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佳毓敏不语,粉白的小脸上带着被娇宠出来的有恃无恐, 让弘历怎么忍心再说重话。
好处许了一堆的说道:“近来波斯进贡的地毯颜色绚丽, 触之温暖, 瞧, 这最适合铺在这内室之中, 那样就算冬日里你光脚走在地板上,都不至于冷了。
还有我这些日子才得到的一本孤本,也拿过来与你共赏,怎么样?
今年送来的东海的珍珠,成色上佳,珠圆玉润的大颗大颗的好看的很,那一匣子的珍珠全部都送到你这来,让你细细的把玩好不好?”
一边哄着一边试图把人拉起来,高佳毓敏反手拉着他的手卖萌的说道:“我瞧着外头白茫茫的一片,心口都在发凉,不想出去,你就帮我带一束红梅回来就好了嘛。
只要是你选择,哪会有不合我心意的。”
好话说了一堆,可这小妮子愣是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装听不懂一样的在那里撒着娇,清甜的小嗓音,甜的像是蘸着蜜,甜津津的迷的弘历晕头转向的点了点头。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被她的甜言蜜语给哄了的弘历还能怎么的?无奈的伸手点了点对方的眉心,面上气恼不已的人轻点对方眉心的动作都是那样的轻柔。
于是刚暖和了没多久的弘历就穿上大氅重新又出去了,刚刚小了一些的雪,又跟着飘然而落,鹅毛大雪,让这本就辉煌的宫殿更显尽是巍峨,一片冰雪之色之中,悄然开放的红梅格外的艳丽。
不只是弘历来看红梅,不少嫔妃都来了,乌拉那拉氏一见到弘历便想也不想的就迎了上来,笑呵呵地说道:“皇上想要什么样的红梅,臣妾帮你找。”
那不行,毓敏那丫头看着好说话,其实最是挑剔不过,尤其是她钦点要的红梅,那必须得和她心意,不然在她看来就是鸡肋一般的存在了,弘历摆了摆手。
脸上带着那份呼之欲出的温柔的说道:“是吗?那你慢慢逛吧!”
随意的敷衍了几句之后,目光就流连在了那一树树开得正好的红梅上,茫茫的白雪,红艳艳的梅花,红与白互相交映着,让那迎着冰雪而开的红梅更是美的傲骨嶙峋。
同样身穿白底红梅纹斗篷的乌拉那拉氏更像是这红的耀眼的红梅化身而成的那样,美得惊心动魄,这样的美人也没有得到弘历的目光,原本想要凑上去的人见状也都乖顺地让开了。
乌拉那拉氏却没有放弃,眼里带着再明显不过的爱慕之意,小跑着跟了上去,叽叽喳喳的凑着热闹的说道:“今年的红梅开的格外的好,前些日子就打起了花苞,昨日,一场大雪,臣妾就想着红梅肯定开了。
一大早的就来瞧,被这白雪红梅的美景给迷花了眼,不知不觉的就逛了半天,您瞧,那棵梅树羞涩些,大部分的花还是半开半敛的,这样的花放在花瓶之中,还能观赏更久。
那棵树就开的格外的好,全部都是盛放的姿态,嫩嫩的花蕊,绚烂的花瓣在寒风中摇曳着,自有一份风骨。”
乌拉那拉氏的声音清脆,双手背在身后一蹦一跳的她行动举止间更带着小孩子似的,天真懵懂的的让她叽叽喳喳的说了半天,都丝毫不如惹人厌烦,反而像是抖落着黄澄澄的绒毛,不断地啼鸣着凑过来的幼鸟一样。
稚嫩又直接的情景让人心里直发软,艳丽的容貌,天真的神色互相交织着,形成了一种动人心魄的艷色。
在那漫天的飞雪之中仿佛一对璧人一般,高佳毓敏看着不知不觉的就僵硬在了原地。
弘历压根没注意乌拉那拉氏说的是什么,目光正流连在一旁的梅树上呢,到底只有自己选择才有可能和毓敏的心意,她乌拉那拉氏一个外人能懂什么?
直接把乌拉娜拉氏当不存在的他却不知道这份沉默的姿态许多人看来便是宠溺,同样有这份错觉的乌拉那拉氏,冲着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那雪地之中的高佳毓敏扯起一抹热情洋溢的微笑。
伸手正欲挽上弘历的胳膊呢,却扑了个空,弘历已经心疼地走上去,硬是掰开高佳毓敏的手,只见那柔嫩的小手中央有几个明晃晃的指甲印子,显然这是刚才她自己掐的。
弘历的一颗心都像是被大手狠狠的掐住了一样,心疼的不行的说道:“你一不自在就喜欢把手握紧成拳,怎么这次还把自己掐成这样了?
这事儿是我做的不好,你该冲我生气呀,为什么要冲自己发脾气?”
