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关于二周目乐队的信息很少,谢熠点开查询结果中,某用户在另一个社交平台上发布的内容,上面写着:“这个乐队不错耶,有人知道吗?好像叫二周目乐队。”
随文还有一则视频,是乐队在商场里的表演。虽然视频在音画上都很不清晰,但谢熠能认得出,这首歌和他手机里正在放的歌是同一首。
当然,这其中包含着几种可能,诸如羽梵只是曾经去过这个用户所在的城市,又或者羽梵和这个用户都只是刚好来到这个城市。可无论如何,这个用户是目前的一个突破口。
经历了羽梵接近两年的杳无音讯,谢熠带着不断加速的心跳,点开该用户的主页。虽然这个用户的个人信息栏并没有体现他所在的城市,但往下拉,谢熠看到他点赞了一条本市新鲜事发布的视频,视频里,羽梵所在的乐队虽然只出现了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不过还是被谢熠看到了,最重要的是,谢熠从视频里清晰地获得了一个讯息,羽梵他们参与的,是J市市中心一商场举办的活动。
查到这个信息以后,谢熠恨不得现在立刻赶到J市,可理智告诉他,光知道城市是不够的,他需要再缩小范围。
于是,谢熠努力控制着自己,按捺住激越的心,将地图定位在商场。紧接着,谢熠调动所有脑细胞,联想各种可能性,仔细研究地图,最后把目光聚焦在了距离商场五公里左右的一所大学。
羽梵有可能是这所大学的学生吗?
谢熠在浏览器上输入大学的全称,点开官网,尝试性地在右上角的检索栏里输入刘羽梵三个字,跳转的页面显示:找不到查询结果。
谢熠皱起眉头,心想,是方向错了吗?
他重新回到学校官网主界面,点开【学生工作】栏。界面的最下方,有一【学工风采】板块,在滚动播放着学生积极参与校方活动的照片。
谢熠点开其中一张后,依次向下浏览。
照片几乎都是大合照,谢熠认真地在每一张面孔上停留,直至最后,也不曾见到羽梵出现。
或许,是距离更远一些的学校?
谢熠干脆用同样的方式,把J市所有大学的官网都看了一遍过去,依旧找不到线索。
如果不是J市的话,就又回到了茫茫人海中的窘境。
谢熠将身体往后靠了靠,用电脑端重新播放二周目乐队的视频,期望能不能从视频中再看出点什么。
音乐响起的时候,何言因被新颖的编曲和歌声吸引,抬起头朝电脑屏幕投去视线。
可歌只播了一半,就被谢熠掐掉了。
只见谢熠将画面定格在主唱的脸上,紧接着打开某学校官网,从一众的合照中点开一张,放至最大,然后将照片上一戴着黄色鸭舌帽的女生的脸,和视频中的主唱放到一块做对比。
何言还在想这一系列的动作是什么意思,谢熠已经猛地从椅子上起身,拉开工作室的门,二话不说冲了出去。
虽然谢熠在哪里都找不到羽梵的讯息,但最终在那所距离商场五公里的学校官网上,认出了照片中,和羽梵在一起的,二周目乐队的主唱,周珂然的脸。
无论羽梵人在不在J市,他都可以顺着这条线,先找到周珂然,再向她打听羽梵。
尽管现在已经深夜,时间在谢熠看来完全没有意义。他用最快的速度乘上交通工具,满脑子只有一件事——
这次一定要找到她。
……
隔天下午,咖啡馆内。
一位理着利落短发的女生,独自坐在羽梵、珂然、迦桥和汀仔对面。
“我就是之前联系你们的,锐起音乐,尤姿。”
“我想起来了。”在名字面前加个头衔,容易让人把头衔和名字当做一个整体,迦桥的第一反应是,没听过。
直到见到本人,迦桥才想起来,他之前是看到过这个名字,也见过这张脸的,在当初收集整理经纪公司资料的时候。
迦桥看着眼前的尤姿,回想起之前读过的报道,向她确认:“你不是海岚唱片的吗?”
尤姿看向迦桥,些微停顿后,接着说:“我之前确实在海岚待过几年,不过现在已经离开了。”
挤破了头想进大公司的理由,甚至不用费脑多想,张口就能说出一大把。可是离开的理由,迦桥就不清楚了。带着疑惑,也带着好奇,迦桥问尤姿:“为什么?”
