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娇——大漠风铃【完结】
时间:2023-02-23 11:50:38

  他顿了顿,又道:“明年一定带你去白水城看。”
  星儿与重锐去年看灯的事情,他自然是从花铃那里得知的。
  明年这个时候,燕国早就破了,不管是白水城还是阳城,都会被晋、越两国瓜分,而楚国作为它们的盟国,想来他要走一趟,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
  只是,眼前少女的反应,并没有像他预料中的高兴,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荀少琛看着她,温声问道:“殿下为何不大开心,去年放灯时不是很高兴吗?”
  即使谢锦依之前的表现从未出现差错,荀少琛也从未放下过对她的怀疑。
  一是他本就多疑,二是受刺激而神志不清的病,本就是有可能随时恢复的,所以一有半点异常,他就会格外敏感。
  谢锦依最近也发现了,自己偶尔会不受控制地走神,就仿佛突然进入了一段空白,在空白中沉入一个梦境。
  好在这样的次数不多,她时不时也会碰到荀少琛的试探,已经有了应付的经验。
  半真半假,是最好的方法。
  于是,荀少琛就看到了谢锦依露出一点茫然的神情。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交锋
  谢锦依缓缓地眨了眨眼, 揉了揉眼睛后,再次看着荀少琛,目光带了点惊疑, 又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闭着眼用指腹描绘着他的眉眼骨相。
  荀少琛不知道她这是在做什么,但仍是任她摸着, 耐心地问:“殿下,你这是在做什么?”
  谢锦依缩回手,睁开眼,“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 声音中带了点怀疑:“我们……我们去年……去了白水城看花灯?”
  荀少琛眼中飞快地闪过讶异。
  他纠正道:“放灯,就是放天灯, 许愿灯。”
  看花灯倒也是有,但那是另一天的事情, 而且那天是他用曾学林引开重锐, 企图带走她, 只是后来重锐赶到,坏了他的好事,两人还因此大打出手。
  那天星儿被吓着了, 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回忆。
  这反应莫不是想到了那天?
  荀少琛可不想因为那天的回忆而出差池,于是又道:“殿下忘了吗?我们一起去了画舫,在海上看的天灯。”
  少女似乎也跟着他的话, 努力地回想, 不时又看着他,眼中惊疑若隐若现, 像是一时想起是有这么回事, 一时又不太确定。
  果然, 她犹豫着说道:“是……是吗?我好像……”
  说着,她又一脸茫然地看着荀少琛,尤其是盯着他的双眼看。
  荀少琛心中一突:“殿下怎么了?有什么都可以和我说。”
  谢锦依轻轻地“嗯”了一声,皱着眉说道:“重锐,我刚刚看你的时候,你好像、好像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了……”
  说着,她又再次看着荀少琛,脸上似乎有点纠结。
  荀少琛惊讶之后,很快又冷静下来,马上就用质疑应对质疑,微微垂下眼,语气中露出一丝低落:“殿下果然还是更喜欢我以前的眼睛。”
  少女果然一愣,几乎是马上就道:“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荀少琛没说话,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于是她先放下了之前的疑惑,转而安抚起他,最后有点苦恼地说:“也许是我的病又重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重锐。”
  “我好像忘了很多事情,”她皱着眉,又有点担心道,“我一想到竟然连你都看错就觉得很害怕。我在想,我会不会有一天连你也忘了。”
  荀少琛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是药物在起作用。
  这是好事,他甚至希望效果可以再多一些,让他的星儿重新变成一张白纸,既没有前世他与她的那些恩怨,更没有重锐那厮的痕迹。
  “不会的,”荀少琛道,“我会一直在殿下身边的。”
  *
  第二天,正月十五,酉时刚过,荀少琛便带着谢锦依出门。
  尽管现在风雪已停,但融雪天更冷,公主身体又弱,所以侍女们前一天就开始准备出门的东西。
  宣武王府大门离街口还有一段距离,谢锦依在府里好几个月,终于第一次踏出府门。等上马车后,马车驶入街上,她也没有掀开帘子去看外面是什么光景。