在这宫里,所有的女人不管私底下撕扯成什么模样,明面上都必须是和和美美的,这种吃醋的行径更是不许流露出一丝。
眼见弘历强硬地掰开了高佳毓敏的手,跟在高佳毓敏身旁的清露惊的都忘记了呼吸,却没想到弘历不仅没有怪罪,反而是心疼。
弘历已经习惯了被所有人讨好,许多事情在他看来是自然而然的,却忘了并非所有人都能揣摩出他的心思,更有人会因为表象而被迷惑,将他一举一动都研究出他本人都没有想到的深意来。
那几个深深的掐痕愣是像掐在了弘历的心头一样:“对不起,是我不好。”
高高在上的帝王轻而易举的说出了道歉的话,满心愧疚地反省着自己不当的言行,高佳毓敏那酸涩成一团的心才慢慢舒展开来。
晶莹剔透的眼睛里带着动容和害怕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沉默而倔强地低下了头,什么话都不肯说,只是啪啪的落着眼泪。
那倔强的样子,让弘历心疼的无以复加,伸手给她擦起了眼泪,轻哄着说道:“我带你去看一个惊喜,比这红梅更加好看!”
弘历走后,那份心理上的冷意的褪去,高佳毓敏久久等不到他的人,在清露她们几个人的撺掇之下,也跟着穿上了斗篷的随着弘历的步伐而来却没想到看到那样的场景。
浑浑噩噩的被弘历拉扯着走人的她却没想到会看到大片的火红色的玫瑰,开放的热烈又夺目,显然,花房的人必定是花费了大功夫才将它们养的如此之好。
那炽热的颜色在这冰天雪地中兀自开放,美的夺目,大片大片的交织在一处更让这份美惊心动魄。
高佳毓敏都有一瞬间忘了呼吸的跑到了花丛之中,回声看着弘历惊喜的说道:“这是送给我的吗?”
弘历上前双手捧着她的脸,凝视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不是,我只送给你一枝玫瑰,然后明日复明日,年年岁岁皆是如此的,每一日都送给你一支玫瑰,一辈子都如此。
我爱你!”
你说过玫瑰代表我爱你,那么我便日日送你一支玫瑰,我的心不能剖开给你看让你安心,那就让这悠远的岁月作为见证者,我每日送你一支玫瑰,每日对你说一声我爱你。
高佳毓敏惊的瞳孔微缩,泪眼模糊的她透过那层层水雾看到了面容清俊的弘历,那上挑的丹凤眼中是一片温柔,柔柔地包容了她所有的棱角,不安。
“你知道。”
面对高佳毓敏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弘历表情更加温柔的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当然知道。”
知道你的不安,知道你的防备,知道你的留有余地,可这没有什么不对,留有三分余地才是正确的做法,是我做的不够好,无法让你彻底的安心。
无法让你知道我对你的爱并非突如其来的迷恋,而是日久天长的深情,我从前太过于浪荡,让你甚至不敢相信自己会成为最后一个人。
你将我的薄情傲慢都看在眼里,却还是靠近了我,那么接下来该换我慢慢的走近你,打动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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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高佳毓敏哭了,狼狈又畅快的哭出了声,心里一直堵着的那一口气
高佳毓敏哭了, 狼狈又畅快的哭出了声,心里一直堵着的那一口气随着眼泪消散了, 眼里含着热泪的她笑了, 水洗般的眼眸宛若最上等的墨玉,黑白分明的那样清透干净。
弘历看着情不自禁地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轻柔的一触即离的吻里带着无尽的温柔和珍爱。
在无数盛开的火红色的玫瑰花中, 两个有情人紧紧的相拥着, 不想过去,不思未来, 仅仅只是享受着如今的美好。
后宫嫔妃们不知道这其中的种种,却也能敏锐地发现弘历和高佳毓敏之间的感情越来越好了, 无论在怎样的场合弘历总是会以一种专注于温柔的目光看着高佳毓敏。
那两个人目光相碰的时候,更是温柔的像是所有人都被排除在了他们的世界之外,情意绵绵的仿佛周身都冒着粉红泡泡。
察觉到这一点的皇后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随后不言不语地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培养永琏身上,聪慧的永琏再加上阵容规模宏大的教师团体,更让永琏的聪慧之名就连前朝都隐隐有所耳闻。
皇后一心一意培养孩子,太后倒是有心想管, 可她更知道自己的儿子是怎样一个唯我独尊的人,因此哪怕心里看不惯,也只是自欺欺人的当她不存在而已。
两大巨头都不管其她嫔妃就算想跳那也跳不起来呀, 在这一片勉强称得上是和平的局面下,乌拉那拉氏面对高佳毓敏一个人力压所有宫妃几近独宠的局面。
只是默默的沉寂着, 等待着, 时不时的到太后面前刷刷孝顺的名头, 因为她心知肚明这份虚假的和平维持不了多久的。
时间一晃就到了乾隆三年, 宫中的气氛很是压抑, 因为嫡皇子永琏从今年开始就断断续续的不停生病,比他年岁还小的三阿哥已经骑射练得有模有样了。
更别说比他年岁更大的大阿哥永璜更是拼命的内卷着,就指望自己能够给额娘争一口气,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作为嫡皇子的永琏,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哪怕在病中依旧不敢慢待,底下各种偷偷加课。
孩子本来就在病中呢,就连养病都得费心思的去学习,提心吊胆的等待着弘历可能到来的各种考教,病能够养得好才是有鬼。
病病恹恹的孩子还带咳嗽的日夜复习着功课,在弘历又一次考教一群阿哥的环节之中再次脱颖而出。
弘历满意的点了点头:“永琏学得很不错,举一反三的并未一味的死读书,这点就远胜你大哥了。
永璜你真是白长了这么大的年岁,这脑子是灌了水吗,尚书房的师傅都已经教过你多少回了,你还学得如此不精,是根本蠢笨如猪呢,还是压根没上心。有意的敷衍朕。
永璋你还小,朕本来不欲苛求什么的,可在你这个年纪,永琏都已经能够写出一笔不错的字了,不求你像他那样,起码横平竖直的写好吧,你瞧瞧你这字不知道的,还以为别人是用脚乱画的呢。”
再一次力压兄弟们的永琏紧绷着的神经总算放松了下来,这一放松各种难受的感觉就接踵而来,脑袋昏昏的他试图忍耐,最后w却是人事不知的倒在地上。
还在喷毒液的弘历都惊了一瞬,随后猛地叫了太医,这次可不就是之前风寒的小问题了,而是根本时日无多了。
弘历一听都怒了,好好一个孩子,时常有太医请脉的,结果你们现在说孩子可能救不活了,那你们是在干什么吃的?
