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卿,醒醒……”
“于卿,于卿……”
“于卿,我是一个诗人,对吧?我上次差一点就抓住了,我会变得和诗人一样,我会抓住的。”
“……于卿,告诉我,我是一位诗人吗?”
“嘭!!!”
剧烈的响声炸开,紧接着像是玻璃在地面上炸裂而开的尖叫,眼前的一切都破碎成了水面破碎的倒影。
于卿猛然睁开双眼,立刻被苍白色的白炽光刺痛了眼睛。
她重新闭上眼睛,缓和了一会才让眼睛适应灯光。
再次睁眼,于卿看见了指向凌晨一点的闹钟。
手术室的灯已经关闭了,于卿看了一眼病房内的卫鹤安,没有进去。
手机不在身边的于卿一时间有些无所事事,不想打扰卫鹤安休息的她离开了这里,打算在医院内随便找个地方活动一下四肢和清醒大脑。
这里是距离那一处别墅最近的医院,地处比较荒僻,布局也没有此前去过的私立医院来得宽大,而是处处透着普通和平常。
凌晨一点的医院很安静,路过的病房也大多关上了灯休息,只有值班的护士还撑着脑袋工作。
于卿找了个塑料杯接水,就坐在医院一处宽阔的阳台边。
夏天的白日炎热,到了晚上却是很清凉。
“差,差一点……”
一道微弱的声音从于卿的身后传来。
她放下塑料杯,回头一看,就看见了一个身穿病号服的男性双手挂在阳台上方的屋檐上,下半身完全荡荡悠悠晃在半空中。
因为他的双手需要抓着屋檐,露出了一节精瘦的腰,哪怕是夜色昏暗,也能将对方凹下去的腰窝看得一清二楚。
于卿心头一跳,立刻来到这位病人的前面,抱着对方的腰然后往阳台里拽,就是怕他一个脱力就从阳台摔下去。
这里虽说只有三楼,但下面是水泥地,摔下去少说得断条腿。
“唔啊啊啊,好凉!”
他叫了一声,下意识收缩了自己的腰腹,又是一抖,再次把自己往阳台外面挪了几分。
“我抓稳你,你找个机会跳进来。”于卿对他说。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子危险得很,便按照于卿的话去做。
挂在屋檐上晃晃悠悠了一分多钟,总算是和于卿配合着找准时机一跃而下!
于卿也抱着他往阳台里拖!
“哇!”
两人纷纷摔倒在地,他更是整个人压在了于卿身上。
因为于卿紧紧抱着他的腰,因此便直接坐在于卿的腰腹上了。
“好刺激!我差一点就死了诶!”他坐在于卿身上兴奋地说道。
这个时候,于卿才看清楚他的脸。
那是一种徘徊在少年青涩与青年成熟之间的面容。明明他的身高一定是青年状修长的,却因为过分纤细而显出了少年感。
他的笑容并没有结余后生的庆幸,反而像是什么第一次去游乐场兴奋不已的孩子,属于孩童的稚嫩笑容在他的脸上呈现出来竟然毫无违和感。
于卿松开了对方的腰,并且用手拍了拍对方的腿,好让对方从自己的身上下来。
但他没有丝毫察觉到于卿的暗示,反而又往前坐了几分,然后低下头和于卿面对面,靠得很是相近。
于卿忍不住把脑袋向后靠,却只能贴着冰冷的地面。
还不等她张口说话,对方就抢先一步说,“你叫什么名字?”
于卿一愣,突兀地对他对上视线。
那是一片深蓝色海洋,也是一片寂静的夜空。只是第一眼便以为是黑色,只是在这样近距离的观望后,才发现那是倒影着星空的深海。波荡的情绪如同海浪跌宕起伏,而闪烁的眸光则如天空的圆月。
“于卿。”她说出自己的名字,并且再次伸手推了推,“现在先从我身上下来。”
他终于笑嘻嘻地爬起来,顺手拉了于卿一把。
“我是新时。”他笑道。
【新时,反派,似乎很喜欢追求新鲜的事物,是一个追求极致浪漫的理想主义者,此前与你并不认识】
久违的标签出现在新时的头顶上,让于卿忍不住侧目好久。
新时是反派?