尤姿似乎不愿意说太多,简单回答:“我和公司的理念不太合。”
四个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对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感到不安。
片刻沉吟后,依旧是四个人当中最年长的迦桥作为代表,和尤姿进行沟通:“其实我们之前向海岚唱片递交过我们的作品,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是想进海岚唱片的。”
迦桥没有把话说得很明白,但字里行间表达了他们对海岚唱片的认同。如果说,尤姿和海岚的理念不合,究竟不合在哪里,是不是和他们也会产生冲突,如果要继续往下谈,想来不由得尤姿含糊其辞。
比他们都更有社会经验的尤姿,自然不至于听不出点到为止的一番话背后的含义。
她端起咖啡杯浅啜了一口后,对四人说:“我想做的,是尊重每一个梦想的事业。”
四个人都听不太明白,汀仔甚至因为这样的说辞,觉得尤姿可能是江湖骗子,开口质疑:“可是我看电视,有很多海岚唱片的明星得了奖,他们都会在台上说,感谢公司帮他们实现了梦想,什么什么的。”
尤姿依旧淡定,凝眸回应汀仔的视线,反问他:“被大家看到的梦想叫做梦想,那那些没有被看到的呢?”
第50章 chapter 50
◎“请问你有什么事?”◎
汀仔一时无言以对。
而羽梵、珂然和迦桥似乎都有些明白了尤姿的意思。
“虽然我已经离开了海岚。”尤姿说回正题:“但我在海岚工作期间积累下来的东西, 都是我自己的。就像我在网上跟你们说的,我看过你们的作品, 很喜欢, 觉得你们相当有潜力。今天你们会出来跟我见面,就说明你们还没有和任何经纪公司签约。所以,我真诚地邀请你们加入我们公司, 我会好好运用我的经验和资源, 帮你们运营。”
尤姿眼神笃定,一段话说得也相当有诚意。
羽梵、珂然、迦桥和汀仔互相交换着眼神,不确定彼此的心意。
迦桥干脆摊开了,和尤姿说出他的想法:“其实,我们乐队有一个目标,是想超越现在最火的团体,厚金乐队。”
尤姿没有因为他们甚至还没取得进赛道的资格,就已经拥有摘得最后奖杯的野心而笑话他们, 反而饶有兴致地挑起一边眉。
“所以, 我们想确认的是,你可以帮助我们实现这个目标吗?”
虽然迦桥问出口的话还算客气,但潜台词很明显,是想向尤姿确认她的能ʝƨɢ*力, 核心问题很简单,五个字:你能不能行?
尤姿勾了勾嘴角,很明确地告诉他们:“当然。”
与此同时,已经采用了一波碰运气法, 大海捞针般随机询问过学校里的学生, 认不认识周珂然, 或者刘羽梵, 并且显然没有任何收获的谢熠,此刻正站在打印店里,准备取羽梵和珂然的照片,要再次进学校询问。
等待的过程中,谢熠无意间将视线落向了马路斜对面的一家乐器店,脑中顿时闪过一道灵感。
乐器店就在校门附近,也许羽梵曾经去过?
谢熠正打算等照片洗出来后,到乐器店问问。视线里,有四个人结伴沿街朝着乐器店方向走来,身影逐渐进入谢熠视线的中央。
刹那间,谢熠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因为他拼了命在寻找的人,此刻竟就在他的眼前。
和尤姿见完面以后,羽梵、珂然、迦桥和汀仔最后的决定是,四个人合议过后,再做回复。
在咖啡馆和尤姿告别后,四个人走向乐器店,准备趁热对这件事商量出一个结果来。
即将到达乐器店门口的时候,从马路对面走来一个男生,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停在他们面前。
因为男生戴着口罩和帽子,四个人只能看到他带着强烈的感情落在羽梵脸上的眼睛。
珂然、迦桥和汀仔都被这奇怪的场景弄得有些糊涂,纷纷转头去看羽梵,见她起先也是和他们一样不明所以,只不过很快,她的表情就变了。
纵使因为从未曾想过会在此时此地见到他,羽梵第一时间觉得身形有些像,也没有把眼前男生和谢熠联想到一块。可是那双炙热且指向明确的眼眸,逐渐勾起羽梵心中轻易不去想起的那张脸,使她的表情凝固起来,并且慢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认出谢熠以后,羽梵好半天才找回对四肢的控制权。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移开眼眸,带着混沌的思绪,仿佛从来没有见过他一样,僵硬地继续往前走。
珂然刚想小声问羽梵,“他是谁呀?”的时候,谢熠转过身,拉住了羽梵的胳膊。
身旁珂然被这个举动吓了一跳,紧紧地拉着羽梵的另一只胳膊,惊恐地看着谢熠,问他:“你谁啊?!”
迦桥和汀仔都从羽梵的表情中看出,他们两个人应该是认识的,不过两个男生还是走到谢熠身边,用行动警告他,别乱来。
场面在谢熠和羽梵因时隔两年的突然重逢,依旧只是用眼神复杂地对视,谁都说不出第一句话的情况下,僵持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站在谢熠左侧的汀仔突然探出脑袋凑近他,仔细观察后,犹犹豫豫,开口说:“我怎么觉得……你好眼熟啊。”
迦桥因为汀仔的这句话,也仔细对谢熠做了一番打量。
汀仔本来不确定,看到迦桥也露出稍微有些不敢相信的表情后,反而有底气了,说:“你们觉不觉得,他长得有点像厚金乐队的谢熠?”
