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新时哥真的好幸福呢,虽然身子虚弱,但每天都可以从医院里跑出来,也不用因为医疗费用的关系生出什么不好的情绪。”
一席话茶香四溢,听得于卿云里雾里,总感觉自己好像身在什么奇怪的磁场中,周围看不见的风波在四处打架。
而新时在听完班渡说话后,拧着眉思考了好久,终于恍然大悟。
他在自己的病号服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彩色包装的盒子,说:“你说的话好奇怪,肯定是生了超级严重的病!”
“没关系,我今天的药没吃完,我分你一半!”
他相当善良仁慈地将三颗草莓唐递给了班渡。见班渡没有动作,甚至直接伸手将草莓糖塞进了班渡的口袋里。
“生病了就要吃药。不吃药不是好孩子哦!”
非但没有给对方添堵反而被对方塞了一口袋黏糊糊糖果的班渡手心都要被自己掐烂了,面上还得保持可爱的笑容。
到最后他干脆抱住了于卿的胳膊,“卿姐姐,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去,可以吗?”
少年靠着她的肩膀,半边面颊上的软肉被挤压成了软绵绵一小团,瞧着就像是被咬了一口的棉花糖。
于卿将少年从她的胳膊上撕下来,又拿出和新时相处多了就自己生长在口袋里的草莓糖塞给新时。
“抱歉,这是我的私事。”她对两人说。
班渡刚从肌肤触碰的余韵中回神,得到于卿答话后就知道自己是绝对没办法跟上去的。就算是强硬跟上去了,于卿也会生气。
心思转了一个圈,他遗憾对于卿说:“我知道了,我不会打扰卿姐姐的。”
新时同样满脸遗憾,“可是我真的想和你一起去诶!”
尽管这么说,他还是乖乖地在书店内找到一个角落坐好了。
应付好两个小孩子,于卿可算是出门了。
又是对班渡和新时叮嘱一番,于卿带上自己包离开了书店。
等于卿坐上计程车离开后,班渡和新时之间还算和平的假面立刻被戳破。
班渡挑眉望着那坐在角落里安静吃糖的新时,唇角微微勾起。
他来到新时的面前,说:“上次见到新少爷还是在两年前令堂的葬礼上。这一次的新少爷看起来比上次精神多了。”
新时将一颗糖果放入嘴里,不出片刻,糖果破碎的声响在口腔中炸开,咯吱咯吱听着叫人心生胆颤。
“我也记得你哦。哈哈,那个时候你好像一直盯着卫鹤安,看起来很讨厌他。”
他的笑容分外灿烂,“就像你现在看我的眼神一样。”
班渡的笑容消失,居高临下的视线将新时包裹,恶意化作的毒蛇盯着他的脚踝蠢蠢欲动。
然而,哪怕是面对这样的恶意,新时的笑容都没有变化。
下一秒,班渡重新扬起笑容,对他说:“你想要和于卿在一起,为什么不现在跟上她呢?卿姐姐很温柔的,只要到时候好好道歉,卿姐姐一定会原谅你的。”
“当然啦,我也很想跟过去。但我是店员嘛,我需要好好工作。”
新时眨巴眼睛听班渡说完,双眼发亮,“原来是这样啊!”
新时向来是个行动派,竟然直接站起来就往书店外跑。
班渡撇嘴。想着忽悠傻子很简单,想不到两三句话就忽悠过去了,甚至不需要他多花心思撇清干系。
至于新时到底能不能找到于卿,班渡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没有找到不过是一次挑拨离间落空,找到了那么他就可以踹掉一个情敌。
另一边,坐在计程车上的于卿拿出手机查看了一下目的地。
路过一间花店,于卿让司机停下来等一等。
她打开车门离开了一段时间,回来后已经手捧一束百合花了。
“出发吧。”于卿说。
计程车再次启程,想着目的地前进。
这一路便是直接走过了城市中心,直接路过中心广场。
于卿微微偏移目光,看见了那依旧伫立在广场正中央的白色宠物雕像。
上面的血渍已经被完全清洗干净,周围的花朵还是那样缤纷可爱。广场上娱乐的人们脸上都是各自愉悦的微笑,甚至有人毫无芥蒂地坐在了雕像的旁边。
于卿看了一会,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手中的白百何鲜艳欲滴,随着车身一起晃动的白色花瓣颤抖着,像是葱白的指尖在向于卿邀宠。
她将原本有些凌乱的绷带整理好,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终于,计程车终于在目的地停下来了。
计程车司机收了费用后就火烧屁股一样跑了,生怕沾染了晦气。
于卿再次整理百合花,进入了墓园。
一排排灰色的墓碑上刻着的是逝者的姓名,浅色的花在这些墓碑上安静地躺着,仿佛是逝者安静的灵魂。
她站在墓碑前,凝视墓碑上的名字良久,终于将手中的百合花放在墓碑前。
今日并不是一个适合祭奠的日子。尤其是在八月份下旬这个阶段,大多都沉浸在开夏日的尾巴中享受最后的炎热。
但死亡并不会因为这个季节是否合适祭奠就选择休假,因此于卿也不会过多去在意这些。
“卿卿姐?”
