了这污浊世道罢!”
  言罢,老人的身影如一片坠落的雪,毅然决然自高处跃下。
  坠落的那一刻,老人脸上却仿佛圣光流转,奇异般露出释然解脱的笑。
  人呢,总归都是自私的,不为江山,不为天下,他其实……
  只是为了给惦念多年的女儿一个交代。
  内疚自责了这么多年,这一刻,他们父女殊途同归,他也总算可以坦然面对,去地下与女儿团聚了。
  城楼之下,秦照与长赢几人不约而同的纵身而起,想要去接他,却被滚滚护城河阻挡。
  最后,秦照扑过去,只堪堪跪在了河堤边上,眼角滑下两行泪。
  不只是因为害怕他未能阻止闻太师的殉国之举,沈阅会不肯原谅他,更多是——
  是对这位曾经一腔热血,清白正值的当世大儒的尊敬与惋惜。
  寒风猎猎,护城河吞噬了文人傲骨,很快便恢复平静,整个天地间,雪花肆虐,方才一场起于同室操戈的杀戮消弭于无形。
  大越元朔元年元月,上元节前夕,太师闻时鸣揭露了前面两任皇帝诸多不为人知却人神共愤的恶行,并且以死警世人,殉身于两军阵前。
  殊死守城的禁军大受震撼,绝大部分自愿放下屠刀归降安王义军。
  宫中新帝穷途末路,赶在义军攻入皇宫之前,自刎于承天殿内。
  守城军主动开城门,迎安王大军入城,接管帝国皇城。
  秦照派副将继续收拾秦绪的死忠残余,直杀入皇宫,做最后的清洗,自己却吸取前车之鉴的教训,第一时间马不停蹄赶回安王府。
  彼时,府里的闻家人早知道了闻太师的打算,所以在他离开之后就早早的披麻戴孝准备好,这会儿已经去了城门处准备接回他尸身安葬。
  府邸里,但凡会些拳脚的也都被商秋和甘参将带出去帮忙了,只有一些老弱妇孺走动,显得尤为空寂。
  林管家也不在。
  秦照一路冲到后院他与沈阅的卧房,院子里也听不见丝毫人声。
  他一颗心猛地向上提到了嗓子眼……
  按理说,商秋上回失误过一次,这回无论如何,就算是沈阅安排他去护闻太师,他也不应该又一次不做任何安排的把沈阅一个人留在家里,等着秦绪的人来抓吧?
  可是,这整个府上的气氛,将凄凉荒凉的意境渲染了十成十。
  大雪纷飞,他站在房门前,几乎是鼓足了所有勇气才猛地一把推开。
  走进去,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
  没有!
  哪里都没有!
  这房间里,明明处处都是他们曾经生活过的痕迹,可就是不见他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的人了。
  秦照茫然走过一圈,最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冲回卧房。
  他看向沈阅梳妆匣子旁边。
  以往,那里一直摆放着一个雕花的小木盒的,里头放着的是她的另一只珍珠耳坠子,和定情那日他亲手簪于她发间的那支素簪。
  那是……
  他们的定情信物。
  那日之后,她没再戴过那副耳坠子,他也没再用过那个发冠,两人私下虽然默契的谁都不说什么,彼此却都知道,对方是有将这两样东西妥善珍藏的。
  可是这会儿,那个盒子不在了。
  他扑过去,仓惶去翻她首饰匣子,翻梳妆台上的抽屉,一无所获之后,又冲到床边扒开枕头被褥。
  枕头边上,有个胭脂盒子。
  那盒子已经不是他最早买给她的那一盒了,因为那盒口脂后来成了他们夫妻在床笫之间的小秘密,于是用的很快,他在京期间就换过好几盒了。
  用完的盒子,她都随手收在梳妆匣子里,这一盒只用了不多。
  但是自他离京以后,放的太久,面上都凝固了。
  屋子里的一切,明明都是熟悉的,却又仿佛就是有哪里是不一样了。
  秦照攥着那个胭脂盒子立在床前,突然迷茫——
  沈阅若是被秦绪带人抓走了,那她一定顾不上带走俩人的定情信物的,也不会带,所以……
  如若她不是落到了秦绪手里,又会是去了哪里?
  回闻家了吗?
  不……
  那就是跟闻家人一起,去接闻太师了?
  刚刚思及此处,忽听得院子里传来女子走路时那种很轻的脚步声。
  男人心上一喜,赶忙冲出去,却在看见立在风雪里的少女时表情又瞬间绝望垮了下去。
  “怎么是你?”秦照冷静问李少婉。
  李少婉心里甚至比他更觉得奇怪:“我刚得了消息,听说城破了,怎么您没有直接进宫去吗?”
  秦照对着除沈阅以外的女子向来耐性不多,他蹙起眉头,突然想到李少婉在这,或者她知道沈阅的下落,于是连忙又迎了一步上去:“你今天是一直在这吗?知道本王的王妃去哪里了吗?”