“你在看什么?”新时再次没有分寸感地靠近于卿,眼眸一眨不眨盯着于卿。
“没什么。”于卿摇头说道,“既然没事,那我离开了。”
新时眨眨眼,真情实意好奇问:“离开?去哪里?我可以跟着你吗?”
“我就在医院里,哪里也不去。”
“好耶!”新时突然举起双手夸张欢呼,“我们一起在医院里走来走去如何?”
这样的他更像是一个孩子了。
于卿想也不想拒绝了。
但新时显现出了牛皮膏药一样的黏着性,直接跟上了于卿离开的步伐,在她的身后叽叽喳喳。
“你为什么来这里?”
“你生病了吗?”
“你生了什么病?”
“你为什么叫于卿,不叫小白?”
“其实我也可以叫小白,但我的名字是新时。”
“哇!是饮水机!”
就这样一路跟着于卿到了卫鹤安的病房,于卿才停下脚步。
她望着这个还是满脸写着开心的新时,问:“你呢?为什么会挂在屋檐上。”
新时眨巴着眼睛,听见于卿的询问后,他展开了一个孩子才会露出的稚纯微笑,“因为我看见了月亮。”
作者有话说:
新的男人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冲鸭!!!
新时看起来和相燕撞人设了,其实没有哦(笑)
第25章
“真的!超级漂亮的月亮,好久没有看见了!”他用手臂在胸前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然后我就忍不住,想要去找它!”
新时的笑容如此灿烂,浑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说出了什么奇怪的话语。
但是那向往和兴奋的眼眸,叫于卿想起了他的标签。
追求极致浪漫的理想主义者。
因为看到了美丽绝伦的圆月,因此即便是抛弃生命也要去追逐。
她突然有些好奇,这样的新时到底是为什么而被认定成原著剧情中的反派呢?
是因为……浪漫?
还来不及让她深思,新时再次凑上来,几乎和她脸贴脸。
“你想要什么东西?”
于卿一愣,随后摇头,“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就算是想要恢复记忆,也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新时听了于卿的回答后歪歪脑袋,而后说:“我认为不对。”
他突然伸出食指,指尖点在了于卿的面颊上。
“每个人都会有想要的东西,无论这个人是谁,无论这些东西是什么。”
“所有人都是这样的,从出生开始,就在追逐一切自己想要的东西。”
说出这些话的新时面上的笑容灿烂而天真,“所以,于卿一定有想要的东西。”
于卿的脑袋向后躲去,“所以你想要什么?”
“月亮。”新时即答,“我想要月亮,或者说,死在月亮的怀里也可以。”
于卿无言以对。
这确实是浪漫的回答,也不枉他理想主义者的人设。
她沉默着将两人的距离拉开,而后进入了卫鹤安的病房。
也是巧合,在于卿进入病房后,病床上的卫鹤安苏醒了。
他睁开双眸第一件事便是寻找于卿的身影。
在与于卿对上视线后,立刻露出了温和的微笑,“于卿,你还好吗?”
“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于卿找到椅子坐在床边,顺手为他倒了一杯温水。
接过于卿递过来的水杯,青年难得露出了类似于谨慎的表情,捧着水杯半天也不喝。
他的指尖摩挲塑料杯的边缘,终于在于卿感到疑惑的边缘,抬起杯子触碰唇边。
“唔,原来是你啊。”自来熟到极其任性自我为中心的新时突然出现在于卿身后,撑着下巴盯着床上的卫鹤安说道。
然后,他大步跨到了病床的另一边找位置坐下,“我还以为你是不会生病的。”
卫鹤安喝完水,依旧捧着塑料杯。
“你们认识吗?”于卿问。
卫鹤安眉眼弯起,“算是见过一两次吧。”
于卿望着卫鹤安,等待两人继续说下去。
“确实只有两次。第一次是母亲和他见面,我在阳台上看见过。第二次是在母亲的葬礼上,他正好出席了。”新时掰着手指,一字一句说。
“上一次见面还是两年前。”
新时掰着手指头数完,突然也开始笑,“两次看见的状态都不一样呢。”
迎着于卿的疑惑和卫鹤安的沉默,新时继续说:“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卫鹤安看起来很狼狈。第二次的时候,卫鹤安看起来就和现在一模一样了。”
“哈哈哈,好神奇哦!当时我还以为卫鹤安生病了,但是他说他没有生病,只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已。”
提到了所谓“每个人都想要追逐的东西”时,新时终于放开了笑声,就在病房里哈哈大笑起来,甚至拍着手如孩童般庆祝。
“卫鹤安有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说不定过不久我就能找到月亮了!”