于卿一愣,回头看去,发现竟然是云软。
女孩身穿一身素白的衣裳,手中还提着一篮子的瓜果和祭品。
她的目光移到了墓碑上,露出了些许歉意,“抱歉,卿卿姐。”
“不用道歉。”于卿说道。
云软红了红脸,“卿卿姐出现在这里,我觉得好意外啊。”
“嗯。”于卿淡淡回了句,“你也是。”
女孩闻言,双眸垂下,更是显得可怜又可爱。
“我是来看望妈妈的。我的妈妈在很早之前就过世了,之后我和爸爸一起生活。但是,但是……”云软眉目哀伤,“爸爸现在的身体也不怎么好。”
于卿心头一跳,眼前似乎在一瞬间闪过了什么东西,眨眼间就消失了。
隔段时间后,她才抬起手,轻柔女孩的发丝,“会好起来的。”
云软的身体迅速颤抖了一下,而后恢复正常。
她垂着脑袋,谁也看不出她是什么表情。
几秒后,云软抬头,小心而忐忑询问于卿,“墓碑上的,是卿卿姐的朋友吗?”
“……算是吧。”
“算是?”云软不明白为什么于卿会迟疑。
“我在她的生前与她并不认识。”于卿用平缓的语气说道,“只是为她惋惜,就忍不住过来看看。”
“明明和卿卿姐不认识,却因为惋惜她所以过来看看吗?”云软突然拧起了小表情,“我从没有听过这样的事情。”
于卿生了些许好笑,又带着莫名的自嘲,“嗯,我也没有听过。”
“哈哈哈,卿卿姐竟然会开玩笑。”云软又笑哈哈说。
突然,她的笑容变得温柔而柔软,“所以,卿卿姐是很好很好的人。”
“还有,再怎么样,伤心都要说出来的嘛!我稍微自信一点,大胆认为我也是卿卿姐的朋友。所以,卿卿姐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也可以和我说!”
“我们是朋友,所以卿卿姐也可以依赖我啊。”
女孩白皙的面颊软乎乎的,像是棉花糖。那双水汪汪的眼眸圆而无辜,却盛满了光,就像是误入人间的小小麋鹿。
于卿突然觉得喉间有些肿胀,酸涩感从肺腑中倾巢而出,似乎有什么想要疯狂宣泄出去。
但是她始终没有将那些话说出来,只是怔怔地望着云软。
过了很久很久,于卿才发现,原来自己此前一直都很疲惫。好像没有休息过一样,总是在思考着很多东西,总是去观察很多东西,然后将这些所见到的所听到的都藏在心里。
“这样啊……”
黑发及腰的高挑女性将女孩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在耳后,又为女孩整理前胸的衣襟。
在女孩为刚才脱口而出的话语感到羞赧的前一秒,她笑了。
那是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就无法被察觉的笑容。
只是淡淡的一抹弧度而已,轻柔而蜿蜒得仿佛是平静湖面荡起的余波,不出片刻就融入水面,只余下一缕缕环绕在心间的痕迹。
她说:“谢谢,我感觉好多了。”
云软的面颊猛然蹿红,心脏更是不受控制疯狂乱撞,恨不得直接从喉咙跳出来。
“卿,卿卿姐?”
作者有话说:
恭喜云软加入战场(大拇指)
哎,于卿好累哦,这个畸形的世界太烂了,还得面对一众和她没什么思想共鸣的男人。果然,还是上一点香软的女孩子吧(就是这个女孩子不怎么简单,各个方面上)
——
第28章
“茄子!”