  单单只是听着,就不是很热闹。
  “昀城离海边远,但好在有个镜湖,每年百姓都是在那边放天灯的多。”荀少琛笑着说,“今晚我们还像去年那样,在画舫里吃饭,吃了饭再放灯。”
  谢锦依点点好:“好。”
  昀城被攻下之后,尽管三国盟军都命令禁止伤民,但昀城毕竟是重锐的封地,百姓对重锐还是有感情的,所以百姓们对盟军并不友好,双方发生了一些冲突之后,盟军不得不加入管制。
  也正是因为这场战争,昀城里虽然街上生意照做,但也已经冷清了不少。梁潇为荀少琛订画舫时,就没有用宣武王府的名义,而是以个人名义去订。
  谢锦依多少也能猜到这情况,但到了镜湖边时,她下马车后,却发现镜湖上的画舫和游艇也不算少——当然也不至于密密麻麻,只闲散地分布着,乍眼一看竟然还真有几分像去年白水城那次。
  终究也只是像罢了。
  她微微垂下眼,并没有停留多久,直接转而上了画舫。
  画舫里面已经备好酒菜,都是荀少琛让人从谢锦依平日喜欢的酒楼中买来的。
  等两人吃过饭之后,已经是戌时,天已经完全黑透,外面也隐约传来人声,湖边与湖上都渐渐热闹起来。
  荀少琛温声道:“殿下,我们也出去放灯吧。”
  谢锦依轻轻地应了一声,与他一起走到甲板上。
  画舫已经到了湖中心,谢锦依能远远地看到湖边的火光,偶尔能听到一两句本地口音的歌声。
  即便是生活受战事影响,可上元节放灯,本就是一种祈愿,不管是为他们的城主祈福,还是为他们自己的生活祈福,百姓们心中总归有愿望的,所以很多人都来到了这里。
  唯有现在,反倒是与战事前没什么区别,一样的热闹。
  不一会儿,许多祈愿灯从湖边和湖上缓缓升起,伴随着人们的笑声,飞向了天空,夜幕中火光点点,又倒映在水中,形成了一幅壮观又美丽的景象。
  谢锦依仰起头,看向夜空中那些许愿灯,漆黑的瞳仁里也闪着碎光。
  荀少琛站在她旁边,低头看着她:“殿下也有愿望吗?”
  愿望吗……谢锦依缓缓地眨了眨眼,轻声道:“有啊。”
  刚才在他们吃饭的时候,侍女们就已经置好烤盆,又将灯笼放在了甲板上,还搬来了一套桌椅,放上了笔墨与火折子,让他们能随时点灯。
  荀少琛牵着谢锦依走到桌边,拿起笔沾了沾墨,放到她手中:“那殿下便将心中的愿望写下来吧。”
  谢锦依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笔,半天没动。
  半晌后,她又抬起头,看着身前的男人,把笔还给了他,轻声道:“我的愿望不需要向天祈祷,你不是说了会帮我实现吗?”
  荀少琛沉默一瞬,又笑着点点头:“当然。”
  谢锦依又道:“所以我也不必写了。”
  荀少琛又笑了笑:“我倒是有一个愿望。”
  “殿下的身子总好不了,”他缓缓地说,“我希望殿下能早日好起来。”
  谢锦依点点头,把灯笼推到他跟前:“那你写吧。”
  荀少琛提笔写在了灯笼上,然后拿起火折子,将灯笼中的蜡烛点燃。不一会儿后,灯笼就缓缓地往天上飞。
  谢锦依原本这一趟出来,想的就是要看看外边的情况,如今已经大概知晓了,也不想再看着这满天祈愿灯。
  她的愿望,根本达不到上苍。
  谢锦依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小声地说:“进去吧,我有点冷了。”
  她刚一迈步,荀少琛便张开手,从身后将她揽进怀中。她毫无准备,身体没忍住微微一僵,又很快放松了下来。
  若是在平时,除非她主动“给予奖励”,否则荀少琛很少会这样。
  荀少琛看了一眼四周的烤盆,又微微收紧手臂,几乎是贴着她整个后背:“殿下还记得去年许了什么愿望吗?”
  谢锦依下意识地抬起头,再次看向那些光点。
  当然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
  海晏河清,国泰民安。
  还是她亲自提笔写在灯笼上的,而重锐什么都没写,因为他说他不用写,她的愿望就是他的愿望,她写一次就相当于连着他那份一起写。
  她微微垂下眼:“不记得了。”
  荀少琛的声音温柔地在她耳边响起:“那殿下岂不是不知道去年的愿望是否有实现?”
  谢锦依闭了闭眼,心头刺痛。
  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也在想,如果不是她,如果重锐不用管楚国,不是想着让神策军借燕国暂且蓄力生息,是不是根本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楚国是否国泰民安,是否海晏河清,本不该是重锐的责任。
  “你终究还是哭了。”
  谢锦依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庞,指腹果然一片湿润。
  男人收起了温柔的语气,声色微冷:“既然装不下去,那就不要勉强了,星儿。”
  谢锦依一瞬间遍体生寒。
  他知道了!
  她马上就挣扎起来:“放开我!”
