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讲完舒口气,忐忑了许久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乐善这次带回来不少好东西,他们还没来得及整理,院里的邻居们得知她回来立马热情地上门拜访,询问她出差中的旅途见闻,顺便看看有什么可换的。
时仲看见乐善一脸的疲惫,主动替她招待大伙,直到夜深时分才把所有人都送走。
乐善休息一晚,第二天本来可以睡懒觉的,但因为生物钟原因早早地醒了,听到外面有伍叔的声音,赶紧爬起来出去。
果真是伍叔,一大早过来就是收到乐善回来的消息,不放心她的情况,特地来瞧瞧。
乐善高兴道:“正好我给叔带了礼物,您跟咱吃完饭带回去吧。”
伍叔笑着大声说好,知道她没事,出差还惦记着他这老家伙,心里不知有多高兴,至于吃饭就不必了,他在家吃过才来的。
就算如此,乐善依旧留他一块吃了顿早饭,跟他讲讲出差途中的事。
伍叔着重听了他们在海边那会儿的情况,得知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彻底放下心。
等他吃过饭离开,乐善把带回来的东西挑出一大包给他带走。
伍叔本想推辞不要,被乐善硬是塞在手中,说如果他不要,以后她也不敢收他给的东西了。
“好好好,叔收下。”伍叔无奈又幸福地带着礼物离开。
他来的早,现在回去也只是刚好到大家上班的时间,别人看到他大包小包地回来不禁眼馋。
附近的人皆知伍叔是退伍老兵,因为当兵时立过功,所以退伍回来后的补贴可不低,再加上他有战友时不时的帮扶,又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了,令大家着实羡慕。
早先还有人想给伍叔说媒,只因当事人自己没这个意思,大家才不得不打消了念头,不然早想法子攀上关系了。
现在瞧着伍叔大早上的出去一趟,没多久就拎了不少东西回来,众人心里那是一个酸呀,打听的话不知不觉就问了出来。
“老伍这是啥情况啊,又去领补助去啦?”
伍叔摇摇头骄傲道:“没呢,这不小善之前出差嘛,现在回来给我带的,我不要她还硬要给,没办法不好辜负孩子的一片心意,我只好带回来了哈哈。”
众人听了更是艳羡,夸乐善是个好的,伍叔这些年来的看顾没白费。
李兰在屋里听到外面的动静,忍不住竖起耳朵,当察觉到伍叔越来越近的脚步时,她忍不住叫上三个孩子出去。
瞧见伍叔果真带了不少东西回来,李兰推了推周明明三兄妹,没话找话说:“叔回来了啊?”
伍叔应了一声,转头看到周明明三个孩子望着他期盼的眼神,他开门的手顿了顿,最终没有任何动作。
“时间不早了,孩子要去上学了吧?”
“哎,是啊,正打算送他们去呢,就是早上起来晚了,还没来得及给他们做饭吃。”
“你家建军能挣工资,不差这点钱,出去给孩子买点儿也一样。”
伍叔笑呵呵给了建议,然后推门进屋再没出来。
李兰等啊等,没等来想要的结果,撇撇嘴对周明明他们道:“瞧见没,人家有东西都不给你们吃了,以后可别再亲热地喊什么伍爷爷,没得被人嫌弃。”
周明明已经懂事,抿着唇不说话,紧紧拉住妹妹月月的手。
周月月呼痛,同时最小的星星开始喊饿,三张小嘴嗷嗷待哺,每天吃进去的东西都让李兰忍不住心疼。
都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谁知小的也不遑多让,全是光进不出的货。
不过李兰再心疼也不敢饿着他们,只能按着伍叔刚才说的那样带他们出去吃,一顿早饭下来花销不少,让她心里直滴血。
李兰不禁怀念之前青黄不接时有伍叔接济的日子,那时候她哪用管三只小崽子的早饭问题呀,自有伍叔帮忙投喂,她只要确保自己和周建军吃饱喝足就行了。
本以为能一直这样下去,不想艰难的时候一过,伍叔就收回接济变得铁石心肠起来,丝毫不顾三只小崽子的死活,别说吃的,连口水都不再给喝。
李兰为此颇有怨念,尤其是看到手里的家用飞快减少,她对伍叔之前的接济行为非但没有感激,反而还生出怨怼。
伍叔不知道这件事,但是乐善之前劝他的话,他是认真听进去了,于是青黄不接一过,他立马恢复了‘吃独食’的习惯,不再随便让周家三兄妹到他这儿蹭吃蹭喝。
