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呢?他竟然还要她来开解和安慰。
在他失忆的时候,她抓住机会,解决了他的心结。
如今他恢复记忆,两人之间再没有秘密,彼此相知相爱,他也不用再患得患失,担心哪天有人拿着他的过去,在她面前“揭发”他。
他还活着,她也活着,虽然两人的身体都还受着内伤,可比起前世,都已经好太多。若是换作前世,能有如今这身体,他必然已经知足。
他皮糙肉厚,倒不是心疼自己,他只是心疼小公主。
哪怕他最开始就是希望,即使有那么一天,她需要独自面对荀少琛,也能守住心中防线,不被击垮,可如今等她真真切切地独自熬过这一关,他除了为她感到骄傲之外,更多的是心疼。
总有一天,他要亲手杀了荀少琛那狗东西。
可此时此刻……
他想她,只想离她近一些,再近一些,为她做任何能让她开心快乐的事。
“殿下……”他在少女耳边呢喃,“我爱你。”
男人每说一句,就亲一下,谢锦依整个人都有点迷糊了,却还是不忘说道:“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我都记下来了的,你下午还凶过我。”
重锐想起她那个写得密密麻麻的记仇小本本,忍不住笑了一下。
然后,他又咳了一声,说:“殿下,小的还有一件事要与您坦白:您下午睡着的时候,小的去给您掖被子,不小心看到了您的小本本。”
谢锦依:“……”
她轻哼一声,但因为声音太软,听起来像是小猫在哼哼唧唧,不像是骂人,反倒像是在撒娇:“哦,你偷看了呀?那等白天的时候,我得再记你一笔。”
重锐心想那可不行,那记仇小本本上随便一条,都已经够他受的了,他本来就得想办法争取“减刑”,现在都还没争取到什么呢,就已经又要再加一笔,说不定连地板都没得睡了!
可是,小公主这会儿的声音也太好听了,他差点就她说什么他都顺着她了。
想到这里,他又有点苦恼——
现在他这破锣嗓子实在是太难听了。
晚上他和小公主说,郑以堃对他用了猛药,这其实也不是骗她的。因为之前伤势太重,还中了毒,对症外伤的药和解毒的药会相冲,所以他的嗓子就变成这样了。
那该死的荀狗,这世上那么多种毒能致命,怎么偏偏就下了这种?这到底是怕他摔下去没死透,还是故意毁他嗓子?
前世是他的眼睛,这次是他的嗓子,这荀狗怎么尽搞些下作手段,就算他瞎了眼毁了嗓子,小公主又不会因此变心!
可是……
重锐又有点苦恼了:小公主虽然不会变心,可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其实男人也一样,谁不想被心上人夸一句“你的眼睛真好看”“你的声音真好听”呢?
比如,他就很喜欢小公主夸他眼睛像琥珀时的模样——被她那样专注又着迷地看着,他都开心得心里疯狂冒泡了好吗?
小公主不嫌弃他身上的伤疤,而且他知道,本来晚上只要一吹灯,黑灯瞎火确实也看不见这些伤疤了,可现在声音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尤其是情不自控的时候,他这破嗓子本来就沉,要是影响了小公主的兴致怎么办?
不行,明天要找郑以堃问问,有什么办法能恢复一下嗓子才行!
至于现在,只能少说话多做事了。
但在那之前,他还是要先为自己辩解辩解,免得将来一段时间里,连豆腐粥都要吃不上了。
“殿下明鉴,殿下开恩,”重锐抱着谢锦依,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轻轻地在她耳边吹了吹,双唇若即若离地轻碰,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一般,“我真的是冤枉的,我没有瞪殿下,也没有腹诽殿下。”
男人的呼吸很热,灼灼洒在谢锦依的肌肤上,她那耳朵本就不经逗,被他这么一吹,整个人都要热起来了,脑子也更晕乎乎了。
但很快,她又反应过来了,震惊地问道:“重锐,你这是在对我吹枕边风吗?”
重锐强忍着笑意,“嗯”了一声,又幽幽地叹了口气,说:“我也是没办法。都说色令智昏,我本来想,我还算是有几分姿色的,就想着给殿下吹吹枕边风,看殿下能不能饶过我这一次。”
说着,他又叹了第二次气,惨兮兮地继续说道:“可殿下还是发现了……唉,也是我人老珠黄了,我皮糙肉厚,声音还不好听,都迷不住殿下了,想必殿下还会觉得我丑人多作怪,更加不会饶过我了。”
谢锦依:“……”
不是,这走向是她完全没料到的——怎么回事,为什么就突然变成了色衰爱驰的调调了?
就不能是她头脑清明,不受男色蛊惑吗?