  荀少琛轻笑一声,只是笑意并没有到达眼底,毫不费力地压制住她,将她转过来,单手就将她的手腕锁到她背后。
  “既然已经投怀送抱这么多次了,”男人俯身逼近,眼中讥诮,“如今又在拒绝什么?多一次少一次又有何区别。”
  谢锦依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但只要她一想到他不过是在享受她的主动,甚至当作投怀送抱,她就羞愤不已。
  谢锦依的声音里都带了哭腔:“我……我才不是……”
  她双手被困在背后,连使力都使不上,只能泄愤般地用脚去踹荀少琛,荀少琛脸色微冷,身形微动,轻易地避开了。
  他抬手将桌子上的笔墨扫下地,把仍在挣扎的少女按趴在桌子上,压着她的后颈,施施然俯身,看着她一脸狼狈:“不是什么?”
  “不是投怀送抱?”男人低低一笑,指腹摩挲着那片温暖细腻的肌肤,“明知我是谁,还躺在我怀里与我进浴间的是谁?抱着我枕着我心口的是谁?亲口给我喂水的又是谁?”
  他虚虚压在她背上,几乎整个人将她笼住,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上来一般,在她耳边残忍道:“是你啊,星儿。”
  谢锦依侧脸抵在冰冷的桌面上,痛苦地闭上眼:“你闭嘴……”
  冷风随着呼吸涌入肺腑,刮得她生疼,想要蜷缩起来,却又像待宰的鱼肉,全身都被掌控。
  荀少琛像戏耍濒死的小动物一般,每一下都精准击在痛处:“真想看看重锐若是知道这些,他脸上该是什么表情。”
  “他和你不一样!”谢锦依睁开眼,瞪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荀少琛,你就是个疯子,不要以为其他人都和你一样!重锐不会把别人当成物件,更不会因此就觉得我脏了!”
  荀少琛微微眯了眯眼:“那你现在又哭什么呢,嗯?”
  谢锦依不吭声,犹如牢笼中的斗兽,伤痕累累却仍不屈服,眼角鼻尖都泛着红,只狠狠地瞪着他。
  男人看了她半晌,松开手,将她翻了过来。
  谢锦依趁着这片刻的自由,刚撑起身,就又被按了回去,双手被拉起放到头顶上。
  荀少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其实我不介意做重锐的替身,星儿,为何你就不能继续装下去呢?”
  反正已经撕破脸了,谢锦依也不用再装,冷笑道:“那还很多人乐意当我替身呢,荀大将军怎么就不换个人祸害,非要死咬着我不放?”
  喜欢和仰慕荀少琛的姑娘,别说楚国帝都那些世家姑娘们,便是其他国家的姑娘里,也有许多喜欢他的。
  若是只要模仿一下她,就能成为荀夫人,想必愿意的人也不在少数。
  听到她这话,荀少琛脸上连那虚假的温柔都消失了,眼色森冷:“换个人?”
  “星儿,”他用力攫住谢锦依的下巴,冷冷一笑,“事到如今了,你还不明白么?你斗不过我,若你连装都不肯装,我有的是方法让你真疯。”
  谢锦依看着荀少琛那一身衣裳,那还是今年她亲自给重锐选的,荀少琛为了扮演重锐,连重锐的衣物也都一起用了。
  简直荒唐又可笑。
  “你想让我装什么?你是想继续穿着重锐的衣裳,学着重锐的说话方式,让我把你当成重锐?”
  谢锦依嘲讽道:“荀少琛,你贱不贱呐?”
  荀少琛反唇相讥:“那你呢?星儿,你看看你又是成什么样了?堂堂一国公主抛下自己的子民,装疯卖傻,就为了别国一个肮脏的贱民。”
  谢锦依:“起码我和重锐是两情相悦的。”
  说到这里,她又冷冷一笑:“不过,荀大将军竟然真的动了情,这倒是我真没想到的。可那又怎么样呢?我已经不喜欢你了,荀少琛。而且,你喜欢的那个星儿,早就已经死了。”
  荀少琛抚了抚她的脸:“若你不能把我当成重锐,那我只能让你忘了重锐。”
  “我也并不是那么喜欢当替身。”他笑了笑,眼底隐隐透着疯狂,“星儿,你知道吗?有时候你叫我重锐的时候,我想过不如就顶着重锐的身份弄哭你。”
  谢锦依皱了皱眉,几乎要被气笑了:“荀少琛,你果然不管什么时候,都能让我觉得你恶心。”
  男人也不生气,用目光细细地描遍眼前的少女,着迷地抚着她的脸,在她嫌恶地别开脸时,又一点一点地将她掰正,不容半点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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