一道身影突然在两人之间窜出来,直接将云软吓得面色苍白,一个踉跄就要往后摔倒,还好于卿及时伸手扶住了。
云软趴在于卿的怀抱中,惊愣地望着这个不知道从那里蹦出来青年,还有些心悸。
感受到于卿拍在自己背部的重量,云软才红着面颊退出于卿的怀抱,小小声和兔子一样说了句谢谢。
“你,你是谁?”又变成了那个羞涩内敛的云软惊疑不定问道。
新时笑容灿烂,像个小孩子一样拉住了于卿的手,十指相扣,“我是新时!今天准备和于卿约会!”
“约会!你和卿卿姐是男女朋友吗?”云软不受控制惊呼出来,“我还以为……”
云软的面颊又红了红,“我还以为卿卿姐单身呢。”
于卿将相扣在一起的手分开,说:“并不是。”
没有了手可以牵,新时的笑容也没有变化。
“男女朋友?当然不是啊!”新时从口袋里拿出自己装“药”的盒子,拿出一颗丢进嘴巴里,“于卿才不是我的女朋友呢!”
渣男一样的话听得云软怒目圆睁,看向他的眼神就是在看什么绝世大渣男。
但是还不等云软想要为于卿说几句公道话,又听新时说。
“于卿是月亮,才不是女朋友。”
云里雾里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偏偏他的笑容是这样自然,就像是一个童言无忌的孩子在是单纯的诉说自己的想法。
云软愣住了,到底没有在说什么。
她没有了问题,就轮到于卿进行提问。
“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于卿语气平淡问道,丝毫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新时坦坦荡荡就把自己揭发了,“当然是跟着于卿一起来的啊!”
他脑袋转了又转,然后就从旁边的一个墓碑前拿起一束花,“这个地方好多花,我上次看到那么多花还是在母亲的葬礼上!”
是了,新时现在是个病人,对很多东西都是发自内心地不理解。
于卿一时间感到恍惚。
“新时,下次不要再这样做了。”于卿对他说道。
新时捧着花束,对于卿的话有些疑惑,“为什么不可以?”
“我想跟着于卿。”
“因为这是我的隐私。尊重他人隐私是很重要的。”于卿耐心为新时解释说道。
新时乖巧点头,“好吧,下次我不会这样了。于卿也不可以生气哦。”
再也没有什么比乖巧听话的孩子更可爱了,何况还是一个知错能改的好孩子。
到中午的时候,三人终于离开了墓园。
到了稍微热闹一些的地方后,新时身上的病号服就变成了惹眼的存在。
路过的行人都会忍不住把视线往这里投注一两秒,看得云软浑身紧绷。
显然,她不习惯被注视。
倒是于卿和病号服本人新时没什么反应。
“那个,为什么新时要穿着病号服呢?”云软终于鼓起勇气问了。
新时此时正在捣腾自己的糖盒子。
一路上吃糖太多,再加上来之前塞给了班渡一些,所以糖果很快就被他吃完了。
听到云软的询问,新时毫不犹豫说:“因为我是病人啊。病人就要好好听话才可以啊。”
他语气随意,却理所当然,平常的模样仿佛他们在讨论的是今天的天气,而不是他与众不同的病号服。
于卿的心头微沉,对此却不发一言。
一行三人就这样走了一段时间,便决定找个地方解决中午饭的问题。
于卿不挑食,新时则是月亮吃什么他就是吃什么,那么挑选餐厅的重担就交给了云软。
云软虽说是一个容易羞涩的姑娘,但在行动上很果断。
她拿出手机在屏幕上搜索了一会,就找到了一处性价比很不错的家常菜餐厅,正好就在这附近,步行几分钟就到了。
三人就这样一边走一边聊些简单的话题。
就在三人来到十字路口时,新时突然变得蔫巴巴的。
“药没有了,好难受啊。”新时整个人都萎靡起来,原本总是灿烂的笑容也垮下来,变成了没有精气神的小狗狗。
云软当然知道他的药指的是草莓糖。但那种牌子的草莓糖她只在付行司身边时才接触过,知道在这种大街上是不会有出售的,便也没有办法。
于卿看了眼蔫巴巴的新时,突然说:“你一天会吃多少盒药?”
“五盒。”新时即答。
五盒糖果,每一天都不间断吃。而一盒糖果至少有二十颗糖。也就是说,这个家伙每天至少会吃一百颗糖。还不包括临时加餐。
就算再怎么保护牙齿健康,也遭不住这样的糖果摄入量。
她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然后对新时说:“我检查一下你的牙齿。”
一个多月的相处,使得两人的距离拉进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