迦桥和汀仔的想法基本一致,且越看越觉得像。紧接着,迦桥想到的是,如果眼前这个男生真的是谢熠,那他现在和羽梵是什么情况……?
在迦桥转头看向羽梵的同时,他看到羽梵身后的珂然听到汀仔的话后,歪了歪头,装满了疑问的双眼瞪得贼圆。
当事人谢熠和羽梵,都身处汹涌情绪的洪流中,无暇应对他人询问的目光。
许久以后,羽梵那被毫无预兆的相遇拨乱的心,随着逐渐冷却的眼眸,一并归于沉静。
最后,羽梵用清醒而克制的表情,看着谢熠,开口问出重逢后,两人之间的第一句话:“请问你有什么事?”
谢熠原本以为自己会有很多话要对羽梵说,比如真实的积压了两年的思念,倘若说不出口,至少也有终于找到她的语无伦次。
可是当一切发生的时候,谢熠突然意识到,所有原本埋在心底的话,都没有说出口的意义了,因为羽梵心里的恨意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得多,而这份恨意来自于哪里,就算谢熠不确信自己认识得很全面,也至少知道,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厚金的成立。
可偏偏关于这点,他最难向她解释。
随着谢熠的沉默,羽梵的眼神愈发清冷。她垂眸看了眼被谢熠拉着的腕,复而抬起,对他说:“没事的话,麻烦你松手。”
不仅是羽梵心中的恨意,两人之间的裂痕,也比谢熠想象中要深得多。
他终究没有松手,不过最终被羽梵用力挣开。
挣开谢熠的手后,羽梵似乎也愣了一会,才转身,头也不回地推开乐器店的门走了进去。
珂然、迦桥和汀仔皆宛如知晓了什么相当不得了的大瓜,小小的眼仁里藏着百八十句话,无声地看着对方交流着,其中以珂然和汀仔“交流”得最为激烈。
羽梵走后,珂然、迦桥和汀仔都有些进退两难。要就这样把眼前这位80%可以断定为是谢熠的男生丢在这里吗?虽然心里产生了一瞬的犹豫,不过最后,三个人还是一句话也没说,跟着羽梵进了乐器店。
进了地下室,三个人看到羽梵独自背对着入口坐在椅子上。
珂然、迦桥和汀仔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选择走过去,和羽梵坐在一起。
要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就太假了,于是珂然还是决定开口问羽梵:“刚刚那个人是……?”
羽梵垂眸落在她交叉的十指上,还在平复虽然努力克制过,依旧跳得很凶的心跳。
没有人开口催促,相比把情况弄清楚,大家更关心羽梵的状态,直至羽梵平复好已经很隐忍的情绪,开口道:“他是谢熠。”
尽管已经猜出八十分,但得到明确答案的时候,三双眼睛里还是装上了大小程度不一的惊叹号。
羽梵抬眸看着珂然、迦桥和汀仔的目光,一口气坦诚:“其实我和他……高中的时候交往过。那时候我们约定,以后要一起组乐队……后来他上了大学,我们就异地了。异地在我们之间产生了很多问题,比如我常常要过很久才收到他的消息。最荒谬的是,我是通过网络,才知道他已经以厚金乐队主唱的身份开始活动了。”
羽梵尽量用简短的话把来龙去脉解释清楚,再多的,她也不想去回忆。
相信换做任何一个人,突然得知身边的朋友和一顶流高中时候曾经交往过,并且现在还藕断丝连着,都会和此刻的珂然、迦桥和汀仔一般,睁大瞳孔,一时间被惊到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没有一开始就告诉你们。”在三个人没说话的这段时间里,羽梵仔细想过后,对他们说:“一切都是因为我不甘,想向谢熠证明自己,因为这样的私心拉你们组成乐队,可能会让你们觉得有些不舒服……我向你们道歉。”
三个人听完羽梵此刻被感性支配而说出口的话后,表情都从惊,慢慢转为了惑。
迦桥更是大方自爆:“这有什么好道歉的?要说私心的话,我也有啊。”
珂然还没消化透羽梵和谢熠的故事,又听到迦桥的话,转头问他:“你有什么私心?”
迦桥像看大冤种一样看着珂然,说:“我的私心不就是你呗。”
珂然脸上震惊刚褪一点,此刻更上一层楼:“关我什么事?”
迦桥:“你不记得了?就是你当初说找了个男生当鼓手,我怕你们找的是什么不靠谱的男生,被卖了还给人家数钱,我才跟你到这里来的。”
珂然本来是有些感动的,可是迦桥的表情和语气都太嫌弃了,于是珂然本来也就那么一点点的感动很快便荡然无存:“嚯,很关心我嘛?”