  李少婉听的一愣,随后脸也垮下来,惊愕道:“怎的?她……她没去找你?你们不是一起回来的?”
  秦照闻言,不由的更加惊诧:“什么意思?她不是和闻家的人一起一直被困京城的吗?”
  李少婉道:“前阵子太后娘娘过来,将她接走了,说是提前送她出城,叫她投奔你去的。”
  想到沈阅近来做的那些事以及自己母后的为人,秦照突然惊恐万分,撇开李少婉就直冲出了院子。
  秦绪一死,宫里的守卫也如一捧散沙,在贺太后重新站出来主持大局之后,很快稳定下来。
  为了赶时间,他直接策马入宫城,找到了贺太后面前。
  宫中清扫余孽,整饬宫规,忙了一整夜。
  与此同时,京城内外各处衙门机构也都在有条不紊的快速恢复秩序。
  只一昼夜之间,整个京城之内的气氛就焕然一新。
  也可能是连续数月腥风血雨的压抑太久,次日上元节的元宵灯会上,京城里几乎万人空巷,热闹非常。
  没人在意这坐江山又换了主人,也没人在意下一个坐上龙椅的会是谁,只要他们的君王能保他们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好。
  人间烟火里,寻常人的愿望就是这般朴实无华容易满足。
  就在外面张灯结彩,烟花乍起一片热闹时,秦照一人游走于自己偌大的府邸之内,走过他和沈阅的卧房,书房,再到他的外书房,手指抚摸过她曾用过的每个物件,甚至还在前院那个最偏僻的小花厅院子里捡到了两颗落在地砖缝隙和枯草丛中的算盘珠子。
  这一整个晚上孤寂的走下来,他心里渐渐越发鲜明的有了一种感觉——
  或者,他已经彻底失去她了。
  沈阅没出什么意外,他相信以他母后的为人,她犯不着对他撒这样迟早会揭穿的谎,可是如果不回来一趟,他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这段时间他挚爱的姑娘都承受了些什么。
  所有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领地里,都堆着许多被损毁的乱七八糟的首饰,林管家说王妃后来有了拿簪子当筹子玩投壶的嗜好……
  下人将这理解成是她骄奢淫逸的怪癖,可只有他能明白,她不是的。
  她是那么秀外慧中端庄大气的姑娘,几乎从来不会拿外物或者外人来发泄内心情绪的,以她的为人,那些名贵的发簪,她即使不喜欢,不愿意要了,也会赠予旁人,赏给下人,而绝不该是这样肆意的损毁挥霍。
  她是太压抑,太痛苦了,太多的情绪无处发泄,才通过这种方式来寻片刻的解脱。
  大概是从她提起所谓前世种种,这个心结就已经种下,解不开了。
  是他太迟钝,也过分高估了自己能给予她的安全感,以至于完全疏忽掉了……
  事实上应该是从那时候起,她就已经满腔怨愤,随时做好了与秦绪同归于尽的打算了。
  明明她都那么压抑痛苦了,他却居然还毫无所察的将她独自留在了京城,让她在秦绪的重压之下甚至忍痛舍弃了她盼了那么久那么久的他们的孩子。
  无尽懊恼自责与后怕的情绪,山呼海啸般将男人淹没。
  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她一个人走过了那段荆棘丛生又遍布着凶险崎岖的路,走过之后,心灰意冷……
  她大概,真的不会再要他了。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就连贺太后也不知道,她派出去送她的那几个人,暂时也都还没有回信。
  秦照一个人,在那个小花厅的院子里枯坐一夜,手里捏着那两颗算盘珠子,却又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死死捂住手腕上用她那耳坠子上珍珠编成的手串。
  拼杀回京的这一路,他幻想过无数个与她重逢时候的画面,到头来却一个也等不到。
  次日,秦照也没急着离京寻找,而是先去闻家祭拜了闻时鸣,顺便跟闻家的人请罪道歉。
  又等了几日,贺太后终于得了回信,据她派出去的人来信回禀,说是沈阅怕叫秦照分心,出京之后就叫他们改道把她送回荆州闻家的老家了。
  秦照当即出京,日夜兼程赶过去,结果却又扑了个空。
  据闻家老宅的下人所言,她回来只住了一阵,前几天得了京城方面的消息,打发贺太后的人回去复命之后她也走了。
  至于去了哪里——
  老宅的人也不知道。
  过来的路上,秦照还心存侥幸,这一刻,一颗心才是真真正正沉到了谷底。
  她这样刻意的躲着他,这当真是不想要他了吧?
  他把她弄丢了……
  浑浑噩噩间,他甚至不知道该如对留在南境翘首以盼等着沈阅过去的两个小丫头交代。
  自荆州离开,他回了趟梁州,原是想顺路把沈阅那俩丫头还有一些家当搬回京城王府等她,谁曾想春祺知道自家小姐下落不明之后居然死扒着门不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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