虽、虽然……她确实也是个看脸的人……
但是!她就觉得重锐这张脸,虽然她以前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个长得这么黑的男人,但他的五官还是很英俊的,别的不说,单单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就已经是世上无人能及了。
至于声音,她昨天早上确实也意外了一下,但这又有什么问题呢?她本来也没觉得他的声音有多特别好听,现在只是比之前难听一点点罢了,她根本不会介意的。
嗯,不管重锐的声音变成了什么样,只要是他的声音,那她都是喜欢的!
想到这里,谢锦依一本正经地、严肃地说:“你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妄自菲薄,我没有嫌弃你人老珠黄。”
重锐一听她这么说,就觉得消除记仇小本本这事儿有戏,装出一副不确定的语气:“殿下说的都是真的吗?可是,我真的没有对殿下不敬,没有瞪殿下,更没有腹诽殿下。”
他演得愈发卖力了:“殿下却以此为由,不让我侍寢,我的位置还要让给麦芽,我果然还是比不上它……”
谢锦依刚才是真心实意地以为他想多了,听着听着渐渐觉得哪里不对劲,等到他提起麦芽,她总算是明白了:重锐这厮又在装可怜糊弄她!
尽管后面的他也没继续说,但她已经猜到大概的意思了——她给他捏造“罪行”,借机疏远他,就是为了去宠麦芽,他连一只猫儿都比不上了,伤心得很。
谢锦依顿时觉得好气又好笑,心想恢复记忆的重锐果然是大流氓,跟失忆时简直就像两个人!
她没好气地掐了掐他的脸,开始跟他算账:“我可没有冤枉你,你下午是不是凶我了?嗯?是谁跟我说‘谁让你进来的’?”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谢锦依还故意压了声音,模仿重锐下午时的语气。
重锐见自己被识破,不由得扼腕:小公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从前他用这招时都是百试百灵的,这可是与麦芽争宠的必杀技。
“我的错,”既然已经不能蒙混过关,他马上就识时务地说,“是我不好,确实该罚,可我最近头痛症经常发作,要是见不到、碰不到殿下,我会很疼,疼得受不了的。”
谢锦依已经从郑以堃那边知道他的头痛症情况,知道他没夸大。
昨天下午在来军营的路上,郑以堃也提出过猜测,说是重锐和她在一起时,头痛症很少发作,所以他才会请她一起过去,希望能缓解一下重锐的情况。
想到这些,对重锐的心疼马上又占了上风,谢锦依摸了摸他的脸,小声地问:“捏疼了吗?”
重锐马上也跟着抬手,掌心覆盖在她的手背上:“没关系的,只是一点点疼罢了,比头痛症发作时差远了,真的没关系的,殿下不用内疚。”
谢锦依:“……”
这话不是她昨晚在河边跟他说过的话吗?当时她就是故意差点从石头上摔下来,好让重锐接住她,她特意连说了两声“没关系”,就是为了让他内疚和心疼她。
重锐在她掌心里蹭了蹭,又说:“我确实该罚的,殿下不如罚点别的?”
谢锦依:“那你说,罚什么?”
她倒是要看看他能说出点什么来。
“要不殿下将我绑起来抽鞭子?”重锐道,“只要殿下不是不让我亲,不是不让我到榻上,不是不让我看殿下的脸,殿下想抽多少鞭都可以的。”
谢锦依一听,当即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随后又想起来她即使瞪得再大,这会儿没掌灯,他也看不清的,于是她又轻轻捶了他一下,说:“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可能对你做这种事?”