之后李兰态度上的变化很明显,伍叔不至于傻得看不出来,他不知道周建军看没看出来,但自己因此被腻味到是真的。
他的东西他想给可以,他们变着法子来要不成。
就像刚才李兰反常的来搭话,伍叔怎么会看不出她打的主意,只是到底看在孩子的面上当做没听懂罢了。
到了这个份上,伍叔深知他们已经不适合再呆下去,开始考虑该怎么让周建军申请单位房子搬走。
事情尚未有结果,雪先落下来,伍叔忙着储存过冬物资,一时将这件事搁置了。
与此同时,乐善这边也开始为过冬做准备,冬菜和煤球等物资一车车地往家拉,地窖和屋内屋外再次被填满,叫人看了都舒心。
时仲特别喜欢这项活动,看着东西将家里塞满,心里都有种愉悦的满足感。
乐善也觉得上瘾,不知不觉就忙过冬月,雪断断续续没停过,从零星小雪到鹅毛大雪,最后在进入腊月初时连下三天,不少树梢墙头瓦片上都压满了积雪。
腊八早上,时仲起来刚打开门就被外面冲进来的冷气激得浑身一哆嗦,差点又缩回去躲进被窝里。
他转身披上军大衣,哈口热气搓搓手,探头往外一看,忍不住喔嚯一声。
雪终于停了,天地间却已经银装素裹,白雪皑皑,到处都是一片银白色,乍一看都晃得人眼睛疼。
这时乐善也起了,开门便听见噼啪一下,头顶的枣树枝子不堪承受积雪的重压,断了。
乐善及时躲开,不然要被落上一脖颈的冷雪。
时仲见此赶紧让她回屋去,等他做好饭再来叫她。
乐善摆摆手让他尽管去忙活,自己却没听话进屋,而是和院里其他早起的邻居一样开始铲雪扫雪。
首先门前的雪要铲一铲,屋顶的雪也要打扫干净,院里还得和大家一起铲出一条能走的干净路来,免得老人孩子跌倒。
于是当时仲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她就在外头挥舞着木锨吭哧干活。
邻居们体谅她还要打扫屋顶的积雪,没让她帮忙铲院里的路,于是乐善干完门前那点活就借来梯子三两下上了房顶。
她家是三间小平房,加上厨房就是三间半,屋顶的面积也不算小,积雪下了那么久又积得厚实,想铲干净需要费一番功夫。
好在乐善力气大,这点活对她来说不成问题。
时仲做好饭听到头顶的异样,跑出来一看,发现乐善正在屋顶上干得热火朝天,雪都快被她铲掉一大半了,推下来的雪堆在另一边墙根,到时化成水正好能顺着下水沟流走。
“姐,要不要我上去帮忙?”时仲看乐善干得轻松,有点蠢蠢欲动。
乐善看了看他的身板,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时仲想到还在喝的养身汤药,摸了摸鼻子打消念头。
乐善这时停下动作歇口气道:“如果你想干,等下咱们吃完饭去伍叔那里瞧瞧,帮他把雪也铲了。”
时仲立即高声应好,积极劲重新高涨。
但他们两人注定去不了了,因为才吃过饭周建军就过来告诉他们一个消息。
伍叔因为上房顶扫雪掉下来摔伤了!
作者有话说:
第一更(≧▽≦)
写完三章再来捉虫~
第107章 赶人
乐善大惊失色, 顿时要去伍叔那里。
周建军立即说已经将人送到医院,他不知道伍叔在这边还有什么亲人,所以只能来通知她一声。
“那还耽误什么, 赶紧去医院啊。”乐善顾不上家里的活, 立马和时仲赶往医院。
周建军带路, 三人急急来到医院,只看到李兰忐忑不安地等在手术室外,伍叔正在里面进行急救还没出来。
乐善没想到会这么严重,都到动手术的程度了, 可见伍叔摔得不轻。
乐善关心则乱,焦急不已。
时仲却把李兰脸色的异样瞧在眼中,再看一看周建军难掩惭愧的样子, 深知这件事不简单。
他干脆开口问:“到底怎么回事?”
李兰神色一变, 下意识看向周建军, 目露哀求之色。
一边是妻子, 一边是老前辈,周建军犹豫着不知该怎么讲。
乐善这时候再傻也发现情况有异了, 何况她有时候还敏锐的很,当下狐疑地看着周建军两口子。
“你们这样……不会是和伍叔受伤有关吧?”
周建军瞬间尴尬,最终在乐善二人目光的逼视下道出真相。
原来伍叔摔伤真跟他家有关,准确地说是跟李兰有关。
是李兰非要伍叔上房顶扫雪, 他才不慎摔下来的。
李兰对此十分委屈, “那本来就是他的房子, 让他上房顶扫雪不是应该的吗, 不然被雪压塌了怎么办。”
乐善听不下去, “可他已经五十多了, 不是二三十岁的青壮年, 他当兵落了一身旧伤,逢下雨下雪都会不舒服,手也有一只不太灵活,你们竟然让这样一个老人家上房顶扫雪,良心何在?”