卫鹤安安静地听着对方的欢声笑语,轻笑一声,对他说:“所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生病了,当然要看医生啊。”新时理所当然说道,“我之前找过了,这个地方看月亮最好看了!”
卫鹤安闻言又是轻笑一声,之后不再说话了。
于卿不是什么喜欢打听消息的性格,便也没有说话。
一时间病房内两人都安静下来。
然而新时完全察觉不出病房内因为他而产生的奇怪氛围,依旧叽叽喳喳说话,还要好奇心旺盛问东问西。
卫鹤安不说话时,于卿也会看着回答。
到了凌晨三点,于卿才忍不住拉着新时离开病房,让卫鹤安好好休息。
出了病房,新时总算是消停了一些。
他拉着于卿竟然想要把她拉到自己的病房里,还好于卿态度强硬拒绝了。
就这样,夜晚总算是过去了,白日悄然而来。
于卿再次进入病房,发现卫鹤安已经醒来了。
他靠着枕头,手边放着一个手机盒子。
“于卿,你的手机之前被殷栗损坏了,这是为你新准备的。”卫鹤安笑着对于卿说道。
这个准备实在是意外,于卿稍微怔愣一会,才拿起手机盒子。
和之前自己的手机外形一模一样,打开之后查阅发现,竟然还是原来的号码。
“时间太仓促了,很多东西都没有办法准备。”卫鹤安说。
于卿抬眸,面无表情。
她企图在卫鹤安的笑容中看出什么,却失败了。
他的笑容还是那样温和,却过分温和,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就可以让其破碎。
“如果准备好,那么它会和我之前的手机完全复制,无论是电话号码,还是我的信息,包括备忘录,对吗?”
卫鹤安笑容依旧,“嗯。”
“不用了。”于卿说道。
她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怒意。
“于……卿?”卫鹤安的眼眸微动,就连笑容也变得奇怪了。
于卿将手机装回盒子里,然后还给卫鹤安。
“这段时间好好养病吧,手机我会重新买,不需要你的帮助。”她说完,头也不回离开了。
“于卿!”卫鹤安面色猛然苍白下来,匆忙跑下病床跟在于卿的身后,“于卿,我是准备得还不够充分吗?”
“对了,是因为你手机里的那些信息吗?”
“我很抱歉,我并没有想要看的意思,我只是想要为你准备手机和之前的号码而已,那些手机里的信息,我是准备以后搞好程序后让你自己录入的!”
突如其来激动的情绪和过度的动作起伏不出片刻就让伤口崩裂,瞬间将蓝白色的病号服染上大块的红斑。
于卿停下步伐,哪怕还有怒意,却也缓和下了眉毛。
“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我去叫护士给你处理伤口。”于卿说。
卫鹤安没有动,专注而凝神直视于卿,“我现在不会那么做的,绝对不会。”
“嗯。”于卿神色不动,“你现在回去休息。”
见于卿的面色缓和了些,卫鹤安才愿意听话回到病床上。
于卿叫了护士过来给他将崩裂的伤口处理后,就离开了病房。
她找到了昨天晚上的阳台,坐着没有说话。
卫鹤安的反应看在眼里,于卿的的心底有了些思绪。
新时说,第一次见面时,卫鹤安很狼狈。第二次见面时,就和现在的状态是一样的了。
那么,第一次的时候,卫鹤安时做了什么事情吗?
失忆后所遇到的所有事情在脑海里飞快地翻阅而过,一帧一帧地查看所有关于卫鹤安的细节。
“我会为于卿准备好一切的……”
这个准备好一切,指的到底是什么?
指尖突然有些发冷,于卿不由得蜷缩起了手指。
之前的卫鹤安,是否有过所谓“准备好一切”做出了类似的事情呢?
他说现在绝对不会那么做,那么从前呢?
从前的他做了吗?
自己在离开顾家后断绝了从前所有人的联系,为什么偏偏留着卫鹤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