太医们也冤枉啊,他们是开了药方,问题是病人自己都不配合,一个劲儿的作贱自己的身体,说让少思少虑的多休息,人家愣是日夜勤学不辍的自我补课。
那开的药能够起效果就已经说明他们的医术有多么的高超了,太医们只觉得哗了狗,皇后如遭雷击完全绷不住以往端庄大方的一国之母的模样。
声嘶力竭的喊叫着:“你们都没有尽心,这么小的孩子白日里还好好的,怎么可能就油尽灯枯了呢?快去开药,快去想尽一切办法救好永链,否则本宫要你们的家人陪葬。”
被一通医闹的太医们就更无奈了,要是有办法,他们还能不用,可问题是孩子年岁这样小,又因为生病的原因,身体处在一个岌岌可危的地方,下了重药,孩子受不住走得更快,不下重药,那也得走。
要是早些日子能够察觉也就算了,只是谁能知道,看似好了的永琏压根就是在强撑,一个劲儿的用功读书,别说调养身体了,能够安安心心的躺上一会儿,脑子里都是不停的想着事情的。
皇后闹腾了,威胁了,太医们只能战战兢兢的试探性的开出药方,但仍旧阻止不了这个小生命的离去。
这个早慧又孝顺的孩子,在最后一刻眼里有着对于死亡的恐惧,但更多的还是强颜欢笑的安慰着自己的皇额娘:“皇额娘是儿子自己不好,昨日里玩耍到深夜又贪凉了,这才病情加重的。
以后儿子我不能再陪您了,您得好好的……”
孩子越是懂事就越是让皇后心痛,因为她知道永琏说的不是真的,这孩子自来就是懂事的,自己所有的艰难他都看在眼里,因此拼了命的学习渴望给自己挣一个面子。
而她也因为高佳毓敏得宠精神紧张,疑神疑鬼的不知不觉的给予了他更多的压力,孝顺的孩子没有歇斯底里的反抗,只是柔顺的全部都承受了,于是她就忽视了永琏再怎么聪慧也仅仅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
懊悔的恨不得用自己的命去换永链的命的皇后只觉得天崩地裂了,绝望的哀嚎道:“永琏!是额娘错了!是额娘不好!”
无尽的绝望几乎要将她淹没了,此刻的她悲伤无助的仿佛失去了一切,神色灰暗的陡然间苍老的许多。
弘历看着微微叹了口气的扭头离开了,不忍的抬头望着天空的他听着房间内一声声声嘶力竭的认错声,心情也有些凝重。
这就是帝王家,无尽的压力塑造着每一个人,在那漩涡之中,每个人只能不断的往上扑腾着,要不然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最终胜利的也只有一个人。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的弘历微垂下眼眸,有感伤,但是不多,高佳毓敏却没这么想,知道被弘历寄予厚望的永琏逝去的她心疼的把人搂在怀里,拍着他的脊背说道:“想哭就哭吧,我陪着你的。”
所以,在这个笨笨的小姑娘眼中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形象啊,她总是能够傻乎乎的把自己想得那么的美好。
靠在高佳毓敏的怀里,享受着此刻的温馨的弘历心中那份淡淡的感伤也消散了,帝王者孤独,所幸会有一个人始终抓着他的手,仅仅只把他视为弘历的陪着他走下去的。
弘历伤感几日也就缓过来了,因为在他心中有很多更重要的存在,比如说这天下,皇位,高佳毓敏,乃至于自己的母亲,心腹,本来感情就那么一点这么再一分,落在永琏身上的自然不算什么了。
富察皇后却不是,作为大家格格的她再这么尊贵,都只是一个受人挑拣的存在,她这一生从来没有自己做主过,唯一能够做的便是选择将所有的感情倾注在了自己疼爱的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