李兰被她怼得低下头去,周建军张了张嘴想解释,转头也被乐善质问。
“我要是没过糊涂,现在可是早上吧?周建军同志上班这么早?连在家扫个雪的功夫都没有?就看着伍叔爬上房顶给你们干活?”
“我当时出去了。”周建军讪讪道。
家里孩子们闹着吃国营早点摊卖的小笼包,嫌李兰蒸的馒头不好吃,所以他一早起来就去街头给他们买吃的去了,回来才知道出了事。
乐善却觉得他这是推卸责任,李兰害得伍叔摔伤,也没见他对她有什么责罚,连声道歉都不说。
时仲拉住她拍了拍,让她消消气,自己替她问:“我如果记得不错,周同志的工作应该已经走上正轨,怎么还带着爱人孩子五口人挤在小屋子里呢,公安局有家属院可以分房的吧?”
这话明摆着暗示周建军可以搬家走人了,毕竟出了这种事,乐善也不放心再让他们住在伍叔的屋子里。
李兰听到公安局家属院分房几个字就眼睛大亮,无比期待地望着周建军,显然对住进那里十分向往。
比起伍叔那间阴暗逼仄的小屋子,当然是公安局家属院的筒子楼更吸引她。
可惜周建军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没露出要搬过去的意思。
现在倒是个催他搬的好时机。
李兰想着顿时开始在心里盘算起来。
周建军不知道妻子打的小九九,面有难色道:“住房申请已经提交上去了,只是分房结果还没下来,所以……”
不是他不想搬,而是没地儿搬。
现如今住房紧张,又是需要猫着的大冬天,他上哪儿找合适的住处去,何况还是在公安局家属院,别说分房子下来,就是想在那儿租都很难租得到。
时仲觉得这都不是问题,分不到租不到什么的都是借口,只要他肯用心肯花钱张罗,不信弄不到一间房子,八成还是看有伍叔的房子保底,潜意识不尽心罢了。
周建军虽然不清楚时仲的腹诽,但也看出了乐善对他们的不欢迎,以及想把他们赶走的意图。
本来他应该生气的,但是伍叔现下还在手术室没出来,意外又是因李兰而起,他作为李兰丈夫怎么也撇不开责任,还有什么立场生气。
乐善最后道:“伍叔年轻时为国奉献付出良多,我不想他的晚年生活被人打扰,希望周同志能理解。”
周建军理解地点点头,知道她一心都是为了伍叔,心中很难不触动。
“这件事很抱歉,我会尽快把家属院的住房申请下来,麻烦你们再给我一段时间,起码把冬天熬过去,开春天暖了再搬。”
乐善看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当下也没反对。
再住一段时间就再住一段时间,周建军毕竟在公安局工作,她也不能把人逼急了,大不了之后她把伍叔接到自己家里养伤加过冬,等周建军一家搬走再送他回去。
三人说着敲定了这件事。
李兰在一旁听完,已经在偷偷想象以后搬到公安局家属院的幸福生活了,自然不会再计较跟伍叔住在一起能占到的那点便宜。
稍后,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走出来问:“谁是伍治国的家属?”
乐善立马举手上前,着急询问伍叔的伤势情况。
医生说伍叔年纪大了,身上又有不少旧伤,这次从房顶上掉下来摔断几根肋骨,如果不卧床休养好的话,以后估计得受大罪。
乐善吓了一跳,转头被护士催着缴手术费章 医药费。
周建军识相地担负起这部分责任,不用乐善发话,他就下去把费用全交了。
李兰有点意见,可人是她间接弄伤的,周建军这样做其实只是替她擦屁股,再有乐善夫妻两个在,她有意见也得憋着。
交了费,伍叔很快被推到普通病房,需要在这里住院三天观察观察,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情况,三天后就可以出院回家慢慢养伤。
由于急救过程中给伍叔打了麻药,他到现在还没醒,乐善让时仲回去帮她请假,她自己要留在这里陪床照顾。
周建军不好耽误她工作,建议道:“让李兰来吧,她不需要上班,时间比较多。”
李兰不乐意,“家里有三个孩子要照顾,我也很忙的。”
乐善更不放心,当即拒绝他们。
让李兰来照顾伍叔,她都担心对方会故意虐待他老人家,怎么可能同意。
周建军只好作罢,发现上班时间快到,匆匆告辞离开。
他人刚走,李兰也不愿意再在这儿呆着,跟乐善半句话没多说,扭头走了。
病床前转眼就剩下乐善和时仲二人,乐善对时仲道:“你也快去厂里吧,别忘记向我领导请个假。”
时仲磨磨蹭蹭地不肯走,想陪她多待上一会儿,最后被乐善撵走。
其他人都走了,趁着伍叔还没醒,乐善先去找暖瓶打来热水,又去医院食堂看了看,买了两份病号饭放热水里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