重锐的双唇已经来到她耳边,轻轻衔住那小巧的耳珠:“只要殿下想,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谢锦依当即感到耳珠那儿又热又麻,忍不住轻轻颤了一下,加上重锐的声音离得很近,带着点气声,一点点地钻进她耳朵里,直达脑中,她觉得脑子又要开始迷糊了:“是做什么都可以,但也不会拿鞭子来抽你……”
重锐低笑着说:“我就知道殿下还是心疼我的。”
明明也不是什么感天动地的山盟海誓,可谢锦依莫名地就觉得面热耳烫了起来,迷迷糊糊间感到衣角被轻轻掀开,身体被慢慢地寸寸抚过,每一下都充满了怜爱。
被子将两人裹住,即便褪了衣裳,也不会觉得冷。
重锐无声地翻过身,双手撑在她耳侧,唇齿在她薄薄的耳骨处流连过后,先是回到眉心,渐渐带上情和欲,一路往下细碎地蜿蜒。
两人彼此间呼吸绕缠,男人渐渐往下,几乎快要退入被子中,谢锦依心如擂鼓,呼吸时快时慢,起伏间被忽然含着揉着,细细地倒吸着气,发出细碎的声音。
她支起膝盖,忍不住蜷起脚趾,像被抛离水中的鱼儿,忍不住仰起脖颈吸着气,手指不由自主地拽紧男人的衣裳,话里带了点鼻音,是渴求,亦是催促:“重锐……”
“我在,”重锐一边安抚她,一边又回到她耳边,轻声道,“我在的。”
谢锦依拢了拢膝盖,重锐腾出一只手轻轻柢住,慢慢地将它们重新拨开,握住一边的脚腕,摩挲着那颗小巧的踝骨。
温柔的双手,粗糙的指腹,灼灼的双唇,正在一点一点地往下,直至完全被被子覆盖住。
娇声婉转,簌簌玉摇,花涧流香。
谢锦依觉得有点热,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半敞的里衣堪堪搭在肩上臂间,让她有些透不过气。
然而,紧接着,她又感觉自己又像是从岸上被抛入海浪中,晴潮铺天盖地将她淹没,她下意识地把手指抵在齿间,努力忍着声音。
帐外篝火轻摇,不时有巡逻士兵的身影投在帐布上。
尽管谢锦依的理智知道,外面的人应该是听不到的,但这会儿她的理智已经被淹没得差不多了,只觉得在帅帐中行这种乐,既隐秘,又馐耻,可欢瑜却又远胜以往任何一次。
尤其是,当她一想到,就在不久之前,这男人还是不苟言笑的陈锋,此时却握着她的脚踝,伏在她足间,将所有温柔与臣服悉数给了她。
她感到脑中一片浆糊,帐布上透进来的那点光变得模糊起来,在视野中变成一片片光点,随后又化作绚烂的烟花。
眼前五彩斑斓,一切都像是被无限延长放慢一般,谢锦依仿佛置身在云雾中,感知都有点迟缓,恍惚间被拥入一个滚热的怀抱。
“殿下,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乌龙
殿下, 我好不好?
那是重锐的声音,谢锦依听着像是隔了一层纱雾,又像是隔了很远的距离, 忽远忽近, 总是不大清晰。
“好……重锐……”
她的话语还透着几分满足和慵懒,声音很低, 靠在重锐身上,连手脚都还在发着软,半点力气都使不上。
重锐以为她在害羞,都说小别胜新婚, 他们这都不止是小别了,差点就阴阳相隔了, 他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揉进骨血里,这样两个人就不会再分开了。
揉进骨血是不可能的, 但他们还可以做点别的事情, 让他们之间更亲密一些。
重锐握着怀中少女那柔软的小手, 与她十指相扣,暗示一般地在她指间摩挲着:“谢锦依……”
若是往常这个时候,谢锦依或是会把脸埋在他身前, 或是埋在他肩上,然后像猫儿一般轻哼着,可此时此刻, 她只微微喘着气, 连手指都不动一下,倒像是随时都要睡过去了。
重锐心中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不是吧?应该不至于吧?他刚才是太无趣了, 没让小公主满意吗?可刚才明明……
他正想着, 就听到谢锦依微弱地说了一声——
“重锐, 我、我头好晕……”
重锐一愣,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一下子就散了,像是有一个惊雷落了下来,在他耳边炸开一样,让他浑身一紧,差点直接抱着谢锦依就坐起来。
这时他才发现,跟他有趣无趣无关,也跟小公主满意不满意无关,小公主她这是出事了快要晕过去了!
谢锦依人还在重锐怀中,重锐探了下她的脉搏,虽然有些快,但也不算弱了,可现在这么个情形,到底是怎么回事?
中毒?
重锐想起谢锦依确实曾经说过,她落在荀少琛手中时,确实喝了很多药,不但有疗伤和调理用的,还有解忧散、大量安神香等东西。
他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轻轻拍着谢锦依的脸,着急地说:“别睡,谢锦依,睁开眼!你撑着,我去喊郑以堃过来!”
他甚至都来不及在心中咒骂荀少琛一声,连衣服都顾不上批,赤着上身,随手拿起面具,覆在脸上,冲到帐外,朝值守的近卫喊道:“去叫郑以堃过来!马上!”
近卫不是原来千机铁骑的人,还是头一次看到“陈锋”将军这么急躁,先是愣了愣,随后一个激灵,连声道:“是是,陈将军!”
说着,拔腿就往军医那边跑。
重锐吩咐完之后,又马上冲回帐中,先是点了灯,然后回到榻上,看到上面的谢锦依微微蹙着眉、闭着眼,他心中觉得有点慌,大步走过去,轻轻地将她连人带被抱着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